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身份挑明

  君銘走了不久,在不遠的拐角處看見了滿地的屍體,然而,除了屍體之外,並沒有時暮和尹明月的身影。


  皺了皺眉,吩咐了一位影衛去告訴尹家和時家人,自己則帶著餘下的人繼續尋找。


  茂密的森林之中。


  時暮站在一棵樹下,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尹明月,「你幹嘛跟著那些刺客走?」明月會一些武功,雖然不高但是對付剛才那幾個還是勉強可以的,可是剛才在他被纏住的時候竟然不由分說地就真的跟著那幾個黑衣人走了。


  尹明月被時暮看地有些心虛,低下頭兩個小指對著戳了戳,「我還沒有試過被刺客抓走,覺得很好玩,所以才想試一試!」看著時暮有些難看地表情,尹明月連忙添了一句,「而且他們不是我的對手啊,所以我才會跟他們走的。」


  「很好玩?」時暮冷著聲音斜睨著對方。


  尹明月身體抖了抖,沒有說話,很是心虛,「時暮,我們現在怎麼辦?」進了這片林子之後不久,他們就發現自己迷路了,走了半天還是在原地繞來繞去。


  似是想到什麼,臉色驀然一白,神色瞬間緊張,「時……時……時……時暮,我們不會是遇上鬼打牆了吧?」咽了咽口水,因為害怕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時暮白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開口,「我倒是希望遇上一個能把你抓走的。」


  尹明月臉色又是一白,趕緊走到時暮的身後,一隻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


  看著對方害怕的模樣,時暮終究還是心軟了,「不是鬼打牆,只是我們都不善於行而已。」他是萬年都改不了迷路的性子,至於明月……時暮瞟了一眼面前嬌小的女子,依著她迷糊的性子,別說識路了,以前在自己家中不是照樣迷路么?

  話說當時她在尹府迷路躲在了一個假山中還是他找到的,從此……麻煩來了!

  聽時暮說並非是鬼打牆,尹明月隱隱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沒有鬆開他的衣袖,仰著小臉看著時暮,「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時暮攤手,「只能等言絡和清持來找我們了。」這片林子,他估計自己和明月是走不出去了!

  尹明月皺皺眉,神色擔憂,「他們那裡也有刺客,沒事么?」


  時暮卻是不在意,「放心,他們兩個武功都極高,那些刺客不在話下。」而且,這些刺客在他看來都有幾分古怪,雖然看著是沖著他和明月來的,可是卻並沒有對他們下死手,更多的像是為了某種目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目光略帶了一些疑惑地看著尹明月。


  「怎麼了?」接收到對方的目光,尹明月睜大了眼睛問,水汪汪的,像剛出生的小鹿一般。


  時暮別過頭,「沒事。」該死,他剛才竟然有一瞬間懷疑會不會是這個小丫頭搞的鬼,不過看到對方的神情,頓時就打消了這種念頭,明月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貪玩是真的,不過也是知曉分寸的,不會用人命這種事情來玩鬧。


  「哦哦!」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還算乾淨的石塊之上。


  一拉手中衣袖,示意時暮也坐下來休息一下。他們都走了很久了!

  時暮沒有辦法,只能坐下,兩人就這樣並肩而坐,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對了,那個漂亮到沒話說的少年叫什麼名字,清持么?」尹明月好奇地問,眼中亮光忽閃忽閃的。


  「嗯,風清持。」


  尹明月「哦」了一聲,繼續好奇地問,「那你又是怎麼和言丞相走到一起的?你們關係不是不好么?」


  「我才沒有和他一起走,我是和清持一起的。」


  尹明月也沒有聽出他話語中的彆扭,就在她打算說話的時候,肚子「咕」地一聲傳來。


  見時暮看著自己,只能神色尷尬地笑了笑,「我早上只吃了五個包子,三個饅頭和兩碗餛飩,還沒有吃飽。」說到最後,聲音都變小了。


  時暮:「……」只是一個早點,尋常人能吃這麼多麼?你還好意思說沒吃飽?

