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冷血

  “劉媽你去香坊問一下爺今晚回來嗎？”夙雲本來不好意思朝聞璟開這個口，但聽了劉媽的話覺得這件事她必須要管，不為別的，就為這不合理的陋習舊俗，為了聞琳肚子裏無辜的小生命。


  劉媽聽了猶豫道：“夫人，這事你真要幫蓉大太太嗎？”


  夙雲拉著她的手，說：“劉媽，這不是幫她們，而是幫我們女人，人人生而平等，除了法律誰都沒有製裁他人的權利，更沒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如果聞琳真有錯法律會製裁她，而不是一幫人充當法官私自定他們的罪。”


  “好吧，我這就讓人去問一下。”劉媽到底還是沒再勸，讓人到香坊把夙雲的話告訴聞璟。


  聞璟也聽說了蓉大太太到家裏的事情，原以為夙雲聰明不想趟渾水，沒想到看了聞琳一回就讓人來請自己，想到聞琳和趙金澤做的事情，聞璟就想到了夙雲對自己的欺騙，臉色都沉了下來，但晚上還是回了府裏。


  見到聞璟夙雲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他：“關於聞琳的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聞璟臉色又開始變得像夙雲剛認識他的時候，冷硬無比，道：“聞琳的事情我怎麽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想到聞璟現在還不放棄找宋玉和安邱生，夙雲覺得她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可夙雲還是不放棄，說：“他們真的要沉塘嗎？”


  聞璟理所應當的回道：“如果三房真和許家定了親，除了沉塘還有什麽辦法能向兩家人交代嗎？”


  夙雲不甘心，道：“但聞琳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她隻比你的親妹妹聞珺大一歲，你就忍心看著她被沉了塘嗎，何況她還懷著孕，一屍兩命。”


  “不要拿她和聞珺比，聞珺不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夙雲不知哪句話惹怒了聞璟，俊美的臉上滿是陰沉，看著夙雲的眼神也是十分陰鷙，嚇了夙雲一跳。


  聞璟擒著夙雲的下巴迫使她對自己抬起頭，說：“看來是這段時間我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你自己是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幫聞琳，聞琳和趙金澤私奔逃跑不就是讓你想到了宋玉和安邱生，但他們失敗了，你們成功了，推己及人，你們就想讓他們成功，許家人當冤大頭，你以為同樣的招數能成功兩次嗎？”


  夙雲這幾個月見慣了聞璟溫和的樣子，都快忘了當初自己剛穿過來時他是如何暴虐的一個人，如今這熟悉的神情與動作讓夙雲想起來了當初對他的恐懼，急忙解釋道：“不是，聞璟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誤會了，不是那個意思？”聞璟冷笑一聲，道：“好，那我問你為什麽你明知道聞琳活不了了為什麽還要想方設法要救她？”


  “你難道真的覺得女子奮起反抗自己的命運是不對的嗎？聞琳她才十六歲她的婚姻就像貨品一樣供人買賣，她不願意當貨物，想當個堂堂正正，獨立自主的自然人，難道是錯的嗎？”夙雲看著聞璟，眼中的畏懼褪去，露出堅毅。


  “你所說的奮起反抗就是未婚先孕，卷了家裏的錢與長工逃跑，讓整個家族蒙羞嗎？葉夙雲，你也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凡事做之前難道不會動動腦子想一想嗎？”


  聞璟倒驚訝夙雲的這番話，但也覺得幼稚可笑，聞琳錦衣玉食的生活來自於聞氏一族，自然有維護家族興旺昌盛的責任，更有維護家族名譽的責任，如今她這個行為無異於給家族狠狠一巴掌。


  夙雲沒想到這裏麵居然還有卷錢這回事，呆呆問道：“什麽卷錢逃跑？不是隻有逃婚嗎？”


  聞璟見不得她這個蠢樣子，冷哼道：“你以為別人是怎麽把他們抓回來的？要是他們乖乖的逃走還好，偏偏聞琳從小錦衣玉食慣了，就是逃跑也不願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住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飯菜，如此高調就算聞蓉想放親生女兒一碼都做不到，他們逃走第三天就被人在飯店裏當場抓到了，未婚先孕還是聞琳這蠢貨當著所有人的麵嚷嚷出來的，不然聞蓉把人往房裏一鎖，打胎藥一灌誰還知道她未婚先孕，隻要聞蓉說女兒被人拐賣了，聞琳就是受害者，誰還會為難一個被人販子拐賣的可憐女孩，但聞琳自己把她所有的生路都堵了，怨不得別人。”


  聽到聞璟這麽說，夙雲渾身發抖，她覺得太可怕了，可怕聞璟對女性的輕視，對生命的不屑，這一刻她甚至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流的血都是冷的。


  “你當然可以對她有憐憫之心，但你萬萬不該試圖想救她，她犯的錯誰都救不了，你以為是我想讓她死得嗎？錯了，想讓她死的恰巧就是生她養她的父親。”


  聞璟像是鐵了心要把這一層平和的假象撕下來，讓夙雲看著毫無偽裝，赤裸殘忍的真相，原本他想讓夙雲活的無憂無慮，但他忘了，如果要在星宿嶺生活，當聞氏一族的族長夫人，夙雲就必須學會一切以大局為重，以全族利益為重。


  聞璟說出來的真相嚇了夙雲一跳，她原以為蓉大太太說的聞蓉不管女兒是氣話，沒想到裏麵居然還有這層故事，聞璟看她這個樣子就生氣，叫來劉媽照顧夙雲就離開了。


  這次的交談不歡而散，聞璟連夜出了府回到香坊不在家中留宿，夙雲想到今晚聞璟告訴她的事情，默默在帳中流淚到天明，第二天起來頂著兩個核桃一樣的眼睛，嚇了劉媽和紅葉一大跳，她們趕緊拿冰塊給她敷眼睛。


  “回夫人，蓉大太太來了。”三人正手忙腳亂敷眼睛的時候丫鬟來報，聽到蓉大太太又來了，劉媽眉頭都皺了起來，她知道夙雲肯定因為聞琳的事和聞璟起矛盾了，如今便有些不待見把家裏攪的不得安寧的蓉大太太。


  “快讓太太進來吧。”見人都來了夙雲不好驅人，就讓人把她請進來。


  蓉大太太知道昨天晚上聞璟回來了，一大早便從家裏來聞府，想知道夙雲和聞璟談得怎麽樣，但見夙雲雙眼紅腫的樣子一顆心都懸了起來，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蓉嫂子來了，快請坐，上茶。”看著行色匆匆的蓉大太太，夙雲也明白她知道昨天聞璟回來了，想了解事情的發展，但夙雲到底不敢把聞璟原話說出來，怕把人當場嚇暈過去了。


  蓉大太太攪著手中的帕子，道：“茶我就不喝了，我聽說族長昨天回來了，所以我一大早就過來了，希望不要打擾到夫人才好。”


  劉媽聽了心中翻白眼，暗道知道會打擾不還一樣來了嗎！


  夙雲本來想找個機會委婉的告訴蓉大太太，但見她問的那麽直白，也不好意思和她兜彎子了，說：“蓉嫂子，琳琳的事我確實幫不上什麽忙，你蓉大爺再托人四處說說情吧。”


  夙雲徹底打破了蓉大太太的希望，她的臉色白的和牆壁一樣，半晌才顫抖著開口說：“他這個殺千刀的要是肯托人四處尋關係，哪還用我這個老婆子舍下臉麵到處求人，他恨不得我女兒死了才好。可憐我的琳琳。她才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