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開什麽玩笑！
慕北辰震驚地看著，他還從來沒看見十一穿得如此喜慶，笑得如此燦爛。打從這個弟弟被招回宮，他就很少看見他的笑容，更何況笑成這樣？他一度以為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十一動容。
\t但是，有一個人一定例外，她能夠輕易牽動人的喜怒哀樂，連一向淡定的十一也為她癡狂為她變色。
\t慕北辰預感到有些不妙，他心裏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t新娘終於在喜婆的扶持下出場了，鳳冠霞帔，胭脂紅的紗衣長長曳地，笑容甜得令所有人都為之醉倒，盡管她麵前晃著串串粉紅色珍珠簾子，依然在朦朧中看見了那張傾城傾國的臉。
\t淡施脂粉，眉如遠山，目如春水，粉透水嫩的臉上，那張櫻紅小嘴微微嘟起來看著他。
\t她是在看他麽，真的！所有人都看著她屏住呼吸，忘我地張大嘴，可她卻在看他。
\t慕北辰心裏狂喜：“她看見我了，她一定會扔掉鳳冠脫掉喜袍跑過來。”
\t可惜事與願違，她隻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小嘴又彎起一絲笑意，甜蜜蜜地望向今晚的新郎……慕北風。
\t兩人相視一笑，各握著繡球的另一端開始拜堂。
\t“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t剩下的慕北辰已然聽不到了，他眼前發黑，耳中嗡嗡作響，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t等他清醒過來有些意識，發現眼前的新郎新娘已經不見了，隻剩下稀稀落落的賓客也正散去，仿佛沒人注意到他。
\t“小葡萄，你不能嫁給十一！你是朕的女人！”他驀然清醒過來似的，大吼一聲，胸中怒火熊熊，拔腿直衝內堂。
\t也沒人阻止他，任由他一間一間搜著。
\t一對手臂粗的龍鳳燭燃著桔紅的火光，滿室的粉紗燈籠浪漫旖旎，隨著窗外輕風飄蕩。
\t富麗堂皇的洞房內，粉紅帷帳正被放下，桌上殘留著兩杯未飲盡的交杯酒，燭淚滴在桌上，仿佛離人的眼淚。
\t門砰地被踢開，有人煞風景地闖進來，旋風似地衝上前撕破羅帳。
\t床上兩個半果著相擁的男女驚訝地看著闖入的不速之客。
\t慕北辰怔然看著，他的小葡萄躺在十一懷裏，不不，她已不是他的，看他們相擁的樣子就知道，她並沒有受人脅迫，而且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冷漠的眼光，驚訝的麵色，還有一絲憤怒在她嘴角勾起。
\t“滾！你這昏君，來打擾老娘洞房幹什麽？”
\t他一度以為她是失憶或被拐騙，可是她分明認得自己，而且完全不是失憶的模樣……
\t“你……你怎麽可以嫁給十一？”
\t慕北風唇角勾起一絲邪邪的笑：“為什麽不可以？她本來就是我的女人，別忘了我沒有哪點不如你。”
\t“胡說！小葡萄愛的是我！”
\t“那麽你呢？你愛的是誰？”
\t“我……小葡萄……”他心裏驀然浮上蘭薰的影子。是啊，他愛誰？他不是愛蘭薰麽？
\t“你不愛她，有什麽資格擁有她？憑什麽來破壞我們的好事？請你滾出去。另外，你已然不是皇帝了，當今天子是我，她是我的皇後，我才是有能力保護她、寵愛她的人，我可以給她一切，天下，感情，幸福，你呢？”
\t他這才發現他們睡的那張，是龍床。蟠龍踞鳳，奢華無比。
\t慕北辰僵在那裏，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他可以給她什麽呢？江山貌似現在不完全屬於他，至少還沒從攝政王手裏奪回來。感情麽他說他已經給了蘭薰，幸福呢？她要他的唯一，但他給不起……
\t素心也嗤笑起來：“說不出話來了吧？那就請滾。我愛十一，他也愛我，可你愛的是蘭薰，你應該找她去。”
\t“你……你要朕怎樣才能不嫁給他？”他很艱難地問。
\t江山沒有了麽，沒關係，他可以拱手讓給十一。可是她不行，他讓不起。
\t慕北風冷酷地提醒他：“現在朕才是皇帝，你不配自稱朕。天下都是我的，你還能給得起什麽？”
\t他的表情好熟悉啊，曾幾何時，慕北辰身處高位時也是這樣，也曾用冷酷、專橫、霸道的一麵對待過風琳兒……難道這就是報應？風琳兒的靈魂沒了，身體卻在用這樣的方式報複他？
\t“是呀，你還給得起什麽？你憑什麽要求我不嫁給他？”素心有些放縱地笑。
\t“你還給得起什麽……”素心無情的聲音回蕩在慕北辰耳邊。
\t一旦不是皇帝，那麽他擁有的就少得可憐。沒有身份，權勢，地位，也許還有聰明的頭腦和卓絕的才智，但是這些素心並不稀罕，她要的是他唯一的感情。他還能用什麽來承諾她？
\t萬念俱灰。
\t慕北辰緩緩轉身，龍鳳燭上大顆的燭淚滾落，仿佛在替他哭泣。
