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睡得徹底(求首訂!)
言絡那雙絕美的鳳眸看不出一絲情緒,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女子。
莯流皺了皺眉,沒有退縮,「左相夜半私闖民宅恐怕不好吧?」清涼的目光,冷冽的語氣,絲毫沒有畏懼對方是當朝最為年少的丞相。
言絡眯了眯眼睛,身形一動,如幻影一般,莯流雖然早有防備,可是速度依舊沒有對方迅速,下一刻已經僵在那裡無法動彈,因為啞穴被點無法言語,只能目光冷徹骨髓地看著言絡。
俯下身子將風清持打橫抱起,在經過莯流的時候冷冷地擲出一句話,「既然是下屬,就守好自己的本分,最好不要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她,」說到這裡,看了風清持一眼,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不起!」
然後抱著風清持離開,沒有去她的房間,而是轉身回了言府。
莯流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蒼白到近乎透明!
蒼梧端著醒酒湯回來,就看見莯流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亭中早已經沒了風清持的身影,趕緊將手中的瓷碗放下,三下兩下解開莯流的穴道,「發生什麼事了?閣主呢?」
莯流臉色依舊慘白著,不知道是沒有聽到還是不願回答。
「莯流,閣主呢?」蒼梧扶著莯流的雙肩晃了兩下,神色焦急地問。
莯流閉了閉眼,「被言絡帶走了!」
蒼梧一愣,「啥?」似是沒有聽明白。
「被言絡帶走了!」莯流重複了一遍,眉眼之間有些無力。
蒼梧卻有些著急了,「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點去將閣主搶回來啊?」
莯流站著不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去了又如何?不管怎樣,言絡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他,要她不起!
他只是她的下屬,還是她從最骯髒齷齪的下夙買回來最為卑賤的下屬,這樣的自己,怎麼配得上她?
「莯流。」蒼梧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是知道了他的猶疑,目光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慎重開口,「感情裡面從來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兩心相悅也不應該因為這些事情受阻受困,而且,閣主也不是這樣的人,閣主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若是喜歡的,縱低入塵埃,她也不會介意,若是不喜的,縱然對方尊臨天下,那又何妨?」
見莯流依舊錯愕著,蒼梧再次開口,「況且,你那裡不配了?你是閣主最信任的人,有能力,又長得好看,最了解閣主,懂得她的喜好,做事細緻入微,又體貼,我就覺得你是和閣主最配的人!」
見莯流依舊不為所動,蒼梧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況且,你覺得閣主喜歡言絡么?很明顯不喜歡嘛!」
莯流眸子極快地閃過一抹光,其中卻也夾雜著苦澀,她是不喜歡言絡,她喜歡的人是……亦澈,那個傳聞中妖邪魅惑的男子。
不過……
莯流轉身,朝著言府而去。
不過,蒼梧倒是提醒了他,言絡並不是亦澈,沒資格帶走她!
「你等等我!」蒼梧也跟了上去。莯流雖然有武功,但是畢竟算不得高深,在言絡手中,估計三招都走不了,他怕他會吃虧!
言絡抱著風清持回來,已經讓言府的眾人差點驚落了下巴!
「公子。」看著她懷中的風清持,苜堯眼睛都瞪圓了。
「今晚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言絡清冷地擲出一句話,抱著風清持揚長而去。
苜堯動了幾下眼睛,難道還有誰會來么?管他呢,既然是公子的吩咐他照做就好了!
當看見言絡抱著一個人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府中的人更是連眼珠子都掉了出來,誰能告訴他們,剛才經過的那位真的是他們風華無雙的公子么?不會是旁人冒充的吧?!
將她放在床上,言絡就那樣站在床邊,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目光清冷之間還有幾分說不出的森然!
她為紫月痕擋刀喊他阿痕的時候;她輕而易舉識出他們身份的時候,她作出他熟悉的表情歪著脖子笑的時候;她對東海渝初國事情了如指掌的時候;她對焱鳳城表現出熟悉感的時候,甚至她也懂醫術,想開醫館的時候,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
只是她的解釋都太巧妙,令他們無法不信服!
而且,一個已經死了九年的人,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會大喇喇地披著別人的皮,這對他來說,本來就難以相信!
