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味
秦虎忐忑地站在顧昀琛門口，踱步走了好幾個來回，也沒進去。
“秦虎，進來。”
顧昀琛清冷的聲音落下，秦虎麵色為難地推開門。
他負責監視夫人的一舉一動，剛才她和世子二人的對話也被他聽得一字不漏。
他硬著頭皮，把二人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抬頭，打量著顧昀琛的神情。
隻見顧昀琛眼眸半眯，骨玉手指抵在下頜處，似乎進入了某段回憶。
三年前，他在城郊追查母親死亡真相的線索，卻被不明勢力刺傷。
情急之下，他躲進了一家尼姑庵。
他本想綁著尼姑，讓其幫他脫困，可劍刃上了塗了迷藥，他誤打誤撞進了一個廂房，打斷了一男人欲對一個女香客的圖謀不軌。
他並非善男信女，也缺乏古道熱腸，若非被仇家追殺，他懶得管這桃花官司。
他沒看床上女子一眼，一腳踹在男人的胸口，沒等男人喊救命，他就隨手把一塊抹布塞進對方嘴裏，手腳綁住，直接扔到了窗外山崖，聲東擊西。
果然，深夜潛行的不明勢力聽聞響動，都朝崖下走去。
危險暫時解除，他體內的迷藥已經開始發揮藥效，眼前事物也開始變幻起來，似魑魅魍魎，光怪陸離。
“佛祖神聖之地，竟然有人做出這等下流事情！”
門外，響起一波嘈雜的腳步聲。
那些人正義凜然，聲稱捉奸。
他用匕首紮破大腿，撕裂般的疼痛讓他恢複清醒。
他跳窗而出的瞬間，眼眸落在榻上，和裹在月白綿被中、隻露出一雙眼的女香客對視。
燈光幽幽，他隻記得那雙含著水霧的眼睛紅紅的，淚汪汪地看著他。
他本應殺了她。
可對望的刹那，他想起了幼時養的那隻白兔。
罷了，留她一命。
回憶戛然而止。
顧昀琛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原來，那人竟然是陳嬌嬌。
想起來新婚夜，她見他時眼睛驟然熠熠生輝，欲語還休，似看到了熟悉之人。
如今，一切都了然了。
她早就認出他了。
難怪，她會覺得他是好人。
想到那夜猥瑣的男人和緊隨其後的捉奸之人，他唇角冷了下來，墨如點漆的雙瞳折射著幽冷火焰。
是誰設此局，欲毀她清譽？
“秦虎，去查三年前從淨月庵摔下來的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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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琛臥床這些天，各方勢力均有行動。
皇帝、孫太後、沈氏和朝中一些大臣紛紛都想來看看他，一探虛實，都被陳嬌嬌一一拒絕了。
如今，外界對顧昀琛的死活眾說紛紜。
有人說，顧昀琛沒死。
也有人說，顧昀琛死了，隻不過皇帝怕邊境不穩，才壓住了消息。
更有甚者，還傳出了顧昀琛飛升成仙的謠言。
陳嬌嬌這些天沒有閑著，變換著法子做顧昀琛愛吃的。
不過每次，他依舊會把不愛吃的配菜挑出來。
這天，陳嬌嬌做了蛋糕。
這糕是她從西洋廚師處學來的，把蛋清攪拌成奶油狀，加入糖、麵粉等，放在烤爐烤兩炷香，待快開鍋時，給橙黃色的蛋糕表麵塗上一層薄薄的粉紅桃醬。
桃子醬用冰塊鎮過，透著晶瑩剔透的冰碴，抹在蛋糕上映如鏡麵，流光溢彩。
這蛋糕聽起來做法簡單，但是光把蛋清打發這步，就廢了好些功夫，握著筷子攪拌的右手直到現在還會微微顫抖，隱隱作痛。
喜梅心疼，“夫人，這蛋糕做得著實辛苦，下次交給奴婢做吧。”
陳嬌嬌笑揉了揉她的頭，“這親手做的才是心意。”
蛋糕要趁熱吃，陳嬌嬌帶著去了顧昀琛的院子。
垂花門口，房間內軒窗半開，隱隱窺見一明豔高挑的女子正伏在顧昀琛肩膀，耳語著什麽。
陳嬌嬌抬腳剛要進去，就被門口的侍衛攔了下來。
“夫人，侯爺有令，不讓人進去。”
“這……我就進去一會兒，把侯爺的點心送到我就出來。”
“侯爺有令，還請夫人體諒。”
喜梅急了，夫人一上午的勞累她都看在眼裏，“這位小哥，你不讓我們夫人進去，可是容夫人怎麽在裏麵呢？”
侍衛一板一眼，“容夫人不是外人。”
“你！”
喜梅氣紅了，難不成堂堂侯府夫人是外人？
“罷了。”陳嬌嬌拉住喜梅，“想來侯爺和容姐姐有事商量，我們走吧。”
這侍衛是陳嬌嬌沒有見過的生麵孔，她左右沒看到秦虎，就把食盒遞給了侍衛，“這點心趁熱吃甜軟彈牙，勞煩你送進吧。”
她離開時，房間裏剛好傳出一陣歡笑。
她望去，是容姐姐圍在侯爺身邊，嬉笑著用手捧著他的臉。
一種說不明的酸澀湧上心頭。
陳嬌嬌眼睫一顫，僵硬地收回目光，轉身匆匆離開，帶著幾分兵分馬亂，落荒而逃的狼狽。
侍衛拎著沉甸甸的食盒，心中過意不去，把糕點送了進去。
房間內，顧昀琛一掌拍開了容放的手，淩厲的目光掃了過去。
容放嘻嘻一笑，“你頭圍我知道了，小嬌兒一直念著說要給你做帽子。”
顧昀琛淡淡，“誰要她做的帽子。”
容放冷笑，“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若是以後哪個女人能給我織一頂帽子，我定要好好珍惜。”
“放心，沒有人會看上你。”
這時，秦豹走了進來。
“侯爺，這是夫人親手做的點心，您看怎麽處理？”
顧昀琛斜了眼門口，“她怎麽不親自來？”
秦豹撓頭，“侯爺不是說不讓外人進來嗎？對了，侯爺不吃甜食，這點心可要屬下扔了？”
“呆子！”
容放跳起來打了秦豹一個腦瓜崩，“侯爺是說不讓外人進來，小嬌兒算是外人嗎！”
容放打開食盒，蛋糕的馥鬱香氣頓時彌漫整個房間。
蛋糕熱騰騰的，外皮微微透著焦糖色，顏色如夕陽餘暉般黃融融的，外皮塗了一層亮晶晶的粉色蜜.桃果醬，上麵還透著碎冰。
光看著，就足以想象出，一口冰甜蜜.桃配著溫熱軟糕在味蕾上炸開的雙重快感了。
容放吞了吞口水。
這蛋糕他曾在雲遊兩廣時在西洋飯館吃過，回京後也找人重新還原，可是味道總是差強人意。
而陳嬌嬌做的，就是他記憶中的味道。
他正要開動，食盒就被人抽走。
容放皺成一團，“不是吧？顧昀琛，你不至於這麽小氣吧？就讓我嚐一口，一小口都成！”
顧昀琛抱著食盒，冷淡拒絕，“沒你的份。”
秦豹傻了。
自己不過是離開長安一個月，怎麽感覺府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侯爺不是一向對食物興趣缺缺嗎？
可是瞧著他細品糕點時唇角若有似無的愉悅，分明就是很享受啊。
還有，這點心是怎麽做的，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