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銀葉之赤

  白未檀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眸色是一如既往地清淡。


  葉疏影直接癱坐在地上,喃喃地問,「明明我和她長得也是一模一樣,你為什麼就是不能愛我?」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不甘心。


  「你知道么?從小,我都恨她!」葉疏影仰頭看著面前如從畫中走出來的男子,蒼涼地說道。


  「她是你姐姐。」白未檀眉目之間沒有一絲波動,淡淡地擲出五個字。


  葉疏影卻笑了,笑地凄涼而又自嘲,「姐姐?多麼諷刺的稱呼啊!」


  「就因為她比我早出生一炷香的時間,從此,她是葉家身份尊貴的大小姐,我是暗處見不得光的護衛;她備受葉家人寵愛呵護的時候我卻要受各種訓練,在殺手營摸爬打滾,只為活著;她被刺客劫走,受責受罰的是我,因為我護主不力;我將她找回來,她只是一點驚嚇全家安慰,我身受重傷卻無人問津!」


  「我不在乎葉家人,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最後嫁給你的人卻是她。」


  「你十里紅綢萬里紅錦娶她,我只能躲在葉府偷偷看你一眼。」


  「我愛了你整整五年,可是你卻連我的存在都不曾知曉,葉府也從未承認過我的身份,就連我的名字,葉無依,都是我自己取地,因為我無依無靠。」


  忽然笑了笑,有些嘲弄和快意,緩緩道:「葉疏影的一生太過順風順水,終於老天爺看不下去了,她在生琦溪的時候難產去世,卻終究因為對我的愧疚在臨終前為我向你討了一個待在你身邊的權利。因為對方是你,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哪怕從此我是頂著葉疏影的名字,哪怕只是作為一個替身,我覺得只要可以待在你身邊,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從此,人前我是風光無限的丞相夫人,長得好,家世好,更是嫁了一位人人艷羨的夫君,可是卻沒人知道,我從來都是誤入了別人的故事而已。」


  「只是我終究不甘心,以為只要時間久了你自然而然就會忘記她愛上我,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心裡還是沒有半點我的位置?甚至我在府中待了將近八年,你卻連碰我都不曾,讓我何其難堪!」


  葉無依狼狽地坐在地上,漂亮美麗的容顏凄哀悲絕到了極點,貫來溫柔的眸子浮現點點說不出的苦楚與酸澀。她的一生,都在為別人活著。


  因為葉家那可笑的祖訓,葉家雙生,留一殺一。所以即使奶奶費盡心思保她一命她還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活著,只能作為葉疏影的暗衛,如影子一般的存在。


  可以代替葉疏影丞相夫人的身份,可以替代琦溪成為她的娘親,卻始終替代不了她在白未檀心中的分量!

  白未檀眼眸深沉,有些憐憫,有些動容,終於,輕輕開口,「當年你來白府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只能給你名分,其餘的我什麼都給不了!」


  葉無依頓時面如死灰!

  她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可以讓他忘記葉疏影,可以讓他愛上她,卻終究還是她痴心妄想了!

  「夜深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白未檀望了一眼外面已經西沉的明月,輕輕開口。取過屏風上的雪色狐裘搭在葉無依的肩上,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葉無依抱著雙膝坐在地上低泣,心中怨恨:葉疏影,你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霸著他?她不甘心,不甘心!

  時府。


  時暮趴在書案上,眼睛盯著窗外的夜色,手中拿著上好的狼毫毛筆卻在不知道地寫著什麼。


  時蓼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見地就是自家弟弟這幅心不在焉的表情,湊近瞅了一眼書案上被畫地慘不忍睹的宣紙,抽了抽唇角,「你鬼畫符地幹嘛?難不成真的去抓鬼?」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些什麼鬼。


  時暮回過神,偏頭看了一眼來人,「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明月下午找你來了,所以來看看你。」時蓼笑著開口,「對了,她來找你幹什麼?」