  「那個,其實我也沒有吃很多啦!」尹明月掰著手指,很小聲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嗯,也不多!」不過就是早上吃了五個包子,三個饅頭,兩碗餛飩還吃不飽而已。


  尹明月自然聽出了時暮話語中的打趣和戲謔,瞪圓了眼睛瞪了時暮一眼。


  時暮輕輕一笑,用手揉了揉尹明月的髮髻,直到有些凌亂才放手,「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找吃的。」


  「好。」尹明月頓時眉開眼笑。


  看著對方單純清澈的眼睛,時暮也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看著尹明月,又囑咐了一聲,「你在這裡不要亂跑,等我。」


  「嗯嗯嗯,你快去吧!」尹明月不住地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


  時暮看地好笑,然後轉身離開。


  尹府。


  「公子,外面有一位黑衣男子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尹子辰正在院中練劍,一位灰衣小廝慌慌忙忙地走了進來。


  冷劍入鞘,尹子辰抬眼看著來人,拿過一旁的軟巾擦汗,問:「他留下了什麼話?」「他說五小姐和時家小十三在城西遇到了刺殺,現在下落不明。」小廝如實道。


  尹子辰將目光落在小廝身上,問,「五小姐在不在府中?」


  小廝猶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說道:「五小姐今天一早就離開了。」


  尹子辰皺了皺眉,「可知道那位男子是什麼人?」


  小廝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武功挺高的,咻地一下就離開了!」說話的時候小廝還比了一個姿勢。


  尹子辰沉吟了一下,很快就帶了一批府中的侍衛離開。


  很快,時暮就打了一隻野雞,還摘了一些果子,當他回來的時候,剛才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時暮四處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瞬間將手中的山雞和野果都拋下,大聲喊道:「明月,明月,你在哪裡?」


  沒有任何人的回應,時暮皺了皺眉,眉間染了焦急之色,「明月,你別玩了,你在哪裡,快點出來?」


  偌大一個山澗,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一片寂靜。


  時暮頓時有些慌了,找了許久,在一個山崖邊看見了一角水綠色的衣帶,眼眸頓時一縮,動作極為緩慢地將目光轉到萬丈懸崖之下。


  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連身體都輕輕顫抖了幾下,一步一步極為沉重地走到懸崖邊。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快救命啊!」懸崖下邊傳來一聲聲低弱的聲音。


  時暮眸子瞬間一亮,趴在懸崖邊循著聲音望去,「明月,是不是你?」


  「時暮,時暮,是我,是我,你快救救我!」掛在懸崖邊一棵樹上的尹明月眸子一喜,欣喜地說道。


  時暮看不清尹明月,只能問清楚她現在的情況,「明月,你現在在那裡?情況怎麼樣?」


  尹明月趴在一棵樹上,有些不敢地望了一眼下面,頓時就是一陣心悸,「時暮,我……我被掛在了一棵樹上。」


  時暮也大概猜測到了下面的場景,安慰道:「明月,你先不要亂動,我馬上下去找你。」


  沒多久,就找了一些樹藤,將它們編織在一起,一端系在旁邊不遠處的大樹上,另一端則是綁在自己的腰身之上。


  腳尖點地,身姿矯捷地躍了下去。


  看著上面的白點越來越大,最後漸漸變成一個白色身影。


  「時暮,時暮!」尹明月高興地就差跳起來揮手了。


  因為太高興動作太大,尹明月身下的樹枝「咔擦」一聲,連著尹明月一起顫動了幾下。


  尹明月身子頓時一僵,驚慌地說著,「時……時暮,它……它要斷了!」聲音緊張地都快哭出來了。


  「你不要動,我已經看到你了!」時暮有些緊張地叮囑。看了一眼纏在自己身上的樹藤,已經被拉成了一條直線,可是離尹明月所在的地方還是有一大段距離。


  「好,我不動,我不動!」尹明月連說話的聲音都放得很輕,生怕聲音一大就驚斷了樹榦。


  時暮扯了扯身上的樹藤,咬了咬牙,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嚯」地一聲,將樹藤斬斷,身子瞬間急劇下降。


  「時暮,時暮,你怎麼了?」看著驟然下降的時暮,尹明月心中一緊,聲音擔憂中甚至還帶了幾分哭腔。


  在即將到達尹明月身邊的時候,反手匕首一揚,刀尖連著刀身的三分之二都插進了懸崖的石塊之中。


  時暮此時的表情也有幾分狼狽,一手握著刀柄,自己整個身子完全是懸空掛在懸崖之上。


  「時暮,你這個大傻子,怎麼就這樣下來了?」看著處境危險的時暮,尹明月哭著說道。


  時暮偏頭揚唇一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半是安慰半是感慨地說道,「我怎麼會將你一人留在這裡!」


