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鶯飛草長，碧柳如依
說完，殊玨不等桃玨有所回應，便肆虐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當他的唇貼上桃玨的那一刻，仿佛冰凍許久的心湖忽然解凍，桃玨的心似乎一瞬間就沉淪了。不自覺地想配合他，桃玨心裏有個聲音不斷這麽說著，但是理智卻告誡她不能繼續下去了。
桃玨掙紮地扭轉頭，別開臉，但是殊玨卻緊緊追隨著她的唇，這般凶狠，沒有一絲柔情，隻是發泄著他的憤怒。桃玨突然心裏感到一陣悲哀，他們兩人如溺水的人一般，隻能緊緊相擁。
吻了很久，殊玨才稍微放鬆了一點點，桃玨趁機死力扭動身軀，要擺脫他，但雙手卻被殊玨死死按住。殊玨突然臉上出現暴戾的神色，他開始粗暴地撕扯桃玨的衣服。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桃玨絕望地想著，但是她內心深處，不知怎的，卻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滿足……
夜更深了，桃玨望著天邊漸濃的月色，有些怔然。她起身，裹著單薄的衣衫，悄悄走出屋子，順著回廊慢慢走著。
回廊飛簷下垂墜的華麗精致的宮燈在風中輕輕搖幌，地下光影也跟著動蕩不定。桃玨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而她麵前走來麵露妒色的紫衣宮裝女子。
夜風颯颯作響，卷起桃玨單薄的白色衣角，襯得她的身影十分寂寥。她蒼白的唇，緊緊抿著，似乎在等來人先開口。
“你竟然還沒有死？為什麽違反誓言來見殊？”炮與連珠般的問話自寧虛口中問出，她快步走上前來，惡狠狠地揪著桃玨的衣襟質問道，但桃玨卻感受到她話語中的驚慌。
桃玨扯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要在出現在殊玨麵前，也許是因為冥毓那般狠心的話語弄得自己神誌不清了吧。不過，很快了，很快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桃玨想起素言在她蘇醒的時候的話語，殊玨本該經曆百世輪回，現在不過第四世，若是再經曆那九十六世，三界恐怕早已易主。所以，桃玨再一次出現在殊玨麵前，為的就是打破他的宿命，將這般命運轉嫁到自己身上.……
“寧虛，你不覺得讓他恨我，會比讓他因為我的失蹤而思念我更好嗎？”桃玨淡淡地反問，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苦痛。
寧虛猶疑地看著桃玨，猜不透她此話的意思，她其實更想直接殺了桃玨，然而，魔界那邊似乎真如桃玨所言，又回歸到冥毓的掌控之中，若是如此，殺了桃玨，魔族會做如何反應就很難預料了。
桃玨自然知道寧虛懷疑她的話語，她苦笑著說：“放心吧，再給我幾日，等一切事了，我會回到天庭，自縛請罪，到時候你是想抽筋剝骨，還是五雷焚心，但憑處置。”
這般坦然的態度，讓寧虛心中疑惑更甚，這桃玨到底有何企圖，怎地如今越發看不透她了。看來，得派紫薇星君來盯著她才行。
寧虛冷哼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天色漸明，桃玨緊了緊身上的單衣，轉了兩步，回到屋子裏。
屋子裏依舊一片狼藉，淩亂的床鋪上還留有淡淡的暖意，似乎睡在床上的人剛走不久。桃玨輕舒了一口氣，他還是走了，這般就好，就當昨夜是個美夢一般就夠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侍女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大人，陛下邀請您一起賞景遊玩。”
桃玨深吸一口氣，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既然已經決定了的事，又還在猶豫什麽呢？縱然這會讓殊玨恨著自己，隻要他可以因此而擺脫宿命，那麽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她快速地整了整衣衫，打算隨侍女出發。
突然，屋裏憑空出現一個男子，他麵色焦慮，似乎有無盡的話題想要詢問桃玨。
桃玨看到他，沒有太多驚訝，隻是笑笑說道：“是寧虛派你來的吧。”
“你和她說你要回天庭請罪？”乘風皺著眉，這和他以及墨宇的計劃可完全不同，他們本想既然桃玨有了三生石，就不再受天庭仙氣的製約，等三界劫數一過，他們再來凡間接她便可，為何她要自己送死呢？
桃玨點了點頭，臉上堅定地表情讓乘風無法反駁，乘風隻能無奈地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天庭審判的時候，我會盡力保你的。有三生石護主，想必他們也無法傷害到你。隻是這一身的仙氣，恐怕，就沒了。”
桃玨聽到乘風話語中的惋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笑著離開了屋子。
乘風看著她淡然的背影，十分憐惜，為什麽，上蒼要這般對待這個純美善良的女子？
京都郊外，沁人的桃花早已按捺不住，急急地迎著春風爭相鬥豔了。那一團團、一簇簇，一望無邊的桃花，如天降紅霞般裝點著這裏，如夢似幻。
桃玨迷茫地看著這一切，如此夢幻，如此美麗，一如她與殊玨初見的那一刻，亦是滿樹的桃花盛開，亦這般醉人。
隻是，如今的桃花，一片片的飄落，每一片上麵仿佛都刻著淚字，苦澀充盈著桃玨的內心。
幻滅重生。
一切，終於結束了，在她把劍插進殊玨胸膛的那一瞬間。
桃玨手握銀刃刺入殊玨身體的一刻，心中竟有了淡淡的解脫。這一刻的到來是如此的迅速，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難。
殊玨似乎早已料到，這個毫無意義的生命，終於可以了結了……隻是，為什麽，麵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要用如此悲傷的眼眸凝視著自己？
她應該是恨自己的，不是嗎？恨自己那麽多次利用她，恨自己為了權勢負她，恨自己殺了她身邊在乎的人。其實自己早就成了瘋魔，每日喜怒無常，醉生夢死，他多麽期待有個人能來結束自己的生命，而如今，能死在她的手裏，無疑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殊玨，下一世，下一世你就可以得到幸福了……”
“你在說什麽，為什麽神情看來如此悲傷而欣慰……我聽不到……再說一次吧……”
“你的宿命…已經改變了……下一世…你就可以變回那個……”
“你…在說什麽……還是聽不清楚……”
殊玨想要抓到麵前的身影，想要再清楚地看一眼她的桃花般嬌俏的麵容，可是，身軀很沉重，手無力得抬不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很久很久以後，當又一株七彩桃樹幻化而成的桃妖無意中闖進神秘的玉虛山，她看到一株茂盛的桃花樹。樹下，斜靠著一個溫和素雅的男子。烏黑的長發梳理整齊地披在肩上，墨色的眸子正緊緊盯著一本泛黃的書卷，額間微微皺起的幾道紋突顯出他的聚精會神。
一陣微風吹過，幽幽的黑眸突然從書中轉向桃樹上飄落的幾片桃花，姣好的唇微微泛起了微笑，他舉起右手擋在額前，遮擋著那不算柔和，倒有些刺目的陽光。他仿佛在思索著什麽，臉上隻能看出他的溫和與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