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介意無效
時七清瘦的身體瞬間僵直,周身的清冷氣息頃刻間被無法言喻的悲涼所替代。
指尖似乎有什麼細線綳斷,風清持靠著銀刃堪堪站穩腳步,伸手接過飄落在眼前的梨花,在抬頭看向時七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淡漠清寒的聲音,「別看。」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溫度,只是,似乎隱匿著一分說不出的低啞。
聽著時七的話語,風清持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淡白色的梨花,眼中眸色複雜了幾分。
躲在暗處的三人也愣住了,就在蘭澤要走出去的時候被林叔攔住,歸不救則是直接捂住了蘭澤的嘴,拖著他離開。
回到房間之後,才鬆開了蘭澤。
「你攔著我幹嘛?」蘭澤神色不解地看著歸不救。
歸不救瞪了對方一眼,「這件事情以後她遲早會知道,更何況,你覺得瀲月一輩子都只用一隻眼睛來看世間么?」
蘭澤透過窗戶的細縫看了一眼依舊僵在原地的兩人,皺著眉開口,「可是公子不會希望被別人看見的。」
歸不救輕嘆了一口氣,本就滄桑的眼眸此刻深沉了幾分,「瀲月不能在蒼穹山待一輩子,這些事情,他遲早會經歷的,或許,由丫頭髮現會更好。」
林叔眼眸中的深沉斂去,摸著還帶著鬍渣的下顎,笑著開口,「也許,會促進他們的感情也不一定呢!」
此話一出,便換來了歸不救一個白眼,「如果不是你暗中搗亂,會出現這種情況么?」
林叔瞬間不樂意了,「剛才我出手的時候你不是也沒有阻止么?」現在想將責任推在他身上,想都別想。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快來看看公子和風小姐。」蘭澤直接趴在窗戶邊上,目光認真地看著外面。
其他兩人聞言,則也伏在窗戶邊看著,聚精會神地側耳傾聽。
「時七。」風清持並沒有看向他,只是低低地喚了一聲。深邃的鳳眸有些幽幽的深沉,到底是什麼事情,居然能讓如此淡漠沒有任何情緒的時七這般介意。
時七沒有回答,只是依舊偏著臉,僅露出一個精緻無暇而又清寒寡涼的側臉。
「時七,世間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掌握的,沒有誰能一帆暢然順風順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需要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做好自己就行,我們不是為了別人的目光而活著,活著從來都是為了自己。」風清持語氣深沉,幽深的眼眸都似乎凝了一層濃霧。
「靜守己心,不驚不擾。這一句話,我送給你,我也相信,以你的聰明,一定明白是什麼意思。」風清持的聲音放緩了幾分,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
時七微微頓了一下,低聲重複了一遍,「靜守己心,不驚不擾?」
風清持點點頭,「對,靜守己心,不驚不擾。」
沉默許久之後。
「你……轉過來吧!」時七轉過頭,聲音依舊清寒。
風清持愕然了一下,終究還是看了過去。
當看見時七露在外面的左眸之時,風清持微微一愣。
靜靜地看著,有些失神。
與右邊清冷寡寒的眼眸不一樣,左邊眸子似一湖冰藍色的清泉,清寒如冰,帶著那種空靈地接近虛無的感覺,乾淨,清澈,沒有一絲半點的雜質。
許久,帶著幾分自厭的聲音在風清持耳邊寡淡地響起,「很難看吧?!」
風清持勾唇淡淡一笑,「不,我覺得很好看。」她是真的覺得時七的眼眸很好看。
時七微微一愣,眸子靜靜地看著風清持,沒有說話。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很好看,就像是冰藍色的水晶一樣。」隨即眸光帶笑地看了一眼時七,目光落在他如浮在水中的冰藍色冰晶,淡道:「你知道么?其實我覺得,冰藍色是世間最乾淨的顏色,沒有一絲雜質,就像你的眼睛。」
看著面前神色認真的女子,時七再次愣了一下,然後緩緩移開目光,周身的氣息在一瞬間又冷涼了一個度,「可是,從來沒有誰有這種眼睛。」就像……就像怪物一樣。
聽著時七終於帶了幾分情緒的話語,風清持眉梢微挑,「因為你是獨一無二啊!」低頭看了一眼時七,繼續開口,「我就想要這種眼睛,你看,多好看。」
