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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願許天下一安寧

  太陽終於收起了最後一縷光芒,慢慢沉回了地平線之下。


  任朝陶看著任朝昳哭累了,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便替她撚了撚被子,準備離開。


  她走出任朝昳的寢宮,想到宮人們說淑妃今日見著了任朝昳這副模樣,便立刻昏了過去,醒來後便一直在自己房內默默啜泣,這一日下來滴米未進,就連任未成去勸她也無用。任朝陶皺了皺眉,終是抬步向著淑妃房中走去。


  “娘娘,大公主來了。”


  林柔嘉聽見宮人的通傳聲,踉蹌著站起身來,任朝陶急忙迎了過去,將林柔嘉扶到桌邊坐下後才道:“娘娘小心著些。”


  林柔嘉搖了搖頭,她與任朝陶對視了一眼,淚水便順勢而下。


  “方才去看過朝昳,禦醫已經做了處理,娘娘可放心了。”


  任朝陶不知該從何處安慰林柔嘉,隻得去先勸她放寬心。


  “傷成那般模樣,即便傷好了也總會留疤。”林柔嘉聽見任朝陶的話,眼眶裏的淚水更多了些,隻聽得她道:“她是個女孩兒家,怎麽能受這樣的苦!”


  任朝陶的麵色亦是十分沉重,她靜靜地聽林柔嘉說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是她!一定是裴遠輕!”林柔嘉忽地揚起手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怒目而視道:“她先是害得朝信瘸了腿,之後又害得朝昳傷了臉!她自己被貶至妃位,便看不慣本宮掌管六宮,竟要拿本宮的孩子撒氣!”


  任朝陶聞言,並不覺得驚訝。


  她自去年嫁與呼延譽後,便被呼延譽囚在淵緹他自己的府邸之中,甚少回宮。她雖不知宮中情況如何,但卻也並不曾聽說有什麽驚天大事傳出來。本來她是想著,裴遠輕既然已經不為任未成所喜,那麽想要扳倒她便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得輕鬆了。裴遠輕雖被貶至妃位,但她在這宮中的擁護者卻依舊隻增不減,且因著她到底是膝下育有皇子的後妃,任未成尋不到她的錯處,雖冷落她,卻也不至於冷落自己的孩子。她的存在對於淑妃林柔嘉而言,一直是個憂患。若說裴遠輕因為任未成將協理六宮之責交給了林柔嘉而對其心生怨懟,這是絕對有可能的。


  “娘娘,您既然已經知道是誰害得朝信、朝昳變成了今日這模樣,就該有所行動不是麽?”


  任朝陶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淚眼婆娑的林柔嘉,用隻有她們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娘娘的性子向來冷傲,平素朝陶也不敢多言。”


  “但看今日之局勢,朝陶想,大概是時候向娘娘坦誠了才是。”


  “當年朝陶被貶出宮,途中遭人追殺多日,是朝陶拚盡了一條性命才從那些人身上奪來了一枚暗器,上麵刻著的,便是裴氏家族的紋章。”


  任朝陶本以為,無論過去了多久,她說起這些事時都會無比憤怒。可如今經曆得多了,卻覺得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八九,她早已習慣,因此雖然心中憤懣不平,口氣卻平穩了許多。


  “那枚暗器我早已交給父皇,父皇雖然礙於裴家的麵子一直按兵不動,卻也將她貶至了妃位。”


  任朝陶說著,忽地冷笑了一聲,道:“卻不料這女人狡猾得很,竟是安分了許久都不曾叫父皇再抓到把柄。”


  “今日忽地向娘娘您發難,您可有仔細想過是為了什麽?”


  任朝陶看向林柔嘉,兩眼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依舊壓低了聲音道:“若隻是因為您奪了那六宮協力之權,她平素想必也沒少給您使絆子。將朝昳傷成這幅樣子,您可得仔細想清楚才是!”


  林柔嘉聽見任朝陶如此問,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微微蹙著眉,似是再仔細地回憶著這些日子,隻聽得任朝陶道:“您慢慢想,不必著急。”


  “難道是因為那事?”


  林柔嘉自言自語地開口道,任朝陶迅速地看向她,隻聽得她道:“在你回宮前,摩番戰事已經傳來。”


  “朝信那孩子雖然腿腳不方便,這些年卻也在禦醫的幫助下不斷複健,雖說騎術大不如前,但好歹是能再次回到馬背上了。”


  林柔嘉看著前方明晃晃的燭火,緩緩地說著。


  那昏暗的燭光灑在她與任朝陶的臉上,看上去十分溫暖,實際卻毫無溫度。


  “你也清楚,他不過就是擅長些騎術,對於騎兵的訓練也稍有些體悟。這一次摩番入侵,他便去向你父皇請命,想要帶領部分騎兵雖主將南下殺敵。”


  “誰知那任朝空也同樣向你父皇請命。雖說最後你父皇誰也未曾看得上,反而是召見了岐山王世子幾次——”


  林柔嘉麵上的表情愈發痛苦起來,她看向任朝陶,似是不敢置信般道:“難道竟真的因為此事?!她莫不是以為朝信有意爭奪王儲之位,會擋了她兒子的路,這才向本宮的女兒發難,想要給我們母子一個下馬威?”


  “這並非是她第一次如此做了。”


  任朝陶輕輕地開了口,眼見林柔嘉露出了錯愕難解的神情,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娘娘以為,本宮的母後與皇弟便是‘死有餘辜’了麽?”


  “若非她太過著急,非要尋人追殺我,怕是我也一直蒙在鼓裏罷。隻有將陸皇後的嫡親子女們趕盡殺絕,才不會阻了她兒子的一條路不是麽?”


