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九江煙閣
“小姐，進宮能見到皇帝嗎？”青枝蹲在浴桶旁，拿著浮石給她搓背。
“想什麽呢。”趙慕鳶伸手敲了下她的腦門兒，“皇帝哪是這麽容易就能見到的，隻是去見小姑姑。”
“那宮裏，是不是很漂亮呀。”青枝一手捂著腦門兒，一手扶著她從浴桶裏出來，由瀲枝服侍著穿衣服。
“小姐也沒去過皇宮，怎麽會知道，就知道瞎問。”瀲枝忍不住說她，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丫鬟的尖叫聲。
青枝丟下手中的浮石，說：“我出去看看。”
院子裏，碧檀捂著嘴緊緊扶著門框，嚇得臉色蒼白。
“怎麽了，大呼小叫的。”青枝說著，一走出來就看到了院子裏的衛青，問：“你怎麽過來了？小姐正在沐浴呢。”
“哦。”衛青點點頭從二人麵前走過，然後站在窗前。
“青……青枝姐姐，他是誰啊。”碧檀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怎麽看那男子都覺得凶神惡煞的，還背著兩把劍。
“是小姐的侍衛，衛青。總之若是他下次再出現在院子裏，你們可千萬不許大叫，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青枝仔細叮囑完，進去看到趙慕鳶已經穿好衣服出來了。
“外麵怎麽了？”
“是衛青侍衛過來了。”青枝說著推開了窗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趙慕鳶坐在窗前，讓瀲枝給她絞幹頭發。
衛青雖然被鍾管家安排住在了外院，這幾道牆卻也攔不住他。
“過來看開踢。”衛青說著，手搭在窗邊喚了一聲，kitty立刻從角落裏鑽出來，扭著胖乎乎的屁股跳上窗台，鑽進他懷裏。
“好像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說來也奇怪，它眼睛又看不見，怎麽從來都沒見它走路撞過東西？”趙慕鳶有些疑惑，還是說貓和人類不一樣，失去視力還可以用某種神奇的力量來感知四周？
想到這裏她默默在心裏搖了搖頭，她穿的又不是玄幻劇本，怎麽可能。
“也許眼睛沒有全瞎？還可以看見一點點？”衛青說著，想去掰它的眼睛看，手指剛碰到它的眼睛就被躲開了，又碰它又躲，瀲枝都看不下去了。
“你那樣它會疼的吧。”
衛青這才收手，把它放了回去。
“你待會兒和我一起進宮吧？”趙慕鳶問他。
“進宮？”
“對啊。”
“好。”衛青點點頭。
“但是你的劍可能帶不進去。”
“那我把劍留家裏不就行了嗎？”
說完這句話，衛青自己都忽然一愣。
把劍，留家裏嗎？這裏……是家嗎？
“你真是一點都不酷。”趙慕鳶忍不住說他。
“什麽是酷？”瀲枝打開脂粉盒，一邊替她施粉，一邊好奇道。
“就是.……就是很瀟灑的那種。”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劍客怎麽能隨便解下自己的劍？”
“那睡覺怎麽辦？”衛青完全無法理解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除了睡覺。”
“那我也不是劍客啊。”
“那你是什麽？”
“侍衛。”
“噗哈哈哈哈哈.……”趙慕鳶被他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樂了，笑完又看了眼銅鏡，臉上的疤被遮的完全看不見了，這才起身出門。
她本以為二嬸嬸會和她們一起進宮，到上馬車時才發現，竟然隻有她和趙月鶯。
“二夫人明日會和二老爺一起進宮。”鍾管家解釋道。
這是什麽意思？
趙慕鳶露出不解的神色，為什麽要分開去見小姑姑？
“走啦阿鳶。”趙月鶯坐上馬車，喊她趕緊走，再晚就要耽誤時辰了，她還等著去見小姑姑呢。
進了宮門
趙月鶯好奇的四下打量，趙慕鳶也是第一次見到帶著人氣的皇宮，便忍不住頻頻側目。
大體的格局風格和現代故宮差別不大，但曆史就是曆史，有著這個朝代獨有的氣息。
就像她穿過來後第一次上街，那種……放眼望去都是她從前隻在書中、電視劇中見過的裝扮與景物時的感覺，虛幻，又真實。
眼前亦如是，儀態得體、容貌嬌豔的宮婢們，清一色湖藍色衣衫，麵白無須的太監們，穿梭於整座皇宮之中，大都神色肅穆。見到趙慕鳶一群人走來，雖然不認識，卻都會恭敬的退到兩側行禮。
到了永慶宮，能進去內殿的就隻有趙月鶯和趙慕鳶二人了，隨行的丫鬟侍衛都要在外麵候著。
剛跨進殿門，看到坐在貴妃榻上的小姑姑，趙月鶯立馬就忘了規矩，笑著跑過去撲進趙青杬的懷裏。
“小姑姑！”
侯在一旁的梓珠被嚇了一跳，“大小姐……”
“不礙事。”趙青杬笑著擺手，讓她退了下去，摸摸趙月鶯的腦袋，“鶯鶯有沒有想我啊。”
“想了。”趙月鶯答完，看著趙青杬的模樣，忽然忍不住哭了起來，“小姑姑為什麽要進宮啊。”
母親去世早，小姑姑對於她來說，是亦母亦姐般的存在，打有記憶起，就是小姑姑在陪她玩，照顧著她，從來沒有分開過。
可因為那道聖旨，她都快一年沒有見過小姑姑了。