  時暮依舊保持趴在桌子上的姿勢,「渝初玉家的人前兩日到了焱鳳,給尹家帶了些那邊吃的和玩的,明月給我送了一些過來。」


  「你這個媳婦倒是真的在意你。」時蓼笑著說。


  時暮懶懶地看了對方一眼,「可是我從來將明月當成妹妹。」


  「可人家將你當成未來夫君啊!」時蓼的這句話,是時燁當初說的一般無二。


  時暮不語。


  時蓼怕拍對方的肩,「一個好消息,找到風清持的下落了。」


  時暮瞬間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時蓼,「清持住在那裡?」


  「城西那片竹林。」


  時暮一喜,隨即就蔫了下來,「那豈不是和藍鈺言絡為鄰?」


  時蓼點頭。


  「哎,你幹嘛去?」看著時暮起身欲走,時蓼一把將他攔下。


  「我去看看清持。」時暮理所當然地回答。


  時蓼卻是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看著他,手指了指外面的夜色,「喂喂,好歹注意一下現在是什麼時辰,已經快亥時了!」


  「反正已經知道她住在那裡,明天去也不遲。」時蓼再次說道。


  最後時暮才作罷。


  翌日,清晨。


  時蓼站在樓閣看著時暮離開的背影,賊賊地笑了笑,「小十三,你哥我可是為你能英雄救美做出了很大犧牲啊!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抱得美人歸!」自顧自地說完一句話便吹著口哨晃悠著離開。


  帝宮。


  「三小姐,四小姐不見了。」風凌依的面前,跪著一位黑衣侍衛,目光語氣皆是沉沉地說道。


  風凌依眉一皺,溫柔的神色肅然了幾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我按照三小姐的吩咐今早去送四小姐離開,可是當我到了客棧的時候已經沒有四小姐地蹤影,問了掌柜的,掌柜的說昨天四小姐回去之後便退了房間離開了。」


  昨天就離開了?看來雲依是完全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風凌依看著面前的侍衛,「既然她不願被送回去那就一定還在帝京,你們暗中留意一下她的下落,找到之後立刻告訴我。」


  「是。」說完之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看著窗外滿園繁華的景緻,風凌依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頭,真是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讓雲依來帝京?她那種驕縱的性子,遲早要惹出事端!


  另外一個奢華的院子。


  菱花看著坐在貴妃榻上的女子,又將這個院子打量了一番,上前小心地問,「小姐,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么?」


  風雲依神色頗為得意地勾了勾唇,「對這裡滿意嗎?」


  「那可是小姐,我們不回去么?」菱花微微皺眉,問。夫人將小姐送到三小姐身邊是來解毒的,可是現在小姐卻趁機悄悄離開了,甚至都還不讓三小姐知道這個住處地址。


  「為什麼要回去?」風雲依眉間染了絲絲憤恨之色,「風凌依和風清持都可以待在焱鳳,憑什麼我就不可以,而且,風清持和風凌依那樣對我,我一定要她們付出代價!」說到這裡,杏眸中帶了陰狠的神色。


  菱花只是看著風凌依,沒有說話。


  風雲依笑了笑,「我們不會一直住在這裡的。」眼底閃過一抹莫測的光芒。很快,她就會離開這裡。


  行雲止水。


  「小丫頭,你今天怎麼了?有心事?」蒼梧躺在床上看著從大早上起就開始發獃愣神的湖藍,挑著眉梢問。今天一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湖藍回過神,一雙水靈靈的杏眸落在他的身上,盯了半晌,直到蒼梧被她盯著有些頭皮發麻才出聲認真地問:「蒼梧,你是不是喜歡莯流?」


  蒼梧愣了一下,隨即笑著狀似漫不經心地反問:「有這麼明顯么?」


  湖藍白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開口,「是誰一醒來就眼巴巴地詢問莯流?是誰這幾天一直打探莯流的消息?你這個樣子,我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蒼梧「嘿嘿」一笑,笑地有幾分諂媚,「是我,都是我。」隨即看著她,認真地問,「莯流他怎麼樣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湖藍別開臉,冷哼唧地說道。


  蒼梧淺笑,低聲道:「沒事就好。」


  「你……知不知道莯流是……是男子?」以那種複雜的目光看著蒼梧許久,就在蒼梧一臉不明所以的時候,湖藍終於猶疑著問,聲音很輕很輕。


  蒼梧臉上的不明所以徹底僵住,無奈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湖藍一愣,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蒼梧。淡淡的五個字,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早已經知道。


