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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新年初生盼圓滿

  “朝陶,這大過年的,不必如此動怒。雖說這喻昭儀年歲與你相差無幾,但到底是你父皇的妃子,也算是你的長輩,實在無需這般計較。”


  任朝陶聽見有人這般開口勸她,心底卻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她回首望去,原來是先帝八公主任未念,這一向是個多管閑事的主兒,滿口向善,實則卻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和稀泥,所謂的和氣其實也不過是粉飾太平而已。


  “姑姑真是說笑了,朝陶不過是同喻昭儀聊了幾句,哪裏有動怒了?”


  下令要將喻昭儀打入冷宮之人聽候發落之人明麵上是淑妃,但又有誰看不出淑妃實則便是替任朝陶名正言順地給了這一貫囂張的喻昭儀一刀。任未念自是也明白這其中曲折,因此她不對著淑妃開口,而是直接“安撫”任朝陶道。


  “姑姑也是為你好,小姑娘家,若是太斤斤計較,到底是不討喜。”


  任未念這樣的人,說不上十分惹人厭惡,但卻也不討人喜歡。


  她同這世間大多數人一般,沒什麽壞心,但卻並不是那麽精通人情世故,說出些令人厭惡的話時,也並非是有意為之。她或許隻是一根筋想得直白,但叫旁人聽去後,卻總是心生不快。因此任朝陶隻是微微扯了扯嘴角,看向任未念道:“姑姑說得有理。”


  “那還不去向淑妃說說,讓她別再把那喻昭儀發配至冷宮了。大年三十的,要是讓皇兄知道,怕是要生氣。”


  說是不想計較,但任朝陶此刻卻是忍不住黑了臉。她額前的青筋忽地跳了一下,再三糾結了許久,才終是開了口道:“本宮以為,若是要父皇知道有人肆意汙蔑先皇後,才是真的會動怒罷。”


  “還是說,在姑姑眼裏,那喻昭儀比先皇後更為得父皇寵幸,該叫她坐上後位才是?”


  任朝陶的話噎得任未念半晌說不出話來,其實她原也沒有惡意,不過是想著讓任朝陶稍微收斂著些,勿要太過張揚,更何況,她自恃是先帝的公主,任朝陶的長輩,無論如何她說的話,任朝陶都應該照辦才是。卻是忘了,這任朝陶向來是個不安分的,如何會聽得進她的話。


  因此任未念隻得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年紀大了,也管不了你這小姑娘的事兒。遊曆天下見的世麵多了,怕是連你父皇也不再放在眼裏了。”


  這世上總不缺這樣的長輩,她們的一生無時不刻帶著枷鎖,但卻安於其中。她們的人生意義便是以她們受限的眼光來批判下一代的年輕人,總是以“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米都多”為依仗,一旦遇到晚輩一絲的反抗,便又顯出一副“見過了些世麵便瞧不起長輩了”的麵目衝著你齜牙咧嘴,從不知道“尊重”二字該如何寫。


  任朝陶並不擅長與這樣的長輩打交道,甚至潛意識中惡意地認為,她們並非真的是關心她的經曆,而是等著她失敗的那一刻,再擺出一幅“你看,薑還是老的辣”的嘴臉來嘲諷她而已。比之皇甫並於那般以畢生的智慧給予導向明燈的前輩,任朝陶對於前者,實在是沒有什麽耐心。


  隻聽得她毫不客氣道:“姑姑能明白便好。”


  “見的多了,的確是不會再把您這樣的胡言亂語放在眼裏。”


  任朝陶看著任未念麵上的表情愈發沉重,她麵上的笑意卻是愈發燦爛,她心知她這一番話勢必會在這些女子的幫助下如風一般瞬間傳遍前朝後宮的每一個角落,但卻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依舊滿臉笑意道:“畢竟在您這樣的人看來,本宮的母後便是該由人這樣詆毀。即使是有人把惡言惡語全然扔向本宮的母後,本宮也該笑臉相迎,安心被人唾罵才是。”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這麽同未念說的?”任未成險些被自己口中的茶水嗆到,他看向任朝陶,朗聲大笑道:“難怪她今日看完了戲哭著嚷著來向朕告狀,說是你對她不恭敬,說什麽也不願來參與晚上的合宮宴飲,甚至已經回任安客棧收拾行李準備回封地去了。”


  “是麽,那便祝她一路順遂。”


  任朝陶的興致並不高,宮中的宴飲年年如一,左不過那麽些人,那麽些歌舞,她看了數年,早就膩了。任未成看出了她的不專心,這才專程把她喊到了身側坐下,一是想仔細詢問了她在看戲時為何會同任未念起了衝突,二便是提醒她,好歹是皇家最為重要的宴席,可不要擺出那一副黑臉給諸位京中王侯官員看了去。


  “你這丫頭,這性子真是愈發不饒人了。說起你是半個江陵人,怕是沒人會信。”


  任未成的口氣輕快,很明顯是不曾怪罪她,任朝陶聞言倒是不以為意,隻是含笑道:“左不過兒臣就是這樣的人,非要壓抑著,倒顯得別扭。”


  任未成並非不清楚,任朝陶今日的這番作為,並非是任性跋扈,隨意而為。他如何會不知道,上官冬夏昔年被裴遠輕陷害失子,裴遠輕嫁禍任朝陶,但上官冬夏卻並未為裴遠輕所迷惑,而是一力維護任朝陶。


