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困獸
「志峰啊……」張德民剛想開口，就聽到武偉才說道，「張助理肯定會說是民生問題！張助理，對不？」武偉才說罷眼睛瞟向張德民。
「這事就別提了……」沒等張德民開口，武偉才又笑道，「張助理畢竟年輕，哪像我們幾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老東西，啥風浪都見過，哈哈。」武偉才打著哈哈，「張助理，今天這事兒你也別放心裡，大伙兒對如何進行經濟建設這個課題還很陌生，心裡有很多的不解。大伙兒下來之後，還可以隨時請教張助理嘛，哈哈，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
「且慢！」就在武偉才站起身的時候，張德民幾乎脫口而出。
「我到想和在座領導探討一下剛才張縣的話，民主和發展問題……」張德民淡然一笑，「我想問一句，我們整天掛在嘴邊的發展、民生到底是啥？」
「我以為民生是指民眾的基本生存和生活狀態，以及民眾的基本發展機會、基本發展能力和基本權益保護的狀況……」張德民沒有給人說話的機會，而直接說道，「我們現在的發展就是以民計民生為前提而設計的具有特色的發展之路，並在發展過程中逐步完善和提升我們人民的生活水平……」
「只有經濟發展了，才能更好地解決民生問題，而不是像那些年極力迴避民生……」
「我們不能打著民生的借口乾一些非民生的事，就像我們不能打著反*的旗號踐踏人權一樣……」
「張德民同志，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聽你在這裡大談特談這些大道理，散會。」武偉才不耐煩地打斷張德民的話頭，朝一干人揮了揮手，「老梁、老鄭、老張，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武偉才說完走出會議室。
一行人在武偉才離開會議室后，跟著離開了會議室。
這個時候，張德民才覺得太陽穴有些脹痛。想著武偉才離去時的氣急敗壞，張德民就想笑。真還應了那句話，偷雞不成反失一把米！
但以武偉才的個性肯定不會就此作罷！他又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大不了這個縣長助理不幹了！張德民不願去想武偉才要怎麼做，反正自己已經打定主意，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第一次縣長辦公會？想著自己就像「罪犯」似的站在那裡接受「質詢」，張德民心裡很窩火，甚至覺得有些窩囊，因為到了後半時，根本就不容自己有說話的機會。雖然，最後自己抓住機會進行了反擊，但對方根本不容自己多說，直接宣布散會。
張德民心裡清楚，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質詢」會，意圖就是讓自己受辱甚至是撕裂自己的自尊，如果是受辱，那還沒所謂，韓信尚且承受胯下之辱！但是要以此撕裂自己的自尊，那可是打錯了算盤！
聯想到昨天周子華說的，現在整個洛平縣的幹部都將沒有發年終獎、拖欠工資的事歸結到自己頭上，張德民覺得事情遠不像自己想得這麼簡單！
「小張……」張德民正胡亂想著，感覺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抬頭見是常委副縣長萬明高，「萬縣長。」萬明高是今天唯一一個沒有在會上「責難」自己的副縣長，也是唯一的常委副縣長。
「小張，別和他們較真，走吧。」萬明高說著朝門口走去。
別和他們較真？張德民看著萬明高的背影。萬明高話裡有話。張德民起身跟了出來。
「德民，到我那兒坐會兒吧！」萬明高邊走邊回頭看了一眼張德民。
萬明高的辦公室在政府大樓二樓。
「德民，今天的事別往心裡去……」萬明高關上門后說到，「他們今天的做法明著看沒啥，就是工作上的一個探討，或者說不同看法的一種溝通……」見萬明高說著拿起桌上的茶葉筒，抓了一點茶葉放進杯里，張德民忙轉身拿了水瓶過來。
「但意圖我想你也清楚了。我聽說前段時間你和武縣搞得有些不愉快？」萬明高坐下后看著張德民。
「萬縣，你也相信那些流言？」張德民苦笑著看著萬明高。
「德民，這事過去了就別管了。今天的會，前半時你回答得很尖銳，當然也有些意氣了，呵呵。正是因為你前半時的回答，所以到了後半時，才沒有給你說話的機會了！」作為常委副縣長，萬明高在會上幾次想插話，也沒找到機會。
「德民，沒有機會也好，我當時還擔心你控制不住自己會衝動……」萬明高看著張德民繼續說道，「雖然今天的會像是鴻門宴，但我覺得你應該從中領悟到九州官場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圈子意識、領地意識！」
