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張東濤的情報
匡思銘離開之後，宣施縣恢復了平靜。這種平靜，只是表面上的，楊斌和袁自立之間，因為省長的視察，矛盾已經暴露出來。
袁自立不會再相信楊斌臉上那寬厚的笑容，在這層笑容裡面，到底掩蓋著什麼，袁自立不清楚，不過，經過了這件事情，袁自立忽然想到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炸碎他的大事，那就是煙廠兩年時間，送來的10萬元錢。縣直部門送的幾千元錢，袁自立不擔心，因為這些錢，都是縣直單位負責人，代表單位送來的，不是個人行為，袁自立曾經向程識益彙報過，程識益提醒他，凡是資金上萬元的，都要引起高度的注意，最好是拒收。袁自立沒有這個勇氣，大家都拿了，唯獨他標新立異，後果可能更慘。袁自立其實是心裡有數的，凡是私人送來的錢，袁自立進行了嚴格的分類，比如說周義海、熊開勝、張東濤、黃林等人送來的，袁自立不好拒絕，不過，隨後，袁自立找機會，給他們還禮，主要是煙酒，袁自立曾經暗笑，這不是變相賣煙酒嗎。康勁夫送來的1萬元錢，袁自立一直存在，想找適當的機會還了，現在看來，這些事情，必須要馬上解決了。
縣紀委設有廉政賬戶，一般來說，縣領導不能拒絕的禮金，都可以上繳到廉政賬戶裡面，紀委開據收條，可是，袁自立不放心，紀委的消息，泄露得最快，有任何風吹草動，外面都知道了，據袁自立知道，廉政賬戶里，至今沒有人打錢進去。袁自立要是這麼做了，無疑是和全縣的領導作對。
袁自立苦苦思索之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這件事情報告給趙天然，請趙天然幫忙，自己原來是趙天然的秘書，相信這件事情，趙天然不會置之不理的。袁自立也曾經想過，捐給希望工程什麼的，可是，到時候查出來了，依舊是說不清楚的。
袁自立想清楚了后，給程識益打電話，彙報了這件事情。
「自立，我支持你的決定，儘快解決這件事情。」
袁自立馬上行動，28號晚上，袁自立獨自開車，帶著11萬元錢，趕到了淮揚市。趙天然正在家裡休息，看見了袁自立，很是吃驚，聽見了袁自立說的情況，趙天然哭笑不得。
「小袁啊，我怎麼說那你好呢，這個情況，我是知道的，不僅僅是宣施縣存在，其他縣市可能都存在，不過，你能夠引起警覺，我還是很欣慰的，我知道，你和楊斌之間，存在矛盾，這樣吧，錢你帶回去，放在我這裡，我也不好處理，你將所有經過，寫個材料，交給我，我想辦法，幫助你在市紀委備案，看看市紀委是什麼態度，市紀委也有廉政賬戶，我想，最好的處理辦法，是直接上繳給市紀委的廉政賬戶。」
「趙市長，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小袁，你說，還有什麼好辦法？」
「趙市長，我主要考慮怕事情泄露出去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當初，你就應該拒絕，唉，都有難度，你放心，我請米書記親自辦理，盡量保密。」
「趙市長，您現在就給米書記打電話吧，這麼一大包錢，我踹來踹去的，很擔心啊。」
趙天然沒有說什麼，直接給米宗文打電話。
晚上，在市紀委辦公室，袁自立看著米宗文嚴肅的臉，感覺戰戰兢兢的，辦完手續，袁自立拿著市紀委開出來的收據，準備離開的時候，米宗文說話了。
「袁縣長，這不是萬全之策，我可以替你保密，不過，你不能總是這樣干，還是多想想辦法，處理好和老楊的關係，宣施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袁自立回到了淮揚市的家裡，心口仍舊撲通撲通跳，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已經做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剛剛上班的袁自立，接到了張東濤的電話，電話裡面，張東濤說有情況彙報，袁自立的心再次緊縮，張東濤到公安局，很大的一個任務，就是摸清楚宣施縣的具體情況，如果遇見了重大情況，直接給袁自立彙報。袁自立略微考慮之後，要張東濤直接到建材批發市場去，到秦川的辦公室等候，不要開警車。
9點鐘，袁自立到了建材批發市場。
「秦川，你在一樓辦公，我和張局長到二樓商量工作，記住，不要讓任何人上樓，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在你這裡，明白嗎。」
「老同學，你放心吧，我安排所有人到市場里去轉轉，半個小時以後回來。」
張東濤的面色顯得很嚴肅，也很沉重，袁自立看見了張東濤的神色，顯得有些不安，難道張東濤發現了什麼重大情況嗎，想到堂堂縣長，居然安排公安局副局長私下裡調查宣施縣的有關情況，袁自立心裡很不是滋味。
「袁縣長，我掌握了一些情況，不完全準確。」
「張東濤，這裡就是你我兩人，有什麼情況，你直說就是，不要有什麼顧慮。」
