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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回 傾囊相授

  梨花槍上盤繞著一頭火鳳,雙翅震動罡風,鐵喙燃燒烈火,乘勢撲近,翻湧接連殺招,一時間將雲峰山人逼的髻發散亂,腳步踉蹌。


  「爹,娘,孩兒不孝,今日才為你們報仇雪恨!」


  錢江虎目含淚,天元心法催到極限,家傳寶槍感受他心中悲憤,「突」的飛舞而出,尖銳破空之聲,便如鳳凰淚語,傲嘯四海五洲。


  「古來征戰幾人回!」


  槍作的盧飛快,聲如霹靂天驚,必殺之招,必殺之志,容不得雲峰山人再做掙扎。


  「噗!」


  漫天鮮血中,強勢極威已將雲峰山人整個身體牢牢的釘在牆壁之上。


  大理石築就的堅硬牆壁承受不住這般元力,霎時現出條條裂縫,如枯藤老枝,四下蔓延,驚顫久久不絕。


  雲峰山人一雙眼如死魚般凸出,縱已完全失去知覺,但眼中恐懼卻似乎永遠不能散去。


  錢江猶不解恨,飛身上前,拔出梨花槍,手腕微微用力,橫掃出一縷罡風,頃刻讓雲峰山人身首異處,那顆斗大人頭咕嚕嚕響個不停。


  「老賊,你害我全家之時,可想到今日!」


  錢江左腳伸出,怒踏上雲峰山人頭顱,只聽的「格棱」一聲,整個頭骨已被碾壓粉碎,腦漿激彈而出。


  同一時間,梨花槍震蕩風雲,急速在雲峰山人胸口上連捅三十二槍。


  殷紅鮮血潺潺從麻木腐朽的身體洞孔中流出,就好像是一條血瀑布,景象恐怖駭人。


  堂堂錢塘國師,掌萬人生死之權,奪萬物造化之功,威勢煊赫,無人敢有稍犯,卻落得如此悲慘下場。若世上真有後悔葯,雲峰山人一定會選擇斬草除根,不管如何也不能留下錢江這漏網之魚。


  一旁錢瑞王嚇得魂不附體,全身都蜷縮成一團,瞧見錢江冷眼持槍而來,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哀求:「錢江,你不要殺朕,不要殺朕!念在同宗之情,給朕一個改過機會,行不行?朕是被這雲峰妖人迷惑,今日才知大錯特錯,真是好生對不起錢愛卿。」


  錢江冷眼不語,緩緩踏進的步伐中殺意顯露無疑,絲毫沒有猶豫留情之心。


  錢瑞王偷瞥錢江目光,只覺渾身冰冷,慌忙道:「朕馬上擬一份罪己詔,洗刷錢愛卿冤屈,更追封錢愛卿為武安王,神位送進太廟供奉,受萬世膜拜。」


  錢江悲憤一笑:「父親忠君愛民,卻不知忠的是昏君,愛的是愚民。他一生為國擔憂,豈在乎這些虛名?天道正義,又豈在這些形式?丹心天地可鑒,縱然冤屈萬世,萬萬世之後終有人將明白。至於你這狗皇帝,我是非殺不可。」


  梨花槍冰冷的壓到錢瑞王脖子上,槍尖上雲峰山人的血仍然鮮活,緩緩的流入龍袍之內,駭的錢瑞王瞬間交待了一泡龍尿,將龍袍浸潤的分外明亮。


  「只要你不殺朕,留朕一條狗命,朕,不對是我,我馬上寫一份禪位詔書,由你繼位大寶,統御錢塘八十二州。求你千萬饒我一命啊。」


  錢江仰天大笑,笑聲中卻是悲傷悲慟悲慨:「好一個錢塘之主,好一個禪位讓賢!幽閉宮中,撰寫青詞,只知求神問道,不管蒼生疾苦,更任雲峰狗賊禍國殃民,這樣的皇帝,留你何用?」


