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疼惜不假
幾次擦黑趕到最近的村莊小城，終於今夜要露宿在野外了。溱國的地勢越趨向北邊越是狹長荒涼，隻除了一個叫玉安的郡較為繁華。
四周山林繁茂，駕車的侍衛驅趕馬車偏開小道，找了一處平坦視野較為開闊，背麵靠山的地方，車輪轉了幾圈後停下。
侍衛們分成幾撥，一隊守著馬車，一隊收拾地方，剩下的分別去尋水源以及打獵準備食材。
馬車裏很悶，狹小的地方並不透氣，白日裏陽光直射下來熱氣都儲在馬車裏，很難受。
肖則盼撩起小簾固定在馬車壁上，穿過山林的晚風透了一絲到馬車裏，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將向上扯了幾分的袖子放下，她拿起剛才置於一邊的團扇，給秦玦扇風。
手裏的名冊又添上了幾個名字，上麵一條條清晰地記著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或貪汙受賄或欺民霸世。各個地方百姓的生活狀態也都記在了各自的本子上，對應的政策撥銀賦稅之類的同樣依次列好。
秦玦等新寫上的字跡幹了，合上冊子收到小幾下的暗格裏。
握住肖則盼的手，拿下她的扇子，秦玦看著她沁出細密汗珠的額頭道：“走吧，下去透透氣。”
下馬車的時候，秦玦揮退趴在地上的侍衛自己跳了下來，轉身把肖則盼抱了下來，一群侍衛秉著非禮勿視的原則轉開了臉。
此時侍衛還沒有將地麵拾掇幹淨，因此大家都還待在馬車裏。山林裏蛇蟲鼠蟻數不勝數，野外之物又多含劇毒，總是待在車上安全一些。
肖則盼出了一身汗，一想到荒郊野外不能洗浴，她有些焦躁了。極目遠看，也沒見到什麽溪流山泉，除了樹就是草，除了草還是草……
風本來就是偶爾才有一陣的，這會兒更像是被座座高山擋在另外一邊，好久都沒有露麵，她扯下帕子擦了擦鬢角。
秦玦點了兩個侍衛跟著，突然間抱起肖則盼在山林裏穿梭起來。快速的躍起與降下帶起一點涼風，肖則盼眯眼，摟緊他的腰。
兩個侍衛緊跟著秦玦的腳步，輕點著樹梢，一次又一次借力騰起，直到找到一處水流不大的山泉。
從上翻滾下來的泉水吐著白沫，砸在石頭上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秦玦放下肖則盼，兩個侍衛立即一左一右開始搜查附近的可疑生物，將其一一驅逐。
冰涼的泉水從指間滑落，重新將手掌沒入水中，半截袖子也被浸濕貼在腕上，卻不覺得難受，反而像是把這種冰涼留住了似的。在水中劃了幾個圈，肖則盼才十分不舍地將手收回來，將帕子簡單清洗了一下，站起身來。
秦玦看著遠處的山愣神，然後慢慢轉移到站到他麵前的肖則盼身上，見她舉著帕子道：“夫君要擦擦麽？”
他接過帕子，胡亂擦了個遍又遞還給她，問：“肖則盼，你瞞了我什麽？”
肖則盼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展開手裏的絹帕，她低聲回道：“夫君怎麽會這麽想？我有什麽瞞得過你，又有什麽必要瞞著……夫君你多想了。”
她回過身蹲下，浸到水裏的帕子被衝的亂晃，頭上身上也被濺上了水珠。冰涼的帕子覆在臉上，真的很舒服。
“真的……不能告訴我？”秦玦在她身邊蹲下，兩人呼吸近在咫尺。
時間似乎都靜止了那麽一瞬，檢查完畢的侍衛歸來看到這一幕，識相的站遠了，豎起耳朵背對著他們。
肖則盼笑，薄薄的帕子描繪出上翹的嘴角，扯下帕子，她道：“是真的沒有，怎麽會瞞著你呢，我保證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夫君的事情。”說完舉起空著的一隻手，“我可以發誓。”
“啪”的一下，山上被衝下的尖銳石子砸在地上，肖則盼被嚇了一跳，手裏的帕子掉下差點被流水帶走。
秦玦把及時挽救回來的帕子放到肖則盼手裏，然後握住她的五指，無奈道：“你最近有些奇怪，我並不是說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停了一下，“我是想，你有沒有做對不起你自己的事情。”
山風突然吹起，發絲交纏。
“沒有，都沒有。”她微笑，“如果你相信我。”
秦玦的心髒被狠狠擊中，之前的誤會種種，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她心裏劃下了深深的痕跡。他沉默，無話可說，這些確確實實都是他做過的。
“對不起。”是我錯了……
肖則盼搖頭：“別說這樣的話，過去的總會過去。夫君總是說這樣的話，我有些不自在的。”她反過來拍拍他的手，像對待時常撒嬌的弟弟一般。
兩個侍衛聽到了不少東西，驚訝皇上的低姿態的同時，也不免開始揣測皇上皇後之間的愛恨情仇。
其中一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又指指他們倆人，另外一個搖搖頭。這短暫的交流到此為止，他們又恢複成麵無表情的樣子，盡忠職守地觀察四周的風吹草動。
對話的還原如下：
“我們知道了這麽多不該知道的事情，會不會被滅口啊？”
“不知道。”
秦玦回過頭看離這邊數丈遠的侍衛，覺得這個距離還算安全，接過肖則盼的帕子，道：“我幫你擦擦身子。”
肖則盼抬頭望天，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這種事情不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她輕咳一聲，小聲道：“天還亮著，又沒有遮擋的，太過……還是算了。”
“沒事。”秦玦解釋了一下，“我給你擦就行了，不脫衣裳。不然晚上你定然要睡不著了。”之前在客棧裏沐浴過了她也翻來覆去睡不好，更別說白日裏的一身汗都還黏在身上了。
肖則盼心裏做著劇烈的掙紮，到底要不要洗呢，正如秦玦所說的，要是不清理一下這汗津津的身子，她躺下身都會嫌棄自己。但是心裏又有一道堅固的底線打破不了，這光天化日的也未免……
“噝——”肖則盼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冰涼的帕子刺激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秦玦直接下手幫她做了決定。
他們半蹲著，秦玦將她完全擋住，手中的帕子輕柔擦過腰腹，一點點將涼意傳達到四肢。這樣擦了兩邊，肖則盼渾身都舒坦了，臉頰上的紅雲也慢慢消下。
她抬起頭，發現秦玦抿著嘴，滿頭大汗，眸底有著暗紅色的隱忍。突然很開心地笑了，也不是平時淺淺的笑意，而是真正的大笑。她捂著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眸中的情感沉澱下來，這麽多人裏，秦玦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對她最好，這一點毋庸置疑。
之所以還是會不斷地被傷害，隻是因為這個人在某方麵的沒心沒肺，沒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