時七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神色清寒地看著風清持,久久地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目光。
「你……真的覺得不難看?」一如既往的清寒薄涼的語氣,帶了一分不易察覺的試探。
風清持像撫摸小孩子一樣用手揉了揉對方的墨發,清和一笑,聲音都放柔了幾分,「真的很好看。」
時七看著神色輕柔的風清持,微怔,沒有說話。只是冰藍色的眸子裡面,藍色似乎濃郁了幾分。
將手中的梨花攤開在時七的面前,問,「這朵梨花,你還需要麼?」
時七看著風清持手掌心的梨花,沒有說話。其實,她的手也很好看,骨節修長勻稱,就像是完美的玉雕一般。
見時七不說話,風清持挑了挑眉頭,「時七?」
時七靜默了一下,伸手從她的手掌心取過梨花。
「其實你不需要戴梨花的,這樣很好看,比你之前還要好看。」風清持繼續開口。
時七拿梨花的手微微一頓,搖了搖頭,神色淡薄地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垂眸靜靜地看著時七,有些微微的心疼!在這裡,異色瞳孔從來就不被承認,甚至被認為是妖邪的象徵,因為雙色眼眸,時七應該受了很多苦吧!
從時七手中拿過淡白色的梨花,神色認真地看著對方,「蒼穹山一般不會有外人上來,以後如果是在這裡就不要用梨花來遮擋好不好?而且,我喜歡看你冰藍色的眼眸,很好看。」
時七靜靜地看著對方,許久,才清冷地擲出了一個字,「好。」
風清持淡淡一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放在時七的頭上蹂躪他的頭髮,神色訕訕地不動聲色收了回來。
突然想起什麼,風清持緩緩開口,「你是因為這個才不願離開蒼穹山的?」
時七沉默了一下,然後又看了一眼風清持,冰藍色和墨色的眼眸都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旖旎清嬈。
「不是。」終於,時七隻是言語清淡地擲出了兩個字,沒有再說其他。
風清持知道時七不願提及,也沒有再問。時七今日的表現已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不僅會回答自己的問題,還讓自己知道了他眼睛的秘密。
這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你需不需要休息?我送你回房間吧?」想到時七在這裡坐了快一上午,風清持便問。
時七搖了搖頭,「我不累。」
「你們知不知道公子他們在說什麼?」蘭澤看著趴在窗邊擋住自己視線的兩人,悶聲問。
「不知道。」歸不救有些鬱悶。這個房間離瀲月他們所在的位置太遠了,他又不敢用內力去偷聽,早知道剛才就找了近一點的房間。
「他們應該是相處不錯的。」林叔頓了一下,繼續開口,「剛才我看見小姐用手摸公子的頭,公子好像也沒有拒絕!」
蘭澤微微一愣,眼中閃過詫異之色,沒有說話。看在公子的份上,他以後對風清持尊敬一點好了。
玉輕塵和玉輕遙二人在尹府用了午膳之後便離開了,回了渝初行宮。
「輕塵小姐,皇女殿下有事找你!」兩人剛回到行宮,景行月身邊的侍女就走了過來,神色恭敬地開口。
玉輕塵清冷的容顏依舊,一身雪衣更襯她絕世出塵,如冰雪一般的細長眼眸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只是看向身側的玉輕遙,「輕遙,你先去休息吧!」
玉輕遙皺了皺眉,「姐姐,皇女為什麼找你?」
「不會有事的。」玉輕塵聲音依舊清冷。
玉輕遙沒有再說話,只是擔憂地看了一眼對方。一些朝政事上的事情她並不了解,去了也沒有任何作用,雖然玉家和皇族景室的關係不好,但是畢竟行止殿下也在,應該不會為難姐姐。
這樣想著,玉輕遙才緩緩離去。
很快,玉輕塵便同侍女一起到了行宮之中商議事情的宮殿。
進去的時候,景行止和景行月都已經在房間裡面等著。
看見玉輕塵的身影,景行月深沉的眸眼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開口,「玉大小姐真是架子大,本皇女派人請了三次才得以見到本人!」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徑直在景行止的對面坐下,清冷的目光在房間裡面掃了一眼,直截了當地開口,「何事?」
景行月的眸子眯起,「玉輕塵,這就是你對待本皇女的態度?」心中不由冷笑,傳言玉輕塵性子清傲無塵,還真是絲毫不作假呢!