  「我……我們現在怎麼辦?」尹明月抽泣著問。


  時暮也皺了皺眉,將兩人的處境都打量了一番,緩緩開口,「你把手交給我。」


  尹明月聽話地將手遞給他,時暮握住她的手,稍稍一帶,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你抱緊我。」低沉地開口。


  尹明月小臉一紅,伸手抱住時暮的腰身,溫熱好聞的氣息包圍著資歷,尹明月染了些許塵土的小臉更紅了,有些不好意思。


  時暮手中的匕首順著石頭輕輕滑下了一段距離,擦出點點火花。


  時暮腳尖也在不停地下滑,直到抵住一個凸起的石塊,兩人才停止下落。


  時暮看了一眼遠在頭頂指上的樹藤,眸子定了定,抽出匕首的瞬間腳尖輕點,借力往上了一點點,隨即手中匕首又插在了懸崖之上。


  兩人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往上而行。


  終於,半刻鐘之後,一個矯捷的越身右手在瞬間握住了樹藤,卻又在聽見「咔啦」一聲之後瞬間放手,再次握住刀柄。


  低頭眸眼深沉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尹明月,「明月,你先順著樹藤爬上去。」


  「那你怎麼辦?」尹明月仰頭看著時暮,擔憂地問。


  「這根樹藤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你先上去,我等一下再上去!」時暮簡單地解釋道。而且他在下面萬一明月有什麼意外他也好照料一下。


  尹明月咬咬牙,「好,我上去,不過你也一定要上來,不然我就不離開了!」


  「好,我一定會上去的。」時暮笑著承諾。


  尹明月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但好歹是尹家五小姐,多少還是會一些武藝的,所以順著樹藤爬上去倒也沒有費多少時間。


  「時暮,我已經上來了,你快上來。」尹明月趴在懸崖邊上朝著下面大聲道。


  看著尹明月安然無恙上去,時暮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眉間染了几絲疲憊之色,將自己墜在懸崖之上闔上眼眸稍作休息。


  「時暮,時暮,你快上來!」尹明月看不見下面的場景,又不見時暮上來,只能大聲朝著下面焦急地喊道。


  聽見尹明月的聲音,時暮睜開眼睛,勾唇笑了笑,恢復了一點體力,卻依舊沒有力氣回應她,只能抓著樹藤慢慢地往上爬。


  看著下面沒有一點兒聲響傳來,尹明月心中擔心卻又不知道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望了一眼寂靜無人的四周,又看了一眼下面,頓時就坐在地上哭了出來。


  「時暮,時暮!」她雙手環抱住雙膝,坐在地上哭泣,無助而又彷徨。


  就在她哭的忘情,淚眼朦朧的時候,時暮終於從下面冒出了一個頭,然後緩緩爬了上來。


  「別哭了,在下面就聽見你的聲音,吵死了!」時暮有些嫌棄地說話,眼中卻是帶著笑意。


  尹明月瞬間回神,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直接衝過去抱住時暮,一個衝勁讓時暮險些站不穩兩人又要一起掉下去。


  「等一下剛上來又被你給撞下去了!」時暮將她帶離懸崖邊,笑著開口。


  尹明月直接抱住她,鼻涕眼淚都擦在他的衣衫之上,「嗚嗚…。你為什麼不說話?我都擔心死了?」


  身上的傷口被牽動,時暮疼地「嘶」了一聲。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尹明月連忙鬆開,擔心地看著他。


  時暮笑了笑,「只是一點小傷,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好。」尹明月扶著時暮,兩人極為緩慢地前行。


  「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么?你怎麼會跑到懸崖底下?」時暮質問。


  尹明月:「……」什麼叫她跑到懸崖底下,她有那麼無聊么?努努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當時看到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然後追它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下去。」她本來是想捉到那隻小狐狸送給時暮的,沒想到自己卻不小心掉了下去。


  不過慶幸的是,他們現在都還活著!