  「那你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蒼梧截去,「湖藍,心呢,是最沒有辦法控制的!」一句話,明明很輕,可是聽著卻覺得很沉。


  「可是你們都是男子。」湖藍神色複雜。


  蒼梧揚唇笑了笑,神色眉宇卻添了幾縷寂寥落寞與無奈,「是啊,我們都是男子。」隨即話鋒一轉,語氣亦是帶了一些鋒銳堅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並不覺得性別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對他而言唯一的障礙就是,莯流放在心上的人,不是他。


  湖藍一下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微愣地看著他,卻依舊是固執地問,「那你難道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么?」


  蒼梧眉梢飛揚地看著窗外,恢復了以往的懶散,閑閑道:「誰知道呢?」以後的事情,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我去給你拿葯。」慌忙擲出一句便倉惶離開。


  離開房間之後,湖藍走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靠著牆角站著,眼眶都有些紅紅的,想起剛才蒼梧的話語和表情,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有些苦澀,有些心塞,還有一些幽幽的心疼!


  擦乾眼淚,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然後才大步離開。


  風清持這幾天倒是一直都很清閑,除了在淡影館出診便是待在行雲止水。


  太陽微醺,微風和暢。


  風清持坐在花架旁的梨花木鞦韆上,往後面輕輕一靠,仰首,將腦袋搭在身後的靠背之上,刺眼的陽光讓她微微眯起眼眸,將手中的書卷放在臉上擋住陽光。


  突然,面前落下一片陰影,風清持卻是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改變。


  出現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勻稱的手,最後落在了風清持臉上的書卷,拿開。


  風清持眉微微蹙起,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手一伸捏住書卷的一角,不讓對方拿開。


  「呵呵……」來人低低一笑,聲音清冷中還帶著幾分慵懶。


  等眼睛逐漸適應,風清持才緩緩睜開,目光清涼淡然地看著面前的青衣絕色男子,「你莫不是太閑了?」薄唇一啟,清冽的聲音飄出唇瓣。


  言絡直接將書放在一側,削薄的唇角噬著一抹淡淡的慵懶和旖旎,那雙天地為之斂光的眸子淡淡地看著風清持,聲線旖旎,「倒也不是太閑,只是幾日不見清持,甚是想念。」


  隨即話鋒連著表情一轉,「況且,你睡了我難道想就這樣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天下怎會有這般好事?」眼角微微一挑,還帶著幾分玩味與戲謔。


  風清持半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際逸散的流雲,緩緩起身,雙手環胸斜靠著硃紅色的柱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言絡,「怎麼?我醉酒跑到你床上?你對一切都不知情?還是說你覺得那天晚上傷了我的人我就真的不會追究?」


  對於風清持知道這件事言絡一點兒都不意外,清涼絕色的容顏沒有絲毫變化,鳳眼微抬,淡到沒情緒地開口,「是我帶你回言府的,是我讓人打傷了他們,是我留你一個晚上,一切都是我做的。所以呢?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唇邊帶著似嘲似諷的笑,神色玩味卻又清冽地看著面前的人。


  風清持心微微一沉,言絡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他在試探,試探什麼?身份還是……


  就在風清持心中思索不定千迴百轉的時候,言絡逼近了幾步,將對方禁錮在硃紅色木柱與自己之間,「所以,你現在打算如何呢?」


  風清持眼中還有一絲微薄的凜冽怒意,清冽淡漠地看著身前容色傾城的男子,「讓開。」


  「如果我不讓,你是不是會對我動手?」言絡玩味而又諷刺地反問。


  風清持眼眸兀自一沉,薄涼如雪,抬頭對上言絡的目光,冷聲道:「言絡,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幼稚?你在試探誰?你又在試探什麼?你是真的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么?」


  「呵呵……」言絡清清冷冷一笑,帶著自嘲,帶著凌冽,帶著憤怒,還帶著一些難言的複雜,極美的流目沒有一絲偏差地對上風清持的眼眸,緩緩道:「你覺得我是在試探什麼?紫、翎、墨。」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從他齒縫裡面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眼眸帶著幾分逼仄地看著她,鋒銳而又冷厲,明明看上去沒有一絲情緒卻又像壓抑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就那樣執拗地看著,不說話,不言語。