玉輕塵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景行月還要再次故意為難的時候景行止的聲音已經響起,「還是說正事吧!」聲音很淡,也很清朗,不過依舊沒有抬眸看玉輕塵。
玉輕塵看了一眼景行止,沒有說話。他知道,景行止還在為那日的事情生悶氣。
景行月冷哼一聲,凌厲的目光再次剜了一眼玉輕塵,對著景行止,聲音不滿,「哼,你就是護著她,可是她是怎麼對你的!」她就是看不慣玉輕塵將皇兄的一片真心棄如敝履,還一副目下無塵的清傲模樣。
如果不是皇兄一直護著她,她景行月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對方!
景行止沒有說話,眸子依舊是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玉輕塵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看著景行止的表情,景行月心中又是一片心煩意亂。她那個恣意不羈,瀟洒狂傲的皇兄怎麼就栽在了玉輕塵手中呢,反正她看玉輕塵除了一張臉還可以就沒有任何優點。
將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至腦後,轉而換上了深沉認真的表情,緩緩開口,「風雲宴三天紫羽和紫瀾二人估計會有大動作,至於述月,應該是會出兵相助的。」以她對碧傾雲的了解,應該是……會的。
「紫月痕這個人並不簡單,而且他的身邊還有白未檀、言絡和藍鈺等人,紫羽和紫瀾估計有了述月的幫助也並非他的對手,只是其中述月既然摻和進來了,自然也是不會輕易罷手,只怕到時候會引起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景行月將事情粗略地分析了一遍。
「碧傾雲野心不小,你覺得會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景行月,意味深長地反問。述月皇室慕容基本上權利被架空,現在述月無論是朝政還是商業上,都是碧家說了算,而碧家,又掌握在了碧傾雲的手中。
碧傾雲並不傻,自然不會允許末染和述月之間起了戰爭,渝初作壁上觀,就算他願意,紫月痕也未必同意。
所以這次的戰爭從來都不是述月和末染兩個國家,渝初被卷進來是遲早的事情。
景行月沒有說話,只是本就深沉的眸子再次深邃了幾分。與碧傾雲分開的時間並不算很久,可是她已經完全看不懂對方了,他並不是那種看中權勢的人,可是卻在幾年之間謀奪了整個碧家,並且用極其狠辣果斷的方式處置了所有不聽話的人。
碧傾雲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樣子,她現在甚至記不清對方以前憨傻卻單純的笑容了!
「風雲宴雖然和渝初暫時沒有任何很大的利益關係,但是我們也要做好打算,紫月痕和碧傾雲都不是省油的燈,再者,紫月痕身邊的兩位丞相也皆不簡單。」景行止淡淡地開口。其實渝初現在還有選擇,是主動出擊,還是到時候被迫卷進去。
想起上午自己所碰見的尹洛溪,玉輕塵眉梢微微一攏,清冷的眸子看了景行止,淡淡開口,「行止,查一個人,尹洛溪。」
景行止眉梢輕挑,神色卻是慎重了幾分,「怎麼了?尹洛溪是不是有問題?」
「不確定,但是以尹洛溪的性子,僅僅因為白未檀成婚了便在渚溪閣這麼多年,似乎不是很合理。」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而且,我今天在尹府見到了尹洛溪,總覺得她很深沉,而且還似乎隱隱地針對我,可能是知道了什麼事情。」說到最後的時候,清冷無暇的容顏都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深沉。
景行月雖然不喜歡玉輕塵,但是對於對方的能力卻也是從來深信不疑,「我會讓人著手調查的。」如果有什麼事情能讓尹洛溪十年不出,那估計是很大的內幕了!