所以,在她強有力的解釋中,只能將自己那些微薄且毫無證據的揣測全部推翻。
而現在……
言絡揚起一個自嘲的笑,「你真是,騙我好慘!」一啟唇,森然而又苦澀地道。
不過是一個試探,就只因為試探的誘餌是亦澈,便讓你措手不及,輸了一切!
床上的人對眼前的一切尤不自知,只是緊皺著眉,深情地說道:「亦澈,別丟下我!」
言絡精緻無暇的絕色面容駭然了幾分,死死地盯著喃喃自語地風清持,「我,紫月痕,紫月然,藍鈺,暮絮鸞,這麼多人加在一起在你心中是不是都及不過一個亦澈?」因為憤怒面容有幾分扭曲,厲聲道。
漸漸平靜下去的風清持只是皺了皺眉,再沒了動作。
言絡神色瞬間頹然,苦苦一笑,「可是他已經成親了,你不過離開一個月,他就成婚了!他不值得你如此深情對他!不值得!」低沉的話語染了濃重的悲哀之色。
莯流和蒼梧來到言府,還未闖入苜堯便一個閃身雙手抱劍擋在兩人面前,冷冷開口,「公子有令,不得任何人擅闖言府!」原來公子讓他攔的是面前二人。
莯流眯了眯眼睛,一絲冷冽的光芒一閃而過,沒有說話,一個揚手冷劍出鞘,直接上前與苜堯纏鬥起來。
莯流的內力並不高深,但是他出手十分迅速敏捷,更擅武技,所以一直揚長避短地與苜堯近身纏鬥,苜堯竟然也一時奈何不了他。
蒼梧知道莯流是行動派,但也沒有料到一句話不講上來直接動手,摩挲著下巴在一旁觀看著,「莯流,左邊,上面。」甚至還有閒情逸緻地現場教學。
莯流按照蒼梧所言,趁著苜堯一個不備,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後背,手中的劍凌厲一揚,劃過苜堯的手臂。
苜堯臉色冷了幾分,也再沒有手下留情,出招越來越凌厲,莯流也漸漸不敵。
蒼梧眉梢一皺,他沒有想到苜堯的武功居然如此高深莫測,腳尖點地正想上前幫助,忽然被一個藍色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君銘一雙桃花眼帶著瀅瀅的笑意,「這位,不如我來領教領教?」雖然是在詢問蒼梧的意見,可是手下動作也並不遲緩地襲向蒼梧。
一對一的對決。
來來回回,身形快得只能看見殘影。
「嘭」地一聲,蒼梧藍色的身影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大樹上,然後砸落下來,吐了兩口鮮血。
君銘堪堪後退兩步,身形也有幾分不穩。他記得這人好像是蒼梧吧,那個黑衣少年身邊的人,武功倒是不錯,竟然能在他手中走這麼多招!
莯流見蒼梧手上,出手越來越凌厲,對自己身上的傷絲毫不顧及,一來一回之間,苜堯竟然落了下風,然後被莯流狠狠地踢了出去。
當然,君銘只是站在一側看著,沒有出手的打算,眼中甚至有幾分看好戲的神色。甚至用手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細細地打量著莯流,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欣賞。
這位紅衣女子武功雖然不高,但是出手卻是極狠,為了傷敵八百哪怕自損一千,雖然在他看來是個愚蠢的方法但是對方卻可以做到即使自損一千賭敵人的八百還能勝出這就不得不讓他刮目相待了。
對別人狠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自己都狠的人!
看她這一身的傷,絕對比苜堯要重地多,可是她還是贏了,並且贏得漂亮!
這人,有智慧,夠狠絕,假以時日,若為敵人,定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就在君銘想著要不要將對方斬草除根直接結果了的時候,一個黑衣影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幾人面前,「公子說送他們回去。」
這句話一出,瞬間就澆滅了君銘想滅口的決心。
然後又將目光落在莯流身上,「公子說明日會安然送回去!」說完便如來時一般消失不見。
莯流冷冷地看了一眼影衛,一揮手,幾個黑影瞬間從如墨的夜色中躥出來,正要行禮地時候莯流對著蒼梧所在的方向一指,「帶他回去。」
說完自己率先轉身,步履踉蹌地回去。
那些黑衣人不敢違抗命令,將已經昏迷地蒼梧背在肩上然後離開。
而君銘自那些黑衣人出現的瞬間就愣住了,這些黑衣人的武功不低,而且很高深,只是,剛才打鬥的時候那名女子為什麼不喚他們出來而要自己單打獨鬥?
