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不想回答
蒼穹山。
「蘭澤,公子呢?」林叔將瓷碗中已經切好的牛肉放在花魁邊上的碗中,抬眸看了一眼正從外面走進來的蘭澤,問。
將背上的竹簍放下,「公子在竹林。」然後便將裡面的藥材給取了出來,在外面的院子上拿了一個篩子,把藥材用條不紊地放進去。
「林叔,玄醫老人是不是真的找那個風清持去了?」蘭澤有些好奇地問。
「嗯。」林叔應了一聲,目光卻是落在正在玩耍的花魁身上,有些鬱悶地喃喃自語,「這麼多年,這麼還真的是一點兒都沒長大,像個小奶貓一樣。」
「上次我特意查過典籍,雪銀豹就算是再長十年估計也是這個大小。」聽著林叔的話,蘭澤漫不經心地回答。側頭看了一眼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小豹子,蘭澤有些無語,這個小的身子,偏偏食量大的驚人。
直到手中的瓷碗空了,林叔才緩緩起身,「公子在竹林裡面待了多久了,林中濕氣大,對公子的身體不好。」
「有一會兒了,等我把這些藥材晾曬好,我就去看看。」蘭澤緩緩開口。
「蘭澤,你說公子如果成婚了會如何?」林叔忽然開口,他還是覺得公子和公主很配,郎才女貌也行,女才郎貌也可,還都是學醫的,可以互幫互助。
蘭澤處理藥材的手微微一頓,唇角抽搐了一下,「這個我還真的無法想象。」公子那樣寡涼清寒的性子,成婚的事情他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那你覺得公子和小姐配不配?」提到風清持,林叔的眼眸便微微一亮,笑著開口。
蘭澤倒是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我覺得挺配的。」至少,兩個人站在一起看上去是一對璧人,風華絕代。
「你覺得配有什麼用,這個得公子和小姐覺得!」林叔卻是忽然對著蘭澤翻了一個白眼,不滿地開口。
蘭澤:「……」一陣無語之後心中嘀咕:這不是你問我才回答的么?
竹簍中的藥材並不多,全部拿出來之後連竹篩都放不滿,蘭澤將它放在木製三角杈上晾曬,轉身的時候看著林叔,問:「林叔,玄衣老人能找到風小姐的住處么?」
「他肯定找不到,不過他認識的人知道小姐住在那裡。」林叔滄桑的眼眸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深沉。白家公子都能認出小姐,自然是知道她住在那裡。
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當年他也以為小姐會和白家公子在一起,誰知道最後竟然出了一個亦澈,而且,小姐連白家公子的心思都不知道,他總覺得,有幾分遺憾!
蘭澤難得看到林叔臉上出現那種深沉的表情,知曉對方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便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林叔,那我去看看公子。」
「去吧!」林叔淡淡地擲出兩個字。
蘭澤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兩道身影從外面走來。
「林叔,玄衣老人和風小姐回來了!」蘭澤站在原地對著林叔開口。
林叔「騰」地一聲站了起來,走到院子門口,對著緩緩走進的風清持眯眼咧嘴一笑,「小姐,你回來了!」
「林叔。」風清持淡淡地喚了一聲。
玄醫老人的目光在院中掃了一遍,沒有發現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眉微微一皺,「瀲月呢?」
「公子在竹林,還沒有回來。」蘭澤如實回答。
歸不救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到風清持的身上,「丫頭,你去將瀲月帶回來吧!」
風清持眉梢輕挑,看了一眼蘭澤,「讓蘭澤去吧。」
「蘭澤有事要做。」玄醫老人想也不想便直接開口,「再說了,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勸說瀲月么?不和他相處你怎麼勸他?」
風清持也沒有反駁,而是直接離開了院子。
「玄醫老人,我有什麼事情要做?」站在一側的蘭澤,有些疑惑地開口。他怎麼不知道?!
看了一眼正在晾曬的藥材,玄醫老人胡亂一指,「將它們收起來放好。」
蘭澤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這個他才剛剛曬出來,找理由也要找個好一點的!
