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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患無辭

  肖則盼攤開掌心,四個彎彎的血印烙在上頭,隻看了一眼,她便又拉下袖子將手遮住了。


  她賭贏了,皇太後不會就這麽殺了泠良。


  將垂落到耳畔的發絲撥到耳後,她盯著牢門上拴著的鐵鏈出了一會兒神,皇太後答應的事情是不會反悔的,隻要萬俟明若跟著進來,外麵的動作就能緩上一緩,也不知憑香她們如何了,有沒有去找父親商議此事。


  牢房的另一邊,一個瘦小的身影縮在一邊,不停地打著寒顫,身上的衣物沾滿血跡,呻吟聲不斷。


  常文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小心翼翼將那人翻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雖然動手的是他,避開了要害處,力道也隻是傷及皮膚表層,但對於一個嬌慣的姑娘家,也是極大的痛苦了。


  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剪刀,他小心剪開了附著在傷口上的衣服,雖然動作已經放的緩慢了,但是皮肉牽扯的痛楚還是讓迷迷糊糊的泠良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人在脫自己的衣裳,她下意識掙紮,常文一時沒有準備,手裏的剪刀猛地往前,慌忙中用自己攬著她的手去擋了一下,戳了一個不小的血洞。


  他忍下這尖銳的疼痛,低聲解釋道:“泠良姑娘,我是常文,是皇後娘娘讓我來幫你上藥的。”


  泠良的動作一下頓住,她不是不了解娘娘與皇太後之間的爭鬥,但當時娘娘當時的冷靜與淡漠的神情,她很難立刻釋懷,在娘娘心中,有太多事比她重要。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一想起來又心酸。


  常文重新將人扶起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張委屈的臉,他歎氣,一邊繼續幫她清理傷口,一邊勸導她:“我是個粗人,但是要是你不能諒解娘娘的話,那你就是個比我還粗的粗人了。”


  就連他都能看出泠良心中的那點事兒,心細如皇後娘娘就更不用說了,這種僵硬以及加深的隔閡。


  “有些事情我也不懂,尤其你們女人家的心思我就更加猜不透了。但是娘娘當時,一定是想保護你們的。”常文說的話有點沒頭沒尾,“不單單是保護你一個,要保護她身邊的所有人。”


  “要是娘娘當時為了不讓你受苦,擔下了罪名,她獲罪,你們這些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會受到的傷害更大。”將金創藥給她敷上,一些尷尬的位置也裝作看不見上了藥,他把衣服重新給她披好,“而且我覺得,她很相信你,她相信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在這種刑罰下,所以她才敢那麽冷靜的坐在那裏,跟皇太後賭。”


  泠良閉上眼,她何嚐不知道這些,就是知道才更加痛心。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那個人心裏是最重要的,付出了總是希望有能對等起來的回報,如果沒有得到等值的回報,即使嘴上不說,行動上不表現,心裏也還是不舒服的。


  即使大公無私的人,心底也有那麽一點是留給自己感受的。


  常文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動她,但他也無能為力了,自己也不能在這裏久待,再過一個時辰就又要換班了,他還是先跟其他獄卒們說上幾句,讓他們安份些好。


  總有那麽幾個人是勢利又分不清時勢的。


  安寧急匆匆地趕回宮裏,在自己的寢宮裏收拾妥當了,還特意重新描了眉,才雄赳赳氣昂昂的往重九宮去了,就讓她來會一會這個萬俟明若!

  她也不是沒見過丞相的女兒,小時候也曾有過來往。那時候四處去玩,偶爾也會碰上她。隻是始終喜歡不起來這個人,從小就清高自傲,又不會說話,見了她也隻是行個禮然後就跟木頭一樣杵在那裏,一點意思都沒有。遠不如和肖則盼在一起玩有趣些。


  長大之後見得更少,不過那性格除非大變,否則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若不是必要的,她真的很不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安寧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頭都是她沒出宮前跟著伺候的,她一回來皇太後到底還是心疼她的,就又從別處把人調了回來。隻不過畢竟隔了幾年,安寧又不是什麽細膩的性子,兩個丫頭的那點生疏她也沒看出來,仍是大大咧咧的和人相處著。


  “秀秀啊,你知道那萬俟常在現在具體是個什麽脾氣嗎?”


  秀秀有些為難,也不敢立即像以前一樣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公主走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有沒有變化,還是小心保守些說好。“奴婢與這重九宮來往少,具體的也不知道,隻是聽說過一些。大致講來,萬俟常在知書達禮,也算是個溫和的性子。”


  安寧疑惑地摸摸下巴,不會吧,那之前不是都惹了肖則盼發火……難道她也學著笑裏藏刀了?

  迎麵走過正好撞上身邊跟著兩個侍衛的萬俟明若,木芙略微比她快上兩步,低著頭匆匆走著。


  看上去臉色可不好啊,而且這樣的神色,哪裏稱得上溫和,都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


  看著木芙,安寧猜測這件事應該是與皇太後有關的,就咳了一聲笑道:“喲,萬俟常在這是去哪兒呢,身邊還有侍衛護駕呢。”


  這樣的話在安寧心裏隻是加點調笑的疑問,而對於此時的萬俟明若來說,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了。


  “公主居然不知道嗎?如果不知道你也不會這麽開心吧!”萬俟明若口氣有些衝,她板著臉繼續走,讓停下來行禮的木芙很是尷尬。


  安寧真的覺得很冤枉,再然後她十分無奈地轉過頭看秀秀:“這就是你說的溫和?你這玩笑就開得大過天了……”


  巧巧低頭,抿唇輕笑,麵紅耳赤的秀秀也是無奈,還真是在宮裏呆久了,太過小心了,這公主哪有什麽變化。


  跟瘋狗是沒有辦法溝通的,它們隻會照著自己的想法亂吠一通,在臨北數年深諳這個道理的安寧果斷換了人詢問:“木芙,這是怎麽回事?”


  木芙既不能撒謊,也不知道安寧公主知不知道皇後現在被抓進刑訊司去了,她隻好含糊說:“是皇後娘娘向太後請求,讓萬俟常在去陪陪她。”


  安寧愣了一下,下一刻心裏就樂開了花,怪不得神色這麽差呢,好不容易贏了一點,還沒笑夠呢就跟著進去了。看著她清白的臉色,安寧又有些佩服,這從小就被肖則盼壓過一頭,還能活的這麽大並且如此鍥而不舍也是不容易的啊。


  也是笑話了,肖則盼吃這麽大虧怎麽可能坐以待斃而不采取行動呢。


  她甩一甩胳膊,算了,還是去平陽宮看一看好了。


  走之前安寧還特意給了萬俟明若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最好讓肖則盼和她離得近一些,氣死她不成氣個半死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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