第七十三章 緣何是你
過了許久，殊玨才輕聲道：“涵瑤，別鬧了，你先回去吧。”說完，殊玨也下了床，徑直從兩人身旁走過，而涵瑤也鬆開了自己的手，跟著他走了出去。
紫佻默默地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殊玨，他正站在殿外，一手扶著門欄，背對著她，單薄的長衫皺皺巴巴，仿佛被人大力拉扯過。而跟著出去的涵瑤，輕輕從背後抱了殊玨一下，便聽話的離開了。
紫佻壓製住想要逃離的衝動，走到床邊，施展法術，想要將淩亂的床鋪整理幹淨，然而，當她瞬到床中央淡淡的汙漬時，她再也忍不住，氣血翻湧，一大口鮮血就這麽噴濺在了肮髒的床鋪上。
涵瑤，就是上次在花園裏看到的那個酷似自己的女子吧？這麽淩亂的床鋪，他們昨晚一定很歡愉是不是？瞧涵瑤看自己時，眼中強烈的得意，有些可笑，對吧？
明明殊玨已經忘記自己，自己應該欣慰地舒一口氣，可是，紫佻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她腦中裝滿了兩人溫情的模樣。一想到昨晚，兩人你儂我儂的場景，紫佻就感到胃裏有什麽在翻騰，口中又要湧出血腥味的液體。
她一手趕緊捂著自己的嘴巴，阻止鮮血再次染紅那法術快要清潔幹淨的被褥，一麵拚命控製身子不要顫抖，不能被殊玨看出異樣。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狼狽模樣早就被殊玨看著。
“快冷靜下來，桃玨！”紫佻在心裏不停的默念著，“如今這樣，能與殊玨形同陌路，不是很好嗎？而且，你這樣的身子，有什麽資格說出一切，難道去博取同情嗎？若是那樣，你還不如當初就不要讓乘風救下自己，早些在斬仙台上魂飛魄散的好。所以，不要自私，不要衝動，平淡地度過這段時間，等結束以後，隨便尋個荒僻的地方，終此一生。”
慢慢的，深吸了幾口氣的紫佻，終於讓身子平靜了下來，她慢慢走到殊玨身後，跪下說到：“君上，床鋪已整理幹淨了。”
殊玨沒有答話，繼續遠眺著雲霧繚繞的景色，冷漠的模樣讓紫佻心中再次泛起一絲自哀。
“那……奴婢退下了。”紫佻壓低了嗓子，讓聲音聽起來微微正常了些。
殊玨依舊沒有說話，好似故意不願理會紫佻一般，不過一夕之別，殊玨天差地別的態度讓紫佻本還有些萌動的內心，如墜冰窖。等了一會，紫佻輕歎一口氣，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慢著，替我捶背。”殊玨突然開口。紫佻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而殊玨卻已經越過她，走進殿內，躺倒到已經收拾幹淨的雲床上。她慌忙應了一聲，小跑來到殊玨身前，跪到床旁，一雙手緊緊捏著自己的裙角，遲遲不敢抬起。
殊玨支起身子，微眯著眼看著兀自糾結的紫佻，慵懶一笑，“怎麽？不會？”
紫佻立刻搖搖頭，開始在殊玨挺秀的背脊上輕輕敲槌起來。捶著捶著，紫佻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悠長的呼吸聲，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殊玨闔上眼簾熟睡的臉龐。
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端詳他的麵容了，紫佻心中有些微漾。殊玨的呼吸很平穩，眉宇舒展，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落下陰影，十分平和。紫佻順著他柔和的臉廓細細向下看去，如玉的肌膚，筆挺的鼻梁，以及那帶著溫和的淺笑的嘴角，一如當年初見時那般，如沐春風，讓人心醉。紫佻忍不住輕輕湊近他，想要偷偷觸碰他的嘴角。
“桃玨.……”突然，殊玨微微吐出兩個字，讓想要偷食的紫佻如遭電擊般，飛快地遠離床鋪，衝出寢宮。
