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對峙
“還有你這小子,這段時日也不要再四處亂跑了。找個日子與獨孤家把親事定下來才是正經。”
公孫夫人聞言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她並非不喜歡那聰明伶俐的獨孤姑娘,相反,她覺得獨孤姑娘的智慧聰穎並不亞於麵前的任姑娘。隻是,獨孤姑娘出身商人家庭,身上那一股商人精明的氣質與她的兒子總是不相配。
獨孤家是延邊城的首富,在豐朝各地均有產業,十分闊氣。比之他們,哪怕在姑蘇城中家大業大的公孫家也遜色了許多。
他們公孫家是在飛天國時期隨著眾多西域民族大舉遷入中原時,選擇定居姑蘇城。公孫敖的祖輩都是土生土長的延邊城歇安族人,因此他即使定居姑蘇,每隔幾年也會不辭路途辛勞前往延邊,與故時相交的諸多家族再續情誼。獨孤家便是這些家族其中之一, 兩家在公孫舜與獨孤姑娘還在繈褓中時便由他們的父親做主定下了親事。前些年獨孤烈派了唯一的女兒獨孤守商前往姑蘇城負責獨孤家在江南行省的一切商業事務,這可是樂壞了公孫敖,天天樂不可支地將獨孤守商邀請到家中做客,公孫夫人想著,不滿地看了公孫敖一眼,道:“也不知道是誰逼得兒子不願意在家多待,一個勁地往外跑。若不是老爺天天找來他不喜歡的女子逼迫他,我的舜兒會往外跑嗎?!”
公孫夫人說著走近公孫舜,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一臉不服氣地看向公孫敖道:“老爺要是再把我的舜兒逼得離家出走,那我也要跟我兒子一起走。”
公孫敖聽見妻子如此說,不由瞪大了雙眼,道:“夫人這是在威脅我麽?”
公孫敖知道江陵那個地方多出士子,妻子雖不是江陵樓家那般名震天下的文人世家出身,卻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女兒,打心底之中便瞧不上獨孤家那般經商之人。可獨孤家的女兒自小便專程請了老師教女兒讀書,而且那獨孤守商她也是見過數次的,言談舉止之間絲毫沒有商人家庭的粗鄙之處,為何還要如此抵觸那孩子呢?
“我隻是為了我兒子的幸福著想,老爺訓斥舜兒日日在外奔波不著家,卻也不想想是什麽原因把舜兒逼得有家不願回!”
任朝陶這下終是聽明白了,原來那時在偃師城遇見公孫舜,他竟是在為了躲避那位獨孤姑娘而離家出走的途中。她想著不禁看向公孫舜,隻聽見他道:“娘,我也並非隻是因為獨孤姑娘才決定離家遠行。您想想看,以咱們的國土之遼闊,這天下會有多少數不清的美景。出門曆練一番,即增長了見識,又開拓了眼界,有何不好呢?”
“可是娘親都已經一年多不曾見過你了。”公孫夫人說著,有些心疼地看向公孫舜。公孫敖見狀又接著開口道:“男兒誌在四方,無論如何,舜兒總是該出去曆練一番。這下曆練夠了,也總該回到家中準備成親了。夫人,你就勿要再阻攔了。舜兒不是也說了,他並非因為獨孤姑娘才離家曆練的麽。”
“可是兒子並不喜歡獨孤姑娘,更不會與她成親。還請父親勿要逼迫兒子了。”
任朝陶聞言差點就猛地笑出了聲來,她瞟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公孫舜,不由驚訝:看不出來這公子哥兒骨子裏還有一股倔強的脾氣,敢和他爹這樣的老頑固硬碰硬。
倒是和她挺像的。
不過,估計這下他肯定要挨罵了。
任朝陶正想著,便聽見公孫敖對她下了逐客令道:“任姑娘,若是沒什麽事,還請姑娘先離開吧。老夫家中諸事甚多,還需一一處理。”
任朝陶自是不會淌這趟渾水,隻是這段時間公孫舜助她良多,若是就這樣拋下他獨自承受暴風雨,的確是不夠義氣。她猶豫了一下,終是開口道:“老爺要處理家務事,朝陶自是沒有資格參與。隻是,朝陶鬥膽隻說一句。”
她說著,看了一眼公孫敖,見他雖然麵色難看卻並打算阻止她,接著便道:“聽老爺與夫人的言辭之中,似乎都在意的是公孫公子對那位獨孤姑娘的心意。可若是獨孤姑娘心知公孫公子對她無意,我想,獨孤姑娘那般得老爺青睞的兒媳婦人選,也定不是死纏爛打惹人厭煩之人。那麽獨孤姑娘的心意,或許也會改變吧。”
公孫敖聞言不由撫了撫自己的胡子,似是陷入了沉思。公孫舜感激地看向任朝陶,隻見她衝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又恢複了一幅正經不二的表情看向公孫敖,行禮道:“那麽,左右無事,朝陶便就此告辭了。”
“我送你。”
公孫舜趁著他爹還在思索的空當,巴不得快些逃離,隻見他一個健步追著任朝陶跑了出去,隻留下公孫敖與公孫夫人二人相對而立,看著公孫舜的背影,公孫夫人忽地笑出聲來看向公孫敖道:“老爺,我看舜兒倒是挺喜歡這任姑娘。”
“罷了罷了。小小年紀,又懂什麽情愛。”公孫敖衝著公孫舜的背影擺了擺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道:“且隨他去。”
眼見公孫舜對任朝陶那般熱絡,公孫敖不禁又想起他最初對任朝陶身世的猜測,無論是金枝玉葉的身份還是背後糾葛的皇家紛爭,他的兒子與這樣的姑娘牽扯到一起,隻怕是禍不是福。
“夫人也別隻看著任姑娘如何懂事伶俐了。若非出身極好,受過非一般的教育,見過太多的世間起伏,怎麽會僅僅十七歲經曆所謂的‘爹娘失散,家道中落’後還能如此樂觀?”公孫敖說著,走至妻子身邊,歎氣道:“不僅如此,夫人喜歡她,不過是因為她也是來自書香家庭。可是夫人想想自己待字閨中之時,隻有少女多才的傲氣與出身文人家境的單純可愛,卻沒有任姑娘這般能屈能伸的脾性和縝密無誤的心思。”
公孫敖說著,見公孫夫人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些驚慌的表情,伸手撫了撫她的肩,安慰道:“夫人莫要擔心舜兒,我隻是說任姑娘的來曆並非像我們所想的這般簡單,因此雖然你與舜兒都喜歡她,可她卻並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
公孫夫人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看向公孫敖道:“老爺剛才這樣說,我還以為任姑娘接近舜兒是存了什麽心思呢。”
“至於是否高攀得上,我想,這還是得看咱們兒子自己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