君銘想不通。
看了一眼苜堯,對方自輸了之後便一直愣神地站在原地,臉上儘是不可置信!
那名女子武功明明不如他,而且差了很遠,可是為什麼最後輸的人是他?
君銘將苜堯的表情看在眼裡,幸災樂禍地笑了笑,「怎麼?你也有在不被別人暗算的時候輸?」說完便又隱匿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旁大樹上藏藍色的衣角。
幽靜的房間,一旁的香爐裡面燃著安神的香料,整個房間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言絡用水將軟巾打濕,替醉酒不醒的風清持擦了擦臉,撲面而來的濃郁酒香讓他好看的眉梢瞬間皺緊,小聲咕噥道:「你這是喝了多少酒,醉死你得了!」
雖然是這樣說著,將軟巾放好之後還是端起一旁冒著熱氣的醒酒湯,一勺一勺地小心喂著,直到大半碗下去才又餵了些溫涼的開水沖淡她口中的湯味。
待一切都處理好又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邊看著她半晌,然後慢條斯理地褪下自己的衣物在她身邊躺下。
一夜好眠,無夢!
天色初初放亮,風清持皺了皺眉,幽幽轉醒,一夜宿醉的後果顯然不好受,伸手按了按自己尚且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另一隻手動了動,感覺觸及到什麼,頓了一下,風清持伸手試探。
很光滑,觸感很好,還有點點溫熱!
就在風清持醉酒腦子尚且不是很清醒地思考著這是什麼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慵懶淡漠的一句,「醒了?」
這一句,對剛醒的風清持而言不外乎一道驚雷,瞬間將她雷得里焦外焦,猛然轉頭順著聲音望去,就發現僅著單薄褻衣露出白皙光滑胸膛的言絡正側卧著,一手撐著腦袋,目光戲謔玩味地看著她。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風清持一臉驚悚地看著言絡,第一次連話都說地不利索了。
言絡揚唇依舊妖魅慵懶地笑了笑,笑意盈盈地反問,「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在這裡?」
「那我怎麼在這裡?」風清持覺得自己腦袋還是昏沉沉的,也許她現在是在做夢,對,一定是做夢!
言絡又笑了,炫目至極,「我怎麼知道?醒來就看見你了!」完全是說謊不用打草稿也不會臉紅的主,說著依舊掀開被子緩緩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到屏風前。
看著面前香艷的一幕,風清持依舊在思索著自己究竟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風清持覺得,她肯定還是醉著,而且這樣的情景,也是醉著最合適。
在風清持的面前慢條斯理而又優雅地穿好衣物,又將一套天青色的衣衫放在她面前,意思很是明顯。
風清持皺眉,「我的衣服呢?」她肯定不可能只穿著身上單薄的褻衣過來,而且,如果言絡拿出了衣衫,不就可以證明昨晚自己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是清醒著的。
言絡挑挑眉,直截了當地甩出一句,「我怎麼知道!」末了看了風清持一眼,「你要是不介意就這樣出去那就別穿了!」
風清持咬牙地看著對方。
看著風清持的表情,言絡微微勾唇一笑。
「你出去!」最後,風清持拿著衣衫,對著言絡道。
言絡長身玉立站著的身姿反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為什麼?這是我的房間。」容色依舊妖孽邪魅,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對於風清持身份的事情也是絕口不提。
「男女有別。」風清持目光微沉地擲出四個字。
「這四個字用在我們之間不合適吧!」言絡笑地慵懶,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風清持覺得自己都可以看見他身後搖來晃去的狐狸尾巴了,「我覺得正好合適,再貼切不過。」
言絡無所謂地笑了笑,一手不輕不重地敲著上好的檀木桌子,目光玩味中又帶著幾分似笑非笑,「你對我呢,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睡也睡過了,難不成想拍拍屁股不認賬?」
風清持一頓,她什麼時候……最後想到早上這一幕,又覺得言絡說的是事實。嗯,她確實看了他,不過不算徹底,摸了他,也只是胸膛而已,至於睡了……她拒不承認。
這也算睡,有點基本常識好不好!