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冷沉的笑,她景行月最喜歡窺探別人的秘密了。
「對了,昨天收到渝初密信,那些個老頑固說風雲宴我們最好不要插手,旁觀便可,讓我們待紫羽兵敗之後同末染交好。」景行月有些不情願地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心中不滿,為什麼是同末染相交而不是述月?!那些老頑固,回去之後看她怎麼整治他們。
景行止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景行月,卻是沉聲警告,「他們都是朝中股肱之臣,以後你若是稱帝他們皆可從旁協助,你要對他們尊重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不喊老頑固不就可以了。再說了,以後那是我的江山,你管我怎麼對他們,就算是敗我手上了挨罵名的人也是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最好一句話,說的有些賭氣。
景行止沒有說話,只是心中輕嘆了一口氣。
「父皇那邊怎麼說?」景行止繼續問。
景行月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開口,「他還能怎麼說,這些年大概是安逸久了,只想著坐收漁翁之利,然後就是想著現在要怎樣將翅膀已經硬了的我給拉下來,順便恢復你的太子之位。」
景行止頓了一下,「現在朝中大部分的官員都是支持你的,即使他有意見也沒什麼用。」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景行止,「渝初的江山你真的就不要了?」她知道,如果不是皇兄暗中為她鋪路,她這個皇女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坐的這麼穩,甚至於哪怕到了現在,只要皇兄一聲令下,很多大臣都是向著他的。
景行止看了一眼玉輕塵,隨即神色堅定地看著景行月,「渝初的江山就交給你了。」
景行月撇撇嘴,覺得沒意思。這麼多年,皇兄怎麼就不會換一個答覆呢?玉輕塵真的就這麼好,比問鼎帝位,萬人之上還要好?!
「對了,你說那些老頑……大臣他們為什麼要我們和末染交好,為什麼不能是述月呢?」在景行止微沉的目光下,景行月只能改成了大臣。渝初現在擁有選擇權,為什麼要選末染?!
景行止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玉輕塵一眼。上次輕塵送了一封急函回去,他覺得就和這次那些大臣的來信有關,所以說很可能這個選擇就是輕塵的決定。
他和輕塵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是對於輕塵,他還是看不透。輕塵很聰明,甚至於聰明睿智到了令人覺得可怕的地步。只要是他下定決心的事情,哪怕最開始有極為反對的人,在算不得強勢的做法之下,最後都會同意他的決定。
而且,除了玉家大小姐的身份之外,輕塵在朝堂之中也有一個身份,最為神秘的布衣丞相,他的話,很有話語權。
見景行止看著玉輕塵,景行月瞬間就知道了這其中有玉輕塵的推波助瀾,瞬間惱了,「騰」地一聲站起來看著對方,「這是你的意見對不對?」
玉輕塵沒有否認。
「為什麼?」景行月目光有些憤怒地看著對方。
「你覺得自己有能力統一天下么?」玉輕塵沒有回答,只是眸色清淡地看著景行月反問。
「和這個有什麼關係?」景行月神色依舊不滿。她不喜歡玉輕塵,不喜歡對方這種什麼事情都看得如此透徹的清傲。
「你和碧傾雲都沒有,紫月痕有但是他不會,所以說這次戰爭之後天下基本上還是處於三足鼎立的狀態,唯一變動的只是國家大小而已,既然如此,與其和弱國述月相交為何不加強渝初和末染之間的關係?為何要得罪末染?」玉輕塵的聲音依舊清冷,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只是簡簡單單的闡述而已。
「你怎麼知道紫月痕不會?」景行月依舊不甘心。她寧願與碧傾雲再無任何往來,也不願在戰場之上對上他。
「因為這是尹子希提出的一個要求,更因為當年紫月痕答應了紫翎墨,所以只要渝初不率先對末染動手,他不會動渝初。」一旁的景行止淡淡開口,聲音都帶了幾分說不出的久遠氣息。
見景行月還是不解的神色,景行止聲音輕緩地解釋,「當年紫翎墨見過九皇叔的母妃,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最後紫翎墨許諾了這個條件,至於尹子希,你難道真的以為他就是無所事事么?他是紫月痕的人。」尹子希會提出這個要求,應該是看在玉家的份上。
景行月又是微微一愣,神色不解,「紫翎墨為什麼見九皇叔的母妃?」她們兩個人怎麼有聯繫?!
