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害羞
夏玲瓏沒等看清男人的樣貌,後頸一痛,就暈倒在地上。
容放眯了眯眼睛,對門口舉著棒子的秦豹道:“她果然是知道些什麽。”
周鎮隻是一個普通小鎮,沒有什麽別具一格的風景和美食,若說夏玲瓏是恰巧在這時候出現,他是不信的。
很顯然,她知道今天這裏有埋伏。
秦豹一驚,“難道那些殺手是她派來的?”
容放搖頭,“她這番精心打扮來找顧鐵樹,倒像是來施恩的——她想從你家侯爺身上得到些什麽,故意賣好。嘖嘖,看來今年顧鐵樹的桃花有點多啊!”
秦豹眼睛一瞪,“郡主從小在宮中長大,一定皇室中人派她來的,絕不能讓她靠近侯爺,容神醫我們要不要——”
秦豹一頓,齜牙咧嘴地做了抹脖子的動作。
容放狐狸眼漾出一絲笑意,“人家郡主什麽錯處都沒有,反而極有可能是帶著情報來投誠的,我們怎麽能這麽做呢?你速速請郡主安歇,千萬別怠慢了。”
次日,天蒙蒙亮。
夏玲瓏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個麵色青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頭顱。
是的,沒有身體的一個頭顱。
她嚇了一跳,忙環顧四周。
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在竹林中,周圍布滿了死屍。
離她最近的那個人小腿上黑乎乎一片,詭異得很。
她意識到她被打暈扔在死人堆裏是一場惡作劇後,心中鼓起勇氣,歪歪扭扭剛邁出第一步,隻見那片“黑色”四分五裂地蠕動起來,露出森白的骨頭和模糊的血肉。
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螞蟻!
嘔——
夏玲瓏惡心得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她腦海中浮現著山洞中的那個妖豔慵懶的男人,小腿不禁一顫。
她……她不會似乎是遇到真正的狐狸精了吧?
夏玲瓏臉色慘白,這難道是狐狸精給她的懲罰?
此時天邊的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周遭一片灰蒙,一陣狂風刮過,那個死不瞑目的頭顱一動,竟朝著她的方向滾了過來。
“啊!”
夏玲瓏失聲尖叫,連滾帶爬站起來,想盡快離開。然而,她的腳卡在了一個地洞裏,任是她騰挪轉移也拔不出來。
夏玲瓏深吸一口氣,想起來她還有煙花棒。
這是她用來保命的。
隻要她點亮這個煙花彈,守衛們就會趕過來。
夏玲瓏唇角噙著一絲笑容,暗歎自己聰明,不愧是天選之女。
可就在她掏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個煙花彈被水泡得濕透了,根本點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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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嬌嬌一夜好眠。
她醒來,渾身像是散了架子般酸痛,又不好意思因她耽誤軍隊行程,忍著痛就要起身。
洗梧端著水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笑,“夫人不必著急,侯爺傳令,將士們治蝗有功,可以在周鎮修整半日。”
陳嬌嬌舒了一口氣,洗臉漱口之後,洗梧就退下了。
陳嬌嬌又靠在榻上小憩一會兒,忽然發現有哪裏不對。
她猛地睜開眼睛,才瞧見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無論是肩線還是腰身都明顯大了很多。
陳嬌嬌輕輕一嗅,衣裳上散發著沉香和薄荷的味道。
她雙頰發燙,猜到這是顧昀琛的衣服。
顧昀琛晨練結束,一回到營帳就看到陳嬌嬌坐在床邊,水眸流轉,貝齒咬唇,杏腮紅醺醺的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她似乎是想得入神,連領口滑落在肩上都不知道,一抹細紅的線纏繞在鵝頸上,露出小衣鴛鴦戲水的花邊。
顧昀琛喉結一滾,眼神從床榻上移開,拿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仰而盡。
陳嬌嬌聽到響動,忙站了起來迎了上去。
還沒等她走近,肩膀上忽然一涼。
是顧昀琛解開了沾著寒氣的披肩搭在了她的身上。
陳嬌嬌被寒氣激得身子一顫,下意識往前一躲,領口越發滑落下來,肩頭上的一顆小痣在一片白皙上分外顯眼。
“侯爺,涼。”
上揚的尾音帶著一絲可憐巴巴的味道。
顧昀琛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眸色一沉。
陳嬌嬌暗道不好。
侯爺會不會以為她嫌棄他的披風?
