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再遇原世

  “說起來,獨孤姑娘與大師兄這般處著也有一段時日了,可有定下婚期?”


  任朝陶一麵看著手中的布匹,一麵偏過頭對獨孤守商道。


  獨孤守商聞言幾乎是立刻紅了臉,隻聽見她低聲道:“任姑娘,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你們又不似我,有著諸多束縛,還要如何從長計議。”任朝陶說著,隨手挑起一抹嫣紅的布料,伸手替獨孤守商比劃了一下,忽地笑道:“獨孤姑娘穿上嫁衣一定特別美。”


  “其實,越大哥並非沒有向我提起過此事。隻是——”


  “難道是師傅不同意?”任朝陶見她麵露猶豫之色,以為是因為先前那事,引得皇甫侃對獨孤守商有所芥蒂。卻見獨孤守商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越大哥總有一日要繼承崇胤宮掌門之位,若是人家知道他的夫人曾被人玷汙過,於他的名聲實在不妥。”


  獨孤守商淡淡地開口道,仿佛她敘述的不過是別人的故事。


  “畢竟,江湖之中人多口雜,並不是所有人都如任姑娘與君公子你們這般超脫出世,不在意我的過往。”


  獨孤守商說著,也挑起一匹大紅的布料替任朝陶比劃了一番,隨後笑道:“任姑娘若是身著嫁衣,也一定很美。”


  “兩位姑娘均是天香國色,若是用小店的布匹製成衣裳,隻會襯得小店的布料更為耀眼動人。”


  店裏的夥計見兩位美人兒流連於諸多布料之間許久,似乎有意購買,觀察了半刻之後,終於開口道:“這位姑娘,我看你手上拿著的竹青色便很不錯,很襯你的膚色。”


  任朝陶與獨孤守商交換了一個目光,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布料,心知這夥計是想算業績,卻也懶得與他多言,便指了指她剛剛挑出來的幾匹布料,道:“喏,這是我剛挑出來的,給我裝好拿來結賬罷。”


  “那這位姑娘呢?”那夥計又滿臉堆笑地看向獨孤守商,隻見她也指了指放在身側的那一堆,道:“這些,也拿去包好。”


  眼見那夥計拎著大包小包送了任朝陶與獨孤守商走出店麵,站在店外等待的公孫舜與皇甫越均是一驚,隻見那夥計不斷地點頭哈腰,最傷害念念有詞道:“兩位姑娘貌美無雙,以後還要常常光臨啊!”


  獨孤守商回首看了那布料鋪子一眼,眼見其中人潮擁擠,忽地想到,她家的商鋪在洛陽也有分店,但卻因著是雇了他人來管理,使得她對此並不熟悉,竟連鋪子坐落在哪一處都並不清楚。


  這時卻聽見皇甫越道:“你們沒聞見一股奇特的香味兒麽?”


  眾人這才意識到,的確有一股奇特的異香縈繞在空氣之中,隻見獨孤守商笑道:“應當是我家的香料鋪。”


  眼見獨孤守商向著那香味兒傳來的方向走過去,而皇甫越也跟著她走了過去,任朝陶想起剛才在鋪子裏與獨孤守商的對話,這才輕聲歎了一口氣,轉眼看向公孫舜道:“獨孤姑娘的心魔還是未能解開啊。”


  “因為原世那件事?”


  聽見公孫舜的問話,任朝陶點了點頭,隻見公孫舜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低聲道:“總得給她時間。”


  正說著,卻聽見從香料鋪的方向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任朝陶不禁與公孫舜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目光,急忙向著香料鋪的方向而去。


  “誒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崇胤宮的高徒皇甫公子啊!”


  任朝陶聽見這個聲音,後背幾乎立刻滴下了冷汗。


  她抬眼看去,正是原世。


  崇胤宮一下子失去包括任朝陶在內的三位掌門弟子,這樣的事情在江湖之上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因此就連人在深宮之中的任朝陶在著人打探一番後,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世因著獨孤姑娘之事被逐出了崇胤宮,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又重出江湖。


  而同他一起被逐出崇胤宮的,還有原意。


  旁人或許不清楚所發生的究竟為何事,但任朝陶卻明白在他們的閃爍其詞中,應當是獨孤姑娘作為證人,指證了那一日是原意將她引去了龍王廟,才發生了之後的一係列不忍回首之事。


  原世已經改回他的本名池狼,並且自創門派中容門,專收與他一道因為觸犯門規被四大門派逐出門中的各種臭魚爛蝦,在江湖上名聲其差,但因著他們也不曾做下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倒也沒有遭到眾門派討伐,因此也就這樣頂著極壞的名聲存在於江湖之中。


  “池門主,別來無恙。”


  任朝陶眼見獨孤守商一直站在皇甫越身後,似乎想要躲避原世,可原世卻是一眼便看見了她。隻聽見他立刻狂妄大笑道:“哈哈,皇甫公子好肚量,竟還撿著老子的破鞋穿呢。”


  此話一出,獨孤守商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她猛地後退幾步,差點撞上身後的桌子。隻聽見香料鋪中瞬間響起陣陣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看好戲的笑意,更有甚者,居然還伸手想要觸摸獨孤姑娘的身子,卻立刻被皇甫越抬劍擋開。


  “一個破鞋而已,裝什麽清高!”


