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靖國不允許有這麽牛筆的人存在
皇城中線,朱雀大街。
在前後十餘名騎兵的護送下,一輛馬車穿過城門,朝宮門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當朝太師和刑部尚書,在勸說陛下向靖國求和的當天,剛出宮門就被天雷劈死。
這等大事自然轟動了整個朝野。
秦嗣源和李相的車隊也在昨天就收到了武都那邊傳來的消息。
起初兩人還有些不信,可現實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要知道,武都昨日原本晴空萬裏,忽又陰雲密布,攏共就落下三道驚雷,前兩道劈死賀元常與梁平中,第三道聲勢最是浩大,直接劈到了皇宮裏麵。
這些全武都的人都有目共睹,想瞞也瞞不住。
尤其是經過一天的發酵,落入皇宮的第三道驚雷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
馬車還沒進城的時候,秦嗣源和李相就聽到了進出城的百姓也在討論此事,有些人說第三道雷劈在養心殿上,把屋頂炸出一個大坑;還有人說這道驚雷其實劈中了陛下,但因武朝氣運渾厚,為陛下擋下一劫.……
簡而言之,沒有人敢質疑譚沉提出的天譴言論。
畢竟這麽精準的打擊,這麽懸乎的事情,如果不是天譴,又怎麽說得通?
秦嗣源合上密偵司送來的密信,掀起車簾看向闊別多年的武都城,一時感慨萬千。
賀元常身為太師,深受陛下信任,而他是先帝托孤老臣,雖也是當朝股肱之臣,但在親疏之別方麵,確實差了賀元常太多。
此番急著回京,也是因為北方戰局拖延太久,靖國雖然攻陷梁國都城,但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也已經導致靖國自身大傷元氣。
如此機會可謂千載難逢。
其實在返京之前,秦嗣源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求和派有賀元常坐鎮,他與李綱能勸動陛下則矣,如果不能勸動,那就隻好搬出先帝遺詔,武朝以孝治天下,隻要有此詔書,哪怕陛下再為不滿也需得聽命行事。
不過如此一來,就代表著他將和陛下徹底決裂,從此以後陛下對他愈發忌憚,君臣之間也將再無情分所言。
如今賀元常身死,陛下就著急召見,秦嗣源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看來,關於北伐和歲奉之事,陛下的態度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
旁邊的李綱還在喜笑顏開的談論著賀元常與梁平中之死,見秦嗣源望著車外出神的舉動,不禁好奇道:“秦老,你在想什麽呢?”
武都繁華依舊,街道間車水馬龍,兩旁人頭攢動。
驀然間,一位背著雨傘的年輕學子正好和馬車擦身而過。
兩人視線相觸,那人微微頷首,向秦嗣源微笑示意,而秦嗣源下意識的探身向後看去,馬車行駛間,兩人已然交錯十餘米遠,隻看到一個與世疏離的模糊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秦嗣源放下車簾,轉身看向李綱,遲疑道,“我在想一個人。”
“在江寧時,陸姑娘曾轉告我有一位年輕俠士想要隻身前來武都刺殺賀元常,還為此借助密偵司的力量置辦了一些路引文書。”秦嗣源輕捋胡須,遲疑片刻,自己也覺得太過荒謬,所以就沒有再說下去。
“糊塗!賀元常在朝中經營多年,平日守備極其森嚴,便是宗師也難以近身,他這般莽撞,隻會枉送性命。”李綱眉頭緊皺,先是斥責一通,然後笑道,“還好老天開眼,一道落雷把那老賊當場劈死,倒也間接救了這位年輕俠士一命。”
秦嗣源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根據密偵司的情報,此人在進城不久就脫離了密偵司的監控,行蹤飄忽不定,實力無人知曉,即便是毫無根據,可秦嗣源心底還是隱隱有種荒謬的預感。
這三道驚雷,會不會和此人有關?