“桃玨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了，永遠不會了。”紫佻強迫自己露出一絲笑容，對著欄杆外蒼茫的雲霧，輕輕說道，斯人已逝，勿念勿念……
次日清晨，紫佻再一次立在寢宮門前，靜候殊玨起身。周遭一些仙禽，仙獸都筆挺立在周圍，腦袋微微下垂，以示自己的尊敬。
突然，屋內傳來殊玨淡淡的話語，“把涵瑤仙子請來。”紫佻平靜地聽完殊玨的話語，臉上全然不負昨日的悲痛和掙紮，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
待一隻仙鶴撲打著自己的翅膀，朝天庭飛去，紫佻淡淡走上前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進入殿內，她立即發現殿內彌漫著一股奇怪的熏香味，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她順著自己的視線看去，隻見殊玨睡意朦朧，半閉著眼，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在他的背脊上。
看著這樣的殊玨，紫佻不禁呆了，一直以來，她見到的殊玨要麽高雅清潔，要麽高貴霸氣，從未見過如此沒有防備的精神萎頓的他。不對，當初他醉生夢死的時候，也曾十分狼狽過，但是如今，這副樣貌，失了當初的那份頹廢，多了一絲純白的孩子氣。
紫佻忽然覺得心情大好，她抿嘴微笑，然後為殊玨洗漱更衣，殊玨猶如木偶一般，任她擺弄。紫佻見到如此合作的殊玨，心中喜悅洋溢在臉上，她輕哼著小曲，捋起殊玨一縷黑發，慢慢梳理，溫柔仔細的猶如娘子為相公梳頭一般。
也許是被梳理得十分舒服，殊玨半閉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而且還有完全闔上再眯一會兒的趨勢。但是，很快，那隻仙鶴進來報信：“君上，涵瑤仙子說……她要去陪魔族使者，所以請您……”說到這裏，仙鶴語氣中透出一絲氣憤，顯然之後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
“哦，請我做什麽？”殊玨開口問道，但是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紫佻想要停止的手隻好繼續撫在他烏黑的長發上，慢慢梳理著。
仙鶴十分惱怒地說道：“那個仙子好不知好歹，她竟然要君上先排著隊等！”說完，它還低聲咒罵了幾句，用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但是，殊玨卻反常地露出微笑，他一把拉過紫佻的手，將紫佻摟在懷中，笑著對她說：“紫佻，你不覺得這涵瑤還挺有個性的麽？和你不同，你是一灘死水，而她如躍動的火苗。”
聽到殊玨的比喻，紫佻心中撇了撇嘴，不滿地想著，既然自己是死水，那就去找火苗好了，幹什麽總是來攪動自己這汪難起波瀾的死水。然而，表麵上，她依舊平淡地坐在殊玨懷中，不掙紮，也不討好。
“你先退下吧。”殊玨揮了揮手，示意仙鶴離開。仙鶴唯唯諾諾道：“是……是……”然後一步一叩首地退出了碧華殿。
因為涵瑤仙子說了自己去陪伴幾個魔族使者了，所以殊玨也帶著不太情願的紫佻來到了夢幻的水晶宮殿。
自從那日墨宇一行人來到天庭，殊玨便再沒有來造訪過這裏，倒是原本應該負責招待的紫薇星君擔心自己的好友應該不會太過熱情，於是經常過來看看，還與國師墨宇“相談甚歡”。
殊玨也不通傳，直接拉了紫佻走進宮殿。隻見宮殿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墨宇高高坐在主座上，身邊寒煙仙子有些癡迷地看著他。側座坐著又來造訪的紫薇星君乘風，他並沒有帶任何隨從，但是束嵐卻因為不想與魔族人打交道，而緊緊靠在他身後。再下麵，幾個魔族的使者隨意坐著，身邊也都陪伴著一個絕色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