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金陵
蔣六兒坐在茗香館的後院看信,程目從廚房走出來,忍不住說他:“六哥,你看完了沒有啊,我還沒看呢。”
三小姐到底在信上說了什麽啊,要看這麽久。
“三小姐說,要我們一起去京城趙府過年……”
程目卻眼睛一亮,一把奪過他手裏的信,越往下看眼睛瞪得越大。
“小姐,小姐真的說讓我們和她一起過年!”
“小姐說的,當然是真的。”
“那六哥咱們什麽時候去,我還從來沒去過京城呢。”程目的神情難掩興奮。
“小姐說讓我們接到信後盡早動身。”蔣六兒摸著鼻梁想了一會兒,“今天把鋪子的事情交代好,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還好他一直都有意的去培養鋪子裏幾個做的比較好的夥計,原本隻是想著以後茗香館開分號的話,肯定會用的著,卻沒想到,分號還沒開,他培養起來的人就先用到了。
京城
清晨的街市上,隨著太陽的升起,行人逐漸增多,這時,有人被一家酒樓搬出來的兩個鐵架子吸引了過去,好奇的指指點點。
“那是什麽?”
“他們在做什麽啊?在裏麵點木炭?取暖嗎?”
“哪有人在門外點炭火取暖的,哎?快看,有廚子出來了。”
在議論聲中,酒樓的兩個小夥計出來再在牆上貼了張告示,識字的人忙圍過去看。
“免費品嚐燒烤.……燒烤是什麽?”
“免費品嚐?是不要錢的意思嗎?”
“不要錢?那這開酒樓的不是傻子嗎哈哈哈哈……”
葉四海看著圍在門口的人,清清嗓子走了出去,大聲說道:“諸位,醉霄樓從今日起一直到臘月初二,每日辰時到巳時,都會免費做燒烤給大家品嚐。”
“真的免費品嚐嗎?”有人提出異議。
“自然是真的。”葉四海笑著點點頭,對兩個廚子說道:“開始吧。”
眾人便看到有夥計抬出來一張長木桌,桌上擺滿了用鐵簽串起來的肉片。
“真的是肉啊……”
“有不要錢的肉吃?”
“在哪呢?哪兒有不要錢的肉吃?”
這世上最吸引人的,就是不要錢,隻要不收錢,誰都想過來湊個熱鬧。
免費試吃的消息很快就像是自己長了翅膀一般,在整條街上傳播;而隨著香味兒飄出來,吸引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都在議論著那兩個廚子從未見過的做菜方式。
等到第一輪烤完,眾人早已迫不及待,都紛紛上前想要品嚐,酒樓的夥計便一個個發給大家。
“好香啊,我從來沒吃過做出來是這種味道的肉!”
“對啊,我能再吃一串嗎?”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是,我也要!”
已經吃過的人,再次將目光投向剛才給他們肉的小夥計,還沒吃過的,一看他們這樣子也有些著急。
“那可不行,你們都嚐過了,我們還沒吃呢!”
“就是啊,我們都還沒吃呢。”
葉四海看著拚命往前擠的人,忙說道:“諸位不要急,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每人隻限品嚐一串,已經吃過的人就不能再領了。”
“那我們買行不行啊,這肉怎麽賣啊?”
人群中慢慢開始有人問著價錢,還有的已經掏出了錢袋,葉四海又忙著解釋,“燒烤現在是不賣的,隻能免費品嚐,七日之後才正式在酒樓內賣。”
醉霄樓斜對麵的茶館裏,趙慕鳶坐在窗邊,看著被圍的水泄不通的酒樓門口有些意外,她還以為第一天不會這麽順利呢,早知道如此就把活動時間縮短到三天了,她也是商人嘛,錢還是要賺的。
“還真是趙家三妹妹。”
齊邕上了二樓,指著窗邊坐著的那小姑娘。
“趙府也就隻有她是整日往外跑了。”周議笑著,二人走過去喊了她一聲。
“議表哥?齊公子?”趙慕鳶扭頭看到是他們兩個,有些訝異,“你們怎麽也來在這裏?”
“從茶館經過,周議一眼認出了趙家的馬車,說肯定是你出來了。正好前麵又被人圍的路都不通了,我們便說上來喝杯茶。”齊邕笑著坐下來,也看向了窗外,好奇道:“那醉霄樓在做什麽啊?這麽多人圍著?那鐵架子是什麽啊,還有炭火?”
周議聞言也側頭看過去,卻瞥到趙慕鳶的臉上掛著笑意,心中閃過疑惑。
“阿鳶,難道……是你開的酒樓?”