「袁縣長，我一共知道了六個方面的情況，在公安局，因為侯宇局長和我是同時進去的，所以，我只能夠打聽到這些情況。一是宣施縣的四大勢力，如今，實際上是三大勢力，康勁夫、劉輝曲、杜羽兵，經濟實力最強的是杜羽兵，影響最大的是康勁夫，最神秘莫測的是劉輝曲，至於趙四海，沒有什麼頭腦，屬於那種在社會上打打殺殺的角色，不能和康勁夫等人混為一談，他們不屬於一個檔次；二是康勁夫、劉輝曲、杜羽兵和縣委劉維正副書記的關係非常要好，非同一般，劉書記在公安局開會的時候，多次強調，要為縣域經濟的發展保駕護航，其實就是指這幾股勢力的，公安局的班子成員、包括普通幹警，都明白其中的奧妙；三是杜羽兵與縣委楊斌書記的關係很好，主要表現是煙廠搬遷工程，煙廠的搬遷主體工程，是杜羽兵承包的，據說當時的爭議很大，王望華縣長不同意，要求公開招投標，最後是楊書記拍板，杜羽兵才得以承包這個工程的，不過，目前沒有發現楊書記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四是王望華縣長調離宣施縣，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據說是楊書記向市委、市政府大力舉薦王望華縣長，建議市委、市政府重用王望華縣長，並提出劉書記擔任宣施縣縣長，那時，楊書記和王縣長之間，已經存在較為嚴重的分歧，市委調王縣長到房山縣擔任縣委書記，沒有提拔劉書記，因為王縣長得到了提拔，所以，書記和縣長之間的矛盾沒有爆發；五是劉書記的個人作風不是很好，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在楊學天一次喝醉酒之後，無意間聽說的，康勁夫就是替他拉美女的人，不過，女人大都不是本地人，楊學天隱隱間說及，劉書記在外縣有住處，專門用來玩樂的；六是公安局的大部分幹警，都得到了康勁夫、劉輝曲、杜羽兵的好處，一般是採用補助的方式，康勁夫等人借公安局辦案辛苦，捐款捐物，這些錢財，直接進入公安局的賬戶，用於解決工作經費和分發補助。」
「張東濤，這些情況，你怎麼看？」
「袁縣長，我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是有證據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康勁夫、劉輝曲、杜羽兵都很聰明，很會為人，他們從來不親自出手做壞事，還有，領導之間的矛盾，拿不到席面上說，關於劉書記作風不好的情況，我純屬偶然聽見的，要想掌握證據，目前看，是不可能的，我在公安局，實際上是被打下烙印的，劉書記對我不感興趣，侯局長是楊書記的人，所以，有什麼內幕，他們不會告訴我，也一定會防著我。」
「張東濤，你辛苦了，有沒有聽說什麼我的情況。」
「袁縣長，您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公安局幹警對您的印象很好，主要是普通幹警，不少普通幹警以為，您也會和康勁夫等人打成一團的，不過，一年多時間過去了，您並沒有這麼做，所以，有很多幹警佩服您，他們都認為，在縣委政府所有領導中間，康勁夫等人，最畏懼的，還是您。」
「我知道了，張東濤，我沒有那麼偉大，康勁夫他們，也請我吃過飯，在賓館，不是有很多人看見了嗎。」
「袁縣長，您多慮了，吃飯，在公安局幹警眼裡，不算事情，幹警私下議論的時候，主要是說女人的事情，您來了一年多時間了，沒有看見康勁夫等人給您介紹朋友，這是很少見的情況，他們以為，您要麼是瞧不起小縣城、小地方的女人，要麼是對康勁夫等人不感冒，不會上他們的鉤。」
袁自立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就是公安局幹警的現狀，這就是宣施縣領導班子的形象，袁自立不是清道夫，不會大呼什麼清正廉潔，不過，領導總的有避諱，如果你的情況，被下面的人掌握了，那麼，意味著你將失去很多很多。
袁自立忽然想起了秦川說的股份問題，看來，股份的事情不簡單，說不定不是秦川本人的真實意思，結合張東濤說的情況，袁自立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卻總是抓不住。
「張東濤，你去忙吧，繼續打探這些方面的情況，你是分管治安的，這半年來，宣施縣的治安形勢很好，你工作成績顯著啊。」
「謝謝袁縣長表揚，這是下面的弟兄給我面子。」
張東濤離開之後，袁自立獨自在建材市場裡面轉了一會，他主要在思考蘇勇和張東濤說的話，之間有什麼聯繫，兩人的話結合起來，顯露出一個信息，劉維正很有可能在康勁夫、杜羽兵或者是劉輝曲的公司裡面有股份，這樣的事情，是無法查證的，私下裡的交易，天知地知，除非是康勁夫等人突發失心瘋，做出什麼大壞事，實際上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康勁夫等人，應該都是社會上的佼佼者，不過是機遇不好，他們在積累實力的初級階段，依靠暴力和非法手段，以及官場上的保護，慢慢發跡，發跡之後，他們不會再去做那些鋌而走險的事情，他們會依靠官員，安安心心發財，何為而不樂，說不定若干年後，還可以插足政壇，到人大、政協去乾乾。
「秦川，有件事情，你一定要說實話，否則，我不認你這個同學了。」
「老同學，你是說股份的事情吧，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這麼死腦筋啊，我經手的事情，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不說，你得到利益，有什麼不好啊，何況，你今後要發展，也少不了錢財的支持啊。」
「秦川，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觀點的，我問你，關於拿出股份的事情，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有其他人建議的，你一定要說實話。」
「老同學，我是做生意，講究和為貴，同時，很多的機密，死也不會說，我們是老同學，我只能這樣回答你，關於股份的情況，你說的兩種情況，兼而有之，至於具體是什麼情況，你不需要問，我也不會說。」
「秦川，你能夠說出來這些情況，足夠了，謝謝你了，你有你的底線，我有我的原則，我們是同學，需要相互信任，相互幫助，建材批發市場的事情，我不會忘記你的恩德，匡省長來視察，你說的話我都不會忘記的。」
宣施縣的複雜情況，超出了袁自立的想象，現在，袁自立感覺到上下都有些不順，他一臉沉重離開了建材批發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