……
武都城門外。
周寂回頭看向早已消失不見的馬車,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賀元常梁平中身死,又往早就踩了點的養心殿砸下一道驚雷,這種天胡開局,如果秦嗣源和李綱再把握不住,那就隻能給這個朝廷換一個皇帝了。
說起來這也算是他和秦嗣源的第一次見麵,如果不是兩人身上提前換好的官服,可能他也認不出馬車上坐著的是當場李相和前秦相。
不過這些也都不是很重要了。
周寂不是很喜歡朝廷之事,也沒有牽扯其中的想法,此番出手隻因自己身在武國,對這個和他記憶中高度重合的某個朝代,有種莫名的親近。
另外,武朝之事雖然已有結果,但靖國那邊卻是還要再跑一趟了。
據他所知,靖國這位國君百裏弘亟,雄才大略,胸懷天下,可謂是人中龍鳳。
隻要有此人在,對武朝來說就是個莫大的威脅。
周寂掏出手中地圖,比照了一下大致方向,施展輕功一路向北而去,心中冷笑道:“在靖國,絕對不允許有這麽牛筆的人在。”
翻過邊境,周寂換上了靖國的服飾,運轉輕功跑了整整四天,方才趕至靖國都城。
他這次並沒有施展禦雷劍訣,故技重施的想法。
而是趁著夜色潛入皇宮,悄悄往百裏弘亟額間點入一道輻射真氣,讓它慢慢透入百裏弘亟顱腔然後下滲內腹,至少在此後的一兩年,百裏弘亟的身體會逐漸虛弱多病,然後逐漸惡化,藥石難醫。
說起來烏啟豪那邊也應該快要暴斃了吧?
自從成親那天過後,周寂便再也沒有留意過烏啟豪的狀況,以核輻射這種現代醫學都頗為棘手的難題,在這種連超凡力量都不存在的曆史世界,方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根本不知道蘇檀兒在江寧險些遇險的他,此時還有些洋洋得意。
……
朝霞如畫,遠處的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
江寧城,蘇府。
蘇檀兒抱著周寂的被褥,斜躺在他的床榻上輕輕的歎了口氣。
十五天了,周寂離開已經整整半個月了。
前幾日朝廷下達旨意,今年取消歲布,據說烏家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烏承厚在烏啟豪的葬禮上當場吐血昏厥,一病不起。
先前花費數倍巨額預定的蠶絲也因歲布取消的緣故,導致烏家無力支付,近乎破產。
甚至連動用祖輩存金的時候,都發現原本祖輩五代積攢的千兩黃金不知何時失竊,更是讓罹逢大難的烏家,雪上加霜。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可以說是峰回路轉。
蘇檀兒自然也不願放過這次機會,連同大川布行的其他幾家布行,集體向烏家發難,瓜分其手中蠶絲,總算緩解蠶絲短缺的燃眉之急,焦慮了許久的心也完完全全安定了下來。
眼看天色逐漸大亮,蘇檀兒從各種的雜思中緩過神來,看著窗外越發明亮的天空,突然聽到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連忙從周寂床榻爬起身子,從牆洞鑽回自己房間。
上次溜進周寂的房間睡著,小嬋在院裏找了她半天,還好她反應及時,遮遮掩掩,這才瞞了過去。
一晃已經到了午後,周寂看著遠處的城牆腳步越來越快。
從武都到靖都再到江寧,一路輾轉數萬裏,在外漂泊慣了的周寂原本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念頭,可真當他看到江寧城的輪廓時,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欣喜的微笑。
回到家的時候,整個蘇家大宅感覺上也還是忙忙碌碌的,隻是不明白為什麽還會這麽忙。天氣很好,秋日的下午,暖風和煦,有的樹葉變得金黃,還未落下,在風中微微搖曳著。穿過院落間的道路往小院那邊過去時,看見兩個仆人匆匆忙忙跑過,估計又是哪個總管在罵人,聲音隱隱從側麵傳來。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熟悉的讓周寂下意識的放緩腳步,一步步朝小院走去。
安安靜靜的,蘇檀兒穿一身淡藍色長裙坐在院落中央的涼亭裏,正仰起頭往著旁邊一棵梧桐樹上的葉子,一側的房間裏有人影閃動,大概是嬋兒在整理些東西。
周寂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光影,一時有些看呆了。
朝夕相處半年有餘,平時眼中蘇檀兒美則美矣,但沒有讓人驚豔的感覺,時隔半月沒見,這半個月來從未泛起過的想念在這一刻悄然升起。
猶如一隻小手,輕輕的撥動了周寂的心弦。
即便穿越時無法攜帶手機,可周寂依然把眼前這一幕定格成相片,藏在心裏。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蘇檀兒是蘇檀兒,而不是一個和範若若長相相同的‘替身’。
揣著一本新淘換來的話本,耿護院搖頭晃腦的朝小院走來,突然瞧見院外站著的熟悉身影,驚喜道:“姑爺,你回來啦?!”
