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吃辣
紅菱不傻,當然不會說出當年的真相。
就算她要把陳芸芸買了,也不會是現在。
更況且當年淨月庵的事情紅菱自己也有牽扯,此時若爆出了陳家二房誣陷大姑娘清白的事情,她同樣沒有好下場。
可此事也不能打太極糊弄過去,得說一些有用的情報才能贏得信任。
紅菱眼眸一轉,柔弱顫道:“淨月庵一事著實不光彩,不過並沒有傳言那般難以入耳。當時隻是見大姑娘衣衫不整,哭成了淚人,窗戶大敞著,隱約可見一抹玄色衣袂。”
顧琅玉眉頭狠狠一皺。
他竟然不知道當時情景竟是如此。
如果陳嬌嬌哭了,那顯然她是不願意的。
有沒有可能是采花賊闖入庵裏,欲行不軌之事,而眾人的出現反而嚇走了賊人?
想到這,他心中頓生出一絲窒息感。
當年值陳家長房蒙難,帝師離世,陳嬌嬌從雲端掉入泥沼,正是最需要人關心嗬護之際,可是他不但退了親事,還改娶了她的親妹,這般羞辱無疑比因避嫌退親更打她的臉。
紅菱微微抬眼,此時夜幕四合,微弱的夕陽微薄地照著,顧琅玉的表情半昏半暗地籠在陰影中,越發襯得他容貌出塵。
她臉上一燙,心中暗暗做了算計。
哪怕世子對大姑娘還有心,可是他們已經是嬸侄關係,斷不會再有可能,那她隻要多學著大姑娘穿衣打扮、行為舉止,就不怕攏不住世子的心。
她命輕賤,沒有那麽多自尊,隻要能在侯府立住腳,她什麽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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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慶祝給陳芸芸添堵成功,陳嬌嬌晚膳做了一鍋水煮魚。
豆芽和青菜斷生後墊在碗底,魚片為了防止粘連,用蛋清和澱粉加水攪勻後掛上一層薄薄的糊,下鍋後少傾就撈出。
最後再燒一鍋熱油,把幹辣椒、小米椒、胡椒、花椒和蒜末等放在碗中央,熱油淋上,辣子的香味和魚肉的鮮香頓時逼了出來。
魚片彈韌滑嫩,入口香辣,陳嬌嬌小嚐一口就辣得鼻子和臉都紅撲撲的,一個勁的吐舌頭。
洗梧和喜梅兩個丫頭都不善吃辣,可是聞著味道又著實饞得慌,陳嬌嬌單獨盛出來一碗讓她們過遍水再吃,自己這邊不用她們伺候。
魚肉片得十分幹淨,刺都拆了下來,極大提高了吃魚的快樂,被剃得幹淨一整條的魚骨用來熬湯,紅油中透著一絲奶白,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
“給本侯做的清淡至極,你自己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顧昀琛清越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淩霄閣和畫堂春都是主院,離得很近,尤其如今夜色濃稠,他一身玄衣行走如同隱身一般。
陳嬌嬌起身,額前的頭發落在眼前,抬手要揉眼睛,被顧昀琛握住了手腕,“你手上沾著辣,也不怕刺激眼睛。”
陳嬌嬌仰起頭,顧昀琛這才發現她此時就像是從染缸裏撈出來的似的,臉上濕淋淋的,紅豔豔的,尤其是那辣得有些腫起的嘴巴,在琉璃燈下亮澤一片,如同妝花後的胭脂。
“侯爺怎麽來了?”
陳嬌嬌拘束起來,身子往邊上站了站,似乎要藏住什麽東西。
顧昀琛眉梢一動,越過她的肩膀就瞧見一白玉酒壺裏裝著殷紅美酒,唇邊揚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夫人這是遇到什麽高興事了?”
“侯爺,這是葡萄果釀,稍稍有些酒味,但是不醉人。”陳嬌嬌貝齒咬著下唇,心中懊惱,她破天荒想偷偷喝點小酒怎麽就被撞破了呢?
而且顧昀琛一叫她“夫人”,怎麽總感覺帶著幾分調侃打趣。
打趣?顧昀琛這樣的人?
她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顧昀琛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起了邊上的空碗筷,夾了一筷子魚肉。
他在塞北征戰,就靠著辣椒暖身,因此練就一副能吃辣的舌頭和腸胃,“你沒出過長安,怎麽會蜀地的菜?”
“是祖父疼愛妾身,為妾身請來了不少名廚教學。”
“大家閨秀不學女紅學做菜?帝師還這是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臣妾女紅也不差。”陳嬌嬌似有意為祖父辯解,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羊皮抹額,“這是妾身繡的,本想著入了秋再給侯爺的。”
顧昀琛看著手中的羊皮抹額,眸色淡淡,“隻有姑娘冬日才戴抹額。”
陳嬌嬌以為他不喜,“侯爺不怕冷,值夜的侍衛或許用得上,侯爺不如就賜給秦虎秦豹吧,也算物盡其用,這抹額不費功夫,改明兒我在做一個湊成一雙送給他們兩兄弟,也算是慰勞他們忠心護主。”
秦虎秦豹就在附近,聽到自己的名字後,他們就抻著脖子細聽,得知自己有新抹額了,而且還是夫人親自織的,美得都要飄到天上去了。
然而房間裏的男聲把他們都拉回了地麵,“不必,本侯已給他們二人備好的過冬的帽子,侯府一貫勤儉,你這抹額雖然針腳簡陋但是勉強能戴。”
說著顧昀琛就戴在頭上。
羊皮抹額大小剛好,綿密的羊絨裹在頭上不緊箍也不會空檔,玄色表麵沒有寶石點綴,是用銀線繡了一幅鶴舞九天。
顧昀琛心中一笑,很是喜歡。
與畫堂春氣氛不同,舒雲閣那邊已經亂成一團。
陳芸芸砸了一對花瓶不夠,還把一副前朝名畫撕了,侍候在一旁的婢女齊齊跪在地上,心中暗道如果紅菱姐姐在就好了。
陳芸芸在閨中脾氣就大,尤其是過去三年,沒有了大姑娘的壓製,她成了長安城出了名的貴女,往日有任何不順心都要回來發泄一通,隻有紅菱能勸好,甚至有時候紅英等被責罰,也都虧了紅菱幫著說話。
如今納妾這事觸了陳芸芸逆鱗,今晚她們怕是免不了一場毒打了。
紅英是這裏年紀最大的,試著上前勸慰,“少夫人,紅菱她心中念著您的好,就算是她往後有了恩寵也都仰仗在您的雷霆雨露之下。”
“恩寵?她還想要恩寵?”陳芸芸麵色陰鷙,一掌摑在紅英臉上,“你說,你們是不是也存著給世子當通房的心思!是不是也想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紅英生得瘦小,被這一巴掌打得直接倒在地上,手臂剛好落在了碎瓷片上,青灰色的袖子頓時染成了紅褐色。
陳芸芸嫌棄地看了一眼,見沒傷在臉上就放心下來。這若是傷在明顯的地方,被太夫人和世子看去,隻怕會引起不小風波。
第二日紅菱來敬茶。
紅菱眼眸一轉,瞧見紅英眼睛腫腫的,故意失手打翻了茶,濕了紅英一袖子。
紅英吃痛地捂住手臂,青褐色的衣料滲出了血跡。
紅菱驚呼一聲,當著世子的麵撩起紅英袖子,隻見上麵滿是猙獰傷口,甚至還有碎瓷片陷在皮肉裏,經過一夜的折騰有些地方已經流了黃白色的膿。
顧琅玉眉頭一皺,“陳芸芸,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