她眼睛眨了眨,有些為難地抿了抿唇。
這披風又冷又潮,貼在身上難受極了,可她又不想顧昀琛誤會,幹脆又往前站了一步,靠在了他懷裏,溫順道:“侯爺比披風暖。”
嘣——
一根名為理智的弦端了。
顧昀琛俯身,想要懷裏的人知道說這種撩撥人心的話的下場。
忽然,門外發生響動。
“侯爺——”
秦豹的大嗓門隔著帳子都能聽到。
顧昀琛眉心一擰,旋即把陳嬌嬌按在了懷中。
從門口處看隻能看到一頎長俊朗的男子背影和一抹女子綢緞般的長發。
秦豹知道自己闖了禍,忙背過身,結結巴巴解釋,“飯爺,侯好了……”
陳嬌嬌聞言,噗嗤一笑。
秦豹意識到自己口誤,好懸沒咬了舌頭,慌慌忙忙跑了。
賬內曖昧的氣氛散去。
陳嬌嬌離開了顧昀琛的懷裏,餘光瞥到了掛在架子上的鎧甲時,她身形一愣。
甲片反光,如同鏡子般映著人影。
而她領口傾斜敞開,幾近落在臂彎處。
她臉猛地滾燙起來,這才反應過來,顧昀琛剛才不是怕她冷,是見她衣冠不整想要替她遮上……
陳嬌嬌掩麵。
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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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嬌嬌和顧昀琛成功地錯過了軍營中的飯。
好在上午可以自由活動,二人一起去了街上。
這裏的街路全然比不得長安城繁華,八卦一般的胡同把人繞得猶如鬼打牆。
陳嬌嬌正如數家珍地介紹著周鎮好吃的東西。
她小時候被拐賣的月餘,因為和人牙子關係處得不錯,他們經常會帶她出來吃飯。
她不逃,也不跑,更不會偷偷讓人救她,隻是乖巧地吃每一道菜,更增加了人牙子對她的信任。
因此她對周鎮並不陌生。
顧昀琛見她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家深巷內的私房菜館,眼睫一動,似不經意開口道,“這家店陳舊不堪,看起來味道不能好,我們換一家。”
“別啊,這家店可好吃了,尤其是麻婆豆腐!”
陳嬌嬌興衝衝地拉著顧昀琛坐下,也沒看菜單,直接點了三道菜,還介紹著,“幸好我們來得早,要是來得晚些,這家店就該排隊了。”
似乎為了驗證陳嬌嬌所說,沒一會兒餐館內的八張桌子全都坐滿了人,門外也排起了長龍。
菜上齊了。
陳嬌嬌眯眯眼,先夾到了顧昀琛的碗中,“這家店的麻婆豆腐在麻不在辣,用的醬料都是掌櫃秘製的,豆腐燉得入味還不老,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顧昀琛咬了口豆腐,果然十分滑嫩,咬在口中猶如爆汁之感。
陳嬌嬌見他喜歡,也笑眯眯地夾了一大塊放進了嘴裏。
唔,燙,好燙!
她剛才見顧昀琛吃得慢條斯理,卻沒想到這豆腐竟然這麽燙。
她燙得櫻唇張開,呼出股股熱流,又礙於顧昀琛在身邊不好直接吐出,一咬牙直接咽了下去,隻露出一截小舌哈著氣。
顧昀琛看在眼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喝點水。”
陳嬌嬌拿起手邊的杯子,雙手捧著杯壁,把杯中的水喝下一大半。
“那是我的杯子。”
顧昀琛的聲音淡淡傳來
“……”
陳嬌嬌被燙到了喉嚨又嗆了一口水。
顧昀琛忍俊不禁,挪近椅子輕拍著她的後背。
這次周鎮還真沒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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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玲瓏被守衛找到後,速速回到了長安。
她咽不下這口氣。
她此時正在孫太後宮中請安,聽到對方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昭陽什麽時候從別院回來。”
夏玲瓏這才知道,陳嬌嬌去周鎮的事情長安眾人都被蒙在鼓中,還以為她和昭陽長公主在別院祈福呢。
夜不歸宿。
這一條足以讓陳嬌嬌萬劫不複。
她唇角一勾,裝作不經意道,“侯夫人不是在周鎮和侯爺在一起嗎,怎麽會在別院?”
孫太後眉頭輕抬,“你在周鎮看到了陳氏?”
“是啊,玲瓏親眼看到了侯夫人的正臉,不過也可能是看錯了吧。”夏玲瓏嬌憨地撓了撓頭,“太後娘娘,我們不說侯府的事情了,這一路上玲瓏買了好多好玩的東西,正想帶回來給您看看呢!”