  尹明月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在兩人沒走多久,就被君銘的人發現。


  「派人去通知尹子辰。」君銘吩咐道。


  時暮顯然是見過君銘的,問,「清持怎麼樣了?」


  「受了一點兒輕傷,沒事。」君銘淡淡回答。


  「清持受傷了?她現在怎麼樣?要不要緊?」時暮有些擔憂,就連語氣也有了幾分急迫。


  「公子給送回去了,並無大礙!」君銘語氣依舊很淡,然後看了一眼時暮和尹明月,「我已經通知了二公子,相信他很快就過來了!」


  「二哥來了?」尹明月的聲音提高了一分。


  君銘目光一斜,「喏,就在那裡。」


  尹明月看著不遠處的那個黑色的身影,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揪緊了時暮的衣袖。她最怕的人就是二哥了,而且,今天她不僅偷偷溜出府,還將自己給弄得這幅模樣,完了,肯定要挨訓!

  想到這裡,尹明月就苦著一張小臉!

  「你們怎麼弄成這樣?」看著狼狽的二人,尹子辰皺著眉問。


  「我們迷路了。」尹明月小聲開口。對,他們就是迷路。


  「迷路能將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尹子辰翻了個白眼,時暮的武功比他還高,迷路,騙鬼去吧!

  「既然二公子來了,那我就回去了!」君銘淡笑著說話。


  尹子辰這才看到君銘,溫和有禮地問,「想必那個前去報信的就是閣下派去的吧?替我向左相轉達謝意!」君銘他自然是知道的,曾經是紫翎墨的暗衛,她死後,就成了言絡的暗衛。


  君銘微微頷首,「定然會替二公子轉達,如此,君銘告退!」


  然後便轉身離開,那些黑衣人也幾乎是在一瞬間沒了蹤影!


  「回去吧!」尹子辰看了一眼兩人,緩緩道。


  另一邊。


  兩人一路沉默,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在吐出一個字之後同時噤聲。


  風清持清淡的目光落在言絡背後的大樹上搖曳的樹葉之上,眼神有些悠遠,沒有說話。


  言絡別開臉沒有看風清持,只是垂著眼眸,「先回言府吧,我那裡有葯。」清涼的聲音依舊有些微冷,也有幾分難以琢磨。


  「不……」風清持剛要拒絕,在看到言絡越來越冷的表情時,剩下的話語也終究沒有說出來。


  言絡一直是抿著唇,直接拉著風清持的手腕往前面言府的方向而去。


  言府。


  那些下人看著言絡進來,手中還牽著一位絕色少年,頓時瞪大了眼睛,雖然之前就有左相曾經帶了一個絕色少年回府住了一晚,可是當時見過那位少年的下人終究不多,難不成就是面前這個少年?

  不過這個少年,當真是絕色!

  「送一盆乾淨的水到我的房間。」寒冷地擲出一句話,然後便牽著風清持直接離開,只留給大家一青一藍兩個背影。


  「好漂亮的少年!」一位侍女難掩眼中驚艷地開口。


  她身側的另一外看上去你年長一些的侍女笑了笑,「你就別想了,這位小少年可是公子看中的人。」


  侍女似乎有些驚訝,「他就是那晚留宿府中的……少年?」


  另一位點點頭,「不錯。」


  「這麼說左相是真的喜歡男子?」


  年紀稍長的侍女有些為難,也有些尷尬,這種事情要她怎麼回答。最後敲了一下對方的腦袋,「左相的事情,你一個小丫鬟那麼上心幹嘛!快乾活去吧。」


  牽著風清持,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悶不做聲地取出醫藥箱,臉色依舊是冷漠如雪,沒有半點溫情。


  很快,一位侍女就送了一盆乾淨的熱水進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之後,幾乎是倉惶地跑了出去,因為房間裡面的氣壓真的是太不對勁了,她在府中的時間不短,從來沒有見過左相那個表情。


  侍女站在苑中看了一眼房間,心有餘悸地離開。


  言絡一言不發地走到風清持的身邊,解開剛才隨意包紮過的傷口,用錦布沾水打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周遭的血跡。


  「言絡。」風清持淡淡地喚了一聲。


  「……」對方不語,依舊是冷著臉。


  將血跡擦拭乾凈之後,又悶不言語地將傷口清洗了一遍,然後打開醫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瓷瓶,將裡面的藥粉均勻地灑在風清持的傷口之上。


  風清持輕攏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痛就喊出來!」正在給風清持包紮的言絡冷冷淡淡地擲出一句話。