  風清持頓了一下,就連靠著柱子的身體也是輕輕一顫,許久,她才聽到自己冷靜而又堅決的聲音,「我是風清持。」一字一句,一箴一言,似在對言絡強調,也似在對自己強調。


  不過她的心中,此刻卻並不如表面這般平靜,反而是一派波濤洶湧,百味陳雜。


  心中卻是無奈苦笑:果然,言絡知道了她的身份。


  在湖藍的指引下,時暮很快就找到了風清持的院子,「清持,清……」本來大喊的聲音也在看見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而徹底將尾音散在唇邊,就那樣愣愣地看著。


  言絡不著痕迹地退開兩步,清冷地看了一眼時暮,眼中眸光如料峭生寒的冰雪一般。


  風清持亦是斂去臉上表情,恢復了往素的淡漠,「你找我有什麼事?」這話,顯然是在問時暮。


  時暮也看出了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聰明地沒有問明原因,而是對著風清持唇紅齒白的一笑,半是埋怨半是抱怨地開口,「清持,你來了焱鳳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風清持沒有回答,岔開話題問。


  「嘿嘿!」時暮齜牙一笑,「那天我四哥看見了你和風雲依,然後找到了你的住址。」不過他倒是沒有想到清持會住在這裡。


  風清持也沒有再問些什麼,只是看了湖藍一眼,「湖藍,沏茶。」


  「哦……是!」一旁看見言絡就挪不動眼睛的湖藍回過神,應了一聲。


  時暮卻擺擺手,「不用。」然後看著風清持,「清持,我帶你去焱鳳主街逛逛吧?」眼睛一亮一亮,閃閃的。


  「好啊!」


  這些倒是換時暮愣住了,他剛才還在擔心清持會不會拒絕呢!


  一旁被故意無視很久的言絡輕笑一聲上前,問,「相信兩位不會介意我與你們一起吧?」


  「我介意!」時暮看了一眼,道。不僅介意,還很介意,幾乎是往死里介意。


  言絡摩挲著光滑地下顎,又是輕輕一笑,望著時暮,「好像還有七天就是尹家尹明月的及笄禮吧,相信身為未婚夫的你應該是不會缺席的。」


  時暮瞪了對方一眼,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最後,終究還是三人同行!


  官道之上。


  一輛馬車徐徐地行著。


  「你確定時暮是來了這裡么?怎麼這麼偏僻?」一道如銀鈴的聲音緩緩傳出,有些稚嫩,有些狐疑。


  馬車內說話的女子著一身水綠色長裙,腰間配著質地上好的碧色玉佩,面容白皙姣好,清秀的眉宇間帶著幾分純真無邪與不諳世事,雙頰之上分別有一個小酒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很是絢爛明麗。


  「小姐,時暮公子就是來了城西竹林。」坐在一側的有一個老嬤嬤,還有一位看上去年紀與綠衣女子相仿的丫環,此刻回話的人是老嬤嬤,而小丫鬟則也是一副興緻勃勃地看著外面。


  尹明月有些高興,有些納悶,也有些好奇,「時暮怎麼會來這裡?他一般都是懶得出門的。」每次讓時暮陪她出去玩,都要軟磨硬泡許久他才答應。


  老嬤嬤沒有再回答她的話,而是寵愛地看著她。


  馬車沒行多久,就看見風清持三人迎面走來。


  看見馬車,時暮揚了揚眉梢。這是尹家的馬車,來人是誰?不會是那個難纏的小丫頭吧?!

  馬車的帘子一直都是挑起的,裡面的人自然也看見了他們。


  尹明月探出半張臉,對著時暮揚唇一笑,「時暮。」聲音頗為歡快地喊了一聲。


  時暮心下微涼,唇角抽搐了兩下,果然是明月。眸色詫異之間還有好奇地問,「明月,你怎麼來這裡了?」


  尹明月微囧,她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有下人在城門看見對方出城然後她便也跟了過來吧,只能訕訕一笑,「我來城西看竹子。」城西的大片竹林,倒也是焱鳳的一道風景。


  說完之後目光有些心虛地亂瞟,在看見時暮身側的言絡和風清持時被驚艷地頓在了原地。少年左相言絡她以前倒是遠遠地見過幾次,一直都知道對方美得天怒人怨,每次見著她都會想,男人嘛,長得和時暮這樣不就可以了,要那麼好看幹嘛,讓身為女子的她都覺得自卑,可是現在,居然看見了一個與言絡不相上下的少年,真真是閃瞎了她的雙眼。


  輕嘆了一口氣,長得這麼好看,以後得要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起啊!