  她這一路走來,早已失去了太多。


  都說通往那個位置的路上鮮血淋漓,所受之痛非常人所能背負。她自幼便自詡不凡,如今卻也覺得舉步維艱。但即便如此,她也決不能放棄。


  多年前,她曾遊曆四方,見過如血殘陽灑落奔騰大河之上,眼前是遼闊草原,伸手便能觸及陽光,也見過漫天飛絮伴著滿城繁花,馬蹄陣陣,遠方常有古刹鍾聲相合而鳴。她早在年少時便見過她腳下這方土地上的高山峻嶺,大河江水與無盡美景,那時她便愛上了這方土地,愛上了這方土地之上,生活著的每一個人。


  此番請命隨軍,她並非隻是為了軍功,也是為了真正地去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身後的百姓。她的舅舅與表哥都是青史留名之名將,她自小便知沙場征戰不易,若真是為了“封侯拜相”而去,終歸是得不償失。隻有真的將腳下的國土、身後的百姓放在心上,才終能成為一個好將領。


  她從前隻想坐上那個位置去成全自己,如今,卻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去許天下蒼生一片安寧。


  所以,她一定要堅持,她一定要贏。


  “倒也是苦了你這孩子。”林柔嘉聽見任朝陶的話,麵上不由浮現悲傷的神情,她看向任朝陶,卻聽得任朝陶開口道:“娘娘,恨麽?”


  “隻恨不能此刻親手殺了她,為我兒女報仇。”


  林柔嘉收起了麵上悲傷的神色,沉下了臉,放置在桌案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會有機會的。”任朝陶說著,麵上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隻聽見她笑著開口道:“任朝空不是想請命去抵抗摩番麽,那便讓他去。”


  任朝陶說著,麵上的笑意愈來愈深。


  “娘娘可信任我?”


  林柔嘉看向任朝陶,見她雖然帶著笑意,但實際眼底的情緒卻非常鎮定,不免覺得有些驚訝。轉念卻想到,她自小便是這般處變不驚,終是輕聲歎了一口氣到:“自是信任。”


  “隻是,你這孩子也勿要總是凡事都這樣自己扛著。”


  “如果有需要本宮相助之處,大可開口直言。”


  任朝陶點了點頭,想著時間也不早了,便向林柔嘉告了辭。林柔嘉親自送她到了浩承宮宮門處,兩人正在話別時,才看見一臉震驚著急的龍途一手拎著明亮的燈籠,正向著浩承宮處狂奔而來。


  引他進宮來的小太監一步並作兩步地跟著他,卻因著他的速度實在太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見過淑妃娘娘,見過洛偃公主。”


  龍途眼見任朝陶與林柔嘉,又加快了些腳步趕了上來,根本不給自己喘氣的機會便道:“娘娘,殿下,朝昳可還好?下官聽說出了事,馬不停蹄從陪都趕來——”


  站在宮門處的任朝陶與林柔嘉交換了一個目光,任朝陶還沒想好如此說,卻聽得林柔嘉已經開口道:“有勞侯爺,還專程趕來。”


  “正好本宮也有事想與侯爺商量。”


  任朝陶聞言不由有些訝異地看向林柔嘉,原是早已將麵對龍途時的說辭想好了?隻是以她對龍途的了解,一點傷痕於他而言根本不影響他對朝昳的喜愛,唯一需要擔心的隻是他是否會因為一時氣急而去砍了那一夥被用來“頂罪”的流寇。


  “朝昳與侯爺的婚約,便就此作罷吧。”


  任朝陶冷不丁的聽見林柔嘉這句話,驚得立刻看向她,一時竟連禮儀規矩都忘記了,微微揚高聲音道:“娘娘您在胡說什麽?!”


  “您這般說,經過朝昳同意了麽?”


  任朝陶的話音剛落,便見林柔嘉搖了搖頭,低聲道:“與其讓侯爺見到朝昳如今的模樣與她毀約,倒不如我們先放侯爺自由,也好讓那孩子還存有一絲顏麵。”


  “娘娘,您的一麵之詞,請恕下官不領之罪。”


  龍途在來的路上,聽說任朝昳傷在了臉上,還十分嚴重,心中便已經開始擔憂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雖說女子的容貌向來重要,但他喜愛的是她這個人,又並非她的那一張臉。若是因為傷了容貌便要解除與他的婚約,那他絕不會同意。


  “請讓下官去見朝昳一麵,下官要親自與她說。”


  龍途忽地掀起衣擺,猛地跪在了林柔嘉的麵前。林柔嘉急忙背過身去,道:“侯爺不必跪本宮,亦不用再見朝昳。她,”林柔嘉背對著龍途,忽地哽住了,隻聽得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卻根本止不住滑落而下的淚水道:“她不會願意見你的。”


  “龍途。”任朝陶眼見龍途還欲開口,她卻衝著他搖了搖頭,輕聲道:“雖說還未至夜深,但畢竟這裏是後宮,男子不宜久留。”


  “本宮心知你思慮朝昳心切,但無論如何,還是等到明日早晨再來吧。”


  任朝陶說著,示意那跟著龍途的小太監將他扶起來,接著又走到林柔嘉身側,低聲道:“娘娘,龍途到來之事,還請您知會朝昳一聲。至於該如何做,取決於她自己。”


  “容貌終有老去的一日,大可不必那般在意。更何況,娘娘您應該也記得,昔年宛玉姑姑之事才對?”任朝陶雖然知道提起東方宛玉多少會讓林柔嘉心裏有點不舒服,可此時卻隻有她能夠讓朝昳感到安慰些,這才道:“還請您好好開導朝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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