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有兩種人
風清持靜靜地看著面前氣質孤涼的時七,清透而又深邃的眸子略微深沉了一分,也複雜了幾分。她忽然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畢竟這是時七的私事,她也不好過問太多。
接下來,兩人之間便是一陣沉默。
時七隻是抬眸望著遠處,削薄的唇沒有任何弧度地抿起,眼中依舊是一片荒涼無垠,就連長而卷翹的睫毛都似乎覆上了一層冰霜,淡薄的聲音如冰似雪,「我和時家,沒有任何關係。」
看著時七依舊冷涼的絕世容顏,輕飄飄的聲音溢出了唇畔,「對不起。」
「無妨。」只是淡淡的兩個字,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右眸中的情緒也在一瞬間淡出了凡塵,沒有一絲波動。
看了一眼時七的表情,發現對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風清持神色有幾分無奈。甚至在想,現在面對這麼驚才絕艷的時七,時家的人有沒有後悔過當年那般對待他?!
接下來,便又是一陣沉默。
風清持百無聊賴地在右手邊的石縫中隨意地摘了一株草,放在手中細細地把玩著。
溫煦回暖的太陽灑落在兩人的身上,淡淡的愜意在空中彌散開來。
風清持靠在背後的大石塊上,在日色之下,身上泛著懶洋洋的暖意,不知是因為趕路太過疲憊還是因為沒人說話氣氛安靜,沒多久,風清持就已經靠在了石塊之上眯著眼睛睡著了。
時七一直看著遠處,直到身邊均勻清淺的呼吸之聲緩緩傳來,轉頭目光依舊清寒無垠地看了一眼闔著雙目睡著的風清持,然後便將目光移開。
手中的銀刃悄無聲息地從手中而出,直接襲向不遠處的大樹,瞬間,銀刃勾起枝丫看似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卻是深埋在土地裡面,正好擋去了照射在風清持臉上的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風清持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一片青翠黛綠的樹葉。
微微愣了一下,偏頭的時候便看見了坐在輪椅之上的時七,「謝謝!」猜到了這個是時七放在這裡的,風清持認真地開口道謝。
時七沒有看風清持,也沒有說話,周身氣息依舊是輕薄寒涼。
風清持忽然有點小小的尷尬,本來是帶著時七出來散步的,居然自己坐著睡著了!
「走吧!」正打算說話的時候,時七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再次傳來。
風清持勾唇淡淡地笑了笑,挑著眉梢神色狹昵地看著對方,「小師弟,師姐忽然覺得你好可愛。」其實,時七這一舉動算是在關心她么?
歪頭輕笑,「要不,你喊我一聲師姐聽聽?」她還從來沒有過弟弟呢!
「十年前或許可以。」看都不看風清持便擲出了這一句淡薄的話語,容顏之上依舊面無表情。
風清持:「……」十年前可以,那現在就是不行了?!真是小氣。
帝京焱鳳,尹家。
「輕塵姐姐和輕遙姐姐來了?」聽見下人的彙報,尹明月眼眸一亮,然後提著裙子臉上帶著笑意地小跑出了房間。
尹家後花園。
玉思蒓笑眯眯地看著玉輕塵,故作不滿地開口,「輕塵,你好久沒有來尹府了,明明在帝京怎麼不多來陪陪姑姑?」
「姑姑,最近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玉輕塵眸眼依舊清清涼涼,道。
「你是女子,有些事情就沒必要都攬在身上了,省的讓自己那麼累,更何況,玉家不是還有其他男子么?」玉思蒓有些無奈地開口。她這位侄女就會太優秀了,玉府中很多事情現在甚至都是她在拿主意。
玉輕塵精緻的臉上再次浮現一抹無奈之色,並沒有開口說話。
