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穀底生活
因為秦玦醒來，肖則盼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隻是一閑下來，肚子的饑餓感就放大了數倍傳到腦海裏，這兩天一夜，她也隻是喝了點水罷了。
手搭在完全癟下去的肚子上，她思忖著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填飽肚子。這河裏有魚她是曾見過的，隻是兩人腿上都有傷，這要是下水滋味一定不好受。而且，就是能下水，她自認自己也是追不上那些靈活的魚兒們的。
看著坐在一邊擦拭著自己手臉的秦玦，她低下頭。眼下這情況，也就秦玦還能稍微指望上一些，隻是他內傷頗重，這捉魚怕是不太合適。
又將主意打到了野生的植物上，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被她否決了。她與秦玦雖不至於五穀不分，但是在這野外，什麽能吃還真是一竅不通的。四體不勤的後果就是要餓死了……
一陣水花濺起，她一驚看去，那杆長槍戳在溪裏，半截露在水麵上，晃也未晃。
秦玦站起來，稍微撩了一下短了一大截的下擺，就這麽直挺挺踏進水裏，將長槍拔起，槍頭上穿著一條巴掌大的魚，最後抽動幾下，魚尾垂下便不動了。他將魚拿下拋上岸，找準目標開始下一輪捕獵。
肖則盼為自己當初簡單的捉魚想法窘了一窘，原來這長槍還能這麽用啊，食物總算是解決了。
結果證明肖則盼方才的想法也還是太過簡單天真了，兩人對著僵硬地躺在地上的魚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誰曾做過這個，兩人吃是會吃，做麽還真是連看也沒看見過。
“應該先把魚剖開。”肖則盼直覺第一步驟應該是這樣的，不過因為隻是直覺所以底氣有些不足，看向秦玦的眼睛裏還帶著疑問。
秦玦蹙眉，不過他覺得在這方麵還是女人比較在行的，所以他沒有注意她眼裏的疑問，銀光一閃魚兒的白肚皮已經被劃破了，露出一些內髒。
“這些東西看著就不好，應該是不能吃的，扔了吧。”肖則盼看那一坨惡心巴拉的樣子，突然對秦玦此刻的心理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感覺怎麽樣，把它們扯出來的時候。”
他僵著一張臉，快速處理著接下來的魚：“你可以試試看。”
肖則盼往後退了一些：“還是算了。”這種東西手感一定不會太好，一不小心留下陰影要是連魚也不敢吃了怎麽辦。
又指揮著秦玦把魚洗幹淨，最為煩惱的時刻要來了。接下來要怎麽弄呢，又沒有鍋沒有柴火的……慶幸的是秦玦身上帶了火折子，所以火的問題不必擔心了。
秦玦將洗淨的魚整齊壘在一塊石頭上，用眼神問她下一步該怎麽做。
肖則盼故作淡定，拖著自己的傷腿往草堆裏走：“現在先去拾些柴火來，生了火再烤就可以了。”
秦玦回憶了一下自己有限的幾次露宿在外，身邊的侍從好像是會架起火堆來將獵物烤熟，便放寬心和她一起去撿些樹枝來燒。
這個時節正是大自然生命最為繁盛的時候，幹草枯葉幾乎不可見，好不容易尋到一棵枯木，又費了一番工夫把它砍下帶回，肖則盼終於要正式開始她的第一次下廚。隻是第一次難度就如此之高，也實在是太考驗天賦了。
兩人生火的過程還算順利，被煙嗆了幾回之後火苗也跟著躥高了。把魚一條條串到長槍上，肖則盼讓秦玦把它架到壘好的石頭堆上，火焰直接舔舐著猶帶水滴的魚肉，發出滋滋的響聲。
“這樣就可以了嗎？”秦玦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具體的他也不知道，指不出哪裏錯了。
肖則盼心裏也有些擔憂，燒飯做菜不是要加油鹽醬醋之類的嗎，這兒什麽都沒有，能好吃嗎？一股焦味傳來，魚腹處已經由黃變黑了。她手忙腳亂給長槍翻了個身，可還是阻止不了它們變黑的速度。
最後還是秦玦一把取下，將其擱在一邊，細細打量起來。找了根細小的樹枝戳了一下，焦黑的外層翹開露出裏邊雪白的肉來。“大概是已經熟了。”
肖則盼咦了一聲，探頭接過那根樹枝，將那條魚來回戳了個遍，除了背脊上的肉還有些粉色，其餘的已經是熟透了的樣子了。這一條到了這種程度，那其他的也應該差不多吧。
她劃開另一條魚的外皮，從裏麵扒拉出一塊肉，低下頭嚐試著抿了一口，濃鬱的魚腥味讓她差點吐了出來，她皺著眉咽下去：“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難吃的東西了。”
秦玦在她之後也撕扯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深深讚同肖則盼的話，確實沒有比這更難吃的了。
肖則盼有些氣餒：“算了，還是不要吃了，這些東西吃下去怕也是要鬧肚子的。”摸摸肚子，不過真的好餓啊……
秦玦也是腹中空空，這魚確實咽不下去，不過不吃點東西的話也沒有體力去尋找出路離開了。現下形式險峻，要是追殺之人下崖尋找，他們能安全度過這兩日已是十分慶幸了。
站起身來，他把坐在地上的肖則盼也扶了起來。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除去魚串的長槍，往山林裏走。若是運氣好些能碰到些山果雖不一定能飽腹，但也可解這一時之饑。
山崖之上。
肖得忘陪著一下子蒼老了數十歲的太尉坐在地上，屍體早已被處理掉了，不過那股血腥氣一直籠罩在上方，隱隱約約揮之不去。
太尉的一雙眼有些渾濁了，他轉過頭看身旁一語不發的兒子，知他陷進了自責的泥潭裏難以自拔，拍拍他的肩膀：“得忘，你姐姐從小最疼你，她如果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幅樣子該有多難過，振作起來。”
肖得忘捏緊了從佩劍上解下來的劍穗，上麵似乎留有姐姐的音容笑貌，還有不多的幾次姐姐氣急紅著眼打他的樣子。想著嘴角居然含上了笑容，大顆眼淚從眼眶中重重滾落，姐姐怎麽會死呢……一定不會死的。
他霍然起身，扣住腰間長劍：“爹，我們回去吧。與其在這裏幹等，不如親自去查一查是何人所為！”他語氣鏗然，神色堅定，比之從前不知成長了多少。
太尉欣慰一笑，也跟著站起來，花白的頭發散了一縷在耳邊，老邁滄桑也睿智清透。
原緣別館。
一杯滾燙的茶水迎頭澆下，一聲怒喝在耳邊炸響：“一群廢物，什麽叫必死無疑！”
老鴉皮都要被燙掉了一層，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也不敢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來。跪在門外的寒雀還有白聖的心都提了起來，若是主子對老鴉也未留情麵，他們二人的下場絕對會更糟。
端坐上位的英挺男子一臉戾氣，看著畏縮著跪在下方的人又是怒從心起，一掌拍在書桌上道道裂紋自掌心散開，最後“嘭”的一聲炸開，紙筆散了一地。碎木塊砸過老鴉的額頭，削去一大片皮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山崖再高又如何，此次若有個萬一你我才難逃一劫，速速帶人去找，務必在那幫衛尉之前找到！”
老鴉連忙點頭稱是，連滾帶爬跑了出去，點上一幫人便去，連頭上嚇人的傷口也不顧了。
那男子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陷在陰影裏看不分明，發抖的手指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
這幫蠢貨！等這事一了結，就送他們與萬蛇那廢物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