  就在尹明月沉思的時候,時暮已經到了她面前,伸手晃了幾下,「怎麼發獃了,喊你幾聲都沒反應?」


  「這不是他們太美了,看得出神了!」尹明月訕訕回答,不矯揉,不造作,有幾分害羞,也有幾分可愛。


  言絡和風清持倒是沒有多少表情的變化,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時暮則是有些無奈地看著尹明月,看了沒有任何護衛的獨自一輛馬車,皺了皺眉,「沒有護衛和你一起么?」


  「我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母親和哥哥都不知道。」說完之後還吐吐舌,有幾分不好意思。


  「我送你回去吧!」時暮看著車上的她,詢問。心中已經算是肯定明月這小丫頭是出來尋他,自己總不能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只是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風清持,之前還說好帶她逛一逛焱鳳主街的!


  風清持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沒事,目光倒是落在了尹明月身上,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要嘛,你們要去幹嘛,我可不可以和你們一起?」


  時暮還來不及拒絕,尹明月已經提著衣裙跳下了馬車,目光清澈明亮地看著對方,撒嬌道:「我保證自己不會闖禍,你就讓我跟著嘛!」


  時暮無奈,看了一眼風清持。


  風清持聳肩,擲出兩個清涼的字,「隨意!」


  看著風清持滿不在乎的表情,時暮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稍稍失落了一些,點點頭。


  尹明月燦爛一笑,對著馬車中的嬤嬤開口,「陸嬤嬤,你和小冀就先回去吧!」


  陸嬤嬤看了一眼時暮,微笑,「那小姐就拜託時暮公子了!」對於這個未來姑爺,她還是很滿意的。


  時暮點點頭。


  很快,馬車就消失在幾人面前,之前氣氛尷尬沉悶的三人行也換成了四人同行。


  時暮和尹明月兩人走在前面,風清持和言絡二人在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後面。


  尹明月很是開心,時不時地抱抱路旁邊的大樹,摸摸野花,一路上更是蹦蹦跳跳,心情很好地哼著小調子,一臉愉悅,甚至嘰嘰喳喳地向時暮打探風清持的身份。


  自家大姐和時燁訂了親,明年開春就要成婚了,四姐喜歡那個冷冰冰的藍鈺,在她看來沒有半點戲碼,嘿嘿,如果現在這個少年能成為自己的姐夫就好了!


  自己就可以經常看美人了!

  就在尹明月美滋滋地想著的時候,吱吱吱的聲音,還有羽翅朴綾的聲音,遠處山林的鳥兒突然被驚飛,頓時四處飛散。


  風清持和言絡頓下步子,目光盯著那些遠處微微顫動的樹木。


  時暮臉上的表情也慎重了幾分,快速疾走幾步,將尹明月一把拉到身後。


  「怎麼了?」尹明月瞪著大眼睛問。


  「等一下跟在我身後,不要亂跑!」聲音中斂去了平素的玩笑,多了些認真。


  「哦哦!」尹明月此時再不懂也隱約猜到可能要發生一些什麼,乖巧地躲在時暮的背後,看著對方的背影,不僅沒有擔憂之色,反而眯著眼睛滿足地笑了笑。從小到大,不管發生什麼,時暮都會將她安然地護在身後。


  很快,就有不少黑衣人從山林之間躥了出來。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言絡和風清持,又看了一眼前方的時暮和尹明月,對著身後的人一個眼神,大部分的黑衣人都朝著時暮二人所在的地方而去,只留下一小部分的黑衣人去絆住言絡和風清持。


  時暮目光冷冷地看著那些朝他們過來的黑衣人,「明月,等一下你躲在我身後。」


  「好。」尹明月看著那些刺客直咽口水,眼中沒有害怕,反而是隱隱的激動和興奮。刺客啊,她還是第一次遇上,完了,好激動!