竹林離小院並不是很遠,經過了兩座山崖之間相連的長橋,入目便已經是一片蒼翠青綠的竹林。
一道月白色的孤寒料峭身影,在竹林裡面特別顯眼。
風清持不急不緩地上前,從他背後走過去,看著對方墨發之上的霧氣,淡道:「清晨林間霧氣重,待久了對你身體不好。」
時七依舊是以剛才孤傲的姿勢看著遠方,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細長的右眸裡面一派孤涼清寒,沒有任何情緒。
「那個老頭說你願意醫治雙腿了?」風清持雙手環胸倚靠在輪椅邊上的竹子,眸色清然地看著料峭孤傲地坐在輪椅上的絕色男子,問。
時七微不可見地頷首,寡涼的目光依舊不曾落在風清持的身上。
「你之前服食月涯想徹底斷了治癒雙腿的可能性,是不是因為不想那個老頭為你日夜奔波?」風清持身子稍稍後仰,將竹子壓彎了幾分,簌簌竹葉紛紛揚揚,猶如密雨一般落在兩人的衣上發上。
或許時七對能否站起來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但是下定決心斷絕任何可以站起來的機會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如果不是為了師傅,時七應該不會做到如此絕然的一步。
時七沒有說話,連眸子都沒有任何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山巒與天際相交的一線。
看著沉默不語並且沒有任何錶情的時七,風清持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她現在完全就是在猜時七內心的想法。
心中嘆了一口氣,目光淡淡地看著面前的月白衣衫的男子,「你看,我們也算是知曉彼此的身份了,又是師姐弟的關係,偶爾說說話聊聊天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你不能一直讓我去猜你的心思啊,萬一我會錯意了呢?」
時七微微轉頭,清清冷冷地看了一眼風清持,依舊沒有說話。
「其實說話的感覺很好的,不要什麼都悶在心裡,萬一將自己憋壞了呢?」風清持繼續開口。
時七仍然以剛才那種姿勢看著她,連清冷的目光都沒有分毫改變。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尷尬的。」風清持無奈地開口,全程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你很吵!」削薄的唇輕啟,輕飄飄地擲出三個清涼寡寒的字,如冬日深山密林中緩緩流動的泉水一般,涼入人心。
風清持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是無語多一點還是驚喜多一些,開口說話了,是一個很好的效果,但是那三個字,就不盡人意了。
「如果我問你話你直接回答,那我就不會說這麼多話了!」說的好像她自己喜歡說話一樣。
看著又不說話的某人,風清持心中升起一抹疲憊之感。她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和耐心都要消耗殆盡了!
「你問。」看著故意將竹子搖壓得簌簌作響的風清持,時七聲線沒有任何感情地開口。
風清持挑了挑眉頭,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直接站直身子,將自己身上的竹葉抖落下來,對著時七眯眼一笑,「這樣才乖嘛!」
時七:「……」
腳步輕移走到時七的身邊,伸手將落在他身上的竹葉拈去,緩緩開口,「你的聲音很好聽,應該多說說話的。」時七的聲音,是她所聽過最好聽的。
時七微微抿起唇角,只是微微偏頭看著將自己右肩上一片已經枯掉竹葉緩緩拂去的修長手指,沒有說話。
伸了個懶腰,低頭眸子認真地看著對方,「對了,月涯這些天你自己解了沒有?」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話,「我想聽到你的回答,而不是看見你搖頭還是點頭。」
動了動唇,「解了。」
雖然依舊是沒有任何溫度的兩個字,風清持還是笑了笑,走到他的身前,在他身側蹲下,「我替你把脈。」
時七並沒有拒絕,而是直接將手伸了出來,搭在自己的腿上。
風清持修長如玉的指尖放在他的手腕,片刻之後才收回手,較為滿意地開口,「看來老頭對你挺不錯,居然連赤烈珠都尋了來給你。」時七身體內沉積半年的月涯既然已經解了,那接下來就主要是替他治療雙腿做準備了。
「時七,如果讓你下山的話你願意么?」斟酌了半晌,風清持還是覺得先徵詢一下時七的意見。
「不願。」這句話,時七講來沒有任何的猶豫,不假思索,只是那雙眸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風清持並不意外,上次就看出時七不喜歡離開蒼穹山,更何況,如果願意離開的話上次那個老頭就是直接帶著瀲月下山了,她又怎麼會跑這一趟!
