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首富
與公孫舜的相遇,依舊略顯尷尬。
任朝陶剛剛從比武台上飛身而下,聽見主持人報出她獲勝的消息後,卻遇見正好準備上場的公孫舜。她有些遲疑地看向他,之後卻別開了眼,從他身邊快速地跑了過去。
公孫舜這一場遇上的是崇胤宮的一個小弟子,雖說基本功十分紮實,但比之公孫舜實在還是差得遠了,因此這第一場比武下來,實在是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任姐姐!”
公孫玦眼見任朝陶正站在擂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下,便一蹦一跳地尋了過來,笑看向她道:“姐姐真是將皇甫劍法修煉得爐火純青,阿玦連姐姐三招都接不下來,剛才我爹追著教訓我,我實在懶得聽,便向著姐姐來了。”
任朝陶聞言不由笑著看向公孫玦道:“讓你第一場便遇見我,的確有些不公平。我雖說功力也不算十分精進,確實是比你這丫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練習得好些。”
“任姐姐,哥哥究竟跟你說了多少阿玦的壞話,如今阿玦早不是從前那麽偷懶了!”公孫玦撒嬌般地挽住了任朝陶的手臂,一邊搖著一邊道:“任姐姐,你怎麽不看哥哥的比賽,自己跑到這兒來乘涼痛快了?”
任朝陶有些訝異地看向公孫玦,忽地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總不是贏一場,有什麽好看的。更何況,與你哥哥加油的那些姑娘還不夠多麽?”
“從不差我這一個。”
任朝陶的話音未落,便聽見樹後傳來一陣輕笑聲,隻聽見獨孤守商開口道:“饒是這擂台旁的姑娘再多,也比不過朝陶你一人。”
“獨孤姐姐!”
公孫玦一見獨孤守商,麵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隻見她鬆開了挽著任朝陶的手,雙手抱拳揖了揖身子道:“倒是恭喜獨孤姐姐,如今那暮返已除,終是與皇甫公子解除誤會,可以重修舊好了。”
獨孤守商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公孫玦的額頭,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道:“人小鬼大,盡是說些沒大沒小的話。”
公孫玦笑著衝她們二人吐了吐舌頭,笑道:“阿玦也隻有和姐姐們在一起時才如此自在罷了,既是姐姐們不喜阿玦,那阿玦這便先離開便是了。”
她說著,已然邁開了步子準備離開,卻被任朝陶伸手攔住了道:“就是你會說,分明就是想要繞過去看比武了,卻尋些理由來噎我與你獨孤姐姐。”
“任姐姐心裏明白就好,偏生要說出來!”公孫玦聞言,有意露出一副被捉住了把柄的小害羞樣,撫了撫額前的劉海,“哈哈”一笑道。
“行了行了,若是想去,便快些去。”
獨孤守商向著擂台的方向揮了揮手,像一陣風似的將公孫玦吹開了去,眼見她一跳一蹦地向著那擂台而去,獨孤守商竟是忍不住輕笑出來。
“阿玦今年十五歲,正是該如此性子才是。”
任朝陶聽見獨孤守商的話,讚同地點了點頭,仰靠在樹幹之上,抬眼看著樹葉之間斑駁的陽光,微微合上了眼,低笑道:“世間難得少女嬌俏時,你我這般年紀,與阿玦相比,的確相形見絀。”
“如此哀歎,倒不似你的性子。”獨孤守商的話音未落,便見任朝陶睜開了眼,回過頭看向她道:“我的父皇將近而立之年才有了我這個長女,如今我已至雙十年歲,父皇卻也年近半百。”
“按照我朝的慣例,此時該早已立下了東宮之位才是。”
任朝陶想說的話並未說完,但獨孤守商卻已明白了她話中深意。
皇甫越與她二人與任朝陶相識數年,就算無法見麵也會時常通信。他們很清楚任朝陶如今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而在經曆了暮返之事後,也深深感受到這條路上的艱苦黑暗。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依舊願意站在她身邊。
“你隻管去爭上一爭。”
獨孤守商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讓旁人聽不清楚,任朝陶都是分辨了許久,才露出笑意看向她道:“大師兄這樣說便也罷了,獨孤你竟也如此說?”
“我自是與越大哥一條心同進退。”獨孤守商毫不猶豫地開口,卻又在之後意味深長地笑看了任朝陶一眼,狀似無意開口道:“更何況,公主殿下不會不知,我獨孤家雖說不是什麽世家望族,卻也是西漠行省富甲一方的大族。”
“前些日子接到了我爹的來信,說是皇城中有人有意拉攏他與其他一些地方豪紳,怕是想要以他們為舵,控製地方財富資本。”獨孤守商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若是有人隔得遠了些,想來是連她此刻正在說話都看不出來。
“武林大會過後,我與越大哥要回延邊,一是為了看望我爹,向他好好解釋清楚這一年來發生的這些鬧劇。”
“二便是想邀公主殿下同我們夫妻二人一道,去見見我爹。”
任朝陶聽見獨孤守商的這番話,麵上雖不動聲色,可內心卻已如狂風巨浪般翻騰起來。當時她與龍途考慮計劃了那般多,從世家的支持、武林的力量再到軍力的幫扶,卻根本沒想到對商業的利用。
獨孤鴻是延邊城的首富,家中產業遍布全朝。若是能得到他相助,當真是輕鬆得多。無論是打點官員、亦或是控製軍隊,都迫切地需要一樣東西。
那便是金錢。
她雖是公主,每月卻也僅靠著父皇宮中的俸祿與賞賜,以及偃師與姑蘇公主府下的幾方土地稅收過活,雖然對她自己一人生活而言也算得上十分寬裕隨意,但卻絕對不夠籌謀大事所用。無論如何,都得尋到一方豪紳大力投資才是。
任朝陶看向獨孤守商,似是有些難以置信道:“獨孤,你當真如此信任我?”