言絡右手拇指與食指微微岔開,托著自己光滑白皙的下顎,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風清持,「如果你想睡得徹底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大白天……」
後面的話言絡還沒有說出口風清持就已經黑了大半張臉,面色不善地看著言絡。
想著自己身上還穿著褻衣,風清持也沒有太多顧慮,直接掀開被子將一旁的天青色衣衫穿在身上,之後便越過言絡直接往房門口而去。
言絡腳步一移,擋住了風清持的去路。
「你到底要如何?」風清持面色微微一冷,聲音也冷了幾分。
言絡依舊是笑著,很美,也很玩味,「怎麼?睡過我就不想負責任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風清持被氣笑了,「就算是真的睡了,我作為女子,也是我比較吃虧好不好?我都沒說什麼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嘰嘰歪歪那麼多事?」
「那我可以娶你,對你負責。」風清持話音剛落,言絡就接道。
絕美的眸子裡面有笑意,有玩味,還有几絲難以捕捉的意味,難以看明此話是不是出自真心!
不料,風清持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微一變,隨即認真了許多,清冷而又淡漠地看著言絡,「嫁,娶這種事情都是人生大事,左相還是三思之後再出口!」語氣很淡,淡到比天上欲消散的流雲還要淡薄幾分,卻又帶著認真與凌厲。
言絡怔了怔,一時失了言語。
就在他怔愣的時候,風清持已經越過他大步離開。
看著風清持的背影,言絡似囊括了世間所有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黯,低聲喃喃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三思之後的真心呢!」
言絡抱著一個人進了自己的房間這個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言府,一大早的,就有很多人守在各個角落想一睹美人芳容,看看到底是誰奪去了自家傾世無二的公子的真心。
當看見從裡面出來一個藍衣翩然的絕色公子之後,眾人雖然為他的容貌狠狠驚艷了一把,但是這……這性別對不上啊!
將對方再三打量,這樣絕色的容貌,即使身為男子也確實令人心動!
難道……自家公子就這樣被……掰彎了?!
這樣想著,然後肅然起敬地看著這位將自家公子掰彎的罪魁禍首,有些不著調地想著,這二人到底誰上誰下啊?
那樣的目光一直目送著風清持離開言府。
「其實吧,我覺得那位小公子也不錯!」一位丫鬟道。
「長得很好看。」另一外丫鬟附和。
「與自家公子卻是很配!」一位小廝說。
湊來另一位小丫鬟,「如果他來了言府的話就可以天天見到美人了!」
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咳咳……」
這些人不理會,依舊低頭討論自己的。
「咳咳……」咳嗽聲加重了幾分。
幾人還是沒有聽見,嘰嘰喳喳地商討著,甚至連對方進了言府住在那裡都開始討論。
「你們幾人是太閑了么?」一位年約六十的老者走了過來,沉聲道。
頓時噤聲,無人說話。
最後,老者微微一笑,神神叨叨地湊近了幾分,小聲問:「你們說那位小公子,」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風清持離去的方向,然後又看了一眼言絡苑落所在的位置,「和自家公子誰上誰下啊?」
眾人:「……」一片無語外加滿頭黑線地看著他。
還以為福叔是怎樣呵斥他們,原來也是湊八卦來了!
言府和行雲止水離得不遠,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風清持就到了行雲止水。
一踏進院子,就感覺到府中那種凝重的氣氛。
還不待她問話,湖藍就飛奔了過來,眼眶有些紅腫,「小姐,你昨晚去哪裡了?莯流和蒼梧都受了重傷。」說完之後神色擔憂地將風清持上下打量,見她相安無事才放下心來。
受了重傷?風清持眉頭緊皺,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幾分。
她先去看了一眼蒼梧,蒼梧身上的傷很重,背部的肋骨都斷了兩根,確診一番之後,風清持臉色微微一沉,寫了一張藥方,讓那些下人去抓藥,並吩咐他們好好照顧蒼梧。
囑咐好一切之後就去了莯流的房間。
推開房門,就看見莯流半躺在床上,正盯著外面出神。