孫太後見夏玲瓏一副孩子心性,心中的疑慮漸消。
這孩子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對她不會有異心,而且她前幾日說要去周鎮一趟是為了尋找一位神醫,如今她回來果真尋回來了一位神醫,看樣子不像是作假。
而且她還帶回來了一個更重要的信息。
——陳嬌嬌不在別院。
孫太後眼睛一眯,給了心腹嬤嬤一個眼神,那嬤嬤出去半晌後回來,微微點頭。
夏玲瓏微微垂眸,眼中浮動一絲精光。
侯府內。
平媽媽神秘兮兮,“太夫人,剛才奴婢打聽到一件大事。”
沈氏沉了沉眸子,興趣不大。
自從她上次有察覺到顧朗玉有意送自己離開侯府後,就越發惱怒陳嬌嬌。
當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麽妖術,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金蟬脫殼。
沈氏知道顧朗玉是個心軟的孩子,她的病早就好了,但為了能留在侯府,硬是裝到了現在。
她打不起精神,懶洋洋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平媽媽笑神秘一笑,“您猜夫人現在在哪?”
沈氏皺眉,“自然是在長公主的別院,你不是知道的嗎,怎麽現在又來問我,難不成你老糊塗了?”
“太夫人,有人在周鎮看到夫人了,千真萬確!”
“這是誰告訴你的?可信嗎?”
“是奴婢的老姐妹,當年我和她一個進了沈家,一個進了宮,隻是後來沒了消息,還以為她遭遇了不測。就在半年前,奴婢在街上看到了她,這才得知她調去了太後身邊當值。就在剛才,太後命她去給昭陽長公主送些衣物,她順路經過侯府看到了我,就告訴了奴婢這個消息!”
沈氏來了精神。
“真是天助我也!沒想到陳嬌嬌竟然敢撒彌天大謊、夜不歸宿,就算是她有長公主撐腰,也逃不過這一回了!”
她眼睛一轉,想起了顧朗玉言語間的警告,暗道:這件事情她不可再出頭了。
“平兒,你去告訴芸芸我病了嚴重,速速讓她去長公主的別院請陳嬌嬌回來。你再差人去趟大理寺卿,讓朗玉也回來,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身體不行了。”
婆婆病中垂危,陳嬌嬌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回來。
若是陳嬌嬌遲遲不出現,那就說明她不在長安,到時候侯府進去要人,也情有可原,而且太後派去的人也在,就算是長公主有心隱瞞,也不阻攔不了。
屆時,事情敗露,陳嬌嬌就算是再伶牙俐齒,也辯白不清她夜不歸宿的事實。
而陳芸芸這邊也收到了神秘人的第二張字條。
正是陳嬌嬌夜不歸宿一事。
她當真以為沈氏病重,心中盤算著一旦沈氏沒了,陳嬌嬌又被發現夜不歸宿,那麽今後侯府的女主人就是她了!
陳芸芸忍著心中的狂喜,先去沈氏病床前哭了一通,然後就飛馳去了別院。
這可是天賜的好機會。
就算是這個情報有誤,她也不會損失什麽,反正這一切都是太夫人要求做的。
長公主府別院。
昭陽看到孫太後派人送東西的時候右眼眼皮一跳,隱隱覺得有事發生。
那嬤嬤送完東西沒著急走,又拿出了一對平安符,“殿下,這是太後讓我給您和侯夫人的。”
昭陽欲接過來,嬤嬤卻錯開了,笑眯眯道:“還請殿下見諒,這平安符太後讓奴才親自交到侯夫人手中,順便帶句話。”
昭陽清清嗓子,“多謝母後美意,隻可惜嬌嬌她這幾天臉上得了風疹,聽聞見風就會發作,因此她的房間是單獨辟出來的,特意封了窗戶,母後最是仁慈和善,想必一定不會怪罪一個病人。”
那嬤嬤聞言,“既然如此,那老奴也不好擾了侯夫人的病,還請殿下代為轉交。”
“好。”
那嬤嬤慢悠悠地喝了茶,起身告辭,一路上走得步伐徐徐,時不時還停下問昭陽可短缺什麽,太後掛念她吃苦,特意吩咐要置辦些東西。
昭陽不勝感謝,可總覺得哪裏不對。
往日裏也不見孫太後這麽關心她啊?
正想著,一個侍女匆匆來稟告,“殿下,侯府太夫人病重了,特請侯夫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