「為何不願?」風清持依舊是剛才蹲在地上的姿勢,看著時七臉上的表情,問。
時七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眸子輕抬看了風清持一眼,削薄的唇抿地更緊了。
「沒關係,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看著時七有些彆扭的表情,風清持本來是有些想笑的,但是最後又轉為了心疼,目光幽幽地看著對方。
其實,拋開冷漠寡涼不說,時七並不懂得如何與別人相處。他答應了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碰到了不願回答的問題便有些不知所措,不想回答,卻除了回答問題之外不知道怎麼開口。
和時七相處的時間並不久,聽他說過的話更是寥寥幾句,卻全部都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從來沒有自己主動說過什麼話。
「走吧,我們先回去!」笑著從地上站起來,對著時七淡聲開口。然後便直接推著輪椅,緩緩前行。
接下來,便是一路沉默無語。
在木橋上走到一半的時候,風清持緩緩停了下來,將墨黑色的輪椅轉了一個方向,讓時七從山崖一側中空的地方看著外面。
微風相較於之前在林間的時候大了很多,將兩人的墨發都吹拂在空中,衣袍烈烈生風。
「時七,從這裡遠望,你看見了什麼?」風清持迎著冷風,半眯著眼睛看著遠處。
「山。」僅露在外面的右眸薄涼地看著遠處,緩緩擲出一個字。
風清持勾唇一笑,「我看見的也是山。」然後語氣幽深了一些,「那你有沒有想過在山的後面是什麼?」
「不想回答。」時七並沒有收回目光,如同精緻玉雕一般的絕美容顏沒有任何錶情。
聽著對方一本正經的回答,風清持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對方的墨發,「時七,師姐突然發現你好可愛啊!」
時七清寒的眉梢微微蹙起,直接伸手將風清持的手拂開,沒有說話。
「在山的後面,有繁華的城池,有滿目的房屋,有琳琅的商品,有安靜的湖泊,有湛藍的大海,有很多蒼穹山所沒有景色,山下很熱鬧,很繁華,白天有攤販行人來來往往,晚上天空經常會有孔明燈。」風清持認真地開口。
說完之後看了一眼時七,「孔明燈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在天空飛的大燈籠。」
時七微微頷首,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答應了對方會回答她的話便啟唇,「知道。」
「是不是很好看?」風清持笑著問。
「沒有。」蒼穹山經常會有孔明燈飄過來,然後燈熄滅了就會掉下來,不過是一塊紙糊燈籠上面寫了幾個字,沒覺得有好看的。
「那肯定是他們做的孔明燈不好看,下次有時間我做一個給你看看,我做的孔明燈可好看了!」
「好。」
風清持對著時七揚唇一笑,緩緩開口,「我突然發現你今天好聽話,我問什麼你都有回答。」
時七:「……」
「下次不要那麼早去竹林了,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被霧水打濕了!」看著時七身上有些微潮的月白色錦衣,風清持緩緩開口。
「不想回答。」時七聲線清涼地擲出四個字,絕美的容顏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派的清寒薄涼,如一尊完美的玉雕。
風清持:「……」原諒此刻看著如此彆扭的時七她很想笑。
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推著輪椅回了院子。
剛到院子門口,一身雪白的小豹子就從裡面跑了出來,如一道白色的魅影,直接躥到了時七的身上,用小腦袋在時七的手心蹭了蹭。
時七低頭看著花魁,清寒的眸子稍稍回暖了一分。
風清持看著相處地格外融洽的一人一豹,也勾唇笑了笑。
「正好你們回來了,開飯吧。」林叔看見兩人從外面而來,笑呵呵地開口。他就說公子和小姐在一起很是般配,他站在這裡看半天都覺得世間再也找不出更配的兩人了。
等不久之後公子的雙腿治好了,兩人並肩而立,那絕對是世間最美的景色了!
