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覆滅
莫非是想給她出氣?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出現,就被她當即否定了。
侯爺經世治國之才,心懷天地,怎麽可能為了給她出氣,就在一夜間找齊了白家的罪證。
想必是碰巧了吧。
謝玄見陳嬌嬌還跪在地上,黑魆魆的眼眸染上憐惜,想扶她起來。
不料,一抹玄色先他一步。
陳嬌嬌跪得太久,站起來小腿一軟,身子像是貓似的軟乎乎地歪進了顧昀琛懷中,被他寬闊的肩膀罩得嚴嚴實實。
謝玄眸色一變。
想起顧昀琛不過是一個廢人,心中的不悅才壓了下去。
他一笑,俊容溫潤如玉,再次很好地掩藏住了毒蛇般的幽冷狠意。
就算他的嬌嬌生得動人,可顧昀琛隻怕有心無力。
嬌嬌,隻能是他的。
國公一事告一段路。
謝玄和顧昀琛有要事相商,陳嬌嬌本應告退。
不料,她含笑地望向孫太後,“聽聞太後娘娘對佛法很有研究,臣婦最近讀了本經書卻悟不透其中道理,能否請太後指點一二。”
孫太後慈眉善目,招呼她上前,“好孩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靜下心鑽研佛法,哀家甚是喜歡,今兒留下來用膳,往後也多來慈寧宮走動。”
陳嬌嬌軟軟一笑,很是討喜。
直到用過了午膳,孫太後午睡,她才告退,去了昭陽長公主的寢殿。
夏日正陽,照得人汗流浹背。
陳嬌嬌手執錦鯉戲水的油紙傘,香鬟墮髻,一身清涼青色宮裝娉娉婷婷,如一盞修身養性的茗茶,好似能給人帶來平和之氣,不少宮女太監都駐足觀望。
人人都說姚貴妃豔冠天下,可是他們倒覺得眼前這位貴人才是真正的爛漫嬌慵。
哪怕隻著一身簡衣,也從骨子裏發散著嬌貴清豔,比盛妝穠抹出的逼人美豔更動人心弦。
“嬌嬌?”
昭陽長公主迎麵走來,瞧見陳嬌嬌麵上又驚又喜,“你進宮怎麽也不通傳我一聲,快來我殿上坐坐。”
公主府尚未修繕完成,昭陽這段時間暫住宮中,宮殿內有一大片開鑿的荷花池,上搭建一廊橋,魚龍燈立在兩側,漂亮夢幻如同仙境。
如此巧思,足以見得當年先皇有多疼愛這位殿下。
清退左右,陳嬌嬌鋪在畫卷,在紙上畫一人像,“姐姐可見過此人。”
“瞧著眼熟,好像是在哪見過。”
昭陽拿筆在畫上添了絡腮胡和眼角的傷疤,眼睛一亮,“這不是姚家的那位大廚嗎?”
“姐姐確定?”
“錯不了,姚玉湘前陣子胃口不好,他還進宮來了。”
陳嬌嬌眉頭一擰。
難道姚家人是夢中殺害哥哥的主使?
可是他們陳家和姚家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這廚子是聽了誰的命令還是出於私仇,尚有待查清。
看來,她有必要認識認識這位姚家大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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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長安城華燈初上。
陳嬌嬌在昭陽殿中呆了一下午,剛好和顧昀琛一同回去。
軟轎內,她靠在車壁小憩,累了一天,眨眼功夫就沉沉睡了過去。
車子停在府門前,喜梅撩開車簾瞧見其中情景,眉眼閃過擔心,“怎麽在車裏睡了?”
晚上風涼,走到畫春堂少說得一炷香的功夫,這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她小心翼翼,要叫醒夫人,卻被一邊的秦虎攔下。
秦虎給她使眼色,嘴巴朝著顧昀琛弩了弩。
喜梅不解其意,“秦侍衛,你怎麽中風了?”