「莯流。」風清持喚了一聲。
莯流回過神,臉色依舊蒼白,「閣主。」
風清持掃了一眼他身上只經過簡單處理的傷勢,擰了擰眉,「你的傷?」
「我沒事。」莯流低低地道。
風清持卻並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掀開只是隨意搭在他身上的絲被,看了一眼身上包紮地不嫻熟的綁帶,風清持眉又是一皺,確定地開口,「你自己包紮的?」
莯流正想說些什麼,風清持已經開口,「我是醫者,你覺得我會看不出來?」說話的時候已經開始解那些綁帶,「為什麼不找醫士?」
淡著聲音質問,動作卻很輕柔。
「我自己可以。」莯流小聲地說道。
風清持有些微惱,身為醫者,最看不慣的就是患者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愛惜,手下的動作也在分寸之內加重了幾分。
「噝!」莯流吸了一口氣。
「讓你下次還逞能!」風清持瞪了他一眼,手下力氣又放柔了。
莯流側目看著風清持全神貫注的眉眼,有些微微失神。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那他可以每天受傷就好了!莯流如是想。
看見莯流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猙獰不堪,風清持眸子陰沉了幾分,墨色漸漸凝聚。
取過醫藥箱,先是將他身上的傷口小心地擦拭了一遍,然後給他上藥,再然後就是包紮,此過程中,風清持一言不發。
包紮完畢之後,將醫藥箱放好,末了,還在莯流胸前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然後眉梢一挑,似得意挑釁地看了一眼莯流。
莯流看著胸前的蝴蝶結,臉上第一次浮現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後望著風清持,沒有說話。
風清持雙手環胸拖了一張椅子在窗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莯流,「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起昨晚的事情,莯流抿了抿唇,「昨晚,你喝醉了!」說完之後看了一眼風清持,神色有些怪異。她會不會現在還在醉著?他覺得打蝴蝶結以及那種得意挑釁的表情不想是她會做的。
「我現在是清醒的。」風清持黑著臉回答,她現在看上去難道想醉的么?
被風清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莯流耳根子微微一紅,「然後言絡就來了。」說到這裡臉色嚴肅了幾分。
風清持神色冷了一分,什麼她自己跑去言府的,言絡那傢伙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言絡帶走了你,我和蒼梧去言府找你,和他的屬下打了一場。」莯流說地很簡單,輕輕鬆鬆地一筆帶過。
不過風清持是誰,僅從他和蒼梧身上的傷就知道絕對不是簡單地打了一場。
「不過最後,還是我贏了!」這一句話,莯流說得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孩子氣。
風清持翻了個白眼,頗為嫌棄地看著他,「傷成這個樣子也好意思說自己贏了!」
莯流訕訕一笑,精緻的眉眼間卻是明媚如陽光,心中似有暖流悄無聲息地劃過。
「你好好養傷,不要亂動。」說完在窗戶邊的書架上去了兩本書放在床邊,「如果無聊就看看書!」
「好。」莯流笑了笑。猶豫了一下,才望著風清持,「蒼梧他怎麼樣?」
「蒼梧身上的傷不多,沒什麼大礙,就是後背的肋骨斷了兩根,需要好好休養!而且他還沒醒。」
風清持沒有說蒼梧還昏迷著,而是說他還沒有醒,說明蒼梧只是睡著了。
莯流眼眸一斂,沒有說話,眼中那一絲擔憂也散去。
「我先回去了!」風清持淡淡地開口,見莯流點頭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莯流歪頭看了看床邊的書籍,妖媚的眸子中的清涼被暖意替代,唇角微微一彎,弧度很淺,也很美。
另一個房間。
蒼梧緩緩睜開眼眸,就看見坐在一旁眼睛紅地像兔子一樣的湖藍,神色之間帶了繼續狐疑之色,想到昨晚昏迷前的一切,蒼梧皺了皺眉,「莯流呢?他怎麼樣了?」
湖藍瞪了蒼梧一眼,蹬蹬蹬地很快就離開了房間,剩下蒼梧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只能瞠目地看著湖藍離去的背影,暗自納悶:他應該沒有得罪對方吧?!