兩人凈手之後,林叔和蘭澤已經將碗筷擺放好,蘭澤過來推著時七在餐桌前坐下。
林叔朝著小木屋大喊了一聲,「老頭,快點下來吃飯。」
很快,歸不救便風風火火地從裡面走了出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風清持。
風清持則是對著他搖了搖頭。
歸不救也沒有意外的神色,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讓丫頭過來也只是試一試而已,瀲月答應會下山的可能性很小。
用膳之後,風清持看了一眼天上正暖的日頭,將目光落在時七的身上,「要不要曬會兒太陽?」
「好。」
清冷寡涼的字一出,在院中的另外三個人頓時愣住了,林叔已經收拾在手上的碗筷都瞬間掉了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蘭澤目光徹底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道坐在輪椅之上的清瘦身影,就連歸不救,都很是驚訝地看著時七。
剛才……是公子在說話?林叔和蘭澤。
瀲月居然開口說話了!歸不救。
「公子,你開口說話了?」蘭澤快步走到時七的身邊,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之色。八年了,整整八年,從來沒有聽過公子開口說話。
時七隻是眸色如初地看著蘭澤,沒有說話。
蘭澤面色露出詫異之色,難道剛才是他自己聽錯了?!看了一眼也是面色激動震驚的林叔和歸不救,蘭澤眸子轉動了幾下,應該不會三個人一起聽錯吧?!
「咳咳!」歸不救掩唇輕咳兩聲,看了一眼蘭澤和林叔,「你們兩個都各自去忙吧,瀲月以後有的是時間說話。」
蘭澤看了一眼瀲月,然後又看了一眼風清持,心中有些納悶,為什麼公子願意回答風小姐的問題呢?!
林叔目光終於多了一抹欣慰之色,看著一站一坐的兩人,笑了笑,在牆角拿過掃帚開始清理碎了一地的瓷碗。
「丫頭,反正你在這裡也沒事幹,不如帶著瀲月出去散步吧!」玄醫老人開口。瀲月會和丫頭說話,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
看著離去的兩人,歸不救眸子稍稍沉思了片刻,或許,他們真的會在一起也說不定!
此時,渝初行宮。
玉輕塵將手中的書卷放下,剛走出自己的院子便看見了正緩步而來的玉輕遙。
「姐姐。」看見玉輕塵,玉輕遙溫柔一笑,喚了一聲。
玉輕塵點點頭,絕美的容顏依舊清冷,「這些天在這裡還習慣么?」
玉輕遙笑了笑,「焱鳳好玩的地方還挺多,明月經常拉著我去各種地方。」姐姐經常會很忙,所以一般都是她和明月一起出去。
「多出去走走也好,就是你們記得帶上暗衛,自己小心一點。」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玉輕塵囑咐道。
「姐姐,是怎麼了嗎?」玉輕遙也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從玉輕塵特意的囑咐便隱約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景權陽一直想除掉玉家,現在末染的紫舒和紫瀾都回了帝京,我怕景權陽會選擇這個時候會對我們不利,總之你自己小心一點就是。」
「嗯,謝謝姐姐!」玉輕溫柔一笑,緩緩開口。
玉輕遙沒有說話,只是眸色靜靜地看著對方。雖然輕遙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但是這麼多年,他也一直是將輕遙當做妹妹來看待,況且,輕遙真的是沒有一點可挑剔的地方,就連母親,都一直以她引以為豪。
「對了,你找我是有什麼是么?」輕遙應該是有事情特意來找他的,思及此,便問出了口。
玉輕遙輕輕咬了咬下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許久,才緩緩開口,「姐姐,我喜歡紫皇陛下,如果可以,我想嫁給他。」
玉輕塵微微一愣,其實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將身份的事情同輕遙說清楚,畢竟,他還是希望小風回到風家,至於輕遙,自然也依舊是玉家的小姐。
但是現在,輕遙如果想嫁給紫月痕,那她們的身份便仍舊只能是個秘密。
「姐姐?」看著有些出神的玉輕塵,玉輕遙輕喚了一聲。
玉輕塵清冷若雪的眸子染了一絲複雜,然後認真地看著對方,「你真的決定了么?」
