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就像是進入波斯宮殿的亞曆山大, 他被滿殿的美人兒注視, 她們的眼睛像是隱含寓意的鴿子, 用無形的翅膀拍打他的心。那充些滿異國風情的小巧的鼻翼,也因為激動而微微張開。唯有一個人的眼睛他不曾看見,那個被群美簇擁著的, 美人中的美人。發著光的輕紗掩蓋了她的麵容, 隻露出嚴肅的,飽滿的兩瓣紅唇。她的唇像火一樣紅,如同壓彎了枝頭的果實。她的麵紗之上,固定著一個純金王冠。”
“哦, 王子歎道:’她一定是一位公主, 或者一位女王!我見過歐洲最尊貴的公主, 都不及這些侍女容貌的一半!這就是為什麽我要到這裏來,她注定是我的妻子,而我注定是她的丈夫!"”
卡特伯爵不見了, 放聲歌唱的是一個穿著打獵裝的年輕王子, 擁有卷曲的金發, 俊美的五官,矯健的體型, 以及洋洋自得的浮誇。這些並沒有在歌詞裏,歌聲本身就已經足夠。他在林中的宮殿裏麵對一群神秘又絕美的姑娘,心旌搖蕩, 像一隻年輕的雄獅, 努力展現自己濃密的鬃毛。”
他的意圖一覽無餘, 卻沒有人會覺得冒犯。不僅是宮殿裏的女子,連音樂廳中的少女和少婦們都不覺暈生雙頰,眼泛流光。
“戴著麵紗的女王沒有說話,她隻是款款地從王子身邊走過。她的頸項微微低垂,如同一位在教皇麵前的新娘。他跟著她,一步又一步,直到他發現自己坐在圓桌旁。美酒和食物端了上來,他就坐在女王的身旁,她的姿態無可挑剔,曲線完美的下頜讓他更加好奇。麵紗之下,是怎樣的天姿絕色?”
“費爾南德伸出右胳膊,把女王餐盤左側的銀勺碰到地上。‘’
仿佛回應著歌聲,小提琴的音樂猛然加急,直到斷絕,王爾德低聲唱到:“女王俯身去撿叉子的時候,王子掀開了她的麵紗!”
“她確實有月光一般的美貌,然而費爾南德還未細看,這個稀世美人就喊到:‘冒失鬼!你把一切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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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的嗓音倏然一轉:“王子啊,你所站立之處,是一個雄偉的帝國。它是如此瑰麗,以至於受到了巫師的詛咒。王子啊,你麵前的,是這個帝國的女王,因為詛咒,我不能見人,也不能說話,直到與你,我注定的伴侶,並肩站在聖殿的那一天。
但是你為何如此莽撞?現在我們不再能結合。我將行遍世界各地,讓決鬥的號角為我響起。二十天後我會在葡萄牙的裏斯本親臨決鬥。那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你還想得到我,就前往那裏吧!”
這段唱腔高亢而悲傷,從台上那個瘦削高大的男子胸腔中鳴響而出,他一人分唱男聲,女角,旁白,團轉自如,毫不維和。隨著最後一絲豎琴的顫音,緩緩收稍,餘音久久不絕。
直到他鞠躬謝場後走下台去,掌聲才慢三拍地響了起來。兩位王子都起身向他致意。
“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伯爵閣下。”菲利普親王第一個走上前:“我從未聽過這樣的《費爾南德》!太令人吃驚了,閣下,恕我冒昧,請問這是您的即興演出嗎?”