「輕遙,你有時間就多勸勸你姐姐,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也該考慮成婚了!」玉思蒓將目光移到默不作聲的玉輕遙身上。
被點到名的玉輕遙依舊輕笑地應下,「是,姑姑。」她還以為姑姑不會再提這件事情。
「對了,輕塵,我聽說那個渝初的廢太子也來了焱鳳?」提及此事,玉思蒓臉上的表情稍稍嚴肅了幾分。
玉輕塵微微一滯,然後便點了點頭。
「那個廢太子是不是現在還在糾纏你?」玉思蒓的聲音微微一沉。關於輕塵和那個廢太子之間的事情她也聽說過,本來以前挺看好景行止的,誰知道他竟然會去調戲景權陽的妃子,那樣的男人,在她看來根本就配不上自己最優秀的侄女。
「沒。」玉輕塵清清冷冷地擲出一個字,景行止不是現在糾纏他,是一直在糾纏他。
玉思蒓神色稍霽,「那就好,你們既然已經退了婚約,以後就不要有太多的聯繫,這對你的聲譽不好。」
「輕塵知道。」知道玉思蒓是為了他好,玉輕塵只是順應著她的話點頭。
玉輕遙依舊是安靜地站在一側,沒有說話。
「娘,輕塵姐姐,輕遙姐姐。」一道淡綠色的嬌小身影從遠處跑過來,伴隨著的,還有她如銀鈴一般的聲音。
看著跑的滿頭汗的尹明月,玉思蒓有些嫌棄地將手中的淡黃色的錦帕遞了過去,「將頭上的汗擦擦。」然後便是無奈加嫌棄地開口,「馬上就是要成婚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
尹明月對著玉輕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拭額頭之後,將錦帕遞給玉思蒓,「上次三哥回來,你不是跑的比我還快。」
玉思蒓瞪了尹明月一眼,「你這是在教訓我?」
「不敢不敢!」尹明月連聲道,不過臉上的表情又是一回事了,甚至對著一側的玉輕遙擠眉弄眼。
玉輕遙沒有說話,美麗的容顏依舊溫柔,如二月春水,也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其實姑姑比明月還要小孩子氣。
玉思蒓這才對著尹明月冷哼一聲,當目光移到玉輕塵身上的時候又是滿滿的笑意。這下有了對比就覺得自己的女兒性子更加頑劣了,她怎麼就沒有一個像輕塵這樣的女兒呢?!
明書性子太綿軟,明棋最為沉默寡言,至於明月,因為年紀最小被捧在手心長大,性子有些驕縱任性!
想到這裡,玉思蒓帶著欣賞和哀嘆的目光又落到了玉輕塵的身上,如果能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就好了。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家姑姑臉上變幻不定的表情。
「對了,明月,你兩個哥哥呢?」玉思蒓忽然問道。
知女莫若母,這句話反過來照樣適用,知母莫若女。
聽著玉思蒓的話,尹明月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娘,你要幹嘛?」
玉思蒓涼颼颼地瞟了對方一眼,「你管我幹嘛?」自家兩個兒子一個都沒有成婚,當娘的心急。
「你不會是想撮合兩位表姐和哥哥吧?」尹明月沒有任何顧忌,直接當著玉輕塵兩人的面問了出來。上次輕塵姐姐來尹府的時候她雖然在養傷,不過這件事情也聽大姐提起過,只是,娘親居然還沒有死心。
「怎麼?不行么?」玉思蒓反問。
「二哥什麼德行你自己還不清楚,常年混跡十里錦!」尹明月不以為意地開口。她和二哥之間關係最好,不過嘴上從來饒不了對方,更何況,她也沒覺得自己說錯,二哥喜歡逛青樓楚館,這本來就是事實。
「你二哥只是進去……看看,又不會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再者,如果子辰真的沒有一點分寸,她也不會撮合子辰和輕塵,畢竟輕塵這麼優秀。
「你還是別打這個念頭了,二哥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輕遙姐姐也有。」至於輕塵姐姐,她覺得世間沒有誰能夠配得上她。