  剛才用的藥粉是碧玉熵,是極好的治療外傷的葯,只是敷在傷口之上卻是如將傷口放在火上灼燒一般,疼痛難忍。


  「沒事!」風清持依舊是清清涼涼地吐出兩個字,就連表情,都帶著幾分不改的雲淡風輕。


  言絡手中的動作一頓,抿著唇在她的傷口之上重重地按了一下。


  風清持「嘶」地一聲,眉一皺,目光微冷地看著坐在她面前的絕色青衣男子,「言絡,你到底想幹嘛?」


  言絡眉眼一抬,極美的流目中帶了似笑非笑地挑釁,一勾唇,冰涼的聲音溢出削薄的唇瓣,「你不是說沒事么?」


  風清持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言絡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眸光微垂,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風清持起身,淡淡地說道:「既然沒有我就回去了!」


  剛走了兩步卻被言絡一把扣住手腕,幽冷的聲音在房間中彌散開來,「怎麼?你就不想解釋一下這些事情?」聲音微冷,帶著幾分清清然的嘲諷。


  風清持眼神微微一斂,頓了一下才冷靜地開口,「沒什麼好解釋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地近乎冷漠,沒有一分半點的情緒。


  風清持的話語和表情讓言絡本就冷漠的表情徹底冷下來,如同冰雪一般,那雙狹長的流目帶著幾分冷徹地看著風清持,「紫翎墨,九年時間,九年前你為了紫月痕以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整整九年,現在再次出現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風清持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清透的眸子深邃了一些,裡面眸光明明滅滅,看不真切。


  紫翎墨,很久違的稱呼!


  「這些年,為什麼不來找我?」言絡依舊是淡到沒有情緒地問。


  風清持走到一旁的雕花木窗邊,目光有些薄涼地看著窗外,啟唇緩緩開口,「那天被……斬首之後,醒來就已經是九年後了!」在停頓的地方,聲音中多了幾分淡淡的苦笑。


  所以說,即使再活一次,她的生命也是整整空白了九年!

  九年時間,改變的何其多!

  當年纏在她身邊一直喊她姑姑的小少年已經長大了,而那個紅衣翩然的少年,也,已經不屬於她了!


  勾了勾唇角,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言絡眸子浮現一絲波瀾,「你,空白了九年時間?」


  風清持轉過身,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是啊,當時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成了風清持,連我自己都有些詫異!」聲音很輕很淡,卻帶著無法掩飾的歲月厚重感。


  言絡苦澀一笑,怪不得風家五小姐突然間性情大變,原來,這才是最真實原因!


  沉默了一下,言絡忽然開口,「那你的感情,是不是還是停留在九年前?」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羽毛輕輕拂過,不留一點兒痕迹。


  風清持眼眸一斂,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改變,只有她,一直在九年前停滯不前!

  言絡心下明了,輕輕嘆了一口氣,眼中神色幽暗不明,低低地開口,「他已經成親了!」


  「……我知道。」


  然後,就是一室的沉默。


  「你還沒吃飯吧,我去下碗面給你吃!」言絡清清淡淡的一句話,然後便離開了房間。


  風清持靠在窗柩之上,陽光斜著照入,強烈的陽光讓她微微眯起眼睛,卻依舊沒有走開,神色淡淡地沐浴在陽光之下。


  言絡身姿頎長,青衫墨發,推開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眼前一幕。


  極美的眸子落在風清持的身上,染了一分莫測的光芒,手中的青菜魚肉面還冒著氤氳的熱氣。


  言絡優雅地走了進去,將面放在桌子上面,「你……」剛想喊她吃面,一抬頭就看見了倚著窗戶闔上眼眸的風清持。


  挑了挑眉梢,居然這樣就睡著了?


  緩緩靠近,腳下步子也放輕了很多,最後停在了她的面前,淡淡地看著她。


  九年,竟然再次遇到了她!

  風清持睜開眼眸,就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言絡,揚了揚眉梢,神色狐疑地看著他。


  「吃面吧!」言絡語氣清淡地說道。


  反正言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風清持倒也沒有矯情,直接在桌前坐下,看了一眼面前賣相不錯的面,眼中神色有些意外,「想不到你還會下面!」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將筷子遞給她,沒有說話。


  接過筷子嘗了一口,對著言絡笑了笑,「你這些年廚藝見長啊!」


  言絡眼眸幽深了一些,似是有些懷念。以前她生病的時候他也煮過面給她吃,那個時候年紀小,糖鹽醬醋根本就分不清,就連面中的雞蛋都有蛋殼,可是為了不傷他的自尊心,她硬是面不改色地將那一碗面吃完,甚至還誇他做的很好吃。


