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日不朝（1）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黃昏越開越短了，天邊剛被染了暗金，下一刻就被愈深的藍遮掩過去。
泠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留下萬俟明若捏著帕子坐在椅子上慢等。綰衣湊到萬俟明若身邊耳語：“常在，皇後娘娘許是幹晾著我們，不如先告辭回去吧。”
她們已經快要等了半個時辰了，隻是皇後一直沒有露麵，難免會懷疑是因為之前的事情而被故意刁難了。
“等便是了。”萬俟明若並不著急，總不能一晚上都不出來吧，都被肖則盼踩在腳底下了，等上一會兒又算的了什麽。
綰衣噤了聲，退後一步垂下頭，恢複最初的規矩樣子。
天徹底涼下來了，午間還有的幾分熱意一入夜就散的幹幹淨淨，又到了憑香等人加倍注意的時間段了，一個不小心讓她們體弱的娘娘吹了風就又是大不好的事情了。
不過……泠知看了主動披上外衫的皇後一眼，這幾天娘娘倒是自覺不少，不再貪涼而不願意多穿衣裳了。
舒舒服服地吃完了晚膳，因為天氣的轉變肖則盼的胃口也跟著好了許多，總算是不單單吃些流食了，晚膳吃下了小半碗白飯這讓憑香差點就喜極而泣了。
見到萬俟明若的時候肖則盼臉上露出些訝異，她問道：“常在可用了膳？本宮處理完事務便被這群丫頭擁去吃了些東西，把常在忘在這裏，實為無心。”
萬俟明若張口就要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這哪是無心，就是故意的好嗎！！隻是想起上次的十多杖，她又閉了嘴，這肖則盼最近陰晴不定，那些隻逞一時之快的話，還是先忍著不說了。“娘娘吃好就是了，不過，皇上怎麽……”
怎麽沒有一起出來呢？她之前去了禦書房結果人不在撲了個空，她立刻便到了鳳來宮，怎麽人不在麽？
肖則盼讓泠良撤下冷掉的茶水給她換了新的，問道：“萬俟常在可有要事？”卻是不說皇帝在不在。
萬俟明若耐著性子，答道：“是臣妾學做了些別致的糕點，想請皇上嚐嚐。皇上……”
“皇上政事繁忙，常在有心了。”肖則盼說道，卻像是回絕了萬俟明若的說法。
“臣妾……”萬俟明若堵了一口氣在胸口，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本不是什麽特別善於偽裝的人，避人耳目倒還可以，像這樣麵對麵的交鋒，她還真的占不到上風。
“這會兒……皇上也到了休息的時候了。”肖則盼又補上這麽一句，仿佛暗示萬俟明若可以去找皇上了。
萬俟明若眉頭舒緩開來，她微笑道：“那皇上……”
“萬俟常在總是與本宮生疏，既然來了鳳來宮也不帶些過來，也好讓本宮一飽口福，難不成常在還因為之前本宮罰你的事情記恨著呢？”肖則盼再次搶白，這時候故意的成分就很明顯了。
帶來了那不就帶不走皇帝了……萬俟明若心道自己還不至於傻到這程度，要不直接讓綰衣去找找皇上好了，反正也隻是確認一些事情罷了。
“怎麽呢，娘娘多心了。那次是臣妾的不是，娘娘教訓也是應該的。”
肖則盼欣慰點頭，盡管言不由衷，這話聽起來還是挺舒服的。她看著有些急切的萬俟明若，露出可惜的神情：“皇上在裴答應那兒應該也用過膳了，今天怕是沒有這個口福了。”
在……在裴似玉那兒？！也就是不在鳳來宮！不可能啊，怎麽會到裴似玉那兒去了呢！而且自己還傻傻的坐在這裏等了這麽久順帶著被肖則盼戲弄！
萬俟明若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這一個兩個的都是賤人！
安澤宮。
裴似玉一曲舞畢，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她含羞帶怯朝十一一笑，接過侍女及時遞來的水盆洗了手，又接過打濕的帕子擦了臉，才扭著小腰往皇帝那兒走。
把人摟到身邊，經過多次的實踐，十一已經很熟練的掌握了這項動作，順勢靠著的裴似玉揀了一個十一不認識的但半天前吃過的一種果子塞來，他稍微側過頭吃了下去。
其實味道很一般，但據說是很稀有的東西，十一很俗氣地想自己把一整年的賺到的銀錢都吃進肚子裏了。
“皇上，妾身跳的好嗎？”她偎在十一肩上，揚起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可憐地盯著他。
其實十一並不會欣賞，這溫溫柔柔的舞動他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不過這個時候怎麽也是不能說不好的。他低聲道：“不錯。”
裴似玉嘟起嘴巴，正想說他敷衍的時候，身邊的人忽然抱著她往一邊滾去，“叮”的入木聲讓她心神一顫，整個人動彈不得，也看不到現狀是如何的凶險。
一支長長的箭矢釘在他們原本的位置上，尾羽還在微微顫動。
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黑巾蒙麵的男子手持長劍或短刀衝了進來，門外亂成一團，到處高喊著保護皇上之類的話語，更有侍女太監衝上前來，卻被一刀砍死淒慘。
十一單手抱著裴似玉，抬腳將椅子踢了出去，稍微阻擋了一下黑衣人的進攻，隻是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木頭四散，椅子被從中破開，構不成阻礙了。
多少年的這種場景，十一沒有一絲的慌張，他全身的氣勢都收斂起來，反手奪過殺來的刺客手裏的短刀，揮刀砍去時透著銳利的殺氣。鮮血四濺染紅了青色的長袍，他抿唇，果然還是這樣的生活更適合他！
不過剛才奪刀的時候好像過於容易了，想起皇後所說的，他不再往拿短刀的黑衣人身上招呼，隻攻向持劍的刺客，果然在一些微妙的時候，黑衣人之間也有互殺的現象，這是兩撥人，各有其主。
懷裏的裴似玉出乎意料的平靜，雖然可以感受到這人在發抖，但是沒有任何掙紮也沒有驚惶的大喊，隻是靜靜地待在他懷裏，不去看這占滿血腥的一幕一幕。
她當然怕，隻是這時候要是亂動，可能就會被皇上嫌棄礙事而被扔至一邊，那自己還能活下來嗎？怎麽都不能動。
不重的一聲悶哼，她側過臉，發現皇上臉上一片痛苦，一支箭插在他的心口，原本靈活的動作隨之停止，抱著自己的手，鬆了。
侍衛已經趕到，刺客們得手，紛紛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