湖藍有些氣憤地離開,邊走邊喃喃自語,「臭蒼梧,我守了你一天一夜,醒來不問候一聲居然張嘴就問莯流!」
到了廚房,看見小爐上熬著的葯,湖藍眼眸閃了閃。
「林大夫,你這裡有沒有黃蓮?」湖藍眨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大夫,問。
林大夫是莯流之前雇傭過來當行雲止水的專職醫士,這裡的人受傷生病之類的事情都是找他。
林大夫點點頭,笑眯眯地說,「有啊!」
「那林大夫能不能給我給我一些黃蓮?」
林大夫不解地看著她,「你要黃蓮幹什麼?」
「我……泡茶喝。」湖藍找不到借口,動了動眼看著林大夫道。
林大夫帶著皺紋的眉角抽了抽,想著黃蓮也做不了什麼壞事,便也取了一些交給她,依舊是笑眯眯地看著她,「嗯,小姑娘多泡點茶喝!」
看著手中的黃蓮,湖藍覺得自己牙齦都在發苦,她才不要泡茶喝。
蹲在葯爐邊,看了一眼四周無人,將手中的黃蓮丟了一小截進去,想了想,又丟了一小截,然後將剩下的黃蓮包好,心滿意足地離開。
蒼梧依舊在納悶著,湖藍又呼哧呼哧地回來了,依舊是坐在剛才那張凳子上,開始回答蒼梧剛才的問題,「莯流沒事,已經醒了。」
蒼梧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閣主呢?回來了么?」
「公子已經回來了,看了一下你的傷勢,然後去看了莯流的傷。」想到苦黃蓮,湖藍心情很美好地回答。
「你剛才為什麼離開?」蒼梧依舊納悶著。
湖藍頓了一下,傲嬌地別開臉,沒有回答,反問,「你和莯流昨晚幹嘛去了?」居然都傷成那個樣子回來?
蒼梧頓了頓,「搶人。」確實是搶人去了,只是沒有將閣主搶回來,好丟臉。
湖藍卻是翻了一個白眼,「編,繼續編。」神色不屑地看著蒼梧繼續道:「莯流倒還好,好歹是自己走回來的,你呢,居然被那些黑衣人背回來,也不嫌丟人。」
蒼梧皺了皺眉,「你說莯流是自己走回來的?」
「對啊!」湖藍鄙視地看著蒼梧。
「可是他明明傷地比我還嚴重。」皺著眉說道,隨即語氣有些無奈,「怎麼性子這麼要強!明明讓暗衛出來自己就不會受傷卻還是死撐著!」
湖藍神色一僵,又瞪了蒼梧一眼,繼續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又來?蒼梧一臉無語,伸出唯一可以動的左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無力地看著床頂,「女人都是這麼莫名其妙的么?」說完之後就想到了風清持,眸子愕然了一下,唔,他不能說閣主壞話。
「呸呸呸,也就湖藍那個小丫頭莫名其妙!」
離開房間之後,湖藍覺得有好多根黃蓮在自己身邊飄來飄去。
然後……
她又去了廚房,看著還在火爐上用小火熬的葯,用乾淨的抹布放在蓋子上面掀開,一陣苦澀順著水汽傳來,湖藍慌忙別開臉,「太苦了吧!」苦著臉吐舌道。
雖然自己被苦到了,湖藍還是很樂枕地掏出包著黃蓮的小藥包,連放了三根黃蓮,然後蓋上蓋子,再次微笑著離開。
當湖藍第三次出現在這裡掏出黃蓮有所動作的時候,一道幽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能再放了!」
湖藍一驚,手中的黃蓮都要拿不穩了,「小……小姐,你怎麼在這裡?」神情心虛,語氣心虛,眼神更是心虛。默默地看了風清持一眼,不會被小姐知道了吧?
風清持嘆了一口氣,「從你第一次出現在這裡我就看見了!」看了一眼那個葯爐中的葯,挑了挑眉梢,「怎麼?蒼梧得罪你了?」
湖藍鼓了鼓腮幫子,點點頭。
「你放了多少黃蓮?」她剛才在樓閣上,隔得太遠,瞧地不真切。
湖藍將右手一伸,五根手指都鬆開。
風清持抽了抽唇角,「哎喲,看來還得罪地挺狠!」不狠能一劑葯中放五截黃蓮么?
湖藍沒有說話。
瞅了一眼沸騰的葯爐,風清持自己都覺得從舌尖苦到了舌根,「這葯好了,你給蒼梧送去吧!」
湖藍仰頭看著風清持,「小姐?」她還以為小姐會責罰她?