  錢瑞王還欲求饒,冷酷罡風一掃而過,永遠定格下他貪生怕死的可笑嘴臉。


  趙昀見錢江大仇得報,自是為大哥歡喜。隨即又想到趙家莊中慘死無辜的父母家人,不知到何時才能報得這血海深仇,百感交集,血液翻騰不止。


  錢江掃視了一眼地上三具死屍,說道:「三弟,我們走吧!」


  李潔潔縹緲聲音如同九天中降下,冷冷道:「你莫非完全不在乎這錢塘龍椅?寧做雞頭,不為鳳尾。無論如何,一國之主總勝過屈居人下,你只需編個故事,便可白占這錦繡河山。」


  錢江一愣,隨即堅定道:「我只想與三弟痛痛快快的喝一場,至於這什麼龍位,留給那些想要的人吧。」他說走便走,梨花槍一提,當先開路。


  三人從三千御林軍屍體旁緩緩而出,再無一人敢現身阻擋。


  禁城內火焰仍未熄滅,遍處黑煙滾滾,百年繁華毀於一旦。燒焦的牆體散出怪味,浮浸在凄艷的落霞下,顯得分外蒼涼。


  錢江買了十壇百年醉美酒,道:「首惡既除,也不必多殺無辜。只怕雜兵啰嗦呱噪,我們還是先去郊外,找個僻靜所在,再大醉一場吧。」


  趙昀還有要事與錢江相商,自也須無人打擾,聞言立即贊成。三人縱馬馳騁,卻在兩百裡外找了家破落客棧住下。


  錢江拖了兩壇酒放到趙昀面前,笑道:「三弟,我說過自罰八壇,當然不能食言。但你也不能光看著啊,好歹喝兩壇。」


  「我縱然酒量不行,為了大哥,我再喝六壇都行。」趙昀豪情四縱,叫店小二捧了六壇濁酒進房,笑道:「大哥,你瞧我夠意思不?」


  錢江一挑大拇指,哈哈笑道:「這才是好兄弟!」


  兩人心事盡放一旁,珍惜這難得平靜,酒到杯乾,高談闊論,興發神飛,快活非常。


  李潔潔住在他們隔壁房間,雖然門窗緊閉,但陣陣喧鬧傳來,根本無法好好休息。聽了一夜醉話,受了一夜煩擾,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惱怒又是羨慕,卻終於忍住沒去打擾干預。


  「那是他們兄弟兩人的時光與濃情,又與我何干呢?」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潔潔推門進入趙昀房間,酒氣撲面而來,卻見兩隻醉貓仍是沉睡不起。而趙昀身前還有一大灘渾濁嘔吐之物,白衣上也是斑斑點點,不禁搖了搖頭:「喝酒傷身,不知有什麼好的。丑傢伙明明不會喝酒,還在這裡逞強,真是個笨蛋。」


  待趙昀與錢江清醒過來,日頭已過大半。兩人互相看視,只覺對方樣子好笑無比,異口同聲的大笑起來。


  笑聲中卻有一道無形紐帶,緩緩聯締兩人之心,溫暖著濁亂世道中孤傲不群的錚錚傲骨。


  洗漱用餐完畢,趙昀正色問道:「大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錢江似乎早已有了決斷,道:「我現下仍是天元宗弟子,自然是要與師兄弟們會合,繼續搜尋七狂帝君蹤跡。」


  趙昀淡眉一皺,道:「但那道人說過,錢塘國是凌雲觀的附庸。你這番大鬧錢塘,更殺了凌雲觀在錢塘國的代表,凌雲觀必重重責罰於你。」


  「無論如何,凌雲觀於我有恩,我總不能臨陣脫逃的。何況以凌雲觀的勢力,若真要追究,我又能逃到何處?」錢江面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憂色,卻是無怨無悔:「男兒在世,本該恩怨分明。我既已做了選擇,便該正面後果。不然,我又有何臉面繼續做你的大哥?」


  趙昀心中震動,暗忖道:「大哥竟是如此在意我的看法。」臉上不由露出微笑,道:「其實大哥倒不必過於憂心,我倒覺得你此次回去,仍大有轉機。」


  錢江一愣,問道:「但凌雲觀門規森嚴,更有戒律院監督,我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們定不會漠視不管。」


  趙昀搖了搖頭,輕蔑一笑:「大哥,你莫不是忘了宋浪雲嗎?他雇傭殺手暗殺我,早就違背門規,但又有誰會在乎呢?反是我成了叛徒,哈哈。其實凌雲觀只有一個規矩,就是實力為尊,要不然紫微也不會廣收門徒,我當初也不會由外五堂雜役一躍而為青蓮宗宗主徒弟了。你這番瞬間晉陞修神巔峰實力,無疑會讓天元宗對你刮目相看。現下凌雲觀動作頻頻,紫微正在用人之際,絕不會輕易毀去一個可造之材。」


  李潔潔推門而入,聽見趙昀款款而談,倒是吃了一驚,暗忖道:「丑傢伙的腦子似乎變得聰明了,竟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紫微的野心。分析的頭頭是道,還真是瞧不出呢。」纖指輕彈,一個香噴噴的板栗就賞給了趙昀。


  趙昀猝不及防又遭李潔潔偷襲,閃避已是不及,那細白蔥管已按到了腦門上,習慣性的「哎呀」痛叫,卻突然驚覺這一彈綿軟無力,非但沒有一點痛楚,反留下滑膩馨香。


  李潔潔咯咯嬌笑:「哎呀,好痛啊。」晶瑩剔透的耳廓上莫名其妙的一紅,更有一股熱力直竄心間。她不知趙昀早已從師祖口中得知紫微的圖謀,這一番誇獎卻是想當然的謬讚了。


  趙昀鎮定下心神,繼續道:「而且大哥的實力,其實早已超出修神巔峰了,比之金丹也無愧色。」


  「沒有吧?」錢江又是一愣:「我自己清楚的很,我的境界仍停留在修神期啊。」


  「大哥,難道你自己全無所覺嗎?同樣是修神實力,但你使用槍法時,威力遠遠超過了掌法。」


  錢江仍是不明所以,疑惑道:「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練習家傳梨花槍法,生成一種本能反應,更加熟練吧。縱然如此,我施展槍法時,威力也沒有達到金丹境界啊。」


  趙昀微微一笑:「那是你還沒想透以器入道之理。你可知我全無真氣,憑什麼能輕易殺死敵人?所謂以志凝物,物與人合。其實,正如我和威斗神劍,你與梨花槍之間已建立了一種無形的聯繫,只是你還未能善加利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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