  勾唇笑了笑,「放心,這次不會再有蛋殼了!」


  風清持顯然也是想起了那時的事情,眉目舒朗地笑了笑,不無嫌棄地說道:「當時那碗面是我吃過最難吃的。」


  「你的抱怨都晚了十多年。」言絡坐下淡淡地說道。


  吃完面,言絡很自然地遞了一杯茶給風清持。


  「玉滇毛尖?」聞著茶香,風清持對著言絡挑了挑眉梢。


  「你以前不是最愛這個茶么?」言絡不以為然地反問。她對衣食住行方面的要求並不高,唯獨茶,簡直是不能再挑剔。


  「難為你還記得!」風清持笑了笑,有些感慨。


  言絡沒有說話,她這個習慣,他記了十多年!


  緩緩摩挲著杯沿,看著言絡的目光帶了幾分玩味。


  「怎的這樣看著我?」言絡一挑眉,目光淡淡,還有一分淺然地慵懶。


  風清持雙手托著光滑的下顎,「只是覺得你變化很大,以前你經常哭鼻子撒嬌的。」那個時候她對言絡最沒有辦法,他一哭她就沒轍了。


  還曾經一度擔心言絡長大之後沒有男子氣概!

  提及小時候的事情,言絡有些尷尬,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眼眸中的神色卻深了一些。以前之所以會哭會撒嬌,是因為知道她會遷就他,之後……她不在了,也就,沒必要了!

  「對了,你……」只說了三個字,風清持語氣就突然頓住,沒有說話。


  「怎麼了?」言絡的目光移到風清持的身上,淡淡地問。


  風清持本來是想問一下他和阿痕之間是怎麼回事,但是想起時暮曾經說過的話,她就不知道怎麼問,畢竟中間還隔著一個已經離開的女子!


  「沒事,就是想問一下你這些年怎麼樣?」


  此言一出,言絡徹底沉默了,目光幽幽地看著風清持,半晌不語。


  看著面前的風清持,最後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挺好的!」風輕雲淡的三個字,一筆揭過九年的一切。


  無論這九年如何,所幸,她又回來了!

  想到這裡,言絡清冷的眸光如冰雪消融一般回暖了幾分。


  渝初行宮。


  一輛精緻的雪銀色馬車停在行宮前面。


  一隻骨節修長勻稱而又白皙的手伸出來,緩緩掀開車簾,隨之露出一張精美絕倫的精緻容顏,那張容顏極美,五官無一不是美得挑不出瑕疵,尤其是那一雙眼眸,極為淡然,就像是太陽之下浮於清澈水中的寒冰一般,沒有半點寒意,只有無窮無盡的涼。


  「姐姐!」玉輕遙依舊是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看著馬車上的女子柔和地喊了一聲。


  玉輕塵優雅地從馬車上下來。


  一襲如雪的白衣,身姿高挑,全身上下無一飾物,只是單純的雪白,墨發沒有梳成任何髮髻,只是用一根髮帶簡單地束起,雪衣墨發,極致的兩種顏色,氣質矜貴而又清冷。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雪山之巔的雪蓮一般,清冷淡漠不可方物。


  「輕遙。」玉輕塵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如雪初化,帶著微微的涼意。


  「姐姐,我們還是進去聊吧!」玉輕遙笑地溫柔如水,連周圍的陽光,都被她染了溫和之意。


  兩人並肩而行,不急不緩地朝行宮裡面走去。


  「姐,前兩天有人將你的溯雪送了過來!」想起溯雪,玉輕遙緩緩開口。


  玉輕塵並不意外對方知道她的身份,目光中依舊如清雪淡然,「對方可有留下姓名?」


  「是白府的人送來的。」玉輕遙如實回答。


  「白府!」玉輕塵無波無瀾的眼眸依舊,輕如冰雪地念出兩個字。


  隨即看了一眼玉輕塵,「姐,溯雪怎麼會到了白府的人手上?」對此,她一直都很好奇。溯雪幾乎從來不會離開姐姐,這次居然是白府的人給送了回來。


  「路上被人換走了。」玉輕塵淡淡地說道。


  玉輕遙揚了揚眉梢,有些好奇,不過她終究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也沒有繼續追問,「姐,前兩日我去尹府的時候姑姑還問起你呢?說是好久不見你了!」


