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誤會
回到畫春堂。
陳嬌嬌滿腦子都是容姐姐捧著侯爺臉的那幕。
她素來知道侯爺對容姐姐不一樣,可是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心中酸酸的。
喜梅的聲音幽幽響起,“這是吃醋了。”
“才沒有!”
陳嬌嬌慌忙地甩了甩頭。
她對顧昀琛隻有恩情,絕對沒有其他心思。
喜梅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話本,不解問道,“夫人您怎麽了?”
陳嬌嬌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搖了搖頭,“沒,你接著看吧。”
她拿出陳信文送來的機關,又把曬幹的胡蘿卜都抱回了房間,切成小塊放在機關上研磨,反複幾次搖動把手,竟真成了粉末一般。
融在水裏,可見點點猩紅,但是放入湯中,卻半點也瞧不出端倪。
陳嬌嬌一喜。
接著,又把顧昀琛不愛吃的東西如法炮製,做成的粉末放在了牛皮紙中包裹好藏在腰間,準備等晚上偷偷加到飯菜中。
今天她煲的是地黃田雞湯,又做了強筋骨的什錦鹿茸羹和山藥茯苓包子,佐之一杯冰涼可口的雪梨汁,無論是色香味還是滋補程度都是用了心思的。
小廚房內,陳嬌嬌見四下無人,悄悄拿出了牛皮紙,把顧昀琛不愛吃的蔬菜粉末全都融進了田雞湯中。
她擔心顧昀琛知道後又偏食不吃,於是就當做秘密,誰也沒有告訴。
她並未發現,窗外有一人影閃過。
到了晚膳時分,顧昀琛坐在膳桌的主位上。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玲瓏酒樽,一雙形如桃花的眼眸中光華流轉,刀鋒般的高鼻中和了他麵容的精致漂亮,周身散發的陰鬱氣質,越發顯得淩豔的五官俊美近妖,讓人不敢靠近。
陳嬌嬌不怕他。
恩人是好人,她沒有做傷害他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傷她性命。
她坐在左側的位置,親自布菜。
等她最後端出那碗加了料的田雞湯時,手腕因上午打雞蛋時累了筋骨,不受控製地一抖,湯差點灑在桌上。
琉璃燈盞下,顧昀琛似笑非笑,薄唇漾著葡萄美酒的色澤,如鮮血豔稠。
“夫人為了本侯的病,倒是花了不好心思,辛苦了。”
“不辛苦。”
陳嬌嬌好脾氣地搖搖頭。
顧昀琛睨了她一眼,“本侯不食田雞,這碗湯就由夫人喝了吧。”
“這……”
陳嬌嬌貝齒咬著唇肉,麵露糾結,“這是妾身特意為調養侯爺身子做的,侯爺哪怕嚐一口也好。
顧昀琛不為所動。
陳嬌嬌腦海中浮現出她進宮謝恩時,姚玉湘撒嬌的模樣。
男人應該都拒絕不了那般嬌嗔央求吧?
她臉上一紅,怯怯地學著說道,“侯爺,妾身親手煲的湯,手指都劃破了,侯爺若是不喝……當真是厭了嬌嬌了。”
她磕磕絆絆地說完,纖細雪頸攀上一層緋紅。
她還從沒和爹娘以外的人撒過嬌。
不過她說得都是實話。
那胡蘿卜粉末她研磨了足足一個時辰,食指尖磨出了水泡,現在一碰還很痛。
她垂著頭,未曾看到顧昀琛眼底漫開的寒氣。
顧昀琛握著玉匙,舀一勺田雞湯,漾著金銀的顏色,是未曾溶化的不明粉末在燈下反射的微光。
秦豹沒有看錯,陳嬌嬌的確在這湯中下了毒。
眼前的陳嬌嬌清媚嬌美,那雙琉璃般的眼眸明澈地望著他,襯得膳廳熠熠生輝,好似當真把他放在心尖上。
他墨眸一沉,心中生出一絲煩躁和厭惡。
他就是被她這副樣子騙了,幾乎相信了她嫁入侯府當真是目的純良。
為了讓他喝下這碗毒湯,甚至不惜用色相迷惑他。
隻可惜,她道行還是差了些,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
不是心虛是什麽?