玉思蒓一怔,「你怎麼知道?」然後將目光移到玉輕遙的身上,「輕遙,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說出來好讓姑姑替你尋思尋思?」
玉輕遙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尹明月,就知道明月守不住秘密。對上玉思蒓殷切的目光,低低地開口,「是……紫皇陛下。」
玉思蒓摸了摸下顎,若有所思地開口,「原來是月痕啊,月痕那孩子也是極為優秀,小小年紀便撐起了一片江山。」對於紫月痕,玉思蒓不吝誇讚。
只是最終還是微微蹙起眉頭,「但是輕遙,月痕是帝王,註定後宮佳麗三千,你真的願意成為其中一人么?」
玉輕遙只是微微一笑,「姑姑,我願意的。」雖然她只見過紫皇一面,但是初見翩若驚鴻,自此一心相傾,她不想放開。
再者,後宮,對於有能力的女子來說並不是困束縛她的牢籠,也可是有一片展翅欲飛的天地,她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那個能力的。
玉思蒓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輕遙雖然性子溫柔,不過也從來都是個有主見的,況且,能讓她親口承認喜歡月痕,那肯定就已經很喜歡了!
「也好,到時候你就留在焱鳳同我做個伴!」
「好。」玉輕遙笑著應承。
說完這件事,玉思蒓才忽然想起剛才明月還說了和尹子辰有關的事情,偏頭看著對方,「你剛才還說你二哥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尹明月則是滿臉黑線地看著對方,「你終於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不關心二哥呢?」她覺得,在娘親心中,家中哥哥姐姐的地位,肯定在兩位表姐之後。
「快說說,你二哥他喜歡誰?」
「還娘親呢?連二哥的心事都不知道。」尹明月鄙視地開口,見玉思蒓剛要發作便迅速開口,「二哥喜歡暮絮鸞,很久之前就喜歡了!」
「暮絮鸞?」玉思蒓微微一愣,「暮絮鸞不是喜歡言絡么?」
「是啊,可是言絡又不喜歡她。」尹明月漫不經心地開口。
「那言絡喜歡誰?月然?」玉思蒓問。她似乎是聽明月這丫頭提起過,說月然喜歡言絡。
尹明月翻了一個白眼,「言絡怎麼會喜歡紫月然。」
「你們這些年輕一輩的感情真亂。」玉思蒓皺著眉直接說道。
尹明月「呵呵」一聲,望著自家母親,半晌找不到言語。
玉輕塵則是靜靜地站在長廊的木柱邊上,眸色清冷如雪的看著遠處。
玉輕遙抿唇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那你二哥表明心意了沒有?」想起自家兒子,玉思蒓繼續問。同時心中也有些氣悶,子辰寧願將這些事情告訴明月這個丫頭也不告訴她。
「沒有吧!」尹明月也不是很確定地開口。而且,她估計就算是哥哥說了暮絮鸞估計也是當笑話聽聽,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哥哥。
「你哥哥真沒用,追個媳婦兒都畏首畏尾,這麼久了都沒有表明心意。」照這樣下去,她要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哦!
「比不上你以前纏著父親的時候。」尹明月閑閑地回了一句。
就在玉思蒓打算回話的時候,一位小廝從外面快步跑了進來,「夫人,夫……夫人!」跑到玉思蒓等人面前的時候,還有幾分氣喘。
「怎麼了?」玉思蒓皺著眉頭問。
「洛……洛溪小姐回來了!」小廝喘著氣道。
玉思蒓眼中劃過一道不可置信,等小廝再次抬頭的時候,面前那裡還有玉思蒓的身影。
玉輕遙輕笑一聲,「許久沒有見過姑姑如此激動的樣子。」
尹明月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說好的不能毛毛躁躁呢!
玉輕塵則是眉梢輕輕一挑,如冰雪一般的眼眸閃過漣漪。尹洛溪么?