  時暮微微眯起眼睛,隨意在路邊折了一節樹枝,用了幾分內力往前一擲,樹枝如離弦的箭,幾乎在瞬間刺穿了一個黑衣人的心臟,輕功一閃,再次回到尹明月身邊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冷劍。


  時暮出手速度極快,也極為凌厲,冷劍一劃,鮮血四濺,地上已經多了幾具屍體。


  另一邊。


  言絡和風清持很快就解決了那些黑衣刺客,地上的屍體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兩人並肩站在屍體中央,眉目依舊淡然,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他們正準備去幫時暮的時候。


  兩人齊齊一頓,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冷意。


  有殺氣,還是很強的殺氣,而且,動作很快,與剛才那一批完全不一樣。


  看來,來者不善!

  風清持似笑非笑地看了言絡一眼,「是不是來找你的?」


  言絡對著風清持慵懶一笑,顛倒眾生,削薄的唇輕啟,清逸的話語已經緩緩溢出,「是啊,所以你又被我連累了!」


  話音初落,一批如黑色的魅影便出現在他們面前,皆是黑巾遮面,眼神冷漠。


  為首的黑衣男子手指翻飛,言絡和風清持的面前便多了一片銀葉子,半截插入土中,餘下的半截在太陽下閃著森寒的冷光,映襯著尾端赤紅色鎏朱丹的曼珠沙華,脈絡花紋皆是清晰可見,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妖邪而又幽寒,連看一眼都有幾分滲人!

  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銀葉子,風清持幽深的鳳眸中有些複雜,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上青冥衛。


  是了,面前的黑衣殺手,就是青冥居鼎鼎有名的青冥衛。


  青冥衛一共分為三個等級,分別是銀葉之藍,銀葉之赤,銀葉之墨,其中,銀葉之墨等級最高,曾經她手中就有一支銀葉之墨。


  只是,青冥居出手,即使是銀葉之藍,也不是一般殺手可以相媲美的。


  而現在,是銀葉之赤。


  風清持指尖都有幾分微微發涼,亦澈他……是真的想要言絡的命!

  下一刻,冰涼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風清持抬眸,對上言絡慵懶而又微微泛暖的目光。


  「沒事,我在。」言絡如是道。


  風清持揚了揚唇,溫暖的感覺順著指尖流入全身。以前那個只會撒潑賴皮,最讓她頭疼的言絡長大了!


  言絡從腰間取下一支碧玉蕭,尾端垂了一條絳紫色的流蘇穗,極美的鳳眸凜冽了幾分,唇角一勾,弧度泛冷,「看來今天要讓你飲血了!」


  修長如竹節的手在那個華貴精緻的木樨中央藏青色的花蕊上輕輕一按,幾把小巧精緻的匕首相繼排列開來,成扇形相連,銀光生寒,凌厲無雙。


  風清持身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右腳微掃,地上一把染了血的劍便也落在了她的手中。


  為首的黑衣人做了一個手勢,半句話都不曾有過,身後的黑衣人步履輕伐地上前,動作很快,帶著凜冽的殺氣。


  風清持和言絡站在原地,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


  黑衣人上前,很快與兩人纏鬥起來。


  言絡出手的動作極快,一回一擋之間如行雲流水一般自然利落,根本沒有多餘的動作,下手十分嫻熟,出手見血,刀刀致命。


  風清持唇線微微抿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冷劍揮地很快,幾乎就只能看見殘影。


  只是,青冥居的銀葉之赤又那是那麼好對付的,況且,兩人的武功即使再高深,人數上終究差了太多,此刻在這些銀葉之赤的手中,竟然也討不了多少好處。


  更遑論不遠處還有很多黑衣人在等候命令。


  為首的黑衣人站在原地看著,手再次一動,又是十幾個銀葉之赤上前參與到戰局之中。


  風清持前世武功再精進高深,可是這一世,畢竟也只是一個重學武功不到一年的初學者,相較於其他人,她只是多了一些習慣性的技巧與下意識的動作,內力無論如何是無法與這些銀葉之赤相媲美,而且,她還是女子,體力方面亦是比不上。