「九皇叔和紫翎墨,曾經是……戀人。」
「可是,紫月痕又怎麼會答應這個條件?他是帝王,難道就沒有野心?」連她這個還未登基的皇女都有野心,難道在位那麼多年的紫月痕會沒有?
景行止頓了一下,「我還真沒有看出紫月痕有什麼野心。」紫月痕心機深沉,殺伐決斷,可是,似乎真的沒有要統一天下的意圖!
景行月看著兩人,沒有說話,只是鋒銳的眸眼深沉了幾分。原來以前九皇叔和紫翎墨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其實對於紫翎墨,她還是挺欣賞對方的,一個女子能做到那個地步,確實很厲害。
「那到時候我不上戰場!」目光再次掃了一眼玉輕塵和景行止,直截了當地開口。頓了一下便又繼續開口,「不要傷害碧傾雲。」
景行止沒有說話,只是眸子沉沉地看著對方。
「你如果不答應我我就將這件事情給攪黃了!」景行月威脅道。作為一個皇女,攪亂渝初和末染關係的能力她還是有的。
景行止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好。」說完之後莞爾一笑,帶了幾分玩笑地開口,「要不到時候讓碧傾雲給你做夫君?」
景行月翻了一個大白眼,戲謔的目光在玉輕塵和景行止之間來迴流轉,「要不回去之後我們直接奪權,架空他的權力,待本皇女登基之後為你們賜婚?讓你娶了玉輕塵?」她可是老早就這樣想著了。
玉輕塵面色頓時一寒,聲音都冷了幾分,「你敢!」
景行月頓時也怒了,神色嘲弄地看著玉輕塵,「玉輕塵,我就不明白了,我皇兄那裡配不上你了,如果不是他一心一意喜歡你,我還不樂意你成為我嫂子呢?再者,喜歡我皇兄的女子那麼多,也不是非你玉輕塵不可!」
大概是被拒絕多了已經習慣了,看著面前的兩人景行止只是有些頭疼無奈,並無憤怒之色,「好了,都別說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輕塵性子高傲,讓他嫁給自己,實在是不可能。
「哼!」景行月直接起身,一拂衣袖大步離去。
景行止看了一眼面色依舊微寒的玉輕塵,無奈地笑了笑,「行月不知道你是男子,所以才會這樣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玉輕塵則是抬眸認真地看著對方,沉默了一下終究是緩緩啟唇,「行止,我們……不合適。」
景行止不以為意,「除了同為男子之外,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不合適的,更何況,我不介意你是男子。」
「可是我介意。」玉輕塵認真地開口。
「介意無效。」說完之後便直接吹著口哨離開。
玉輕塵伸手揉了揉額角,神色之間有些無奈。
翌日,清晨。
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歸不救皺了皺眉,望向正在廚房忙活的君成林,「成林,丫頭和瀲月還沒起?」說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竹屋。
林叔取出幾個碟子,對著歸不救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誰都像你,經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們看日出去了!」不過今天老頭倒是難得地起了個大早。
本來聽著林叔數落自己不怎麼高興的歸不救聽見最後面的話,眼眸微微一亮,驚喜地開口,「丫頭和瀲月兩個人看日出去了?」看來兩人之間有戲。
林叔看了一眼歸不救,默默地擲出一句話,「蘭澤也去了。」
歸不救臉色頓時黑了,沒好氣地開口,「蘭澤那個傢伙跟過去幹嘛?礙眼么?」
「大概是為了給小姐留個好印象吧!」畢竟之前蘭澤對小姐並不是很客氣。