前廳。
尹洛溪坐在椅子上,姿態悠閑慢悠悠地喝茶。
如霜則是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看著熟悉的一切,眼中有幾分感慨。
很快,一道寶藍色的身影如一陣風一般到了尹洛溪的面前,站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尹洛溪微微一愣,然後對著玉思蒓淡淡一笑,「大嫂,好久不見!」
玉思蒓恨恨地瞪著對方,「什麼好久不見,誰要和你好久不見,你有本事怎麼不一輩子待在渚溪閣?」
尹洛溪表情訕訕地看著對方,向來脾氣火爆的她此時氣勢也弱了幾分。
見對方不說話,玉思蒓瞪了對方一眼,「怎麼不說話了?」
「我等你說完了再說。」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尹洛溪依舊神色訕訕。她不是怕玉思蒓,而是對方實在是太能纏人了。
玉思蒓在她身邊的椅子之上坐下,涼涼的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對了,這麼多年,怎麼突然想到回來?還是說你只是回來看看?」
「我只是回來看看。」尹洛溪如實道。
玉思蒓冷哼一聲,「也就是說你接下來還是打算一個人住在渚溪閣?」
尹洛溪沒有回答,她自己現在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溪,你一個人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也不方便,還是搬回來吧。」玉思蒓第一次有些語重心長地開口,就連眸眼,都深沉了幾分。
尹洛溪依舊沒有回答。
玉思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難道這麼多年,你還是忘不了白未檀?」
尹洛溪只是微斂眼眸,眸子淡淡地看著浮在杯中的茶葉,沒有說話。愛過那樣一個完美的男子之後,她要怎樣才能忘記對方?!
「可是他都已經成婚這麼多年了,而且連女兒都這麼大了,你即使等著他又如何?」看著自己面前的玄衣女子,玉思蒓緩緩道。
「大嫂,我們能不能不談這件事情?」尹洛溪神色之間有幾分疲憊。對於未檀,她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只是無法放棄,她做不到。
玉思蒓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今天中午就留在這裡用午膳吧,我讓廚房做一些你喜歡的菜?」
「好。」尹洛溪點了點頭,道。
「姑姑。」尹明月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尹洛溪甜甜地喚了一聲。
尹洛溪笑著應了一聲,「明月都長這麼大了!」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尹明月身後的玉輕塵和玉輕遙身上,「明月,這兩位是?」
「姑姑,這是玉家表姐,玉輕塵和玉輕遙。」說完之後看向兩人,「這是我姑姑,尹洛溪。」
玉輕塵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初見。」玉輕遙溫聲道。
尹洛溪深沉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玉輕塵的身上,帶了幾分打量之色。這就是玉家玉輕塵啊,果然和傳言一般呢。然後又看了一眼玉輕遙,淡笑著開口,「不愧是渝初玉家人!」
「輕塵,輕遙,要不你們也在這裡用午膳吧?」玉思蒓說完之後看著她們詢問意見。
玉輕塵正想拒絕的時候,玉思蒓的聲音再次傳來,「來焱鳳這麼久,你都沒有留在尹府吃過飯,難道今天還要拒絕我么?」
到了唇邊的拒絕咽了下去,「好。」
「那你們先聊著,我去吩咐下人做些好吃的。」說完之後便又是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尹洛溪看著玉輕塵,緩緩開口,「輕塵小姐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焱鳳?」
玉輕塵清涼的眸色依舊,「風雲宴之後。」
「聽說輕塵小姐同渝初景行止之間關係不錯?」尹洛溪繼續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玉輕塵眉梢微不可見地一攏,「不過是兒時的婚約罷了,談不上關係好與不好。」
一旁的玉輕遙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尹洛溪在針對姐姐?可是,為什麼呢?!
「哈哈……」尹洛溪只是低低一笑,「景行止對輕塵小姐一片深情,還希望輕塵小姐不要辜負了才好。」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清冷地靜看著面前的玄衣女子。尹洛溪這些年真的只是退隱渚溪閣么?