\t紅色的血淚啊，他的心現在也正在滴血。
\t蘭薰你在哪裏，朕很寂寞，也很無助……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門外就悄然走進一個纖細的女子身影，雪白的宮裝，素雅得像朵蘭花，散發著優雅和芬芳，慢慢靠近他。
\t“蘭薰，你總在朕需要的時候出現。”他輕輕擁住她，但發現懷裏她的軀體冰冷。
\t“辰，妾已死了啊，你為何還要把我放在心上？”她輕輕地、柔柔地說。
\t死了？他震驚地推開她，她的臉很蒼白，笑容幽靈一樣的透明，有些淒楚地看著他。
\t“不可能，你不是活過來了嗎？你被人救了，又失憶了。”
\t蘭薰輕輕搖頭：“辰，你記錯了，我真的已經死了，死在你的心上。”
\t“我的……心上？”
\t“對，你第一念想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她伸手指著龍床上的人，“你第一念想起的是誰，就代表了你的內心，你是在失去她孤單無助的時候才會想到要我填補你的空虛，你心裏早已沒了我。”
\t慕北辰茫然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素心正冷漠無情地帶著譏笑看著他。 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真的讓他生不如死啊，小葡萄，為什麽看你一眼朕的心裏就滿是疼痛呢？
\t蘭薰幽幽地笑了：“辰，如果你想我，我就活在你心裏，可是你想的是別人，所以我就死在你的心裏，永遠埋進你的記憶。”
\t她的身體越來越淡，慕北辰驚覺想去摟住她的時候，她竟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空中。
\t“蘭薰，連你也離朕而去了麽？”
\t“看吧，你多愛她，那還不放過我做什麽？”素心轉過頭去，雙臂如藕，勾住慕北風的脖子，笑顏如花。
\t“小葡萄，你真的，真的不再愛朕？”
\t“從來沒有。”她輕蔑地答。 慕北風嗤地笑了：“別說做兄弟的不給你機會，你現在立即死在她麵前，就有機會讓她記住你一輩子，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蘭薰死了，你不就記住她一輩子了嗎？還覺得她是無可替代的。”
\t慕北辰一震。他從來也不是個容易被打敗的人，在他心裏壓根沒出現過絕望、低頭、服輸之類的字樣，可是現在，樣樣都有了，千百種念頭在心裏轉，他隻覺得除了死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現狀。
\t好，如果他的小葡萄非要看著他死，那他就死給她看，也許這樣，真的可以讓她記住他吧？
\t他毫不猶豫地拔掉龍鳳燭，倒握燭台，將燭台的銅芯直往胸口刺去。
\t一個聲音響在他耳畔，死吧，一死百了。
\t“不要！慕北辰你在幹什麽？”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
\t慕北辰的雙手被人大力地握住，動作硬生生停下。
\t他茫然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濕漉漉的水汽中，他隻能看清麵前站的是令他錐心疼痛的小葡萄，不由得震悚了。
\t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那一切又是怎麽回事？
\t環境變幻如此之快，素心滿臉惶急拉住他的雙手，而他手中緊握的也不是什麽燭台，而是一把鏽蝕的刀。不過這一刺下去，就算再鈍的刀也能要了他的命。
\t“你是朕的小葡萄？”他手一鬆，鋼刀落地，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臉，手感滑膩溫軟。
\t啪地打掉他的手，素心滿臉不耐煩：“什麽時候了，哪有空跟你開玩笑？”
\t“你剛不是嫁給十一了嗎？還拜堂來著。”
\t素心石化了一下，滿腦袋黑線地看著他，敢情受什麽刺激了不是？
\t“放什麽屁，老娘為什麽要嫁給十一？”
\t慕北辰看她僵化後又激動起來的情緒，沒錯，這肯定是他的小葡萄，不是幻覺。
\t“你剛才還在朕麵前和他上床，衣衫不整的……”
\t“啪”又一聲，這下是直接一耳光抽在他臉上，她怒了：“慕北辰你丫抽風是不是？沒事也別把老娘當你的性幻想對象，而且幻想的男主角還是十一，他沒你那麽下流好不好？”
\t以慕北辰尊貴的身份，從來也沒被人抽過耳光，要是換作別人，再加上這一頓罵，足以激發他內心的殺機直接把對方給喀嚓了。可是現在他居然興高采烈：“你沒有嫁給十一？也沒有跟他那啥？”
\t“什麽那啥？你個流氓，下賤！”素心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