玉輕遙羞怯地點了點頭,「嗯。」然後又添了一句,「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歡紫皇陛下,不是因為那一紙婚約。」
「可是,如果拿出婚約,你以後就會遠離玉家,留在末染,你自己要想清楚。」玉輕塵如此勸她,並不是因為她和風清持身份的緣故,而是作為一個哥哥對自己妹妹的負責。
畢竟,就算玉家家大業大權勢大,日後也只能保證她在末染的地位,至於平日里如果真的受了什麼委屈,玉家不可能事事為她出頭,況且,鞭長莫及。
玉輕遙重重地點頭,「姐姐,這些天我都已經想清楚了,我願意為了紫皇陛下留在末染。」
「那……萬一紫月痕不喜歡你呢?」
玉輕遙卻是眸子堅定地望著玉輕塵,「姐姐,我一定會讓紫皇陛下喜歡我的。」
看著一身淡紫色衣衫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玉輕塵淡淡一笑,「看了輕遙已經長大了!」如果是輕遙的話,即使現在紫月痕不喜歡她,相信以後進了宮,肯定是會喜歡輕遙的。
玉輕遙眸色溫柔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風雲宴宴請所有外來使臣的時候,你隨我一起去吧!反正那道賜婚聖旨母親已經交給你了,到時候將它公之於眾,然後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了。」玉輕塵聲音清清涼涼的,卻並不凜冽。
「嗯,謝謝姐姐。」說完之後不知道是想起什麼,復將目光落在玉輕塵的身上,「姐姐,你和行止殿下怎麼樣了?」
玉輕塵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滯,隨即恢復如常,「我和他不可能。」
「為什麼?」玉輕遙不解。她能感覺出姐姐對行止殿下並非完全沒有感情,更何況,行止殿下龍章鳳姿,是世間難得的男子,王府中無一妾室,傾心姐姐多年。她不理解姐姐為什麼不願意!
玉輕塵眼眸帶了幾分無奈地看著遠處,「或許以後,你就明白了!」他男子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隱瞞一輩子。
看著對方這樣的表情,玉輕遙沒有再說什麼。
「哦,對了,姐姐,姑姑讓你有空的時候去尹府一趟?」忽然想起自己上次離開時候玉思蒓對自己的囑託,玉輕遙緩緩道。
「姑姑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玉輕塵望著自家妹妹,問。
玉輕遙則是掩唇輕輕一笑,帶著幾分狹昵戲謔地開口,「姐姐,你是不是害怕姑姑給你說親啊?」
玉輕塵沒有說話,清冷絕美的容顏帶了幾分無可奈何。別說,他確實有那麼一點兒。
「現在應該不會了吧,上次我和姑姑說清楚了,可能姑姑就只是想找你聊聊天,畢竟玉家裡面,姑姑最喜歡的人就是姐姐了!」含笑的一句話,沒有絲毫的羨慕嫉妒的意思。
玉輕塵沒有說話,只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姑姑就像個孩子一樣,有時候比明月還要小孩子心性,被她喜歡可並不是什麼好事,誰知道對方會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你要不要去尹府?」玉輕塵抬眸看了一眼玉輕遙,問。
「姐姐現在就過去么?」
玉輕塵點點頭,「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如就去一趟尹府。」
「好。」然後兩人便一起離開了渝初行宮。
官道之上,一輛算不得華貴的馬車徐徐地行著。
「小姐,翎公主真的回來了?」看著坐在面前閉目養神的尹洛溪,如霜還是不怎麼相信地問道。儘管自今天小姐將這件事情告訴她之後她已經問了不下十遍。
尹洛溪都懶得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和嫌棄地開口,「這件事情你今天都問多少遍了,你不嫌煩我都已經煩了!」
「我這不是激動嘛!」如霜小聲嘀咕道,隨即望著尹洛溪,「小姐,可是我還是不理解翎公主明明已經被斬首示眾了,為什麼還會回來?」當年她和小姐可是親眼看著劊子手行刑的。
「我怎麼知道,也許就是翎墨運氣好呢,那傢伙運氣從來就不差。」最後一句話,說的有幾分咬牙切齒和氣悶。天下第一美人亦澈當年那麼喜歡她,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天下第一公子未檀也喜歡她,默默地守了她那麼多年。
她都快羨慕嫉妒死了!
