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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這樣嗎?”


  “中指和無名指的距離再分開些。”


  “可是我手就這麽大,再分也分不開了。”趙慕鳶嘟囔著。


  “那你就這樣練吧。”衛青索性也放棄了,反正她就是學來玩玩的。


  看著三支箭完美錯過靶心,趙慕鳶不有些不開心,“我是不是不適合學箭術啊?”


  “還不如夏鳴。”衛青中立的點評著,夏鳴每天也在前院練箭術,他隻不過從旁指點了幾句,夏鳴就進步飛速,比趙慕鳶這個練了快半年的人可要厲害多了。


  “那咱倆都是刺客,沒有adc,沒有輔助,連個肉都沒有,開團怎麽辦?不對,我和你一比連個刺客都算不上,就是個隻能打野的小菜雞。”


  又來,又來,又說一些沒人能聽得懂的話,衛青無奈的掏掏耳朵走開了。


  練了一早上,最多也就一支箭射中靶心,其他兩支全都偏離很遠,她隻好先放棄了,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正好常思過來說是齊公子到了,她就換身衣服去外院了。


  正廳內


  “在金陵時就常聽兄長提起趙大人,上孝下禮,為官清廉。是以聽聞周議兄住在趙府時,晚輩便想要登門拜訪……”


  到底是良國公府出來的公子,齊邕端起架子,和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點都不相似。


  趙慕鳶心裏這般想著,悄悄瞄了幾眼齊邕,卻被趙鳴鶴逮個正著,當下心裏一震,又細細去打量那俊朗闊逸的男子。


  看年歲,和周議差不多大小,模樣家世也不差,難道阿鳶.……

  “齊公子過譽了。聽聞齊公子今日來拜訪,家父早早便吩咐了府內好生準備,若有招待不周,還望齊公子見諒。”趙振遠說著,便和眾人一起往榆犀堂而去。


  齊邕是掐著點兒來的,不早也不晚,過來與眾人寒暄一陣,拜見過趙奉,便正好是午飯時分。


  趙慕鳶讓人把燒烤架搬到廊簷下,這是她一早想好的,總不能她在外麵做生意,家裏人卻連她在做什麽生意都不知道吧?


  等到烤好的肉端了上來,眾人一邊吃一邊說這話。


  “這叫做燒烤嗎?是三姐姐想出來的嗎?”趙煙嫋塞的兩個腮幫子都滿滿的,瞪著大眼睛看她,周氏哭笑不得,“煙兒,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再說話。”


  “倒是和北方遊牧民族的烤肉有些異曲同工,但這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樣了。”趙立阮年輕時喜好出門遊玩,是以見識很廣。


  “醬料和配料都是我重新調製的,味道自然不一樣。”趙慕鳶能想到燒烤,確實也是受了那次和阿木爾她們一起打獵時,看到她們烤肉吃的啟發。


  “阿鳶向來主意多。”周議笑著說道,又提起了昨天在街市上看到的景象,“那些人,可是把醉霄樓都圍滿了。”


  “看來,以後我們趙家也要出個厲害的女商人了。”周氏笑盈盈的說著。


  趙慕鳶決定從商一事,從趙奉首肯之時,便已經告訴了府內眾人,周氏初聽時也覺得不妥,可老太爺都答應了,她又能說什麽,後來又想想,隻要趙家門庭高,即便是從商女又如何?誰還敢看不起阿鳶嗎?


  宋瑩聽到周氏這樣說卻愣住了,難道,這就是老爺說的趙慕鳶在做的是事情?這做的叫什麽事兒啊?雖說大周也有女商人,可哪有正兒八經的閨閣小姐出去做生意的,偏偏這些人竟沒有一個去阻攔的。

  坐在主位的趙奉,看著正淺笑著與眾人說話的趙慕鳶,忽然想起了陳禩寫的那封信,暗自搖頭歎了口氣。


  丁武,真的是阿鳶的侍衛殺的嗎?那這孩子的戾氣,未免有些重了。


  午飯散後,內院的女眷都各自回去了,趙奉年齡大了,便將待客之事交給了晚輩。趙立阮聽說齊邕牌九玩的很好,頓時興趣大發,在滄瀾居擺了牌桌,拉著周議和齊邕湊了一桌。


  趙慕鳶不懂怎麽玩,就在旁邊看著,等他們玩了幾局盡了興,這才開口提起正事。


  “過幾日,醉霄樓要重新修整一番,齊公子可有什麽建議?”


  “我其實不懂做生意,這些事三小姐做主就好,至於入股的事情,還要看三小姐願意分出來多少股成。”齊邕一邊看牌一邊說著,“不過三小姐放心,無論三小姐分出來多少,生意上的事我都不會加以幹涉。”


  “三成,是我能分出來的最多的。”趙慕鳶想了想,一來,醉霄樓日後肯定是穩賺不賠,她本來也不缺入股的那些錢,本來就是圖的齊邕的身份;二來,如果分出去股成太多,她對醉霄樓的人員管理可能會不好把控。


  “不過,還要附加一個條件。齊公子應當認識不少皇室宗親吧?”