  而今日之事,也是因著喻昭儀先對上官冬夏出言不遜,這才惹得任朝陶開了口,跟著有了接下來一係列的事故。


  能夠記得旁人的恩情,確實不易。


  任未成見過太多將旁人的恩情視若無物,隻顧著順杆向上爬的人,因此在官員調度時,總會有意將這樣的官員發配出京,而任朝陶能夠親自做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自是也不會讓那些“毒瘤”敗壞朝廷風氣。任未成的麵上不禁浮現了欣慰的一抹笑意,但卻並未明說,隻是端起麵前的酒杯道:“這一年辛苦了,父皇敬你。”


  任朝陶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弓著身子端起酒杯道:“兒臣不敢,這杯兒臣敬父皇。”


  這廂父女二人正忙著相互敬酒,那廂後妃所坐之處卻忽地發出一聲驚叫,道:“來人呐,快送趙承徽回寢殿。”


  任朝陶不禁有些訝異地看向那方向,隻見諸多女眷十分井然有序地站成了兩排,給前來的侍女與禦醫讓出了位置,任未成此時也向著趙承徽所在之處而去,嘰嘰喳喳地對話聲中,任朝陶隻聽得“要生了”幾個字飄入她的耳中,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任未成卻已回到了高位之上。


  “父皇不去看看麽?”


  任朝陶試探性地問了問,隻見任未成搖了搖頭道:“有禦醫,要朕去做什麽。更何況這宴會還需朕坐鎮。”


  是這樣麽?任朝陶的眼狀似無意地掃過任未成腰間的那玉佩,忽地想起李演同她講起過的那個故事。


  很多年前同樣的一次合宮宴會,半途中陸晚兒得知了有孕的消息,因著略感不適而退了席,任未成也跟著坐不住了,那坐立不安的模樣惹得諸位前來參與宴席之人不得不“鬥膽”提出想要提前退席的要求,這才讓宴會終於名正言順地散了去。


  接著任未成便馬不停蹄地趕去了陸晚兒宮中,生怕她有任何不舒服,說要一直陪著她。


  “那時候公主才多大啊,還住在教養宮呢,自是不知道這事兒了。”


  李演說起這件事時,臉上不免帶了些悲傷,那是陸晚兒在任朝陶與任朝雲之間的一個孩子,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起,就被陸晚兒的親妹江喬兒用計害得夭折了去。


  這些年宮中很少有人提起皇長子,偶爾說起,也都是惋惜。


  又過了這麽許多年,人們連先皇後陸晚兒也很少再提起,但在任未成腰間那老舊的玉佩上,任朝陶卻總是能看見那些年不為旁人所知的情意。


  可惜無論如何,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任朝陶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飲著酒,身側不遠處偶爾傳來龍途與朝昳笑鬧的聲音,她也跟著一起笑笑,時間這樣不緊不慢地走著,終是到了靖新二十年的正月初一。


  皇十三子任朝跡的出生,讓他的母親由普通的禦女升為了九嬪之一的婕妤,同時晉升的,還有已為任未成產下了三位孩子,卻依舊在九嬪之位的上官冬夏。她終於晉升了妃位,賜號“和”,遷居上一任淑妃曾經的住處晉陽宮。


  數日以來,趙婕妤所住的棲水坊不斷地有人來賀,人人都在驚歎,這小小的十三皇子挑了個好日子出生,新年伊始,定會萬事圓滿。隻有任朝陶不以為意,宮中的人到底健忘些,過去了這許久,確實不再記得皇二子任朝雲十八年前也是在正月初一出生。


  可是朝雲這一生,卻並不圓滿。


  任朝陶踏進棲水坊時,恰巧任朝昳也在,她令明黛將她所準備的一眾賀禮招呼著那些小太監抬去棲水坊的庫房,接著進入主廳之中:“見過趙婕妤。”接著才看向任朝昳笑道:“朝昳也在呢?”


  “皇姐?”聽見她的聲音,任朝昳有些驚訝的回過身來,任朝陶這才看見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軟綿綿的小娃娃,想來這便是她們的十三弟了。饒是麵上的笑容並不痛快的任朝陶,在看見這樣可愛的孩子時,也忍不住融化了冷若冰霜的笑意,她忍不住湊近了那孩子,隻聽見朝昳道:“皇姐,你抱抱他。”


  任朝陶還沒來得及拒絕,任朝昳卻已不由分說地把那孩子放進了她的懷中。


  她微微呆滯了片刻,終還是輕輕拍了拍那孩子的繈褓,笑看著那孩子低聲呢喃道:“十三弟,皇姐來看你了。”


  仿佛是聽懂了她這話的意思一般,懷中的孩子忽地睜開了方才還在熟睡的雙眼,盯著任朝陶看了兩秒鍾,竟是“咯咯”地笑出了聲來。眾人聞聲皆是一驚,隻聽得趙婕妤身邊的侍女道:“娘娘,這是殿下第一次笑呢!”


  任朝陶聽見侍女這話,有些驚喜地咬了下唇,看向懷中的孩子,想同他更親近些,卻感受到那孩子忽地揚起手在她的唇上挨了一下,接著又將挨過她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上。這行雲流水的一係列動作做完,空氣忽地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眾人心中皆是了然,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方才,方才十三殿下那意思,分明是想要親大公主,但無奈夠不著,這才用手——


  在這樣詭異的時刻,趙婕妤忽地笑出了聲道:“哈哈,你們看見了麽,這小子想要親他的姐姐,果然是見姐姐長得好看,才這麽小便動心了。”


  任朝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急忙把那孩子放回了任朝昳懷中,擺手道:“我還是不習慣抱著這麽小的孩子,你來,你來。”


  這時的任朝陶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曾被她抱在懷中,還如此可愛的孩子,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她不可忽視的阻礙,也成為了她這一生第二後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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