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口唾沫，苦笑著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也是啊，她以及身邊的這些人，早都接受了我是一個跟他們一樣的打工仔，遠離家鄉，在這流水線上掙每個月的幾千塊錢工資……這個時候，告訴她，我是開賓利的老闆，換做我，只怕也難以相信。
不信就不信吧，用不了多久，到時候真相揭開，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沒什麼可聊的了，看著她俏立的身影，若有失落的嬌容，氣氛忽然有些尷尬。
「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她低聲說著，聲音有些飄忽。
「那個……」我咽了口唾沫，道：「你，冷嗎？」
「還行吧……」
我咬了咬牙，道：「時候不早了，溫度有點低，再說你剛洗完澡，身子還濕著呢，別著涼了……」
我想說，沒什麼事，咱們就回去吧。
誰知道孟曉敏突然倔強的說了句：「怕我冷嗎？那你抱抱我啊。」說話的時候，她直視我的眼睛，看起來甚至有些挑釁。
「這……」我滿嘴苦澀，面對她期待的眼神，不知該如何說。最終還是心軟，覺得就這樣拒絕，太過傷人，便伸開了雙臂。
「逗你呢……」孟曉敏哼了一聲，甩了下頭髮，道：「你要想回去就回去吧，難得這麼安靜的夜色，我想一個人待會……」
我苦笑道：「這麼晚了，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呢……好吧，我陪你。」
孟曉敏在籃球架下面的石板上坐下來，道：「有煙嗎？」
我楞了一下，道：「你抽煙？」
「現在想抽一根……」
我無奈，只得給了她一根煙，給她點上。從抽煙的姿勢和抽完之後的反應來看，她或許抽過煙，但絕對不熟練。
我坐在她旁邊，聞著她身上的洗髮水、沐浴露還有體香混合的香味，感覺心緒有些煩亂。我現在非常想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怎麼過了縣政府這一關，可是根本靜不下來。
忽然，我忍不住僵了一下，孟曉敏頭一歪，靠在了我的身上。
「別怕……我不會賴著你……」或許是感應到了我的緊張，她低聲說了一句，「我只是忽然有些累，想找個肩膀靠靠而已……」
我暗自嘆了口氣，道：「像你這麼好的姑娘，一定會有一個更好的男人來愛你，呵護你一生。」
孟曉敏低笑了一聲，道：「或許吧。我期待他早日出現……再不出現，說不定真的就老嘍。」
我聽的心裡酸酸的，忽然感覺她的身子有些單薄，咬咬牙，緩緩摟住了她的肩膀。
孟曉敏顫了一下，沒說話，手中的煙也忘了抽，我看見一截長長的煙灰掉到了地上。
氣氛忽然變得靜謐，而充滿了一種別樣的美好。
「謝謝……」最終，孟曉敏低聲說了兩個字，扭臉將嘴唇印在我臉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極快的站了起來，笑道：「以後就是普通同事了。」說著，匆匆朝公寓樓跑去。
臨別的那一眼，我看見她的笑容中，有兩顆晶瑩的淚珠。我獃獃的，感覺臉上還有些濕潤。
一直看著她身影消失，我吁了口氣，點上一根煙，想了一下，給金猴打電話。
「調查有進展嗎？」
金猴有些沮喪的道：「目前還沒有。齊志國托朋友在調查康大農業，這兩天可能會有結果。」
「齊志國在嗎，讓他接電話。」
「師父稍等——」
「董事長好。」很快，電話里傳來齊志國的聲音。這哥們不愧是職場精英，似乎永遠保持著波瀾不驚的最佳狀態。這都半夜了，接了我的電話，聲音絲毫沒有消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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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道：「很快，應該就在這幾天，星河酒廠就會放開限制，到時候我們應該可以憑藉收購商的身份，正式和他們接洽，或者，直接入駐酒廠，進行資產評估……這一塊你應該在行，需要多少人手，以及什麼步驟，我要你全權負責。缺錢缺人直接問宋總監和秦總監要，有問題嗎？」
齊志國略一沉吟，便很自信的道：「沒問題。」
「那好。這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成功收購，主要還看競爭對手的情況，以及縣政府的態度。縣政府這邊交給我來解決，怎麼打敗競爭對手，你有方案嗎？」
齊志國笑道：「有。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他們選擇康大農業，不就是看重這個上市公司的殼嗎？如果我能證明，這個殼已經沒有價值，甚至是個陷阱，到時候他們自然自亂陣腳。」
「好。有幾分把握？」
齊志國想了一下，道：「我不喜歡揣測。等這兩天我托朋友的最終調查結果出來，到時候再給董事長打包票可好？」
我笑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把電話給金猴吧。」
對於齊志國的表現，我很滿意。由衷佩服秦雪璐的眼光，他果然是個可用的人才。齊家治國平天下啊，我已經預感到，這哥們在我以後的帝國版圖中，會佔據很大的分量。
「師父，您還有什麼交代的嗎？」金猴說道。
我想了一下，道：「目前起關鍵作用的，是縣政府的態度。我要你接下來集中精力，通過各種渠道，動用一切可用的手段，給我調查劉俊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金猴低聲道：「師父的意思，如果咱們無法說動他，那麼就扳倒他？」
我忍不住笑罵了一句，道：「堂堂一個縣長，是你小子說扳倒就能扳倒的嗎？再說，就是把他扳倒，再換一個，估計照樣是這樣的方案……你盡量給我調查吧，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讓他們改變這個態度。」
金猴道：「齊總監方才說的，如果咱們有了康大農業的污點，縣政府不是自然就改變態度了嗎？」
「這只是一個可能。我懷疑縣政府從根上，就知道康大農業的污點，仍舊同意收購，可能就是為了能出個上市公司，寧願走一步險棋……你別管了，反正儘力調查就是。我們掌握的信息越多，對我們的收購越有幫助。」
「知道了，師父。」
金猴說完，又賤兮兮的道：「師父，跟你說個事，今天晚上，楚蓮經理帶我們出去聚餐了，說什麼辛苦我們了，我看她那副主人翁的樣子，師父啊，我是不是也該改口叫楚師娘了？」
我忍不住笑了，道：「她帶你們去聚餐了啊？那是應該的。這些天，也確實辛苦你們了。至於師娘嘛，你可以叫叫試試，到時候她揭了你的皮，跟我沒關係。」
金猴笑道：「這些師娘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可不敢造次……不過徒兒預祝師父早日大獲全勝，將她們一網打盡。」
「滾蛋吧，給我好好乾活，別老惦記著拍老子和你師娘們的馬屁……」我笑罵了一句，掛了電話。
看看天色，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幾顆明星。雖然看起來孤單單的，但是有了它們的出現，也使得無邊的夜色，充滿了希望。
縣政府像個巨大的骨頭一樣橫亘在我的面前，但是此刻，我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即使尚沒有任何思路，可是總覺得，我能啃下這個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