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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結束與羅西娜的米諾陶斯

  王爾德停頓了一下, 整個場地一時竟然鴉雀無聲。聽眾們部分因他與常識相反的論調所迷惑, 陷入思考;或是依然為剛剛得知的刺殺事件驚異, 而一小部分,真正能聽得懂這場演講的那幾個人,臉上的神色就更加精彩。


  沙夏的手下意識地摸向胸前別著的鋼筆, 確認那根針還在筆套裏。同時他警惕地用餘光左右打量,想要找出可能藏在這裏的另一個同行。


  在他們猶豫時, 某個勢力竟然已經刺殺伯爵未遂了!糟糕的是, 由於巴黎公社的立場,一定會有人把這次刺殺安到他們頭上。這次的請柬,難道就是抓捕的前奏?必須盡快通知組織——但是,他還能走出這個會場嗎?


  在他的右前方,幾個法國貴族不敢置信地看著王爾德:拿破侖三世雖然被流放,但是他之前畢竟維持了法國二十多年的治世,又有家族的威望, 即使是現在的梯也爾也不敢公開這樣說話。如果連卡特伯爵都公開詆毀前王室,他們的計劃還有什麽用處?

  後排的愛文斯則在王爾德提起刺殺的時候微微坐直,直到這時才靠了回去。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為了"藝術本身"那句話露出笑容。


  ”如今,越來越多的人提倡藝術應該更加"自然", 更加"本真"。”王爾德按照他的習慣用目光環視全場之後, 繼續說道:”那麽, 藝術與生活之間的界限在哪裏?越是研究真實, 自然的人, 結果就越讓人失望。或遲或早這樣的研究會終結於那可憎的,同一的"人性"。


  藝術是遮在人性上千變萬化的麵具,是充滿了美感的謊言。逼著藝術向生活同化,即將導致謊言的衰朽。藝術要成其為藝術,首先就需要與生活拉開距離。


  為了藝術,我離開巴黎,來到希臘,從這個古老的國度感悟到時光之美。但是生活和刺客的尖刀一起追逐到了這裏,是時候離開雅典,前往下一個地方了。”


  王爾德的語調有了些許的低沉,讓台下奧森大學的師生們頓時傷感起來。就連第一次見到他的部分聽眾,也覺得此人的離開是一種遺憾。


  講台兩側的照相機"啪"地一閃,冒出煙霧。坐在前排的報社記者埋頭奮筆疾書。王爾德並沒有被燈光打擾,而是從容地從胸/前拈起那朵潔白的百合,低頭輕輕一嗅。


  “我會將希臘的美,和我對愛琴海的眷戀一起帶到維也納。把在克裏特島發現的米諾亞文明化為一部歌劇——《米諾陶斯》。然後,我會把《米諾陶斯》帶回狄奧尼索斯劇場。今天的告別,是為了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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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我夢到了雅典的神廟,一排排潔白的高柱在天空下發亮。大理石基座不斷延伸,無論怎麽奔跑都沒有盡頭。在我身後是我童年所愛的,母親居住的山坡。但是我的腳步隻能往前。我的朋友,我們被困在這裏已經太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確切的日子,是十天還是二十天。這樣的困局何時能有盡頭?米諾陶斯到底是否存在?抑或一切隻是一個謊言,為了騙取我希臘子民的性命?”


  簡陋的房間被清亮的男高音充滿,富於青春的嗓音把忒修斯的性情表現得淋漓盡致。羅西娜站在桌子的另一邊,全神貫注地聆聽著。


  魅影的歌聲一頓,她立即合著曲譜上的節拍接了下去:

  “再等一等吧,用不了很久了。


  維納斯即將升起,這個遊戲也快到尾聲。


  再和我說說你居住過的那個山坡吧,那些花朵和溪流;草坪柔軟地像可以在上麵打滾的毯子。


  雅典來的王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然而你卻甘心將幸運舍棄。”


