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陷害未果

  公孫舜的確是安全離開圍場了,但他卻並未離開任安。


  夏與賢每隔幾天便會給任朝陶捎來公孫舜的消息,任朝陶本以為是些瑣事,卻發現並不是那麽回事。


  公孫舜在任安的這幾日,先是會見了華山派的掌門,接著又趁著同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鎮浣軒轅家的大公子軒轅柏在任安處理事務時去拜訪了他。而這些都並不是重點,任朝陶聽夏與賢說著,沉吟道:“他們都喚他君公子?”


  “是的,他對人稱是前任武林盟主萬仲西的嫡傳弟子,姓君名盡觴。”


  君盡觴?任朝陶忽地憶起,那一日在圍場時,萬映蘿便是喚他“阿觴”。


  公孫舜雖然在幼時隨著父親出現在諸位武林中人麵前,但隨著年歲漸長,樣貌也逐漸發生了變化。十六歲前一直在家中安心讀書習武,之後雖說初出茅廬開始闖蕩江湖,但真正見過長大後公孫舜的麵貌之人其實並不多,再加上江湖中眾人都知道公孫家的獨子公孫舜已死,他這般改名換姓之舉,雖有破綻,卻也無妨。


  “可有查出他見這些人的目的是為何?”


  夏與賢點了點頭,道:“他在洛陽城成立了新的門派,正在廣發請帖請武林中諸人前去參與立派大典。”


  新的,門派?

  “因為門派位於洛陽城與偃師城之間,因此名曰‘洛偃山莊’。”夏與賢說完這句話,抬起眼看著任朝陶,隻見她微微地睜大了眼,又稍稍蹙起了眉,接著抿起了唇,這樣糾結了許久,才又重複道:“洛偃山莊?”


  此刻的任朝陶顫抖著打開看著夏與賢遞給她的紙條,本以為會有什麽關於公孫舜的新消息,卻看見上麵隻寫了幾個字:“任安南郊,子時。”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夏與賢,可見他一直在與自家夫人聊著天,卻也不好意思前去打擾,隻得做罷。


  宴會還未開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任朝陶隻覺得百無聊賴,她盯著地麵發呆了許久,直到看見呼延譽走到了她的身邊。


  自從那日圍場之後,任朝陶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呼延譽。她因著自己心情不好,很多宴會都以病推辭,這樣一日複一日,便到了諸位外地官員即將返程的時候。見她天天告病,呼延譽本還以為她是有多麽不好,此時一看,卻發現不過是精神低落了些,可麵色紅潤呼吸順暢,根本不像是生了病的人。


  “譽兒。”任朝陶抬眼看向他,懶洋洋地打招呼道。


  她其實並未忘記那日出發圍獵之前呼延譽對她說過的話,細想之下,也明白他話中深意。但她永遠也無法回應他的感情,所以不如保持距離為妙。


  見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呼延譽一時也有些尷尬,他張了張口,道:“公主告病數日,身體可好點了?”


  “好多了。”任朝陶點了點頭,正準備回以呼延譽一個微笑,便看見裴遠輕怒氣衝衝地帶著一眾宮人闖了進來,直衝著她而來。


  “來人,給本宮將洛偃公主拿下!”


  任朝陶聞言不禁一驚,她晃了晃腦袋,這些日子消沉了太久,她竟然都忽略了裴遠輕這隻老狐狸,她正欲開口發問,卻見侍衛已經上前鉗製住了她。隻聽見裴遠輕道:“皇後已逝,本宮現在有協理六宮之權,你殘害上官夫人腹中胎兒,本宮定要將你好好問罪!”


  裴遠輕此話一出,本還十分熱鬧的山逸宮中忽地安靜下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任朝陶還不曾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便見任未成大踏步地走進了山逸宮,身邊還跟著淑妃與儀妃。


  “放開洛偃公主。”


  任未成剛剛站定,便冷眼看向那些抓著任朝陶的侍衛道。


  “皇上,這個不孝女殘害的是她的弟妹,是您的兒女,您怎麽能無動於衷呢!”


  裴遠輕見任未成一到便讓人放了任朝陶,不由怒從心起,但她掩飾得極好,裝作一副賢良的樣子看向任未成,還擠出了兩滴眼淚,她一麵抹著眼淚一麵道:“臣妾一想到,上官夫人腹中的孩子就這麽沒了,實在是為皇上與她傷心。”


  “冬夏剛才已經從昏迷中醒來了,她說不是朝陶。”任未成並未看向裴遠輕,而是一直看著任朝陶道:“陶兒,聽說前幾日在禦花園,有人暗中陷害上官夫人,將她推倒,是你不顧一切救了她,是麽?”


  任朝陶本不曾將禦花園中的這件事放在心裏,隻是聽說那一日過後不久,上官夫人便把宮裏所有的高級奴婢都打發走了,專程又從新進的宮女太監之中挑了幾個人放在身邊。


  她當時還在想這是為何,今日聽來才明白,原來那一日是有上官冬夏視作自己人的宮人推了她。


  可這跟她任朝陶又有什麽關係,任朝陶一臉不解地開口道:“回父皇話,是有此事。不過兒臣並未在意,但是今日之事,又是什麽意思?”


