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慘淡收場
“他們退了!退了!”城門上吹響了號角,士兵們的歡呼聲越來越大。
遠處一片火光衝天,照亮了混沌的黑夜。不知道怎麽北越的士兵如遭大敵忽然回撤,雖然不明就裏但隻要他們撤開就能有喘口氣的時間。
張司看著堵起的城門,兩行男兒淚落下,這哪是用石頭堵下來,這是用人身堆著堵上的。一個門區區十人哪裏夠,當門洞被破開的時候,原本守著門的那些將士都堵了上去,硬生生撐到了石門堵上的時候!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年輕的生命逝去,動彈不得。
一旁原本竭力壓住他的幾個小將抹了眼淚,啞著聲音安慰他:“將軍,值得的。”
大家的神情都是一樣的沉痛,沒有人不悲傷,身邊的兄弟一個個流血犧牲,再也見不到。
肖得忘站在城牆上,寒朔的北風吹得軍旗獵獵作響,他看著那些密密麻麻人如潮水湧來又如潮水褪去,留下一地殘骸,冰冰冷冷僵硬的被棄置在那裏。
他身上的黑衣單薄,被風一吹便勾勒出正在成長的少年身形,瘦削,線條緩和又充滿張力。
北越大營。
“你說什麽?!左前方有近萬秦軍?!”帳中主帥倏然站起,聲音尖利,“剛剛那個混蛋告訴老子右前方有兩萬秦軍的?!”
地上跪著滿臉血痕的士兵搖頭,此時帳外又衝進來兩人,一左一右跪下,滿目著急痛恨:“元帥!後方被秦軍包圍了!”
那將軍算是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怒極攻心,他拿起桌上的鐵錘直接砸了過去:“都他娘的放屁!哪來的這麽多秦軍!都他娘的被耍了!”
秦玦率領的騎兵不斷的兜著圈子,又是吹號又是大喊,又有北越軍中內應配合,消息散布極快,以訛傳訛越來越誇張,兩百人生生造出了千軍萬馬。
即使溱國那麽多的軍士是假的,那糧草真真實實的被燒掉了,大部分的禦寒物品也被燒掉了,北越的後備,可算是空了。
終於逃脫的時候,秦玦身上的衣服變成了血衣,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他帶著的兩百零五人,隻剩下了二十個不到,包括安將軍在內的其餘所有人,大抵都是出不來了。
已經算是幸運了,這樣的結果,本來這四千人,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原地暫歇一炷香的時間,處理一下各自身上的傷口,我們立刻回去。”秦玦撕開肩頭黏在傷口上的衣物,咬著牙清理了一下,自己借著牙齒簡單包紮上了。
一片肅穆,但沒有人回望來路,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哀思惆悵都是多餘,唯有一路拚殺下去,才能為這些死去的兄弟報仇。
在被血液染紅的下一個五天裏,太尉終於率領著他的軍隊趕到了。
黃底黑字的旌旗迎麵飛來,張司躍起接住這麵大旗,重重揮舞,他看著昔日的兄弟斑白的兩鬢,大聲吼叫起來,隻是單純的吼聲,隻言片語也無,悲鳴聲聲。
太尉從馬上飛起躍下,提氣大喊:“皇上親征——我溱國不亡!”
雄渾的內力將這句話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身後三萬士兵一起山呼:
“皇上親征——”
“我溱國不亡——”
神駿黑馬上端坐一劍眉星目的玄服男子,眼神冷淡貴氣天成,他緩緩舉起拳頭:“天佑我溱國——”
溱國終於不用再一直守著了,他們也可以反攻過去了,將士們眉目飛揚,窩窩囊囊的堵在這城牆之內隻能看著北越士兵一點點逼近這樣的感覺太憋屈了!
局勢反轉,打戰軍需消耗相當大,二十萬人馬每天的吃穿不知道多少。北越的軍需從糧草被燒之後,隻來過一批,而且數量隻夠堅持半個月的,後來無論再怎麽催促,都沒有音訊了。
北越元帥狠狠捶桌,沒有糧草將士們吃都吃不飽還怎麽打仗!這些天,那幫溱國兵跟瘋了一樣,時不時來一次反撲,雖然還沒有對自己手底下的人造成什麽大的折損,但是時日一久他們經不住這樣的折騰啊!
一共就那麽一點的糧草,越吃越少,對麵的敵軍倒是越來越多了。
臨北的戰局結束的出乎意料的快,小小的臨北怎麽經受的住十二萬大軍的傾軋,半個臨北吞下的時候,聶承望投降了。沒有北越在身後支持,他們哪撐的了多久。
這邊一結束,重甲軍全數留守以防再亂,其中輕騎趕往北越邊境援助。
溱國主帥大帳。
肖得忘真的沒有出過城門,他一直待在城牆上揮舞大旗指揮衝出去的騎兵,雖曾有過跳下去與他們一同廝殺的想法,但是最後都忍下來了。
“你為什麽不上陣地?我肖家難道出了你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太尉終於有時間來指責這個一直懦弱縮在城牆上的兒子,他失望地看著肖得忘,“若是我肖家男兒,就應該衝在最前麵!”
肖得忘坐在那裏,眼皮也沒抬一下。
張司忙出來打圓場,這場大戰眼見著就要勝了,他心中雖然依舊沉悶,但是比之以前已經輕鬆不少:“他畢竟還小呢,你看他站在城牆上鎮定自若的指揮,已經很難得了。”
晚來了一步的秦玦掀開簾子走進來,坐到主位上,道:“是朕不讓他去的。”
“皇上,你怎麽可以這麽……護著他!這樣他永遠也成長不起來,沒親自上過陣就體會不到那種心情,他就算兵法學的早好武藝再高也當不了一個好的將領!”太尉急眼了都要,他不明白皇上怎麽這麽做,這對得忘為將,百害而無一益!
秦玦展開剛收到的消息,匆匆掃了幾眼,上麵滿是北越國中民心散亂的消息,更有山匪流民暴起的事件,數不勝數。
“皇上!”
被如此堅持的太尉煩到,秦玦覷他一眼:“這是肖則盼的意思,太尉有異議可以和她細說。”
立刻噤聲了,太尉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最後泄了氣一般萎靡下來,他寧願跟皇上急也不願意跟自己那個跟過世夫人極像的女兒細說……
“回京之後我會和姐姐說的,不用你。”肖得忘本來也不對自家父親抱有期望,他低著頭撥了一下自己有些蛻皮的手指。
秦玦搖頭:“不用去說,等你成年之時,肖則盼不會再像這樣管著你了。”
他捏緊手裏的紙,這一仗能贏,肖則盼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