「姑姑,你幹嘛一直問輕塵姐姐問題,都將我給忘記了!」尹明月不滿地上前,嘟著嘴說道。
「你不是都快和時家那個小子成婚了,我還問你什麼?!」尹洛溪看著尹明月,直接開口。
尹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一片緋紅,「那姑姑,我和大姐成婚的時候你會不會前來參加婚禮?」
「如果你們成婚的話,我肯定會過來的。」尹洛溪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只是深沉的眼眸閃過一抹複雜之色,看著尹明月的時候甚至帶了幾分歉疚之色。時家和尹家的婚約,也許沒有辦法進行。
玉輕塵站在一側沒有說話,卻將尹洛溪的表情都看在眼中。
「那我到時候等著你。」尹明月笑道。
尹洛溪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眸色沉沉。
言府。
在徵得紫月痕的同意之後,紫月然可以外出遊玩一日,離開皇宮之後,便直接來了言府。
「參見公主,公主萬安!」言府的下人都認識紫月然,看見她走進來連忙行禮。
紫月然隨意地揮揮手,「免禮,對了,你們公子在那裡?」
「公子正在書房。」下人如實回答。
「快帶我去見他吧!」紫月然笑眯眯地開口,眼中甚至還有幾分焦急期盼之色。昨天那麼多人在,她都沒有好好同言絡說話。
「公主請!」下人只能道。
在紫月然即將到言絡院門口的時候,一身墨色衣衫的墨痕直接出現,「參見公主。」
「我知道,你又要進去稟告是不是?快去吧,本公主在這裡等著。」紫月然看著墨痕,淡淡地道。神情之間沒有半分不耐煩,倒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
「公子請您進去。」墨痕聲音依舊冷漠,還有些刻板。
紫月然絕美的小臉帶著幾分詫異,勾唇淺淺一笑,緩步走了進去。
知道言絡的書房在那裡,進去之後,直奔書房而去。
站在門口,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敲了敲門,「言絡?」
「進來。」下一刻,裡面便傳來言絡清清淡淡的聲音。
紫月然心中一喜,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一抬頭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言絡,一身雪青色衣衫,姿容絕色中帶著無法言說的清高慵懶。
「言絡。」看了一眼言絡,紫月痕低低地喚了一聲。
言絡目光淡淡地看著對方,聲音清冷地開口,「你找我有何事?」其實對紫月然,即使是一起長大他都沒有多少感情,這些年會照顧紫月然也是因為她。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兩種人,她和其他人!
「言絡,我有事情想告訴你。」紫月然認真地看著言絡,開口。
「坐吧!」言絡指著一旁的椅子。正好,他也有事情想和她說。清持以前為了紫月痕兄妹倆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如果紫月然一直執著地喜歡自己,他不敢保證清持會不會放手。
想到這裡,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其實,她到現在都沒有執起過他的手,談何放手!