  “上官夫人今日忽然腹痛,一個時辰後便小產了。禦醫在她一直飲用的安胎藥中查出了墮胎的藥物,分量雖小,但她一連飲用了這許多月,也終該生效了。”淑妃林柔嘉聽見任朝陶的疑問,便開口替她解釋道:“那些個奴才在上官夫人的宮裏搜出了一個藥包,你且看看。”


  淑妃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小太監便把那藥包端到了任朝陶麵前。


  那是由前些日子江南行省所進貢的姑蘇絲綢製成的一個小包裹,因為是成色上好的布料,便隻賞給了貴淑賢德四妃與任朝陶。任朝陶見到那個包裹,不由笑道:“僅憑這布料便斷定是兒臣,未免太荒唐了些。”她說這話時一直看著裴遠輕,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卻見淑妃搖了搖頭,有些擔憂道:“你再仔細看看。”


  任朝陶不解,伸手撥弄了一下那小包,卻是忽地變了臉色。


  那小包的封口處,縫著一枚朱顏玉扣。


  這是整個宮裏隻有她才有的東西。


  朱顏玉產自延邊,經常會被製成各種工藝品亦或是女兒家的妝飾,如玉鐲或是玉簪之類。宮中人人都有由朱顏玉製成的玉飾,本不足為奇。但這玉扣,去年延邊都護派人送來時,宮中眾人都覺得太過小氣,無法彰顯她們的貴氣,隻有任朝陶覺得那玉扣做得精致小巧,樣式別致,十分討喜。因此任未成便將那十幾箱玉扣都賞了她,且由她收藏著玩。


  自那之後,她的衣扣幾乎都是由那玉扣代替,宮中之人隻要見了玉扣,便知道是洛偃公主的東西。


  任朝陶臉色先是一白,接著立刻恢複了常色。


  她看向任未成道:“父皇,您剛才也說了,上官夫人向您澄清了不是我。”


  “皇上,上官夫人是失了子嗣悲痛過頭了,隻記得洛偃公主救過她,卻完全無視了這藥包的鐵證啊!”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任朝陶抬眼看去,竟是一個她根本不曾注意過的禦嬪。印象中隻記得這人好似姓李,位分是美人,是平民出身,在西行狩獵時被任未成一時興起帶回宮的。任朝陶的臉幾乎是瞬間冷了下來,不等旁人開口,隻聽見她看向那李美人道:“若是本宮沒記錯,這宮裏除了有妃位的娘娘可以不向本宮行禮外,其他的禦嬪是沒有這種資格的吧?”


  “本宮敬您是我父皇的禦嬪,與您行平禮。但您可不要真的把自己當做可以淩駕於本宮之上的人了。本宮與父皇說話,也輪得到一個小小的美人插嘴麽?”


  李美人被任朝陶的話噎得半晌不曾開口,她怯怯地看向任未成,卻見任未成並未看著她,而是一直看著那個小藥包。她微微一笑,本以為是任未成已經懷疑了任朝陶,正想看那個任朝陶還能得意多久,卻聽見任未成抬眼看向任朝陶道:“陶兒,你可曾想過,若是在禦花園那次你不曾救了上官夫人,今日之事可能早都落在了你頭上。”


  “朕看這宮裏就是有人存心讓朕的女兒不快活。”任未成說著,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鶯鶯燕燕們,怒目道:“一枚玉扣?!如此明顯地指向洛偃公主,真的當朕是傻子不成?!”


  “淑妃,你且說與她們聽!”


  林柔嘉聞言,點了點頭,走到裴遠輕麵前,看著她與她身邊的一眾同夥,微笑道:“皇上在你們走後,聽見上官夫人竭力維護朝陶,便專門叫了禦醫所首席林禦醫前來,他說上官夫人的胎兒早就死在腹中許久,而且是自然流產,並非藥物致死。”


  “林禦醫猜測是禦醫所中有人收受了他人的賄賂欺瞞上官夫人,才造成孩子是被藥物致死的假象。林禦醫現下已經回去整頓風紀了,貴妃姐姐,皇上本不想將事情鬧大,隻是想給朝陶把事情解釋清楚,給她個明白,讓她知道這事並不怪她。”


  “可您這樣急匆匆地跑來諸位大臣麵前質問朝陶,實在太心急了。”


  林柔嘉每說一句話,任朝陶便看見裴遠輕微微後退一步,她毫不留情伸出手推了她一把,輕聲道:“娘娘,且站穩了。”


  “皇,皇上,臣妾也隻是憂心上官夫人與肚中的孩子,這才——”裴遠輕急切地抓住任未成的袖子,卻見任未成猛地甩開道:“貴妃,事情根本還未有定論,你隻看了一個藥包便要來找朝陶治罪,未免太不沉穩了些。”


  “昔年皇後在世時,後宮從不曾有過這樣烏煙瘴氣之事!”任未成說著,冷聲道:“朕看你根本沒有協理六宮的能力,今日這般胡鬧,平白讓諸位大臣們嘲笑朕竟連家務事都處理不好!從今天起,你便將這權利交予淑妃吧。”


  林柔嘉早就在心底懷疑自己兒子瘸腿一事是被裴遠輕所害,此刻聽見任未成責罰裴遠輕,麵上雖不曾流露喜悅,但內心已是大聲叫好。隻可憐她的朝信,無論為娘的如何扳倒這裴遠輕,卻是再也治不好他的腿。


  “臣妾謝皇上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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