  對付這些銀葉之赤,沒有多久風清持便有些落了下風。


  「我們的目標是他,你可以離開。」為首的黑衣人自然看出了風清持對抗地有些吃力,冷聲開口。


  風清持沒有回答,只是手中利劍一個反轉,位於她左側邊的黑衣人鮮血四濺,瞬間斃命。


  同時,也給出了她的答案。


  為首的黑衣人露在黑色面巾外的眉眼一冷,剛才下指令的手勢再次出現,他身後的黑衣人全部出動。


  「你怎麼樣?」言絡偏頭問。手中碧色的玉蕭染了鮮血,反而更顯通透,似乎有絲絲血液在玉蕭中緩緩流動,妖異至極。


  風清持一個側身彎腰,躲過黑衣人的襲擊,山中的利劍如疾影一般閃動,「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青冥居的影衛,從來都是非同凡響,即使是她全盛的時候,也只能對上三個銀葉之墨,而且,她還佔不了半點好處,只能打個平手。


  半刻鐘后。


  風清持已經力不從心,但言絡被那些黑衣人纏著,完全騰不出手來幫她。


  「刺啦」一聲!

  風清持的手臂被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


  微微皺眉,右手一揚,那個刺傷她的黑衣人就已經一劍封喉。


  看著風清持手上的傷,言絡眼眸兀自一凜,瞬間如冰雪覆蓋,寒徹萬里,令那些黑衣人都不由心下生寒。


  腳尖一點,青衣流轉,下一刻就落在了風清持的身邊。


  面對那些黑衣人,手下的動作更是凌厲,手不留情,招招致命,就連自己素來纖塵不染的雪青色衣衫之上,都染了不少鮮血。


  為首的黑衣人眯了眯眼眸,飛身來到言絡面前。


  半刻鐘后。


  「不愧是言丞相!」黑衣人後退兩步才避開言絡的殺招堪堪穩住身形,冷聲讚賞道。


  言絡那雙極美的鳳眸微微眯起,沒有說話。


  「言絡!」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下一瞬,一身藍衣的君銘迅速上前,他身後的影衛也與那些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言絡,你沒事吧?」看著言絡一身血跡,君銘有些擔憂。


  「沒事。」言絡淡淡地擲出兩個字,走到風清持的身邊,看著她還在流血,皮肉翻穿的手,眼眸又是一冷,沒有任何情緒地吐出四個字,「一個不留。」


  看著言絡對自己冷淡的表情君銘神色黯然,在聽見他的吩咐時眼睛一亮,「是。」然後也起身加入了戰局。


  言絡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地撕下自己的衣袖幫她包紮。


  傷口深可見骨,血肉翻飛,看上去猙獰而又可怖。


  「我沒事。」看著言絡森寒凜然的表情,風清持淡淡地擲出三個字。只是一點兒小傷而已。


  看著風清持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言絡本就有些冷漠的神色又冷了一些,只是較之剛才,現在森冷的目光是落在風清持的身上,精緻的眉梢之間帶著隱隱的怒氣,狠狠地道:「是,你沒事,是我自作多情,作踐我自己。」


  風清持一愣,抬眸靜靜地看著言絡,半晌沒了言語。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言絡,你怎麼了?」直到君銘將那些銀葉之赤處理乾淨,走到言絡身邊,看著二人之間不怎麼對勁的氣氛,神色狐疑地問了一句。


  言絡恢復了以往的表情,眼中眸色淡了幾分,唇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沒事。」


  君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怎麼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你派人去前面看看,時暮和尹明月也遇到了刺殺。」看了一眼風清持,言絡清清淡淡地吩咐。


  「是。」君銘雖然納悶為什麼時暮和尹明月為什麼會在這裡,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很聰明地沒有詢問,「一部分人跟我走。」看了一眼影衛,道。


  「將這些屍體處理乾淨,另外,到時候將那片銀葉給我。」言絡目光清淡地吩咐,語氣極淡,眼神亦是如清涼的泉水一般。


  將一切吩咐完之後,才淡淡地看向風清持,「我送你回去吧!」


  風清持沒有說話,輕抿著唇。


  兩人並肩而行,與剛才來時的熱鬧不同,一路上,沒有人開口說過一個字。


  ------題外話------


  唔,阿九決定了,接下來要給我們言公子一些甜頭O(∩_∩)O哈哈~!拉小手?抱一下?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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