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替我愛他
“你問這個幹什麽？”
\t“從前聽過一個傳奇人物，叫蘭陵王，他因為長相太過俊美，上陣時要戴猙獰的麵具來增加威攝力，你也是那樣嗎？”
\t“差不多，一般蒙麵見人。當初去丹陳，不肯承認身份也是因此。身為一國之君，因為外貌受人非議，其實很令人不快。”
\t“敢情你還覺得自己長得挺丟人的，為什麽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t墨羽沂歎了口氣：“說真的，你有沒有因為朕長相太柔美而輕視過朕？”
\t“從來沒有。”
\t“那朕比慕北辰怎麽樣？”
\t素心呆滯了一下，這似乎沒有可比性，完全是兩個極端的長相，雖然都是至美至俊，但一個陽剛一個陰柔，就好像一般人不會拿男人和女人相比一樣。她想了又想撓撓頭：“不曉得，我隻知道不同的時代審美觀就不同，例如我生活的那個年代早十幾二十年就崇尚陽剛俊美，但後來就流行精致的花樣美男，甚至流行一種叫‘偽娘’的說法，你和慕北辰就好像這兩種審美的典範……”
\t墨羽沂的臉色變了變：“什麽叫你生活的年代？”
\t素心猛然想起自己說漏嘴，一把捂住了嘴睜大眼。
\t“皇後，你總說朕讓你看不透，你又何嚐不是？你有多少秘密，是朕所不知的？”他輕輕歎氣。
\t素心：“……”
\t“算了，你不願意說，朕不強迫你。”他挾起一塊肉送進她口中，眼尾上挑，神情溫柔，白玉般的臉頰在燈光的照映下美侖美奐。
\t“唔……其實不是我不願意，隻是我覺得說了你們也難於理解，慕北辰問的時候，我也沒說清楚。”她含糊地嚼著，邊想邊考慮該怎麽解釋自己的來曆。
\t“究竟有什麽匪夷所思的事不能理解？”
\t“我們那時代流行一種叫穿越的事……其實就是這麽一回事，具體說我應該來自於對你們而言的未來，但是你們生活的朝代又沒在我們的曆史上留下記載，所以我很懷疑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不同的四維空間，四維空間你懂嗎？”
\t看著墨羽沂石化的臉部表情，她就知道又言語障礙了，歎氣道：“看，我說你很難理解了。”
\t“朕確實……有點那個。”
\t“好吧，你隻要知道我其實不屬於你們的空間就好了。”
\t墨羽沂突然從桌邊站起，徑自走到她背後摟住了她：“朕不管你從哪裏來，但是你不要離開，永遠不要離開朕的身邊。你可以無緣無故的出現，但不許無緣無故的消失。”
\t素心愣了一下，心裏騰地閃出幾分莫名的感覺，好像有點亂，又有點慌，她含糊地回答：“我想突然消失也不能呢，你看守這麽緊。”
\t“你成天讓季若鴻搗鼓那些奇怪的東西，說要造什麽時空穿梭機，是為了回你的時代吧？”
\t“你也太無間道了！這些事都打聽到……”她有些忿忿，那她往日裏私下說的那些話還有秘密可言嗎？
\t“朕從來沒有刻意監視你，但滿皇宮的人都在傳，這些話怎麽可能毫無所聞？”
\t“好吧，我是想要回到我的時代，可那有錯嗎？換了你，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父母朋友都不在，身邊是一群不認識的人，吃穿用度都是落後之極，和你的習慣完全不同，你會願意永遠呆在那裏嗎？”
\t他窒了一下，扳過她的身體，冰藍色的眼眸中滿是悲涼，看得她心都緊揪起來，好像有隻小手在用力抓撓，生生地疼。
\t過了很久，他才輕輕道：“哪怕是到了茹毛飲血、隻穿獸皮的年代，隻要有你，朕都會願意留下，可是你呢？”
\t“包括沒有了你的王朝，沒有了你的勢力？”
\t“是的，在朕心裏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他想都不想就回答。
\t“墨羽沂！”她突然抱緊他的腰身。他的腰在男人中屬於纖細的那種，但又不至於讓人覺得柔弱，正好夠她雙臂圍著，有種很安心很舒適的感覺。
\t她低聲輕喃：“你這個傻瓜，你真傻……”
\t“來，手搭在這裏，拉滿弓，瞄準。”
\t素心坐在馬上，墨羽沂摟著她教她射箭，那張弓幾乎完全是他在使力拉開的。他專用的這張弓實在太沉重，她根本無法拉開。說實話他柔美的外表和他的力氣根本不相稱。
\t嗖一聲，射中一隻野雞，她拍手大笑：“我終於射到自己的目標了。”
\t“朕叫人給你做一張輕弓，你就可以自己射箭了。”
\t“不用了，那麽麻煩，再說弓輕了，箭也就射不遠了，多沒意思。”素心抽空看了一下榮妃，她也在那裏咬著下唇狠狠拉弓，估計力氣和素心差不多，那張輕弓在她手裏也隻拉了個半滿就射出去了，結果還沒到獵物就墜落了。