秦虎語塞,幹脆拉著她就往府裏走,大聲道:“你這丫頭,還不快替你家夫人提前沏杯熱茶。”
轎子前,隻剩下顧昀琛和睡夢中的陳嬌嬌。
顧昀琛瞥了眼表演做作的秦虎,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陳嬌嬌的臉上。
她究竟用了什麽妖術,竟接連策反了他身邊的人。
秦虎如此。
容放也是如此。
明明是她目的不純接近自己,而到了如今,在這二人眼中,他卻成了別有目的那人。
顧昀琛從不憐香惜玉之人。
矜貴淩豔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長臂撩開車簾,就要獨自離開。
轉念,他腦海中浮現出她腿上的傷。
他知道,那隻是擦傷,並未多嚴重。
隻因她膚色近雪,才襯得那豔紅鮮血越發刺目,就如同冬雪裏的臘梅瞧上一眼就烙在心上。
他劍眉一擰,又折回身,將人橫抱在懷裏,走進了府門。
看在她是維護自己才受傷的份上,就再幫她一次。
若她今後再敢用這種苦肉計勾引他,他絕不會再上當。
“侯爺,冷。”
懷中的小女子受了風,檀唇囁嚅,露出兩顆貝齒齒尖,白潤如珍,兔子似的往他懷裏拱了拱。
顧昀琛眼眸閃過一絲柔軟,唇幾不可察彎起。
也罷。
瞧她這副嬌懶模樣,勾人而不自知,當真是依賴極了他。
若真能查清她嫁進侯府目的純良,他也未必不能如了她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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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中回來之後,陳嬌嬌一直暗中派人打聽姚家大廚的事情。
這大廚姓嚴,素有金刀傳人的美譽。
聽聞太後一直欣賞他的廚藝,不過他家中有祖訓,不能入宮為禦廚,所以才拒絕了孫太後的盛情邀約。
陳嬌嬌又翻遍了手中的資料,也沒有找到他和陳家有過節的事情。
而且嚴大廚眼尾處有一道深深的傷疤,是當年學藝時被菜刀砍傷,而娘夢中的那人麵部光滑,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這事情越想越沒有頭緒。
陳嬌嬌決定親自去趟姚家,見見這位大廚。
然而,一件大事打斷了陳嬌嬌的步伐。
顧昀琛出事了。
陳嬌嬌腦袋一片空白,慌忙跑去了淩霄苑。。
一進門,就看到數位太醫站在裏麵,一個個麵如死灰。
顧昀琛躺在床上,眼眸闔著,唇色如紙般蒼白。
他生得漂亮,膚色冷白,精致的眉骨和鼻梁微微凸起的一塊鼻骨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太過硬朗少一分則顯得陰柔。
陳嬌嬌壓下心中的慌亂,“秦虎,怎麽回事?”
秦虎自責,“都是屬下失察,侯爺如往常乘轎下朝,途徑一片鬧事,其中有歹人暗中潛伏,等屬下發現不對的時候,侯爺已經暈了過去!”
“受了什麽傷?”
秦虎搖頭,“這傷得蹊蹺,太醫院院判也並未發現傷口,懷疑是……中毒。”
陳嬌嬌屏氣。
前腳除去了白國公,後腳侯爺就遇刺了。
這未免也蹊蹺了。
“去查所有和國公有聯係的人。”
夜深了。
侯府眾人行色匆匆,換藥的丫鬟忙進忙出。
陳嬌嬌守在床邊,一直沒有合眼。
“我的琛兒,是誰害了你!”
沈氏還未走進房間,哭喪般的調門就已經響起,身後還跟和哭成淚人的陳芸芸。
“我可憐的琛兒,你兄長去得早,留下我一老婦和一年幼孫兒,怎麽如今連你也這樣了!你們這是逼死我不成!”
沈氏嗓門極大,一進門就撲在顧昀琛身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