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冰碴

  蘇蝶想著,哪怕顧侯如傳言那般,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每日就能看到這張俊臉,便覺得心情愉悅,有無子嗣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甘。


  她恨為何陳嬌嬌一出生就有著身為帝師的祖父,妙手丹青的父親和權勢滔天的夫君。


  為何自己明明樣貌不差,身段也好,卻險些被那無情爹爹嫁給糟老頭子!

  娘親說過,自己的命要靠自己爭取。


  是了!


  她會靠自己的手段,成為顧侯的女人,搶走陳嬌嬌的東西。


  什麽上古寶劍,什麽真跡字帖,統統都會是她的!.

  酉時一刻。


  陳家二房的人散了,顧昀琛跟著陳嬌嬌走進了陳宅。


  和上次來之時的心情全然不同,這次他很想了解陳嬌嬌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好像這樣就能了解她更多一些。


  顧昀琛還沒好好細看,就被陳信文拉到了棋室:


  “侯爺,上次你來,我倆就沒下盡興,今日咱們可得好好切磋一番!”


  顧昀琛頷首。


  下棋時,他暗暗放水。


  陳信文並無察覺,還以為自己棋藝進步了,又高興地抿了兩口酒。


  亥時一刻。


  陳信文還想和顧昀琛下棋,但薑雙宜直接拉回了房間。


  顧昀琛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從後擁住了妻子。


  可是,直到子時的鍾聲響起,他還未眠。


  絲絲縷縷的梅香纏繞在呼吸之間,他一閉上眼,香味就越發刺激他的神經。


  他雙臂漸漸收緊,眸色漸漸暗下。


  陳嬌嬌已然入夢,卻被著細密的親吻擾得醒來。


  睜開眼,就看到月色下顧昀琛一雙桃花眼瀲灩春色,俊逸近妖,讓人不由得被這雙眼蠱惑。


  她好似被妖精纏住的破廟書生。


  明明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可是溢出喉嚨的聲音卻近似邀請。


  顧昀琛如得了通關文牒的信徒,虔誠而熱烈地奔赴信仰之地,以最赤誠的心意膜拜著心中淨土。


  陳嬌嬌捂著唇,眼睛和鼻尖都濕漉漉的,泛著融融粉紅,在她白皙的臉上格外明顯,似夏日浸在水中的蜜.桃。


  就在顧昀琛解開床簾綁帶之時,門外響起了一道聲音:

  “女婿女婿,剛才那棋我知道該怎麽下了,你快出來和我痛快殺一場!”


  陳嬌嬌當即回過了神。


  她猛地推開了顧昀琛,然後就把自己蒙在被子中。


  顧昀琛長眉狠狠一折。


  他不想理會旁人,長臂撈起床上的人,連人帶被子抱在了臂彎裏,剝絲抽繭般從被子中尋到了一張紅如蝦子的臉,不管不顧地再次俯身。


  “女婿,我知道你沒睡,快來下棋啊!”


  陳嬌嬌當真是急了,伸出腳丫踹在他的小腿上:


  “你還不快去!”


  顧昀琛抬手揉了揉眉心。


  若非他知道寒山居士為人,必然以為他是故意的。


  哪有三更半夜在女兒女婿房外叫門的?

  顧昀琛起身喝了一口涼茶,穿上了一件寬鬆的外袍就走了出去。


  陳信文見他出來,嘿嘿一笑,有幾分覓得誌同道合摯友的快意:


  “就知道你也惦記著那場棋,咱們爺倆去棋室再比劃比劃!”


  “嗯。”


  到了棋室,顧昀琛一改之前藏拙的棋風,落子之處,處處皆為要害。


  不到幾招棋的功夫,棋盤上原本旗鼓相當的黑子白子此時已經發生大變局。


  白子早已經連成片,如乘勝追擊的將領,把黑子圍追到邊緣,大殺特殺,好似要把棋盤之上所有異類統統斬盡殺絕。


  陳信文哪怕是喝了酒,也意識到這棋盤上的殺氣,表情一變,“女婿,你……”


  顧昀琛神色淡淡,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不料,陳信文臉上大笑:


  “爽快!痛快!暢快!這棋當真是殺伐果斷,應該譜成棋譜!女婿你等著,我去拿筆,咱們爺倆今天一戰到天亮!”


  顧昀琛:“……”


  顧昀琛並非有耐心之人,直接讓秦虎叫來了薑雙宜,才停止了這場鬧劇。


  等他回到房間,門已經被人從裏麵鎖上。


  門縫中還夾著一張紙:


  “侯爺,客房已經收拾好妥當,請移步。”


  這小小木門對他而言,輕而易舉就能破開。


  然而他撚著紙條,搖頭一笑,轉身去了客房。


  一連幾日,每到晚上,陳嬌嬌就如同防止洪水猛獸一般防著顧昀琛,他也隻好委屈巴巴地宿在了客房。


  最後還是薑雙宜看不過眼了,拉著陳嬌嬌說貼己話:

  “嬌嬌,你可是和侯爺之間鬧了什麽別扭,怎麽能讓他一個人睡在客房呢?”


  陳嬌嬌支支吾吾:

  “他、他總鬧我。”


  “人家侯爺陪你回娘家來住,已經是夠體貼了,夫妻之間小打小鬧倒是能增添情趣,可是若長此以往,隻怕是傷了夫妻情分。”


  陳嬌嬌不能直接說顧昀琛思想不正經。


  他既然有意不澄清他身體之事,想必是別有用意,她也不好告訴別人——哪怕是她的親人。


  當晚,陳嬌嬌便讓喜梅請顧昀琛來她這裏休息。


  除夕那夜他折騰一夜,今日她腰酸才堪堪緩解一些。


  而且這院子離爹娘的住處很近,她怕顧昀琛不管不顧起來,她抑製不住自己的聲音。


  就在思慮如何有效拒絕顧昀琛時,卻見他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秦虎和秦豹兩個人,他們一手提了一桶冰水。


  陳嬌嬌詫異,“這是做什麽?”


  顧昀琛讓秦家兄弟離開,庭院中隻剩下他們二人。


  顧昀琛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如今正是寒冬臘月,被涼水這麽一澆,寒風吹透衣服,看著就冷。


  陳嬌嬌見他還要倒第二桶,連忙扣住他的手腕:


  “顧昀琛,你瘋了!”


  顧昀琛臉上滴落著水珠,眉毛和睫毛上掛著一層冰碴,襯得他漂亮的眉眼透著令人心折的破碎感。


  他笑著搖頭:

  “嬌嬌,之前是我不好,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若是今日我再控製不住,就澆著冰水冷靜一些。”


  陳嬌嬌鼻子一酸,忙把人拉進房間:

  “別凍壞了,我叫熱水來,你好好泡泡,去去寒氣。”


  “不用了。”顧昀琛拉住她的手,“我寧可風寒,也不想你躲我。”


  說話時,他眼眸濕漉漉的,看起來格外真誠而無辜。


  這讓陳嬌嬌不由得想起了狗狗。


  她咬了咬唇,暗道自己是不是太嬌氣一些。


  初二那天,她無意聽到陳芸芸和陳老夫人在無人時談及此事。


  言語間,陳芸芸似乎並不排斥,還和陳老夫人討教一二,十分努力認真。


  陳嬌嬌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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