風清持只是淡淡地看著她,很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黃蓮嘛,反正不影響藥效!」
看著小丫鬟躍躍欲試的表情,風清持終究還是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不過下次還是少放點,一根就夠他苦一陣子了,你這五截一起,蒼梧估計得苦上十天半個月!」
湖藍端著葯碗去蒼梧的房間,想到五根黃蓮,覺得自己的良心有點過不去,又挑了一碟蜜餞過去。
蒼梧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就差無聊到數窗外的樹葉了!看見湖藍端著葯碗進來,眼神亮了亮。
在他腦後放了兩個枕頭把腦袋墊高點,「你趕緊將葯喝了吧!」用勺子攪了幾下,直接遞到蒼梧的面前。
看著一旁的蜜餞,蒼梧笑了笑,誇讚道:「小丫頭真貼心!」
湖藍乾笑地抽了抽嘴角,有些心虛,目光一直落在漆黑濃稠的藥液中。
蒼梧用左手接過瓷碗,遞到唇邊喝了一大口……
幸虧湖藍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拿過他手中的瓷碗,不然剩下的葯肯定會灑掉,不能浪費她的黃蓮啊!
蒼梧卻像是一副中了毒的表情,眉毛緊皺成一團,俊朗的臉完全扭曲,張嘴吐舌,苦到說不出話來,就連身子都在微微抽搐。
這到底是什麼鬼?苦得他連思緒都捋不平,這怕是比黃蓮汁還要苦吧!如果不是因為背上有傷無法動彈,他一定會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這簡直是他喝過最恐怖的東西,苦到身子發麻!
看著蒼梧的表情,湖藍心中說不出是快意多點還是愧疚多點,拈了一顆蜜餞放進他嘴裡,安慰道:「吃了蜜餞就不苦了!」
蒼梧一連吃了半碟蜜餞,一吸氣,覺得自己還是苦到要流口水,他覺得自己都變成了苦黃蓮!
「這是……誰配的……葯?」說話的時候都苦得他一顫一顫的。
湖藍默默地看著蒼梧,「是公子配的葯。」然後她加了五截黃蓮。
蒼梧本來想喊罵的話語咽了下去,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不,吞了蒼蠅都比喝這個葯好。
「蒼梧。」湖藍抬抬手中的碗,意圖很明顯。
蒼梧卻是慫了,「湖藍,我可不可以不喝?」到現在口中都是苦麻苦麻的。
「良藥苦口。」湖藍勸道。
湖藍苦勸多時,就差沒打包票說自己以後不會在他的葯中加黃連了。
終於,蒼梧看了一眼碗中的葯,頓時覺得整個身體都在泛苦,在湖藍眼巴巴的目光下,換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仰頭咕咚咕咚地將葯全喝完了。
最後,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碗遞給湖藍。
唔,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他可能要成為世上第一個被葯苦死的人!
湖藍連忙將碟中的蜜餞一股腦全往他口中塞,還不怎麼上心地安慰道:「放心,下一劑葯肯定不會這麼苦。」她肯定不會放五截黃蓮,她保證!
「還有?」蒼梧生無可戀。
湖藍點點頭,「只要七天就可以了,每天三劑葯!」
蒼梧:「……」兩眼翻白,做挺屍狀。
月上閣。
雅間。
時蓼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黃衣女子,「不知風四小姐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風雲依垂下的手緊握成拳,認真果決地看著時蓼,「我們之間的交易,換個條件。」之前時蓼找上自己,讓她幫他想辦法得到三姐的真心,而她提出的交易條件是:嫁入時府。可是現在,她想改變注意了。嫁入時府不過是為了留在焱鳳城,到時候她還可以有其他的辦法,但是風清持,她現在卻是一定要除了她!
想到昨日,風雲依杏眸之中一派陰狠毒辣。
時蓼挑了挑眉梢,眼中的陰鷙猶在,未曾消退,「不知風四小姐要換什麼條件?」轉著面前的杯蓋,神情很是玩味。
「你幫我,殺了風清持。」定定地看著時蓼,道。
時蓼沉吟了片刻,「就是昨天那個藍衣少年?」
風雲依也不在乎那一切落入他的眼中,反正她和時蓼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點點頭,「對,就是她。」
「她住在那裡?」想起自家小十四對她心心念念,時蓼便出聲詢問。
風雲依皺了皺眉,「不知道。」不過三姐肯定知道,只是這件事情又不能讓三姐知曉,所以自然不能去問三姐。
時蓼倒也沒有意外之色,他本來就不抱希望風雲依會知道風清持的下落。
看著不語的時蓼,風雲依一時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直接問:「那這筆交易,時公子做還是不做?」
時蓼意味不明地勾唇,「成交!」
風雲依鬆了一口氣,她就不信,帝京時家的四公子出手,風清持還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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