  魅影聽著她的歌聲,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羅西娜沒有受過正統的教育,但是她卻有超乎常人的悟性。他隻向她講解了一次"麵罩式唱法",她就能夠初步掌握了。加入技巧後,她的聲音已經能轉變為渾厚的男性美聲,又帶有不同於男歌者的獨特音色。即使是耳力再好的音樂家,也聽不出唱歌的竟然是個女人。


  “是的,我的朋友,我舍棄了那一切。十年了,我已十年未見過生我的母親。當我和父王的使者一起離去時,她多麽悲傷。我卻對她的淚水視而不見。”


  他沒有對羅西娜評價什麽,而是隨著劇本繼續忒修斯的唱詞。


  “你是一個卑鄙的人。”羅西娜以一種隱含喜悅的腔調唱道。


  “我是一個卑鄙的人。”魅影慢半拍地與她相和。


  “貪婪地渴望著金色的王冠,卻被滿地荊棘紮的渾身是血。”


  “為了它我什麽都可以付出,哪怕是我的生命,也毫不吝惜。我們已經被困住太久了,我的劍在渴望榮譽和哀鳴——


  無論是米諾陶斯的,還是我的。


  讓注定的一切發生吧。”(合唱)


  唱到這裏,羅西娜的歌聲變得粗嘎沙啞,充滿了邪惡的意味。之前說劇本時,魅影並沒有對她講解這一段。這完全是她對米諾陶斯的理解。在與忒修斯相遇之後,米諾陶斯隱藏了自己,歌聲也較為溫和沉穩。但是忒修斯對殺戮的渴望讓米諾陶斯體內的牛頭怪獸再度蘇醒。巨大牛角的影子已經橫亙在忒修斯的脖頸上。


  魅影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羅西娜立即緊張起來。她的雙手再一次不安地絞在一起,雙眼從披下的卷發間偷偷注視著對麵的青年。


  魅影呼出一口氣,對她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回去多練習。你的氣息還是不夠穩,撐不了全場。還有,把頭抬起來。”


  羅西娜下意識地縮肩,抬手撥弄了一下臉前的長發。


  “從現在開始,你不僅在試唱的時候是米諾陶斯。我要你時時刻刻地感受自己是米諾陶斯。一個生而高貴,卻被傳說有公牛血統的王子。他受過良好的教育,有無可挑剔的儀態,但是當他殺戮時卻如野獸。米諾陶斯可以令人恐懼,但是決不能令人輕視。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你就不能出演這個角色。”


  羅西娜聞言,有些期待的眼睛暗了下來。她強迫自己抬頭挺胸,打開雙肩:“是的,王爾德先生。”


  羅西娜離開後,魅影收起曲譜,去參加下午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排練。原本樞機主教指名他臨時加入樂團,隻是為了《藍色多瑙河》的公演。原指揮辭職,布魯克納上位之後,臨時自然變成了長期。最近布魯克納受到小施特勞斯先生的提攜,在維也納音樂圈裏站穩了腳跟,也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大學教授職位,魅影也隻有在排練時會見到他了。


  魅影踏進排練室時,布魯克納正站在幾個愛樂樂團的核心成員身旁談笑風聲。他走到豎琴手的席位前坐下,後排的捷克鼓手裏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打了個"出去說"的手勢。


  距離排練還有十幾分鍾,兩人從邊門進入走廊,裏奇才開口問道:“


  裏奧,你知道布魯克納教授最近麵試了幾個豎琴手嗎?”


  To be 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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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爾德在演講結束的時候順便給《米諾陶斯》打了個廣告。


  再次讀他的《謊言的衰朽》,看到那句 dreadful human nature,真的很觸心。確實是這樣,深究人類,看到人性,最後隻會失望。


  文明是皇帝的新衣,是藝術,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謊言。正是由於謊言之美,才讓人類稱為靈長類動物。如果過度深究真實,美也就不存在了。


  祝大家晚安。


  某藍這裏說的不是王陽明的心學與唯物主義對於美的看法,一朵花有沒有人看都是美的。僅指人類社會中創造出來的,非物質的一些東西,比如仁義禮智信,比如各種責任與情感。比如各個職能的角色扮演。這次藍爹出事後,社會掀開了那層美麗的麵紗……方見本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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