“傻丫頭，這裏是皇宮，這些話以後可不能再亂說了。”趙青杬給她擦著眼淚，自己也被惹的紅了眼眶，伸手拉過趙慕鳶也坐在身側，“阿鳶也長高了不少呢，怎麽瘦了些？可是在金陵過得不好？到底是沒有母親在身旁，父親和大哥又不是會照顧孩子的。”
“那也還有二嬸嬸呢，姑娘家瘦些才好看嘛。”趙慕鳶笑著答道。
“胡說，姑娘家健健康康才好。”趙青杬說著又拉過懷裏的趙月鶯，問道：“你是阿姐，可要照顧好阿鳶。可見過那宋氏了，有沒有欺負你們姐妹二人？”
“小姑姑放心吧，那宋氏算什麽，我和阿鳶才不會被她欺負呢！”有趙青杬在身邊，趙月鶯就像是有了一座靠山，又變回了從前那樣囂張的性子。
“你這丫頭真是一點都沒變。”趙青杬哭笑不得的戳了下她的鼻梁。“不過，有小姑姑替你們撐腰，確實不用怕那宋氏。”
“小姑姑最好了。”趙月鶯摟住她的胳膊，笑著說道。
姐妹二人陪著趙青杬在殿內閑話家常，時辰倒也過得快。難得見一次，趙青杬便留了她們在永慶宮用午膳，不過，她如今還是貴人的位分，到底是不合規矩，用過午膳，再不舍也要送了她們出宮去。
待兩位小姐離開後，永慶宮又變回了平日沉寂的模樣。
梓珠半跪在地上給趙青杬敲腿，輕聲說道：“大小姐生得可真是漂亮。”
這一句話，趙青杬就聽懂了她的意思，低聲訓斥了一句：“放肆。”
“娘娘息怒，是梓珠逾矩了，奴婢也隻是為了娘娘著想.……”梓珠伏在她腳邊認錯。
“鶯鶯她，不適合這高牆深宮。”說到這裏，趙青杬的神色一黯，她又何嚐不是呢。
論爭寵，她比不過瑜嬪，論心計，她又鬥不過良妃；在這深宮之中，她隻能日日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錯半分。
若不是為了家族，誰會甘願被困在這裏。
出了宮門，趙慕鳶掀開錦簾，小聲問衛青：“如何？”
“永慶宮的位置正好靠近禦花園的一座九層閣樓，很好辨認。單是，從神武門到景和門的禁軍太多，恐怕沒那麽容易進去，過了景和門就好辦多了。”
衛青說著，腦海內慢慢呈現出半個皇城的構造，隻可惜那九層閣樓視野不夠，所以他能看到的，最快最容易進到永慶宮的隻有那麽一條路。
趙慕鳶聞言沉思片刻，若是二伯伯進宮的話，馬車是可以行進神武門的。
問題是，如何才能讓衛青跟著二叔，又不被發現。
“要不.……你扮作丫鬟吧。”
“你信不信，我不用劍就能殺了你？”
“嘿嘿，我就是隨便說說。”趙慕鳶訕笑著，趙月鶯喊了她一聲。
“到家了阿鳶。”
她便先斷了這話題，從馬車上跳下來，剛走出去兩步，忽然又回頭看了一眼。如果電視劇中沒有騙人的話，衛青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做？
衛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我晚上過來試試吧。”
夜露深重
紫檀端著小姐洗漱過後的木盆，剛走到院子，忽然感覺有道影子從身側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回頭一看。
隻見掛著燈籠的廊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男子，正在敲小姐屋子的窗欞。
她臉色一白剛要叫人過來，碧檀趕緊捂住她的嘴。
“噓——那是小姐的侍衛，衛青。”
“唔……侍衛？”紫檀疑惑道。
“青枝姐姐是這麽說的，今天衛侍衛還陪三小姐進宮了呢。”碧檀小聲和她解釋著。
紫檀白天一直在和餘嬤嬤忙著打理九江煙閣後院的事情，還沒見過衛青。
“可他在敲三小姐的窗欞啊！”紫檀低聲道，眼神中有些擔憂。
“總之，青枝姐姐說了，無論衛侍衛什麽時候過來，都不可以大呼小叫，當做沒看見就行了。”其實碧檀心裏也覺得不安，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哪裏敢管那麽多事。
廊簷下，衛青看著窗內坐著的女子，問道：“你需要那麽多丫鬟嗎？”
“怎麽？你看上哪個了？”趙慕鳶調侃他。
“你不覺得我每次過來她們都露出那種表情，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嗎？”
趙慕鳶探頭順著他指的方向，隻看到了紫檀和碧檀抱在一起，躲在廊柱後瑟瑟發抖的樣子。
“沒關係啊，習慣了就好，瀲枝和青枝剛開始不也是一樣的。”她有些不以為意。
瀲枝在旁邊暗自腹誹，習慣了是習慣了，可每次衛青大晚上跑過來找小姐，就算知道小姐和他是在說正事，也還是會有點害怕啊！！
“怎麽樣？可以嗎？”趙慕鳶關心的是正事。
“可以。”
“那明天你要小心，不要殺人，也不要傷人，更不要和禁軍動手，會被當成刺客的。”她有些不安的囑咐著，到底是皇宮，到處都有禁軍把守，對於衛青來說是不是太危險了。
“好。”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安，他又說道，“雖然我的劍術很厲害……”
嗯?還有但是?趙慕鳶有些慌張的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完。
“其實我的輕功也很好，不動手隻逃跑的話，禁軍不可能追的上。”衛青說著，自信的點了點頭，他的輕功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