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命裏無時
禹州開心地拿著手上的藥包，一顛一顛往鳳來宮蹦去。師傅說可以換藥了，這次的藥沒有那麽難喝……
他來鳳來宮的次數一多，人乖嘴巴又甜，很討大家喜歡。但凡他過來時廚房做什麽好吃的，能勻的都不會少了他的那一份兒。他想著王嬤嬤的糖酥，不由自主滋溜了一下口水。
笑著一一和遇上的人打了招呼，禹州也不用人領著，直接竄進了肖則盼白日常待的小書房。
肖則盼抬眸見是他，放下手中的冊子笑了一笑：“今日可沒有含枝可以給你了。”肖則盼並未告訴肖得忘自己的懷孕的事情，所以當肖得忘照常送來時，肖則盼都是讓人拿去了太醫院，送給正在研究這個的禹州。
“嘿嘿，我是來給娘娘換藥的。之前拿的藥應該還沒吃完吧，那麽難喝的味道不用再試喝了，師傅給您換了藥。這個可比那個好下咽多了。”禹州抬手揚揚自己手裏的幾貼藥包，咧著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憑香走近，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笑說：“你可比娘娘還高興！”對於這孩子她也挺喜歡的，至少他可以逗娘娘高興。
禹州湊過來，他是小孩子，現在還沒有那麽多講究，翻一下桌上堆著的東西，“娘娘最近可別太勞累了，這些賬冊交給其他人一些嘛。來伸手，我給您把把脈。”
肖則盼配合地挽起一截袖子，露出手腕，讓他的手搭好。看他閉目老成的樣子，肖則盼等了一會兒問道：“怎麽樣？”
收回手指，他將手放在膝上，沉吟時有幾分安太醫的模樣。思索來思索去，臉色變得不好：“娘娘的脈象看著不好。”
“怎麽……”肖則盼剛起了個頭，外邊泠秋跑進來，輕聲說了一句。
“孤荷姑姑來了。”
肖則盼眼中暗色一閃，她的來意自己幾乎可以猜到九分，放下袖子，她抬眼：“讓她進來。”
禹州連忙從小凳上下來，退至一邊。
孤荷跟著皇太後吃齋念佛，現在衣裳也穿的極樸素，麵容也顯得素淨不少。她福一福身道：“皇後娘娘吉祥。”
“免禮。”肖則盼抬手，側過頭對站在一旁的禹州道，“你先回去吧。其他人也都下去。”
“不必。”孤荷微笑道，“娘娘，皇太後請您去一趟平陽宮，關於北上的名單一事，皇太後又有了新的意思，還請娘娘與她商討，再做打算。”
肖則盼依然坐著，沒有站起來，她沉默了多久孤荷就這麽看了她多久，直到她伸出手指點了下桌麵：“本宮知道了，孤荷姑姑先回去複命吧，本宮稍後便去。”
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去，做的卻是一路黑到底的勾當。
到了平陽宮，她看著坐在上方的皇太後，眼前晃了一下，眼前一陣不清晰，她頓住腳步站了一會兒，才動作緩緩行了禮，得了應答方坐下。
“哀家找你來的目的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皇太後神色不好，眼底有些青黑，顯然是思慮太多沒有休息好。
肖則盼點點頭，就在皇太後頗為滿意點點頭想要叮囑和告誡她一些什麽的時候，她又道：“母後，皇上希望我們這麽做嗎？”
她說的不重，語速也不快，卻梗在皇太後心口，讓她堵的慌。
皇太後抓緊梨花木扶手，眉峰緊緊蹙起，冷道：“便是他不希望，哀家也要這麽做！皇後，你我身處在這個位置，就是要幫皇上做一些他不希望也不會去做的事情。前堂是皇上在為了社稷努力，這後宮就是我們為了社稷冷靜決斷。”
“這個道理，哀家記得不久前已經告訴過你了。難不成皇後還是沒長記性？”皇太後冷厲一眼橫掃過來，直直落在肖則盼頭頂的鳳冠上。
怎麽會不記得……肖則盼永遠也忘不掉。
“臣妾隻是覺得這樣對皇上太過不公。而且，若是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們該如何自處？”
皇太後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嘲諷道：“放心吧，有哀家護著，你的皇後位置，落不了。你盡管去做，即使出了什麽事情，也有哀家在後邊幫你頂著，慌什麽？！”
肖則盼深知她的個性，知道無法再溝通下去，也隻能順著她的話點頭。這個後位她若想要自然會由她自己守著，不需要借皇太後的手。她憂慮的隻是萬一，如果有萬一，秦玦會怎麽看她。
“不是哀家不顧惜皇上，隻是皇上現在年輕，難得會在這所謂的感情方麵犯糊塗。他本就不應該讓淑妃懷上孩子，是他先犯了錯，倒是哀家，隻是幫他糾正這個錯誤罷了。”皇太後強硬的態度過後，又放輕語調軟下話語。
肖則盼低頭，糾正錯誤？這錯哪裏能這樣糾正！
等皇太後將一些細枝末節都交代了，肖則盼也在她“你可以離開”的眼神示意中站起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當場將她壓倒在地。
肖則盼感覺下~體有一股熱流湧出，一股痛意自下而上，漫上頭頂，她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感覺自己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是隱約能聽到一些聲響。
“孤荷，木芙！”
有人匆匆靠近了她，將她扶起，手往下去撩她的裙子。
皇太後看著扯開的宮裙上的一點深色，慢慢擴大觸及自己的指尖，心裏的不詳感加深變濃，她有些不敢去看肖則盼蒼白的臉。伸手握住肖則盼的之間，冰冰涼都不像是活人的溫度。
皇後是想死不成，明知自己身子特殊難受時還忍著不說這樣胡來！
肖則盼感覺自己被動了一下，落到另一個懷裏，耳邊是愈發尖銳甚至顯得刻薄的女聲：“快傳安太醫！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是在幹什麽呢，她迷糊的想著。
她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好疼啊……
守在殿外的憑香終於撥開攔住她的宮人跑了進來，看著昏迷半躺在地上的肖則盼，像是被奪了孩子的母狼，衝了過去將自家娘娘拉到自己懷裏，惡狠狠瞪著木芙：“你走開！”
這次竟是沒有哭，她緊緊抱著肖則盼，在她耳邊輕輕呼喚著，心痛如絞。
皇太後被她這不尊不敬的一眼煞到，一時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