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不愛

  肩頭就是一麻,冷鳶知覺的時候已經全身無力,眼睛一閉,軟軟地落到了他的懷裏。無限寵愛地將她摟緊,抱上床去,他也合衣上了床,將她摟緊。


  天大亮,有鳥蟲之音聲聲傳來,攪亂了一室安寧,也攪亂了冷鳶的心。她睜開眸子,看到了熟悉的內室,卻已不見蕭墨離的影子。


  他走了嗎?


  心頭又是一空,迅速坐起,看向外麵。


  窗戶關著,有紙糊住,看不清外麵的情形,但可知,外麵沒有人,風掠過枝葉打下來,可以聽到互相拍打的聲音。


  二哥呢?

  她起身,打開門來,看不到一個身影,就好似這裏從來就沒有過別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走到側首的廂房,最後來到廚房,那裏分明有煙灰的痕跡,說明曾經在這裏生過火做過飯。那麽,他們都去了哪裏?


  再折回來,打開了二哥曾住的房間,裏麵空空如也,被子整齊地疊在床上,桌椅擺放得也齊整,就似從來沒有人來住過。


  桌上,飛起向頁紙,濃墨印跡清晰可見,用硯台壓了,所以沒有被吹下。


  緊走幾步,拾起桌上的紙張,那有勁飛舞的字體,不是二哥的還能是誰?

  “鳶兒,請原諒二哥的不辭而別,這些日子,蕭墨離日日夜夜為你的毒而操心,讓二哥看到了他對你的愛,也相信他可以好好地保護你。二哥無能,救不了你,自是用了些不得已的方法,在二哥看來,隻要你好了,平安了,就一切都好。二哥雖然離開,心裏卻還滿當當的全是你,若你幸福,二哥就會開心,若你不幸福,二哥會遺憾一生的。”


  短短的紙張道盡了一切,原來真是二哥拱手將自己送給了蕭墨離。這時麵包含了二哥對她的關懷,她自是知道,隻是,蕭墨離,殺父仇人,她要以何種名目再與他一處?

  一場場爭鬥過去,她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跨入這安靜的房內,輕聲呼吸,她當然知道是誰來了。


  蕭墨離就站在門口處,也不進來打擾。


  直到冷鳶自己回過頭來,他才向她淡然一笑,溫柔無比,勝似當年。


  “鳶兒,走吧,時間不早,還需趕路。你二哥是在乎你的,否則也不會讓你跟我回去療傷,你的傷隻是好了三成,這樣的毒需要良藥喂養,也要個三兩年才能全好。”


  三兩年!

  她又有幾個三兩年?


  冷鳶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再苟活下去,麵去著想愛不敢愛的人。


  哦,她愛的應該是樓紀章。


  這樣提醒自己,唇角處抿了一絲冷意,諷刺般地暈開,最後抬眼,對上了英俊依舊的蕭墨離。“我愛的是樓紀章。”


  蕭墨離沒想到她在此時還會說出這樣的話,眸子一眨,閃出抹抹痛楚,淡入心底,又迅速消失。


  “就算你愛他,也要保了命再說。他隻是城主,沒有那般金貴的藥物,隨了我去,留了命在,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與他相愛。”


  心愛的女人,說愛的是別人?他蕭墨離如何不痛徹心扉,但,終究是愛她入骨的,就算她心裏有了別人又如何?


  上前一步,握上她的手,指指外麵並排的士兵,還有士兵最前那匹千裏血汗馬。“走吧,我們回去。”


  冷鳶出人意料地服從,默默跟著他,由他抱上了馬,再由他摟著,將身體掩蓋在他大紅的披風內消失一容顏。


  耳邊有風的呼呼聲,一絲沒有刮在臉上,還有身後男人爽朗的呦喝馬的聲音,最後是鐵蹄踏過官道的無比響亮而有節奏的的的聲,一切漸漸入了夢裏,夢中金戈鐵馬,無數英雄相互廝殺。


  紅衣的血汗寶馬,無影劍立在身前,英俊無比,勇猛無比的,是蕭墨離。


  白色雪花馬的主人是樓紀章,他身長八尺,殺氣騰騰,手裏握一把精光長矛,對準的是蕭黑離。


  兩匹馬相對衝過去,叮叮的武器碰撞聲響在一處,難舍難分。


  她舍不得閉上眼去生怕錯過了任何的細節,又不忍再看下去,兩個最愛的人相互殘殺,與她,太殘忍。


  “你不是恨蕭墨離嗎?我替你解恨。”


  這聲音似是樓紀章的,兩馬分開,樓紀章一揮手,漫天飛舞起細細長長的東西,似無數的蝗蟲從天際劃過,要將草原啃食殆盡,最後,紛紛投向的是蕭墨離。


  蕭墨離立起了無影無,坐在馬上,竟不反抗,也不躲閃,就這樣看著她,對著她笑。


  “鳶兒,從來,你想要的我不會不給,要我的命,你拿去吧。”


  一箭,又一箭,無數支箭穿透了蕭墨離的身子,他的嘴角噴出血來,卻還嘲著她笑……


  “不要!”


  悶哼一聲,她的身子一時顛簸,從那夢裏醒了過來。


  身後的人還在,將她護得緊緊的,不是蕭墨離又會是誰?心口鬆了鬆,他的平安得到的是她的心安。


  冷鳶感覺額角的冰涼,一抹竟是冷汗淋漓。


  “怎麽了?剛剛馬飛過橋,把你嚇到了嗎?”


  轉眼,披風拉開,一陣亮光灼痛了她的眼睜,光暈裏,蕭墨離不太真實的臉對著她,笑若春風。


  搖頭,不語,她雖然不舍他的離去,也不會大方到可以和一個殺父仇人談笑風生。


  那份痛再度襲來,纏繞著她,複雜得無法分解。


  頭頂的聲音再度傳來:“再走五十裏就到了。”


  就到了。


  再走五十裏,她就離開了樓紀章,完全地歸到了蕭墨離的領地,那裏有安之這個無惡不作的女人,有無數與之爭寵的女人,還有看她不順眼的形色官員。


  那不是她的理想之地,二哥知道的,為什麽還要將她往那兒送?

  他難道真的可以不在乎殺父之仇嗎?記憶中的二哥完全不是這樣的人。


  顯然,為了她的生命,不得不將她送到了仇人手中,隻是二哥不知,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讓她死去,或許,那樣的解脫才是最好的結局。


  如是想著,已聽得外麵嘈雜起來,緊接著聽到無數人在大呼:“恭迎聖上。”


  哦,他們終於進城了,終於到了皇城,而她,要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與安之決一死戰,與蕭墨離彼此痛苦。


  樓紀章,失去了許多城池,像春風一般伴著她真心愛她的男人,現在在哪裏?

  她知道,他有著自己的無奈,才會將她留給了二哥,她更相信,他會回來找她。


  這樣的男人,和眼前這個男人,她真的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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