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祭天儀式
文克禮顧左右而言他，盯著榮雯兒道：“皇上，您不是要找人侍寢麽？奴才去安排。”
\t“不用了，就她吧。”
\t“是，皇上。”文克禮退下的時候又掃了她一眼，她看得出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無奈和痛苦，似乎還有幾分對她的留戀和失落。
\t榮雯兒避開他的目光，當初是她的家奴，現在是個閹人，他早就該知道她不會考慮他的。
\t她正想著，身子一輕，就被墨羽沂抱起來，他的腳步有些不穩，她很擔心自己會被摔死，但幸好還是順利地被放到了床上。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羅帳也不放，宮燈也不滅，她到底有些害羞，驚叫一聲：“皇上，燈！”
\t“亮著吧，朕怕黑。”
\t她愣了一下，一國之君怕什麽黑？
\t他什麽也不說，隻脫了衣服就伏到她身上，細細嗅了一下她頸邊的清香，今天她是刻意薰了些香的，那香料也是小文子給她的，她不知道是什麽香。
\t“好香，和童童一樣。”
\t原來是童妃愛用的香料。她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根本還來不及多想，他的溫柔與霸道已徹底攻陷了她，她根本來不及細細思索，隻覺得酒氣撲麵而來，濃冽的酒香裏摻著點和合香的味道，她也開始眩暈起來。
\t門外，文克禮看著月色木然站著。
\t所有守衛宮女都被他遣開了，不會有人進來打擾，隻有他，靜靜看著月亮，想著門內那個心愛的女子是自己一手推入了別人懷裏，還是由他安排設計的。
\t一聲呼喚把榮雯兒的魂魄拉回來，她從初夜那段銷魂的記憶中回過神來，何宸很不滿地從她身上下去，他冷冷的目光告訴她走神了。
\t榮雯兒歎了口氣，現在還想那些做什麽，她已經回不去了。她靠在何宸懷裏閉上眼：“你要保護我，你說過的。”
\t何宸笑了一下：“你放心。”
\t放心才怪，你個道貌岸然的假道士，有什麽好讓人放心的？可事到如今，她又能依靠誰？想到最近遇到一連串伏殺，她心裏就發寒，泰王的手段太過陰狠，這麽快就過河拆橋了，她還是乖乖聽何宸的吧。
\t她並不知道，何宸現在心裏的壓力並不比她小，長年被墨羽沂的威勢積壓固然是他不甘願的，可是和泰王合作，成也未必為王，敗卻可能為寇，他應該怎麽選擇？不，應該說他和榮雯兒一樣沒有退路。
\t正想著，他突然聽到一絲細微動靜，猛然驚覺：“誰？”
\t窗外刷地飛進一道寒光，直向他射來。
\t何宸一驚揮手，將那點寒光打偏，懷裏的榮雯兒尖叫一聲，就聽見同時叮一聲響，一把綴著紅纓的飛刀釘在牆上，明晃晃地閃動！
\t何宸推開榮雯兒，縱身起來將飛刀拔下，刀尖上一張紙，他呆呆地看著，什麽也不說。
\t“是……是誰發的？寫的什麽？”榮雯兒有些害怕，不敢上前去看，隻盯著窗紙上被射穿的那個洞哆嗦。
\t何宸陰陰冷冷道：“不關你的事，你回去吧。”
\t“可……”
\t“閉嘴，出去。”
\t榮雯兒一陣羞怒，她還沒被人這樣厲聲嗬斥過，一咬牙起身穿衣，就走了出去。
\t何宸沒理會她的行動，把紙捏成團，又展開，反反複複十幾次，臉上陰雲密布，似乎無法決定。
\t登月台下人頭攢動，台上則莊嚴肅穆，除了王公貴族們一絲不苟地站在那裏，還有穿著青黑道袍的道士們法相莊嚴地站著，個個峨冠高聳，拂塵飄飄，看上去仙風道骨。
\t素心心裏有些緊張，今天不知會發生些什麽，她隱約猜到，卻無法肯定。
\t墨羽沂穿著一身墨黑的團紋金龍袍，頭上冠旒垂著顆顆通透的玉珠，神情冷肅，他這樣冷漠的時候，看起來的確有種與生俱來的威懾力，群臣都拜伏在道路兩旁，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他牽著皇後一步步登上雁山。
\t雁山建造得早，上山台階都是大塊青石條，平坦工整，但再怎麽也是爬山，還沒到頂素心就氣喘籲籲了，恨不得爬到墨羽沂背上讓他背著，可今天這種場合顯然不可能，她偶爾偷看他幾眼，卻發現他目不斜視，隻是握緊自己的手，這令她稍稍心安了些。