  玉輕塵微微頷首,精緻絕倫的臉上依舊是不變的清冷,「明日正好打算去拜訪姑姑,你要一起去么?」稍稍側目,清然的目光落在玉輕遙的身上,問。


  「嗯。」玉輕遙點頭,「我上次答應了姑姑下次再和你一起去看她。」


  簡單的洗漱之後,玉輕塵換了一身衣衫,依舊是一身素白,容色絕美,目光清冷,如同雪山之巔的雪蓮一般,疏冷高貴不可侵犯。


  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塊淡白色的精緻玉珏,放在手中細細把玩,眼眸依舊是清清涼涼的,沒有半點情緒浮動。


  想起那個藍色衣衫的少年,玉輕塵如冰雪的眼眸浮現一縷極淡的意味。


  行雲止水。


  蒼梧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拿著一本書來回翻著。


  這些天吃了睡,睡完吃,他覺得自己都要無聊到發霉了!


  書上的字漸漸變小,眼眸緩緩闔上再次睡著。


  門被緩緩推開,一襲火紅色衣衫的莯流步履輕緩地走了進來。


  看著躺在床上已經睡著的蒼梧,清冽妖媚的眼眸深了些許,將手中硃紅色的沉香木盒和一小袋黃色油皮紙放在旁邊的小案几上,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等莯流離開之後,蒼梧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小几上的東西久久沉默,沒有說話。


  其實,之前他就知道莯流站在外面。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開始裝睡。


  他和莯流,一個故意裝睡,一個知道對方裝睡而不點醒!


  小心翼翼地拆開那個黃色的油皮紙,裡面放著幾塊翠綠色精緻的糕點,蒼梧勾了勾唇角,眼中帶著揮之不去的笑意。


  離開言府之後,風清持並沒有回行雲止水,而是一個人朝著那片竹林而去。


  斂雲山,渚溪閣。


  一個乾淨雅緻的房間,近窗的地方有一張梨花木桌,兩位美麗女子相對而坐。


  尹洛溪勾了勾唇,修長的指不動聲色地摩挲著手中的白玉瓷杯,深沉斜飛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紫衣女子,「葉小姐今天怎麼有空來了這裡?」


  葉無依眉梢微微一凜,聲音稍冷了幾分,「如今我是未檀的妻,葉小姐這個稱呼怕是不適合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尹洛溪對她的稱呼從來都是葉小姐。


  輕緩地放下尚且冒著熱氣的茶杯,眼中玩味之色更甚,眉梢一揚,閑閑開口,「罷了,你還是說說你今日來的目的吧!總不會只是來喝喝茶敘敘舊,我們之間關係可沒有這麼好。」最後一句話,帶了淡淡的調笑與諷刺之意。


  葉無依眉目一正,定定地看著尹洛溪,道:「你該知道,如今,我才是未檀的妻。」


  本就白皙的指不易察覺地收攏,指節微微泛白,尹洛溪面容上卻是依舊笑著,「所以呢?你今日是來向我強調身份的?」


  「不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未檀,他已經成家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望著尹洛溪,眉間的溫柔已經盡數斂去,只有凌人與冷漠,還有幾分強硬。


  「糾纏?」尹洛溪意味不明地低念這兩個字,狹長的眸子一哂,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面前的桌子,「葉小姐應該注意自己的措詞。」不輕不重地說道。


  葉無依卻是瞬間被對方這種不驚不擾的表情惹怒,幽冷地看著尹洛溪,「應該是我提醒尹小姐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不管你這些年一直未嫁是為了誰,不過對於未檀,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冷著眼眸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地說道。


  聞言,尹洛溪微微眯了眯眼,眼中的凜冽一閃而逝。


  「呵呵……」尹洛溪低低一笑,聲音很低沉也有著幾分清朗。


  葉無依一愣,似乎不明白尹洛溪這個時候為何發笑,「你笑什麼?」


  尹洛溪抬眸,清清然的眸光之間還有幾分憐憫之意。


  葉無依雙眸又冷了一分,有些凜冽。


  「時間久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就是未檀的妻子?」一勾唇,聲音清淡中還有著玩味。


  ------題外話------


  其實言絡說「挺好的!」這三個字的時候,阿九還是覺得有些心酸的!

  小可愛早晨,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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