「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歸不救憤憤地道。
此時,一座高聳陡峭的懸崖邊,從空地的另一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終於在日出之前趕到了這裡。」很是清魅淡然的聲音。
隨後,風清持推著輪椅的身影緩緩出現。
坐在輪椅之上的時七,依舊是一身月白色的錦衣,全身上下無一飾物,墨發被風揚起,墨色的眼眸清寒寡涼,冰藍色的眼眸依舊如一汪冰藍色的清泉,一墨一藍,為那張本就絕世的容顏增添了幾分清魅之感。
風清持推著輪椅直接走到懸崖邊上凸出的巨石,將搭放在手腕之上的藍色披風直接為時七繫上,披風下擺剛好遮住雙腿,「這裡風大,免得你著涼了!」
說話的時候正微俯著身子替時七將披風打結系好,時七眼眸微抬,落入眼帘的便是風清持精緻無暇的清淡容顏,兩人靠得很近,他都可以細數對方的睫毛。
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冰藍色的眼眸藍色稍稍濃郁了一些。
「好了,好看吧!」看著自己打地蝴蝶結,風清持微微勾起唇角,笑道。
時七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順著輪椅直接在石塊上坐下,目光清淡地看著東方的紅霞,淡淡地開口,「以前我經常來這裡看日出。」
「要不我跟你講講我以前的事情吧!」風清持並沒有看時七,目光依舊落在遠方,然後便聲音輕緩地開始敘述。
「我和我母妃並不親近,她對我從來都是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在她心中,只有我哥哥,就這樣被忽視地過了幾年,直到父皇就將我接到了身邊。其實我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我的父皇,他對我很好,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悉心教導我。然後在我五歲那年我認識了第一個也是最好的朋友,白未檀。」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事情,風清持淡淡地笑了笑,「其實那個時候的未檀和現在很不一樣,他很胖,圓圓的,像個球一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條小逢,不過很可愛。他沒有朋友,我也是他的第一個朋友。我經常溜出宮找他,他經常吃東西,而且隨身帶著吃的,後來我才知道,未檀被別人下了蠱蟲。」
「饕徐?」時七望著遠處,聲音清涼的開口。
風清持點點頭,饕徐會讓人一直想著吃東西,只要不吃就會餓到全身就像是有千萬蟲子在啃噬一般。
「然後我便回宮開始翻看醫書,不過饕徐並不好解,不然也不會連白家都沒有辦法,然後我從父皇那裡知道了玄醫老人,林叔和玄醫老人是好友,所以我便央求林叔帶我來找他。」不過蒼穹山只能是憑自己的能力上去,那個時候她比較小,費了好幾天才上了蒼穹山,剛開始老頭都不願意見她,她在外面跪了七天,最終還是在林叔的幫助下才見到了老頭,但是見到那個老頭之後對方不同意替未檀解蠱,甚至還故意恐嚇她。
那個老頭性子怪得很!
「那個時候我在蒼穹山折騰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老頭才答應出手相助,條件是我成為他的徒弟。後來我便經常被老頭拎出皇宮學醫,而且那個該死的老頭有時候還用我試毒,還有一次他居然用樹根騙我說是人蔘,我還坐在苑中啃了一下午。」想起這件事情風清持就有幾分咬牙切齒,她以前怎麼就那麼笨!