\t再看梅無極，素心的下巴幾乎要掉下來。
\t梅無極拉的弓雖然不及墨羽沂這張沉重，但也不像榮妃那張輕弓，和普通侍衛的差不多。她輕易就能拉滿弓，箭如流星射出去，將天上一隻飛鳥射下來，然後她縱馬過去彎腰一撈，把飛鳥捧在手裏輕輕拍幾下，那隻鳥神奇地又抖抖羽毛，振翅高飛了……
\t“她在做什麽？”
\t“聖女善於騎射，但她不忍殺生，所以她射的獵物隻是利用箭風震昏，然後墜落，其實根本沒有受傷。”
\t“所以撈起來拍幾下又放生？她簡直是在炫耀技術嘛。”素心憤憤，既生瑜，何生亮……不對，跟聖女一比，她簡直是張飛比諸葛亮，沒有比頭。“她簡直是專程來對比我這種劣質水平的嘛。”
\t墨羽沂哈哈一笑：“沒什麽好自卑的，聖女從生下來除了修行就是練道，她和你本來就沒有可比性。在高郅國像她這樣的女子，大概隻有夕晗才敢和她叫板。論騎射，她絕對不在朕之下。”
\t“所以我奇怪，你守著這尊活觀音，怎麽會不動心。”
\t他雙臂緊了一下，將唇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朕隻有一顆心，沒有地方擱其他人了。”
\t“你認識她比認識我早……”
\t“懷郡王認識聖女也比朕早。”
\t素心猛然變色，扭過臉看他：“你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t“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朕會裝不知道。”
\t素心盯了他半晌，搖搖頭：“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可怕。”
\t“聖女。”素心推門而入，端著剛做好的水果聖代。這種反季食物她比較偏愛，恰好圍場剛下了場雪，獵物稀少，今天不能出去狩獵，就有閑空做東西吃。
\t“這是什麽？”
\t“水果聖代。”
\t素心解釋了一下做法，梅無極很用心地記著，然後嚐了一口：“好甜，好冷。”
\t“嘻嘻，味道怎麽樣？”
\t“味道像皇上。”
\t“……”聖女有時候真是太有創意的，說話做事總出人意料。
\t素心撓頭：“話說你真是從小就出家修道的？”
\t梅無極嫣然一笑：“是呀。”
\t“真看不出來。這聖代跟皇上有什麽關係？”
\t梅無極托腮想了想：“皇上呀……給人的感覺就是三九天吃聖代，冷得徹心徹骨，可是又甜得沁到心裏去。吃了嘛，覺得全身涼颼颼，不吃嘛，又覺得想念……”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第一次顯得有些黯然。
\t這麽一說還真像。素心呆了一下，沒想到好心做甜點，卻引來她的傷感。
\t“聖女，不要難過了，我知道你喜歡皇上。”
\t“又有什麽用呢？那晚是你鼓勵我去向他獻舞的，結果……嗯，其實就算我不是聖女，他也是喜歡你多些吧。”
\t素心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梅無極是個真性情的人，雖然看起來高不可攀，但其實真接近了才覺得她很單純，像小龍女一樣內心幹淨無垢。大概是因為寂寞太久了，所以和素心一見如故，什麽話都會直說。
\t“那……其實也不一定，我想……”
\t梅無極又笑笑：“我看得出，你和我不一樣，我隻想在他心裏占一個小小角落就好了，可你卻容不下他心裏有別的女人。”
\t“喂喂，我沒有，我幹嘛容不下？我又不愛他。”
\t“你騙我。”梅無極的長睫毛撲閃著，神態天真，但卻一句話嗆得素心說不出話來。靠，人太質樸了也不好吖，好聽不好聽的都會直說，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t“我走了。”
\t“等等啊，外麵風大，披件鬥篷。”梅無極拿起件大氅披在她身上，小心係好帶子。
\t素心看著她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的眼睛，忽然不忍：“聖女，你會永遠對我這麽好嗎？”
\t“會啊。”
\t“哪怕我們會搶同一個男人？”
\t梅無極的眼中蒙上一層霧氣，她靜靜地說：“我永遠沒有機會和你搶，因為我是聖女啊。”
\t“希望我們永遠是姐妹。”素心抱了她一下，拍拍她的背。
\t梅無極輕輕道：“希望……你能替我愛他。”
\t素心猛然覺得心裏重了一下，好沉好沉的感覺。她想說什麽，但梅無極已輕輕把她推出門，向她揮了揮小手。
\t那張聖潔美麗的臉像天山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