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誰對誰錯
手裏長發如緞,一梳到底,憑香有些戀戀不舍的將它盤上去,最後將鳳冠扣上。她選了一隻簪子給肖則盼戴上,左右端詳許久方算滿意了。
“怎麽泠知這時候這麽磨蹭……”憑香嘀咕,這天兒冷了娘娘新置的衣裳昨日也送到了鳳來宮,隻是讓她去取一件來罷了,怎麽耽擱這麽久。
正在此時門被輕輕叩開了,然後就有輕盈的腳步聲進來,憑香轉手就要去接,看見來人的時候難免愣了一下。
對方也有些尷尬,她呐呐道:“泠知臨時有些事情,我便代她拿來了。”手裏捧著的衣物猶如千斤巨石,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托舉不起。
肖則盼撫了撫自己的眉,轉過身來,見到泠良,笑了一下,道:“泠良,過來吧,也別幹站著。”沒有錯過她僵硬的表情,肖則盼在心底幽幽歎了一口氣。
泠良很明顯的緊張,她走了幾步之後,還是將衣裳給了憑香,看到她將自己拿來的衣裳抖開時,心裏難免酸澀,以前這些事情也是她經常做的,而現在卻是連娘娘的衣角也摸不著了。
“怎麽又是這樣的顏色?”肖則盼細看了那衣裳,不由蹙起眉頭,那深深淺淺的粉色讓她有些招架不住,這類顏色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股子的活潑勁兒並不適合她。
她說起來無心,但聽在心中疙瘩無數的泠良心裏,就又是另外一番含義了,這簡直就是對她的指責。
泠良抿抿嘴,冰涼的手交握在一起,身上的傷口似乎都隱隱作痛起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這就去給您換。”
她急急走過去,就要把拿衣服放回托盤上,另外一頭卻是被拽住了,順著那股力道看過去,抓著那端的手白皙瘦弱,露在外邊的一截手腕也仿佛輕輕一折就斷了般脆弱。
正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對方鬆手了,她一把將衣服抱在懷裏,然後聽到娘娘說:“泠良,可有中意的人?”
原本盯著泠良的憑香把目光放到肖則盼身上,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娘娘的意思,是要將泠良遣出宮去?
肖則盼的神情很認真,即使對上泠良傷痛的眼神,她也依舊從容,不介意兩人震驚的目光,她又問了一遍:“有中意的人了嗎?”
泠良瞪大眼睛,艱澀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娘娘,奴婢做錯什麽了,您要趕奴婢走?”
肖則盼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沾染一些哀傷惆悵的情緒,跟那天一樣,像是個局外人。身上穿著素淨的裏衣,有些單薄,她吐出一口氣:“不是你錯了,是本宮錯了。現在本宮知錯了,錯了就要改正,本宮不能讓這個錯誤延續下去,變得越來越大。”
“沒有意中人也罷,本宮給你指一個好的,定然不會虧待了你。”
泠良聽不懂她在講什麽,隻是她現在知道害怕了,她不想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男子,她現在不想嫁人也不想出宮!她脫力跪在地上,捧著的衣服也掉了,無暇顧及,她跪行幾步抓住了肖則盼的褲腳:“娘娘,奴婢求您,別趕奴婢走,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了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她低低的抽泣聲讓憑香也是一陣心酸,她哀求地看了肖則盼一眼,勸道:“娘娘,泠良她什麽也不懂的,您就……”就放她任她這一次吧。
隻是後半句,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為什麽呢,因為沒有這樣的立場,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泠良並不會感激。
“你先出去。”肖則盼抬起臉,對憑香道。
憑香有些擔心地看了泠良一眼,還是作禮後出去了。
憑香一走,泠良更加無措起來,卻什麽話也不說了,隻是揪著手裏的布料,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十指用力幾乎要將其抓破。
“泠良,本宮大約是待你們太好了。”
娘娘的忽然歎息讓她混沌的思緒清明了一些,她抬起淚水朦朧的眼,去看娘娘的神情。
肖則盼攤開手,然後輕輕交叉相扣,疊在膝上,又道:“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本宮原以為你鬧一會兒別扭便能想明白了……可是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你還堵著這麽一口氣。”
泠良下意識想要搖頭,但是不能否認自己內心深處確實存在這樣的想法,她像是隻會哭了,不知道說什麽也說不出來什麽。
“雖然你個性不算穩重,但是有一分難能的真誠,所以本宮高看了你一眼。你與泠知雖是後來,但你們待本宮如何,本宮心裏很清楚,你們對本宮的好,不比憑香的少。所以本宮也就盡量對你們都好,公平的,也不偏向跟著本宮多年的憑香。”
“但人到底需要要遠近親疏之分,如果那日換做憑香在那裏,是她扛下這份委屈,本宮可以保證,她不會埋怨,她隻會心疼本宮待本宮更好。”
肖則盼抬起她的臉,就著衣袖給她擦了擦眼淚,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動作溫柔:“而你呢,你在對本宮發脾氣,你覺得本宮待你不夠好。”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給你膽子讓你撒氣的就是本宮自己。”
“泠良,本宮錯了。”
聽到這一字一頓的最後一句,泠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怎麽敢跟娘娘撒氣了呢……可自己這麽多天的行為,分明就和娘娘說的一模一樣,她居然和娘娘置氣了。
會全無所覺,是娘娘在縱容她。
是她自己,把先前對娘娘的好換來的信任和感情,變成了這次任性的代價。
朝堂之上。
“所以,這皇上是個冒牌貨!他是假的!”
丞相一手揮下,義憤填膺的話語到此結束。
群臣沸騰了,三兩交接,唾沫橫飛。
“說來也是,皇上近來也沒說什麽實在的,都是太尉在左右大家的想法!”
“難道是太尉挾持了皇上,並讓人代替好滿足他肖家的狼子野心!”
“胡說什麽!太尉正直,這麽多年忠心耿耿,就被丞相這麽幾句話說的別有用心,我看是丞相有鬼,栽贓嫁禍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
太尉看著紅著臉激昂的丞相,從頭看到腳,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這共事多年的老對手,這是狗急跳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