  那人衝著獨孤守商與皇甫越啐了一口,居然還引得了其他人的叫好聲。


  皇甫越握著劍的手漸漸收緊,任朝陶眼見他額頭上青筋暴起,急忙向著公孫舜使了一個眼色,卻見公孫舜不知何時又戴起了他那奇特的麵具,她示意他先去安撫住皇甫越,而她則從腰間拿出了一枚令牌。


  幾乎是與她拿出那令牌的一瞬間,香料鋪外忽地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隻見身著藍灰色鎧甲的一眾蒙麵武士忽地出現在香料鋪,為首的武士走向任朝陶,行禮道:“屬下見過洛偃公主,公主長樂未央。”


  眾人一陣嘩然,終於將注意力從原世他們的身上轉移開,隻見整個鋪子裏的人都立刻行禮道:“草民見過洛偃公主!”


  任朝陶回首看向唯唯諾諾向著她行禮的那些人,想到他們剛才惡意揣測獨孤姑娘時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不由覺得惡心。這便是她豐朝大部分子民的模樣,令人如何能不心寒?

  “影魅首領,本宮此次奉旨巡查江南行省,父皇曾賜本宮行使律法治罪的權利。”


  任朝陶將手中的令牌高高拋起,眼見它又穩穩地落回自己的手裏,這才道:“本宮且問你,按照豐朝律令,當街調戲婦女,進行言語辱罵者,該當何罪?”


  “回公主話,按照豐朝律令,當街調戲婦女,進行言語辱罵者,應囚禁當地衙門,三月為期。若是對婦女做下不當之舉,例如強搶民女為妾為妻,應囚禁一年為期。更有甚者,犯下奸汙之罪,則應流放邊疆。”


  伴著影魅首領的話語,任朝陶滿意地看著那些對獨孤姑娘出言不遜之人漸漸變了臉色,而她臉上的笑意卻是愈來愈深。隻聽見她道:“如此甚好。父皇雖許本宮治罪權利,但本宮到底不是府衙中人,你且按照本宮所示,將這些人一一押去陪都王宮問罪。”


  她的手指向原世時,隻見原世麵色煞白,想來未曾想到他隨口引起的爭執竟會掀起這麽大的波瀾。她的手頓了頓,輕咳了一聲,道:“此人也犯下了言語辱罵罪。”


  “公主,民女有冤情稟報。”


  獨孤守商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來,聽起來雖然微弱,但卻十分堅定。


  “你且如實相告。”


  任朝陶看向獨孤守商,隻是一瞬的眼神交流,任朝陶卻是明白了她想要說什麽。


  “公主剛才所指之人,曾經奸汙過民女。”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片嘩然。這幾日因著論藝大賽的緣故,洛陽城中處處都是江湖中人,剛才影魅軍的聲勢之大,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前來香料鋪之外看熱鬧。他們不曾知曉剛才鋪內發生的事,但卻都隱隱明白原世被逐出崇胤宮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令人難以容忍之事,各種猜測在此刻戛然而止,他們怔怔地看著獨孤守商,雖然有一部分人不屑一顧,但更多的人卻是發自內心地對獨孤守商刮目相看。


  “這樣的事,本就該講出來,不然把池狼那樣的人留在世上,隻會禍害更多的好姑娘。”


  “是啊,這位姑娘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也是個堅強之人吶!”


  “池狼奸汙民女,簡直可恥,這姑娘幹得漂亮!”


  任朝陶靜靜地聽著鋪子外那些人的交談,又一次看向獨孤守商,衝她微笑道:“那便請這位姑娘同本宮走一遭,親自向陪都監察總領大人傾訴冤情。”


  任朝陶走出香料鋪時,正好看見身著著官府似乎是剛剛下了值的龍途一路向著此處而來。不由露出了笑意道:“侯爺,正好,這兒抓捕了幾個犯人。”


  龍途聞言不由一愣,他看著麵前的任朝陶,想到剛才總領大人火急火燎地讓他前來接駕,他還曾推辭,說公主本來就是他約來洛陽的,待他下了值自會聯係她,卻被總領大人,也就是他的舅舅,猛地在腦袋上揮了兩掌,說他不要仗著自己是侯爺便忘了在陪都王宮誰是他上司。洛偃公主殿下怎可怠慢,萬一遇到了什麽危險他們如何擔待得起。


  這才將他逼出了監察台,然而此情此景卻再清楚不過。


  洛偃公主果然是用不著旁人接駕的。


  龍途有些無助地抬手掩住了額頭,默默地點了點頭,對身後隨行的禦林軍道:“來人,將這些人押至陪都王宮監察台受審。”


  見人群漸漸散去後,龍途這才長吸了一口氣,向任朝陶行禮道:“陪都王宮監察台監察禦史龍途,見過巡查官大人。”


  “妹夫免禮。”


  任朝陶十分大氣地一揮手,驚得龍途半晌都不曾反應過來。


  龍途隻覺得自己的臉一直在微微抽搐,抬起頭來時,見她擋住了他麵前所有的陽光,不由又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


  洛偃公主,的確是與眾不同。


  不過,似乎是遇到故人了?

  龍途順勢看向站立在任朝陶身後已經摘掉麵具的公孫舜,微微拱手笑道:“君兄,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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