如霜最熟悉自家小姐,看著對方的表情已經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麼,默默地開口,「小姐,羽王爺這麼多年為了你一直未曾成婚。」其實,羽王爺也很深情。
有時候連她都納悶了,明明小姐對羽王爺從來沒有好臉色,對方為什麼會喜歡小姐?難道小姐身上有她還沒有發現的好處?想到這裡,如霜帶著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在尹洛溪身上流連了一圈。
尹洛溪微微抽了抽唇角,「如霜,將目光給我收回去,本小姐確定自己喜歡的是男子,沒有特殊癖好。」
如霜瞬間黑著臉看著尹洛溪,「小姐,我也是喜歡男子,沒有喜歡女子的怪癖。」
聞言,尹洛溪則是用手撐著額頭,神色懶懶地看著對方,挑著眉梢打趣道:「說來聽聽,讓我看看如霜也都喜歡些什麼男子?」
喜歡些?如霜的臉全黑了,瞪了尹洛溪一眼,沒有說話。「小姐,你怎麼不說一群么?」
拈了一塊糕點,漫不經心地開口,「那看來我家如霜能力不錯,居然還有一群。」
如霜瞬間扭開頭,她不要和小姐說話了。
看著自家侍女黑著臉的表情,尹洛溪勾唇,笑眯眯地開口,「我知道,你喜歡陵泓由來已久,下次我見到未檀的時候讓他幫忙問問,如果陵泓也有那個意思就幫你們把婚事辦了!」
「不要,我要留在小姐身邊。」如霜直接開口。
尹洛溪眸子含笑地「咦」了一聲,戲謔地看著對方,「如霜,你怎麼知道陵泓就一定會答應呢?」
「小姐,你詐我。」如霜咬牙切齒地看著目光含笑的女子。
「這怎麼叫詐你呢,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你一直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可是你若是還不提你就老了,萬一陵泓不等你了呢?」
如霜靜默了許久,然後才眸色深沉地看著尹洛溪,「那小姐,你以後怎麼辦?」
「放心,我家小姐還不至於那麼沒用。」然後用手挑開車簾,眸眼深沉地看了一眼窗外,「而且翎墨回來了,以後我也未必會住在渚溪閣。」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就是覺得翎墨回來了,之前清清冷冷的焱鳳城便又熱鬧了。
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如霜,尹洛溪輕輕一笑,卻是語氣有些深沉地開口,「世間愛情從來都是石中藏玉,萬里無一,能遇見一個自己喜歡且又喜歡自己的人不容易,要懂得珍惜,一個人的等待是有時間限度的,不要將時間消磨殆盡了!」
「陵泓不錯,將你交給他我很放心。」最後,尹洛溪淡淡一笑。
「可是我捨不得小姐。」湖藍瓮聲道。她從小和小姐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感情遠勝過姐妹。
「以後你們又不是不能來看我,別弄地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尹洛溪有些嫌棄地開口。
如霜:「……」剛才的感動瞬間被消磨殆盡了。
順著尹洛溪剛才挑開的車簾看著外面,如霜緩緩開口,「小姐,翎公主還是住在城西么?」
尹洛溪點點頭,「嗯,她可能比較念舊。」
馬車行了不久,終於在城西緩緩停了下來。
兩人從馬車上走下來。
「小姐,翎公主住在那裡啊?」看了一眼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格局,如霜問。
「行雲止水。」至於到底在哪裡,她也不清楚,畢竟自從翎墨去世之後,她就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不過,應該也就是這一片地方吧。
「我們自己找找吧!」
大約一刻鐘的時候,兩人便也找到了行雲止水。
「叩叩叩。」如霜率先上前敲門。
很快,就有下人前來開口,看見兩人,禮貌地詢問,「兩位小姐,請問找誰?」
「我們找翎……清持,風清持。」尹洛溪的話剛到唇邊便又瞬間轉為了風清持。翎墨現在的身份是風清持。
「請問小姐名諱?我好進去稟告?」
風清持即使在行雲止水,一般也只是待在自己的院子,很少出來走動,所以即使現在離開了這些下人依舊不清楚。
「尹洛溪。」
聽見這個名字,正好經過的莯流有些意外,從長廊處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那位下人,「你去吧,這位小姐我來招待。」
「是,莯流公子。」恭敬地說了一句,然後便退了下去,離開之前還特意看了一眼尹洛溪,這人居然能讓莯流公子親自招待?!