「言絡,你認識風清持多久了?」在椅子上坐下之後,紫月然便是目光認真地看著對方。
「不久,也就上次去安陽城的時候認識的。」對於重活一世的她,他們相識確實不久。
紫月然小臉更加認真了,「那你了解風清持么?你到底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言絡神色淡淡地看著對方,笑問。
「言絡,你不要被風清持表面給欺騙了,她根本就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哦!」言絡故意將尾音拖長了幾分,狹長的鳳眸帶著幾分意味不明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粉衣女子。
紫月然微低著頭,眼眸之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陰狠之色,在抬頭的時候又在瞬間褪盡,只剩下幾分不滿和義憤填膺,「風清持肯定是有目的接近你的,上次她明明知道了我和凌依的身份救了我們之後卻裝作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甚至連自己的姐姐都不願相認。」
「那又如何?風凌依當時不也沒有認出她的身份?」言絡不以為意。她根本就不是風清持,會主動與風凌依相認才怪呢。
聽著這句與紫月痕當時所說基本無二的話,紫月然低斂的眼中再次閃過一抹異色,「那她以前在安陽城做了什麼你知道么?上次我聽風雲依說風清持給她下了半月歌來威脅她,更甚至在風府的時候和他的親哥哥風鏡糾纏不清,這樣的女子,你為什麼喜歡她?」
言絡微微眯起眼眸,冷聲開口,「紫月然,請注意你的言辭!」
紫月然依舊不甘心,眼中的怨恨之色更甚,「本來就是這樣,不然你以為她安陽城風府一個不受寵的庶女怎麼能在繁華富庶的帝京焱鳳生活地下去,如果不是依附男人,她自己怎麼有這種能力在這裡生存?」
言絡怒極反笑,聲音清嬈地開口,「如果她真的願意依附於我,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隨即語氣轉寒,「只是言絡不知,這又礙著了公主何事?」雖然是在笑,只是盯著那雙絕美的眼眸之中沒有絲毫笑意,只有一片夾冰帶雪的幽寒。
「整天女扮男裝與男子廝混在一起,誰知道他們暗地裡到底是什麼關係,這樣的女子你為什麼要維護她?」自從知道言絡喜歡風清持,紫月然心中就恨極了這個人,此時見自己如此說言絡都無動於衷依舊維護對方,紫月然已經差不多失了一半的理智,完全沒有察覺到言絡的表情,尖著聲音大聲吼道。
言絡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沒有任何溫度地看著紫月然,開口說話的聲音卻是很輕緩,「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心中最清楚,不需要你在這裡評頭品足,倒是公主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今天才知曉。」
紫月然心中頓時一急,連忙辯駁,「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太喜歡你了,怕你被她騙了才會失控的。」
「那我豈不是還要謝謝你的喜歡?」言絡眸色冷漠地看著對方,語氣有幾分嘲弄。
「不……不是的。」紫月然已經是紅著眼眶連忙擺手,抬頭看見言絡眼裡冰冷的神色,眼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怨恨更甚,「只是風清持這個人滿口謊言,她上次還說她要的東西我給不起,她一定是有目的接近你的,而且她和她身邊的那個墨衣男子還一直曖昧不清,她……她還勾引皇兄。」被言絡冰冷的目光盯著,紫月然口不擇言地說道。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沉著眸子靜靜地看著紫月然,裡面的涼寒氣息蔓延在整個房間,直叫人心底發寒。
見紫月然沒有再說話,言絡輕飄飄的聲音借著從窗外拂入散開的微風緩緩彌散開口,「可說完了?」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是一出口便隨著微風消散,絕美瀲灧的眸子此刻亦是淺薄到了極點地淡看著對方。
紫月然纖細的身體微微一顫,抬頭看了一眼言絡的表情,抿了抿唇。言絡此刻的表情雖然很清淡,根本沒有一分一毫生氣的樣子,可是,她就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壓著的冷冽氣息。
「說完了就滾!」言絡收回眸子,薄唇一啟,緩緩吐出五個字,聲音很輕很輕,猶如遠古傳來的笛音。
紫月然精緻絕美的小臉窺不見一絲血色,蒼白如紙,抬頭望著言絡,似是不敢相信言絡會這樣對她,不甘心地開口,「你以前答應過姑姑會好好照顧我的……」
言絡瞬間眼眸一抬,凌厲的眼神從紫月然的身上掃過,紫月然頓時雙腿一軟,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肯定就要直接癱坐在地上。
言絡緩緩眯起眼眸,寒意點點散開。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面上,紫月然今天至少留半條命在這裡!