「當你還不具備相應的實力時，你必須要學會藏拙和妥協，這點在九州官場中尤為重要……」
「九州人一般在技不如人的時候，會責難對手。這點在九州體制內尤為突出。九州人是一個骨子裡都善於「搞事」的民族，比如說因為**需要而敵視某個人甚至想搞掉某個人，就會利用民眾的情緒，抓住敏感的東西，煽動民眾的情緒，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像歷史上的某個時期，為了達到擊垮對手的目的，將那些莽撞少年煽動起來……「萬明高的話無疑到了一個更深的層次，讓張德民不住點頭。
縣長辦公會第二天一早，武偉才拿著一份免職報告找到朱衛東。
「免去張德民縣長助理職務？」朱衛東心裡一沉，不由眉頭皺了起來。
在洛平，誰都知道，張德民是自己力主提拔任縣長助理的。現在武偉才缺提出要罷免張德民的職務，這不僅僅是免職而是在打自己的臉嗎？看來這個武偉才今天是來跟自己攤牌的！朱衛東看了武偉才一眼。
「衛東書記，張德民同志在經濟上的確很有一手……」武偉才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之前任命他為縣長助理，縣委，特別是您也是出於愛惜人才的角度，希望給他一個更高的平台能夠為洛平的經濟發展出一份力，但……」武偉才這話說得很漂亮，先是肯定張德民的能力，再說朱衛東愛惜人才、尊重人才，「張德民同志在擔任縣長助理后，其身上的缺點也就顯露了出來，特別是在工作作風和態度上與*的幹部政策有一定的差距，這也是我和其他幾位副縣長在昨天的縣長辦公會上共同的感覺。」
「我對張德民同志以前是有一些成見，但提出免職的意見不是義氣用事，也不參差個人的觀點，完全是為了我們*的聲譽，為了洛平的大局……」
「老武，你說張德民工作作風和態度，能具體一點嗎？」朱衛東平抑住自己心裡的不快，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工作作風簡單粗暴，不能聽取反面的意見，聽到別人的意見就暴跳如雷……」武偉才一口氣說了很多。
「老武……」朱衛東將身子伏在桌上看著武偉才，「張德民身上確實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但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試想一下，就是我和你，在主要崗位上這麼長時間了，身上沒有一點缺點嗎？」
「我覺得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就不應該成為我們使用幹部的……」朱衛東說道這裡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只要不是帶『病』提拔，我覺得都可以。沒有任何人天生就具備領導幹部的素質，這些都是靠在實踐中積累起來的……」
「衛東書記，我也不是要一棍子打死誰，我認為張德民雖然現在不適合併不代表將來不適合，就像你剛才說的，等到他將來沉澱積累了，說不定還能勝任更高的職務，比如說副縣長或者你我現在的職務他也能勝任！」武偉才抓住朱衛東剛才的那句話，雖然有點偷換概念之嫌，但也能挨著邊，「免去縣長助理的職務，也可以安排德民同志做一些其他的工作嘛……」說到這裡武偉才微微笑了笑。
看來武偉才今天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朱衛東皺著眉沒有說話。他知道武偉才和地區常務副專員毛東順的關係，而且這個毛東順仗恃和省里某位領導的關係，在地區更是飛揚跋扈，連專員劉益民都有些不放在眼裡。據說，武偉才當初由常務副縣長一躍成為縣長就是這個姓毛的堅持指定的。
「老武，我考慮一下吧。「朱衛東閉著眼說道。
武偉才走後，朱衛東依然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裡。
作為縣委書記，在幹部的任免上有著天生的決定權。可今天武偉才已經開始挑戰這個權威了，當然，作為縣長，武偉才在自己副手的配備上有建議權甚至是否決權。但今天武偉才提出免去張德民職務就真的是免職這麼簡單的嗎？還是另有其他目的？朱衛東不禁陷入了沉思，直到呂華進來。
「老呂，你看看……「朱衛東睜開眼目視了一下桌上武偉才留下的免職報告。
呂華拿起一看，心裡不由嘎登了一下。
「剛才老武在我這兒說了半天，闡述了免職的理由……「朱衛東靠著椅背說道。
「朱書記，我覺得德民身上雖然有些毛病，但在縣長助理這個崗位上還是稱職的……」呂華小心地說道。
「他今天話里已經流露出，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會到地委……」朱衛東沉吟了一下，看著呂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