\t素心開始抱怨今天的鳳袍太過華麗，這身深紅色九鳳穿雲的鳳袍全是用金線織就，重得要死，長得要命，不提著裙裾簡直不能走路。還不提頭上那個什麽朝鳳攢珠的鳳冠有多麽沉重，她嚴重懷疑至少有五斤重，頂著這麽個玩意兒爬山，真要瘋掉呀，連脖子都要斷了。不過想想也知道，鳳冠本身就不輕，那隻赤金鳳凰那麽華麗，又是實心貨，能不重麽？加上邊上還有朵重重的紅玉牡丹，好看是好看，可戴在腦袋上真不適合。她尋思回去要做隻鏤空金鳳來代替它，不然重大場合回回戴著它，她非給壓出頸椎病來不可。
\t好容易爬上登月台，台上齊呼皇上萬歲娘娘千歲的，黑壓壓伏了一大片。
\t墨羽沂道：“平身。”他的聲音聽起來神完氣足，而且聲音清亮，一直傳到登月台下整個坪台，台下百姓也齊呼萬歲，這是他們一年中唯一能正眼看到皇帝的一次，有些人一生中就這麽一次機會，當然是萬分激動，隻可惜皇上高高在上，麵前還晃蕩著那九珠冠旒，壓根兒看不清聖顏。
\t素心也不喊平身，隻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倒也顯得端莊，不過有人暗中嘀咕這皇後娘娘架子也忒大了點，皇帝都喊平身了，她卻冷冰冰看著大家不說話。其實她是在拚命喘氣，還要努力維持正常狀態，根本沒有多餘的一口氣來說話。
\t泰王和他聯手的那些臣子也在暗中打量，心裏對這皇後開始有點捉摸不透，隻覺得她那張遠遠的臉似乎沒有表情，不知道喜怒哀樂。
\t隻聽主持法會的官員拿著黃卷念念有辭，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話念完，朗聲道：“祭天開始！”
\t祭天儀式終於要開始，素心琢磨估計跟祭祀宗廟差不多的流程，正跟著墨羽沂往登月台正中央祭台走去，卻聽見何宸道：“請聖女登台。”
\t假聖女常欣也跟著他們一起登上雁山，頭上鸞鳴珠玉冠上垂下青紗一片，朦朧地遮住麵容，五官在青紗後隱約顯現，風姿綽約地走著小貓步，登上了登月台。
\t常欣比梅無極要稍矮些，也沒有她那種天生的麻豆般風姿，不過感謝素心發明的花盆底子鞋，經改良後穿在她腳底下，果然走得步步蓮花，有八九分像梅無極那種翩翩風姿了。隻苦了常欣，這些日子穿著花盆底子鞋日練夜練，把那雙白嫩的小腳磨出了無數血泡，這會還要爬雁山，爬完了還要裝若無其事，她真的快吐血昏過去了。但必須要堅持，武功底子深厚的梅無極爬這麽點小山是不可能氣喘如牛左搖右晃的。
\t素心很擔心常欣隨時會昏過去了，好在旁邊還有宮女攙扶著。
\t聽說這祭天儀式有一部分是要聖女主持的，象征聖潔無暇的明月玉盤要由她端著跪拜祭天，裏麵的清水一點也不能灑出來，否則就是心不誠。這一點對於常欣來說確實太難，雖說她這些日子沒事都在練頂壇子這些，可還是沒有把握。再說從雁山下爬到這裏了，都快半死了，手和腿都在抖，哪還有四平八穩的可能？
\t素心有點擔憂地看著她，知道她估計是不行的，但也沒有辦法。聖女候選人都是從小就經曆各種嚴酷訓練，除了煉其筋骨苦其心誌外，還要心靜如水，才能保證任何場合都安之若素，泰山崩於頂而不形於色。常欣不說體力不行，心理素質也差得遠。
\t何宸開始念祭天禱詞，跟著要將明月玉盤交到聖女手中。常欣這會緩過了一口氣，強自支持著跪下接玉盤，然後顫巍巍站起來，一步一步想要走到祭台上去。
\t“啊，水灑了！”底下有人尖叫起來。
\t玉盤中的水灑出來表示祭天不誠，那是對上蒼大不敬的罪，不但祖宗神明要怪罪，還會引得上天發怒，降下罪罰。
\t何宸倒是不急不緩，淡淡道：“祭天儀式尚未正式開始，聖女不用太緊張，來人，換過水。”
\t“慢著。”有人越眾而出，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
\t素心偷瞄了墨羽沂一眼，他嘴唇不動，卻發出低微的聲音：“宣親王。”
\t素心想起來，這是他的親叔父，好像是先皇的十六弟，在眾皇叔中最年輕。
\t登月台上寂靜，宣親王一開口，每個人都盯著他看，聽他道：“往年祭天，聖女從未出過這等最末節的差錯，要知道這不隻是失誤而已，隻怕聖女有心怠慢。”
\t何宸神情莊嚴，淡淡道：“宣親王的話有些重了，祭天儀式還未正式開始，潑灑一點也不算太大過失。”
\t宣親王詭秘一笑：“曆來聖女們都是從小練就神功，隻要保持聖潔之身，神功不破，應該絕無出錯可能。在本王記憶之中，從未見哪屆聖女出過如此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