“當年在衡陽城,若非朝陶一力相勸,我絕不會是如今這幅模樣。”
她一直記得,在衡陽城的那一日,她以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已覆滅,是任朝陶帶她走了出來。是任朝陶讓她重新活了過來,讓她能夠克服心中的阻礙,依舊努力地生活下去。
越大哥很早前便對她說過,朝陶是個很獨特的姑娘。她那時隻當他是個武癡,喜愛朝陶那般努力習武不知“累”字怎寫的個性,隻是笑他莫要把好好的溫柔姑娘變成與他一般成日癡迷武學,喊打喊殺的爺們兒了才是。
直到後來,獨孤守商才明白那所謂的獨特是指什麽。
落難之時,不卑不亢。重回高位之時,亦是不驕不躁。
這便是任朝陶最為難得之處。
“正好,待武林大會結束,也是我三皇妹出嫁之時,我便先回任安城等你們匯合。”
任朝陶聽見獨孤守商那般說,本想勸她不必太過掛懷那事,免得時常想起,還惹得自己平添煩擾。可話還未出口,卻改口如此說道。
她看向已是一臉淡然的獨孤守商,欣慰地抿起唇角,又接著說道:“自己能想得通,那便是最好。”
人與人之間,大概總是要一同經曆過一些波折牽絆之後才會變得更加親密罷。
任朝陶不禁又露出了微笑,隻見她從樹幹之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擺,看向獨孤守商道:“你我躲在這邊聊了這麽許久,大師兄若是尋不到你,怕是要好生拿我問罪了——”
她的話音未落,卻忽地感受到一陣旋風從耳邊掠過。她微微蹙了蹙眉,看向獨孤守商道:“獨孤姑娘,你且先去,免得大師兄好找。”
“那你呢?”
任朝陶聞言搖了搖頭,笑道:“我瞧著那邊花開得正好,我想再去瞧瞧。”
“那你且小心著些。”
獨孤守商的背影愈行愈遠,任朝陶左右環顧了一遍,見身邊無人,長舒了一口氣,隻聽得她對著剛才旋風刮過的那一處輕聲道:“圖將軍?”
誰知猛然出現的卻並非圖季更,而是他近日身邊時常跟著的那個小姑娘。
隻見小姑娘一臉焦急,而且似乎是來得很急,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道:“水魅軍首領熾晴拜見公主!”
小姑娘忙不迭地行禮,任朝陶連忙將她扶住,關切道:“出了何事,竟是這般著急?可是那暮返又有什麽異動?”
“並非暮返——”熾晴聞言急忙搖了搖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隻見她長吸了一口氣,又那般換了幾口氣,才脫口而出道:“摩番國撕毀與我朝的合約,又打上來了!”
“皇上下令,請公主、外統領與圖將軍今日立刻回京,圖將軍已經前去通知外統領了,我這便是來通知公主您的!”
任朝陶隻覺得一陣血氣上湧,直衝得腦門生疼。
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這廂她以為除掉了暮返終於可以慢慢收網,那廂卻又鬧出了戰事。
眼下朝中雖有些許大將,但卻都是第一次摩番之戰後提拔起來的將領,他們之間的大部分,對於摩番國根本算不得熟悉。此番父皇如此急切地喚她回去,怕是想要重新召回舅舅才是。
等等,外統領?影魅軍的直係上司雖是當朝聖上,可聖上卻會把影魅軍中的兩枚令牌分別交給他所屬意的東宮與在他看來可以輔佐東宮之人。而那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年紀較長,這樣在東宮繼任大統時,那外統領早已年入古稀或是耄耋,自是掀不起什麽波浪,也好讓他善終才是。
而任未成到了如今都不曾立東宮,還把屬於內統領的令牌給了任朝陶,這本就是一件不符傳統之事。但任未成自從繼任皇位以來,數十年都是隨著自己的心意而來,自是想把這令牌給誰便是給誰。而任朝陶直到此刻才發現她雖然知曉這影魅軍在宮外還有一個與皇室沒有血緣的統領,卻根本不清楚那人是誰。
“熾晴,你跑這般快,真是要累死這把老骨頭。”
任朝陶聽見這個聲音,十分驚訝地扭過頭去,在見到步忘歸後,脫口而出的第一句便是:“你莫不是偷了你爹的影魅軍令牌罷?!”
她的話音未落,便見到他的衣袖之間忽地飛出一隻木製紙鶴,直衝著她的腦門而來。
“本就是我,什麽偷不偷!”步忘歸指揮著那紙鶴在她的額間啄來啄去,玩得不亦樂乎才道:“不過,在我之前,卻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列陰侯。”
“論起來,他該是你的表哥才是。”
“也並非傳聞中那般,說什麽外統領隻能是老頭兒。”步忘歸說著,將手中的令牌扔到了任朝陶手上,道:“你瞧,這新製的外統領令牌上,第一個刻上的便是夏與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