這一聲大嗓門不僅生生嚇了周寂一大跳,就連院中的看著樹葉出神的蘇檀兒也被驚醒。
以往旁人近身數十步他都能有所察覺,可在剛剛看呆了的時候,耿護院走到他身邊都還沒有察覺。
“嚇死我了!你走路沒聲嗎?”周寂猛然打了個機靈,輕咳一聲,整理了一下儀容,朝蘇檀兒走去。
看見周寂的身影,蘇檀兒眼眸頓時盈潤起來,欣喜和思念的情緒伴隨著淚光在眼底微蕩,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卻又有些幽怨的坐了下來,語氣帶著幾分疏離道,“相公回來了。”
“不好意思,中途臨時有事所以耽擱幾天。”周寂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沉默了許久。
周寂輕聲道:“你看上去清瘦了好多。”
“那可不是!姑爺,你不知道你走後小姐都經曆了什麽!”耿護院麵露憤恨,在旁插話道,“你前腳剛走,烏啟豪就收買席君煜,利用蠶絲把小姐騙到城郊,想要報複小姐。”
周寂瞬間陰沉下來,他剛剛就留意到耿護院身上有傷,本來還沒怎麽在意,可聽到他的話,這才反應過來是蘇檀兒遇襲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又是因為自己的盲目‘自信’,沒有提前抹除隱患,導致身邊人再度遇險。
上前兩步,周寂伸手朝蘇檀兒的皓腕拂去,關切道:“你有沒有受傷?”
感受著指尖觸碰的溫度,熟悉的熱流沿著周寂的手指在體內繞行。
蘇檀兒觀察到周寂眼中的自責和痛苦,心中微微一顫,搖了搖頭,沒有再耍小性子,輕聲道:“其實是我太過大意了,烏家仗著自己有錢,買下了江南江北的所有蠶絲,我焦急采購生絲,所以才中了席君煜和烏啟豪的計。”
“他們現在人在何處?”
周寂發覺蘇檀兒體內原本就存在的九九還陽內力,雖然有些驚異,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細問這些的時候。
蘇檀兒臉色微變,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可屍體、血泊、碎肉這種令人從心理到生理上的不適依然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瞧見蘇檀兒表情有些古怪,周寂看向耿護院,耿護院左右看了眼,確認旁邊沒有別人,方才小聲說道,“還好姑爺提前為小姐準備了一隻火器,席君煜和烏啟豪的一名手下直接被掀飛好幾步,當場就不行了。”
耿護院說著將當日情景一一道來,連同後麵突然出現,解決了烏啟豪和其他幾名打手的神秘女俠也道了出來。
聽完耿護院的敘述,周寂也不禁有些後怕。
如果不是他北上之前將沙鷹留給蘇檀兒防身,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讓她隨身攜帶,切勿因鐵器太過沉重而放在別處,後果將不堪設想。
至於陸紅提,周寂也有些感慨,昨日結下善緣,今日得出善果。
蘇檀兒這邊情緒稍定,略作思忖,從腰間拔出沙鷹交還給周寂道,“那位女俠毫不掩飾對這隻火器的興趣,看起來像是一心想要找到研製它的人,所謀甚大。”
“此物對我已無大用,還是你收著吧,你有此物防身,我也能安心許多。”周寂將沙鷹推給蘇檀兒。
搖了搖頭,輕笑道:“怕是要讓這位陸姑娘失望了。此物世間獨此一隻,想要完全複刻絕無可能,別說是我,即便找齊全天下的名匠也做不到。”
聽完周寂的話,蘇檀兒神色略有不滿,放下沙鷹就要起身離開。
怎麽說著說著就翻臉了?
周寂看著蘇檀兒走開的身影滿臉疑惑。
轉頭看向耿護院,耿護院也和他一模一樣,臉上寫滿了疑惑。
“姑爺,她都沒有和我們通報姓名,你是怎麽知道那位俠女姓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