側頭看了一眼神色不虞的風清持,時七唇角微微掀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不過又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後來又認識了洛溪,第一次見面我們就打了一下,都掛了彩,不過慢慢地也就成了好朋友。我們三個,再加上我五皇兄,那幾年才是最恣意妄為的時候。後來……」
風清持頓了一下,「母妃給大皇兄下了毒,大皇兄活不過四十歲,父皇知曉之後去找她,不知道母妃與父皇說了什麼,父皇被氣到吐血,當天晚上就死了。」那一聲母妃,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嘲諷。
為什麼會這麼照顧阿痕和月然,因為這是母妃欠下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母妃,大皇兄根本就不會早逝。
所以在二皇兄要謀奪江山的時候,她根本沒有任何考慮地選擇幫阿痕。
時七依舊是淡淡地看著風清持,沒有說話。
「大皇兄離世之後,我變成了攝政王,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亦澈。」風清持淡淡一笑,清透的鳳眸只是微微掀起了一抹漣漪,神色較之以前淡然不少。
「和亦澈相識六年,相戀五年,終究在被斬首示眾的時候結束了我們之間的一切。」最後一句話,風清持的聲音有些微沉,卻也多了幾分釋然。
這麼久了,自己終於可以坦然面對亦澈已經成婚的這件事情了!
「為什麼?」時七清清涼涼的聲音緩緩傳來,彌散在空中。
風清持微微一愣,「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告訴我?」聲音依舊很淡。
風清持歪頭看著時七,勾唇淡淡一笑,「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且和以前的我並無交集吧,對你說這件事情很輕鬆!」
時七眸色靜靜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快看快看,太陽出來了!」風清持清淡的聲音帶了一些歡快的氣息。
時七便也將眸光轉向了正前方。
東邊的紅霞越來越明顯,範圍也越來越大,在紅霞之中,一輪紅色的明日徐徐升起,越過地平線,緩緩上升,周遭的雲彩似乎也更加絢麗多彩了,天地萬物被鍍上了一層暖暖的柔光。
「好看么?」風清持問。其實也並不是很好看,只是看著太陽升起,心中的感覺很是愉悅,就像是一切從新開始一樣。
時七點了點頭,「很好看。」如冰藍色水晶一般的眼眸,如清泉一般寒涼的話語。
風清持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直到太陽變成淡金色。
「對了,時七,我明天要離開了!」看了一眼時七,風清持緩緩開口。她還有事情,不可能一直留在蒼穹山勸說時七。
冰藍色的眼眸藍色微微一滯,然後便是靜靜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你就在蒼穹山好好休養身體,待我的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我便來找你,然後為你治腿,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站起來的。」風清持淡淡一笑,姿容瀲灧。
時七依舊沒有說話,雙眸皆是清寒空濛,沒有任何情緒。
「要不,你喊我一聲師姐吧?」風清持繼續開口。好像從來沒有人喊過她姐姐。
時七抬眸看著她,半天,終究緩緩啟唇,「風清持。」
風清持:「……」她是希望時七喊她姐姐,不是喊名字。
看著對方依舊面無表情的絕色容顏,風清持也不再勉強,「走吧,日出也看完了,我們回去吧!」說完又推著輪椅緩緩離開。
等兩人回到院子的時候,林叔等人都在院中看著他們。
歸不救看著兩人眯眼一笑,他就說蘭澤不會那麼沒有眼力見,怎麼會跟過去礙事,蘭澤只是出去采草藥而已。
「我明天打算離開了。」在吃早飯的時候,風清持緩緩開口。
歸不救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時七,心中已經猜到了結果,「明天什麼時候?」
風清持淡淡一笑,「早上。」
「好吧!」歸不救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畢竟焱鳳還有很重要的事情,丫頭並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又看了風清持一眼,「這段時間我就先留在蒼穹山了,等瀲月的雙腿治好了我再去你的醫館幫忙吧!」
「醫館的事情不急。」風清持淡聲道。
當天晚上,風清持正打算休息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風清持微微一愣,當起身開門看見坐在輪椅之上神色清寒的時七又是一愣,「時七,怎麼了?」
時七抬眸眸子依舊清涼地看著風清持,削薄的唇瓣微啟,「你還欠我一個孔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