“確實是我的酒樓,不過,是母親從前留給我的鋪子,這次回到京城我才重新開始打理的。”她點點頭,倒了兩杯茶推到二人麵前。
“這次又是什麽啊?那是在用火烤肉嗎?”齊邕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她腦袋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花樣兒。
“這個叫燒烤,正如齊公子看到那般,是用火烤熟的。”趙慕鳶說著,看了一眼周議,“齊公子若是好奇,不若抽時間來趙府,我讓瀲枝做給你嚐嚐,正巧議表哥如今也住在府上。”
“我正有此意呢,是你議表哥說我非親非故的,上門拜訪太不妥,這才沒去。”齊邕說著那胳膊肘搗了一下周議。
“確實是不妥啊。”周議說著,抿了口茶,“不過有阿鳶相邀,就名正言順了。”
“那我明日就登門拜訪。”
“那我就在府上等著齊公子了。”趙慕鳶笑笑,又問周議,“議表哥出來是有什麽事要做嗎?”
“是出來物色鋪子的,我想在京城開個昌泰票號的分號。”周議也不避諱,若算起來,阿鳶也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我對他的票號沒興趣,趙家三妹妹,我對你這個醉霄樓可是很是感興趣。”齊邕饒有趣味的看著她,總覺得這小丫頭可比周議會掙錢的多了。
“那不如齊公子入個股?”趙慕鳶半開玩笑半帶著試探的說著。
她話音剛落,齊邕就一拍桌子,爽快道:“我就等你這句話呢。”
趙慕鳶笑笑,也爽快道:“那這件事兒可就這麽說定了,待明日齊公子登門時咱們再詳談。”
她倒是不缺銀子,她缺的是齊邕的身份,良國公府的公子,可比她這個趙家三小姐的名頭響亮的多,更重要的是齊邕在王室宗親中的人脈。
她要做的生意,本來就不是要往市井發展的,而是要往上,朝著皇室滲透的。
趙府
宋瑩提著食盒,往鳴蟾居走去,老爺不來找她,那她就去找老爺。
到了鳴蟾居外,一看老太爺的小廝常思和常省也在院內,她心下一喜,問春分:“老爺可在屋內?”
“老爺和老太爺都在書房。”春分答道。
等通傳過後,宋瑩這才理理發髻,進了書房,果然看見趙奉與趙振遠都坐在屏風旁的書案前。
“見過老太爺,老爺。”她福身恭敬行禮,然後提著食盒走到圓桌前,說道,“老太爺和老爺整日忙著操勞朝事,也要注意些身子,我今兒特意熬了杏仁羹。”
“夫人有心了。”趙振遠對她點點頭,然後繼續和趙奉說著話,“良國公府的三公子怎麽會想到要來拜訪趙家?”
良國公府?宋瑩側耳聽著。
“不是說和周議是同窗摯友嗎?周議如今住在趙府,他來拜訪也不奇怪。”趙奉又看了一眼那拜帖。
宋瑩端著盛好的兩碗杏仁羹放到二人麵前,正要說話,外麵的春分便又進來稟告。“三小姐身邊的人來傳話說,若是良國公府的三公子遞了拜帖,還請老爺不要回絕。”
“她怎麽會知道的?良國公府的三公子不是才到京城嗎?”趙振遠疑惑道。
宋瑩眼神一亮,神情卻帶著幾分委屈,“妾身原本也正要和老爺說呢,三小姐到底是個閨閣女子,整日出府遊玩,總歸是不妥的。”
說到這裏,趙奉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把宋瑩看的背後發涼,難道她說錯什麽話了?正低頭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哪裏說錯話了的時候,趙奉卻又移開視線,看向春分。
“三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春分撓撓頭,答道:“三小姐的丫鬟就說了這麽多。”
“那你就吩咐下去,明日好好招待齊公子吧。”趙奉說完,又看著宋瑩說道:“阿鳶的事情,我會親自教導。”
這是什麽意思?宋瑩愣住,這是讓她不要插手?那她這個夫人做的有什麽用?想讓她隻當個花架子?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趙奉起身離開,福身行禮,“老太爺慢走。”
轉過臉來,便淚眼汪汪的看著趙振遠,“老爺,瑩瑩是哪裏做錯了嗎?我也是為了三小姐著想.……”
趙振遠看她這個樣子頗有些頭疼,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比他的女兒也大不了幾歲,著實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阿鳶她自小就是由父親教導的,所以方才父親才會那樣說,你也不要太放在心裏。何況阿鳶出府也不是為了玩樂,是有事情要做。”
聽到趙振遠這樣說,宋瑩雖不明白原因,卻也知道靠這件事是拿捏不了趙慕鳶了,便隻好擦擦眼眶的淚水,嬌聲委屈道:“姑娘家家的,能有什麽事情要整日往外跑,前些天我不過說了她兩句,她卻還將我院子裏的齊嬤嬤打傷了……”
趙振遠聞言皺眉,攤開桌上的律法文案看了起來,“她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打傷嬤嬤,你若是不滿她常常出府,權當沒看見就是了。她的事你也不要胡亂插手,自有老太爺做主。”
宋瑩聽他語氣中隱隱有些不悅,便不敢再多說,至少看這樣子,趙振遠定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在習武。
既然不信,那她找出證據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