  話說到這裏,眾人也都能聽得懂了,齊邕更是忍不住大笑出了聲,“我就說你怎麽這麽痛快,原來還真是圖我這個良國公三公子的身份啊。”


  “無利不起早,想必三公子也知道,我不缺錢也不缺人用,完全可以自己做生意,若是不能帶來打動我的利益,又何必要把股成讓出去呢。”趙慕鳶笑容坦蕩,做生意,本來就是要互利互惠。


  良國公,雖然和皇室沒什麽血緣關係,但卻是大周七公之首。


  第一任良國公和管乞同為開國功臣,並且,往前倒回去個兩百年,齊氏是當年開國十三功臣中唯一一個世家大族,管氏則是唯一一個市井出身,並且管乞連姓氏都是太祖皇帝賜的。


  隻不過自開國以後,兩百多年的浮沉,兩家如今的局麵完全顛倒了過來。


  管氏一族隻往武將發展,且因為明哲保身之道,宗族越來越繁盛;而齊氏一族文武皆有涉獵,因為族中子弟眾多,有清廉仁義之臣,自然也有驕奢淫逸之徒,慢慢到如今,隻剩下了本家一脈尚還存在。


  但因為齊氏每朝必出一位良才,所以齊氏雖然門庭單薄,卻依然穩坐七公之首,齊邕更是打小就在宮裏和幾位皇子一起長大,十歲時才回金陵。


  “可以,過兩天我就讓人把錢送過來,三小姐擬個契約就成了。”說著話,一局牌結束,齊邕起來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著她,“三小姐,我可是老早就看出來了,跟著你比跟著周議兄能掙錢。”


  周議無奈道:“這事兒還能一捧一踩的?”


  周議的昌泰票號也有齊邕的股成,所以實際上他們兩個既是摯友,又是生意夥伴。齊邕不擅長做生意,但會投資,第一個投的就是周議的昌泰票號,沒過兩年就賺回了本,要是昌泰一直按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以後也是穩賺不賠。


  “這丫頭鬼的很,你可小心不要著了她的道。”趙立阮在一旁忍不住拆她的台。

  “那也著的賺錢之道。”趙慕鳶調皮的笑笑,看著時辰不早了,就先告退了。


  剛出了東跨院,就看到衛青在廊簷下等著她。


  “我要出門一趟。”


  “去哪裏?”趙慕鳶好奇的看著他。


  “冀州。”


  “都快過年了,跑那麽遠去做什麽?”


  “殺人。”衛青看著她,語氣淡淡道。


  “要去多久啊?”


  “十天。”


  “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她看著衛青,雖然不知道要去殺誰,但能讓衛青不遠千裏也要跑去取他的性命,那人一定也是個不簡單的。


  “好。”他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出了趙府便往北城門走去。


  與此同時,有一個人,從南城門悄悄混了進來。


  眼看著已經到了臘月,趙慕鳶把醉霄樓的事情安排完,就先放下了手頭的事,一邊等著蔣六兒進京,一邊繼續抄著《女則》,終於是趕在臘月初一抄完了書,整理好送到了榆犀堂。


  趙奉坐在暖閣,看著她送來的抄好的書,“這是臨摹的湘竹居士的字吧。”


  “正是,祖父也知道湘竹居士?”趙慕鳶問道,似乎她第一次送過來時,祖父看到是湘竹居士的字就有些不太喜歡。


  “知道,瓊華公主的啟蒙老師。”趙奉說著把那些紙又丟了回去。“如今在教導皇後的侄女,襄陽郡主。”


  “那湘竹居士還挺厲害的。”


  趙奉聽她這樣說,卻冷哼一聲,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丁武可是你殺的?”


  丁武?說的是……丁掌櫃?趙慕鳶瞪大了眼睛看向趙奉,“祖父怎麽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趙奉氣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這一聲巨響嚇得她低下頭屏氣斂聲。


  “為何要取人性命?”


  “他先欺負青枝和青枝的母親.……”趙慕鳶小聲說著。


  趙奉看著她稚嫩的五官,覺得實在是太琢磨不透了。


  當年尚才五歲的趙慕鳶,在看到丫鬟們聚在樹下燒毀蟻窩時,就能說出“萬物皆有靈,存在即合理,豈能因我們是擁有靈智的人,就對其他事物懷有睥睨之態!”這種話,怎麽如今眨眼間就能取了一條人命。


  “人和螞蟻,在你眼裏有什麽區別?”


  “隻是人和螞蟻,在我眼裏沒什麽區別。但如果是親人,好友,這些就和螞蟻有區別了。”趙慕鳶答道。


  “何意?”


  “死一隻螞蟻是一條性命,死一個人也是一條性命。但如果死了一個我的親人,便是拿這天下螞蟻的性命來比都不夠。”趙慕鳶的聲音很輕,態度卻很是堅定。


  書案旁的火盆裏,橘黃色的火光時時跳躍。


  “說完偽善也好,說我冷清也好,都無所謂。我要是覺得喜歡,為了一隻螞蟻而死也會覺得開心,我要是覺得討厭,取一條人命也無妨。”


  聽到她這番話,趙奉的眼神有些震動,從未想過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到底是大仁,還是大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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