顧昀琛把湯放到她唇邊,“喝。”
陳嬌嬌遲疑了,手中的帕子絞在一起。
“不喝?”
顧昀琛眼底一片陰鷙,左手扣住她兩腮,逼迫她張開嘴巴,不顧她掙紮,一碗田雞湯一半都倒進了嘴裏。
陳嬌嬌嗆得臉色蒼白如紙,一雙水眸盈著霧氣,眼尾逼上一抹斜紅,胸口衣服被湯汁打濕,皺皺地黏在了衣服上。
“侯爺,您這是做什麽?”
她仰起頭,驚訝地望著顧昀琛,簪著發髻的發簪在掙紮中掉落,鴉黑的長發落在肩頭,平添一絲破碎的柔美。
顧昀琛別過了視線,“說吧,誰指使你的。”
陳嬌嬌不解,“沒有人指使,我自己想出來的。”
“你自己?”顧昀琛挑起她的下巴,眸色幽深,“你恨本侯?”
“怎麽可能……”
陳嬌嬌不明白,為什麽顧昀琛會反應這麽大。
誰會給自己恨的人費心盡力地調養身子,為了能讓他吃些蔬果,她手都磨破了皮。
“本侯可沒有耐心讓你活到明天。”
他聲音冰到極點,手覆在她纖細的脖子上,沒有用力,卻給人一種毒蛇纏身幾近窒息的錯覺。
陳嬌嬌鼻子一酸,越想越難過。
他這是要她的命嗎?
就因為她在他的湯裏加了他不愛吃的胡蘿卜?
若是其他人這般糟蹋她的真心,還如此粗暴對她,她就算是與之同歸於盡也不會甘心受此羞辱。
可是眼前的人是顧昀琛,她的恩人,也是能改變陳家長房命運的人。
她也是心氣高傲的,如今熱臉貼了冷屁股,眸色也冷了下來,“事情是我一個人做的,侯爺如何處置都行,不過還請看在我曾贈藥的情分上,善待我爹娘。”
陳嬌嬌的這番話,正是說到了顧昀琛疑惑的點上。
實際上,他並未食用還魂丹。
他身體雖仍有頑屙,不過卻遠比外界猜測的好得多。
容放曾驗過還魂丹,貨真價實。
可陳嬌嬌既然一心想要取他性命,為何一開始還要獻藥?
“再不說實話,那就休怪本侯對你全家不客氣。”
“啪!”
陳嬌嬌猛地站起,把顧昀琛推得遠遠的。
“顧昀琛你這個王八蛋,你心眼是針別兒嗎?沒錯,我是在湯裏加了胡蘿卜粉末,那不是為了你的身體嗎,你至於還用我家人性命威脅我,像是誰給你下毒了似的嗎!”
顧昀琛一愣。
胡蘿卜?
“你是把胡蘿卜磨成粉加進了湯裏?”
“不然呢!”陳嬌嬌凶巴巴哼道。
她從未哭得如此失態,可今天她實在是太委屈了。
顧昀琛是救了她不錯,可是他怎麽能用她家人性命來威脅。
她一股腦把腰封中藏著的四五包細粉都一股腦扔在地上,“不止胡蘿卜,還有你討厭的苦瓜和芹菜。”
牛皮紙封口不嚴,墨綠色的粉末從中灑出,顧昀琛撚著些許放在鼻下。
果真是苦瓜的味道。
顧昀琛視線落在陳嬌嬌的手上,嫩蔥般手指紅得發腫,可見她的確所言非虛。
他愣在原地,似乎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