莯流清冷妖媚的容顏依舊,帶了幾分打量地看著尹洛溪,原來這就是她以前最好的朋友。上前很有禮貌地開口,「尹小姐好,我是莯流,是小姐身邊的人。」
尹洛溪挑了挑眉梢,淡淡地望著面前這個氣質清冷又妖媚的男子,出聲問,「你和清持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的下屬。」莯流直言。
尹洛溪勾唇有些曖昧地笑了笑,即使重活一世,翎墨身邊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男子。「清持在不在?我有事情找她。」
「小姐不在行雲止水。」
尹洛溪微微一愣,「這個時候她不在行雲止水去了哪裡?」
「小姐去了蒼穹山,還有幾日才回來。」大概是因為風清持,所以莯流對尹洛溪態度還算溫和。
「那她回來了你記得告訴她,讓她去找我一趟。」尹洛溪對莯流印象還挺不錯,或許下次可以同翎墨說說,讓她考慮看看。
「莯流會轉達的。」
「那我就先走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莯流,笑著開口。
「尹小姐慢行!」莯流依舊禮貌地開口。
直到尹洛溪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的時候,莯流才收回目光,一轉身便看見了站在身後的湖藍。
莯流沒有說話,直接越過她往回走。
「莯流,剛才那人是誰啊?」湖藍睜著一雙好奇的眸子,問。
「尹洛溪。」莯流聲音淡淡。
湖藍搖了搖頭,「不認識。」
莯流沒有說話,湖藍整天不是在行雲止水就是在醫館幫忙,再不濟便是在街上買些零嘴,會認識尹洛溪才怪了!
「對了,莯流,你有沒有見過蒼梧?」想起自己來找莯流的意圖,湖藍問。
「沒有。」這幾天他都沒有見過蒼梧。然後清淡地看著湖藍,「怎麼了?」
湖藍唉聲嘆氣地看著莯流,「沒事,我覺得蒼梧最近在躲著我。」或許不光是躲著她,也還在躲著莯流。
莯流沒有任何錶情,眸光依舊清涼冷淡,「他會想通的。」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隱約可以猜到一些。
「但願如此吧!」湖藍有些無奈。她怎麼知道自己這一舉動居然將蒼梧給嚇跑了,不過她不後悔。
蒼穹山臨近後山的一方小湖泊,湖泊不是很大,呈現半月形,湖邊生長了許多的水藻。
風清持推著輪椅在湖邊緩步而行。
「時七。」風清持只是輕喚了一聲,沒有說話。
時七也沒有回答,只是眸色清寒寡淡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猶豫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見過素蓮?」她覺得時七應該是知道素蓮狀況的,畢竟時暮會經常寫信給他,可是他卻依舊置之不理,她覺得,兩人應該見過,而且還有什麼其他的隱情。
沉默了許久,時七的眸子再次寡涼了幾分,一片荒蕪,無邊無際,「見過。」清寒的兩個字,沒有任何情緒,甚至比沒有溫度還要低寒一些。
風清持眼中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看來時七和素蓮之間並不是很愉快。
在湖邊一塊大石邊停下,固定好輪椅之後自己則在石塊上坐下,雙腿懸在空中輕輕晃著,右手撐著臉頰,目光清淡地看著身側的時七,緩緩開口,「她現在情況很不好。」
「我知道。」依舊是沒有任何感情地看著遠方,月白錦衣,一身孤寂,一生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