想到她曾經是為了紫月然而丟了性命,言絡唇線劃過一個嘲諷而又凜然的弧度。
紫月然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哭著不滿地質問,「為什麼是風清持?她不過是風府的庶女,那裡配得上你?」就連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幾分。
言絡清然的流目緩緩眯起,有些危險地看著紫月然,沒有一絲溫度地開口,「我喜歡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份,至於配得上配不上,這件事情,從來都是我自己說了算!」
隨即勾了勾唇,「再說了,她配不上,難道你就配得上?」伴隨著這一句冷厲的話,還有言絡一個淡到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眸。
紫月然咬了咬下唇,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泛著水光的眼眸之中儘是陰狠怨恨的神色。風清持,我絕對不會就此放手的,絕對不會!
言絡收回目光,冷漠地聲音犀利如冰帶了幾分警告,「你最好不要想著傷害她,不然代價絕對不是你能承受的。」
紫月然從來沒有別人威脅過,斂去眼中的陰狠神色,臉色蒼白且帶著憤怒地看著言絡,「言絡,你敢,我可是公主!」她還是第一次,在言絡的面前端著公主的架子。
言絡不以為意,危險地眯起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十年前是他沒用,救不了她,可是現在,誰都別想傷她半分!
最後,看著言絡的表情,紫月然跌跌撞撞地狼狽離開。
墨痕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言絡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黛綠色的山巒,眼中的神色複雜了幾分。如果她知道了紫月然長大之後是這樣的性子,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蒼穹山。
風清持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鞦韆,有些無聊地坐在上面,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地面。
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輪椅之上看書的清寒男子,風清持微微皺起眉頭,不管她怎麼說,時七都還是不願意離開。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時七的目光從書上抬起,正好看見一身藍色衣衫坐在鞦韆之上的風清持。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移開目光,也誰都沒有說話。
終於,風清持挑了挑眉頭,對著時七招了招手,淡淡一笑,「時七,快過來。」
時七孤寒的眉微不可見地一攏,直接收回目光沒有理會對方。
見狀,風清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小師弟太冷漠了,身為師姐的她很是憂傷。
起身直接走到時七的身邊,推著輪椅向樹蔭下而去,淡淡地囑咐道:「雖然你需要晒晒太陽,但是整天曝晒在太陽底下也不好,再者,誰讓你在太陽下看書了?!」
時七沒有反駁,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將時七推到樹蔭下之後,風清持繼續將自己放在了鞦韆之上,一旁在樹上玩耍了半天的花魁身姿敏捷地從上面躍了下來,然後跳到了風清持的身上。
風清持將手放在花魁肚子下柔軟的毛皮之上,一下一下地順毛摸著,然後抬眸看向時七,語氣沉重認真了幾分,「時七,你為什麼不想下山?」
時七眸子浮現一抹漣漪,隨即又歸於平靜,微微抿唇,沒有說話。
風清持輕嘆一口氣,每次碰到了不想回答的問題要不就是直言不想回答,要不就是抿唇直接不接話。
低頭再次看了一眼對方冷漠寡涼的容顏,風清持忽然好想捏一下他的臉,實際上也確實這麼做了。
時七微微一愣,隨即全身散發出冷寒徹骨的氣息,僅露在外面的右眸極涼極寒地看著風清持。
其實手感還不錯!將手移開的時候,風清持淡淡地想著。
「還以為丫頭會有什麼親密的動作?」躲在暗處的歸不救有些遺憾地開口。
林叔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衣袖中的手微微轉動。
下一刻,風清持坐著的鞦韆便直接斷裂開,風清持有些猝不及防,擔心自己閃身避開鞦韆會傷到時七便直接沒了動作。
時七眉梢微微一攏,手中銀刃一出,直接旋住風清持的腰身,輪椅和風清持都在瞬間後退。
風清持的手因為慣性自然地搭在時七的肩上,食指指尖不經意勾過時七如墨的髮絲,覆在時七左眼的淡白色梨花悄然落下。
------題外話------
七哥,這個時候不應該用銀刃,可以直接上手的!/笑哭
大家晚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