“殿下,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費爾南德》,很抱歉我沒有把原文倒背如流,但是我相信,我會讓你們更加喜歡這部作品。”王爾德笑道,一邊抬手抽;出胸口的白玫瑰,“獻給第一個讚美我歌聲的人。”他把玫瑰遞到菲利普王子的手中,“您的言辭如同這朵花兒一樣讓人愉悅,請恕我把它回贈予您。”
在社交禮儀中,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景。菲利普親王毫不猶豫地接過玫瑰,插;進自己的紐孔裏:“我的榮幸,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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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爾德再次坐下時,眾人看他的目光已經不同。他的歌喉確實令他們失神片刻,然而真正引起這些巴黎之子注意的還是他第一次明顯的站隊——一直保持低調的卡特伯爵,不僅在一天裏不斷地打破自己的低調,而且公然表現出了與菲利普親王的過從甚密,還是在第一繼承人亨利親王麵前。
他的態度就是卡特家族的態度,隻是一朵玫瑰,卡特家族的砝碼已經確定無疑地加在了菲利普親王這一邊。
對於這件事,卡特家族內部已經討論了很久,亨利幾乎已經坐在了國王的寶座上,卡特家族的幾個長老認為作為新的家主,王爾德應該公開地向他示好,而卡特夫人對於亨利的秉性心存疑慮,建議暫不表態。
王爾德並不是政治動物,事實上,他的上一世雖然放蕩不羈,惡名昭著,但是在性向和生活作風上比他更加出格的公眾人物並不少,卻沒有一個遭受到他這樣慘痛的打擊。究其原因,還是他發表的一些闡述了自己幼稚政治理念的文章,刺痛了不少英國政客。尤其是他發表的對共、產、黨的支持,簡直就是叛國行為。
這一次,他敢於在政治上違背家族的意願,有一個非常有力的前提,就是在他前世於巴黎去世時,法國皇帝早已加冕,而那位皇帝,正是現在的菲利普親王。
菲利普親王並非一位雄才偉略的君主。在眾多法國皇帝閃耀的姓名中,他的名字黯淡得幾乎不可見。然而,法國已經不歡迎強勢的國王了。從拿破侖一世,路易十六到拿破侖三世,這些窮兵黷武,一心集權的陛下們已經讓法國人受夠了。榮耀不會持續,而失敗則不會停止。普法戰爭證明昔日的高盧雄雞已經垂下了腦袋。
他們更歡迎梯也爾,歡迎議會和君主立憲製,而傲慢的亨利親王根本無法接受君主立憲製。
“卡特閣下。”
音樂演奏已經結束,客人們紛紛前往前廳。王爾德正在沉思時,卡斯德伊伯爵走到了他的身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怎麽能沒有女伴呢?有那麽多姑娘空坐著,你卻站在這裏。去跳舞吧,好好享受這個夜晚。”
王爾德看了看已經在前廳翩翩起舞的客人們,確實難以拒絕。他對卡斯德伊伯爵點了點頭,向坐在沙發上的女賓們走去。
卡斯德伊?德?蘇菲就坐在女賓們的中間。她的妹妹挽著她的胳膊,和身旁的女伴說笑。王爾德一走近,女孩們都站了起來。她們看他的目光不像一開始那麽躲閃,但是依然有些懼怕。
王爾德對卡斯德伊家的大小姐鞠了一躬,低聲道:“請問我是否由此榮幸?”
她的眼睛依然是向下的,脖子微微彎折,站起來後,身材高挑修長。青春的紅暈還掛在雙頰,眉宇間已經有了超乎年齡的憂愁。
王爾德等待著,幾乎能聽到牆邊的落地大鍾一分一秒地走動。終於,她向他伸出了手。
“我的榮幸。”她輕聲說道。
當兩人慢慢滑入舞池的時候,王爾德不知不覺地想起了他曾經的妻子——康斯坦茨。他們在同樣的交際宴會中認識,當然級別要相差許多。那時的康斯坦茨是多麽年輕啊,和麵前的女孩一樣年輕,美麗得如同一朵會走路的百合。無論他走到何處,她的目光都緊緊追隨,她是一個最標準的理想女性,唯一不那麽符合標準的舉動,就是近乎虔誠地愛上了自己的丈夫
當他們一起跳舞時,康斯坦茨白淨的臉龐幾乎在幸福中發光。他極盡溫柔地環抱著她,在她耳邊說些辭藻華麗的蜜語……
然後,就是在狹窄的探監室裏,妻子那雙蒼老憔悴的眼睛。
那樣愛我的女人,我尚且無法給她幸福,何況是眼前這個滿臉絕望的女孩呢?
他考慮跟隨家族的意願,迎娶一位地位相當的淑女,然後痛改前非,做一個真正的好丈夫,好父親,和她白頭偕老,實踐將會在上帝麵前許下的諾言。
第一首曲子結束了,他們已經開始跳第二首。按照常規,如果兩個人在這樣的場合連跳了三首,那麽就基本確定了訂婚關係。
他最終放開了她的手。
“卡斯德伊小姐,您看起來很累,需要休息一下嗎?”王爾德溫柔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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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一個古老的歐洲童話。
撿肥皂算什麽,人家早就撿調羹了。
我覺得上一輩子的遺憾這一輩子都能彌補不太可能,畢竟隻是多了一些時間又不是換了腦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
所以老王還是別琴瑟和鳴兒女成群了,繼續找soul mat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