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互懟
前·大雍攝政王·現·醫學精英沈清行表示，他能搶在希爾家族救援隊之前找到岑子陌和林窈，完全是因為他們三個糾纏了兩輩子的孽緣，理不清，斬不斷。
剛巧他這兩天來愛爾蘭的首都——都柏林主持參加一個醫學論壇，參會的都是全世界的頂尖醫學精英，或多或少都和政府領導有些交情，眼看著愛爾蘭上空盤旋著遮天蔽日的墨綠色直升機，不知道的還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在這裡打響了呢！
但是沈清行卻是認識的——畢竟一年多前，病危瀕死的岑子陌就是被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救援機送到了他的醫院門口。
銀色的尼德霍格在墨綠色的機身上振翅欲飛，威嚴又肅穆，不過在沈清行眼裡，只能代表又有「麻煩」了。
他本來是打定主意不去摻和希爾家這攤子破事的，但是等他進了酒店房間，躺在床上良久，還是坐了起來，一邊咒罵自己心軟就是老媽子命，一邊掏出手機搜尋岑子陌和林窈的消息。
果不其然，最新的娛樂新聞追蹤報道了五天前《Falling》劇組轉戰愛爾蘭昆士敦，岑子陌探班林窈這樣的消息。
結果很明顯了，今天不是林窈出事了，就是岑子陌出事了。
沈清行更偏向是岑子陌出事，因為他這個禍國妖姬一樣的表妹雖然喜歡搞事情又自帶「腥風血雨」體質，但是身手不錯，至少自保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岑子陌在場，哪能眼睜睜看著林窈出事？
所以怎麼想，都應該是有自毀傾向的前主公玩脫了。
沈清行覺得自己這輩子，不對，上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後悔的事，就是信了楚陌的邪，上了他的賊船。
彼時，天順帝為了斬草除根，順手清理了沈清行的父母，學成歸來的沈清行看著父母合葬的凄涼的孤墳，心頭恨得滴血。
也是那個時候，他頓悟，學醫救不了中……不是，學醫救不了自家人。
他妙手回春、兼濟天下，但是自己的家族卻滿門傾覆，除了自己無一人倖免。
為了躲開天順帝的抹殺，沈清行逃到了楚國，揭了皇榜救下了當時只剩下一口氣的攝政太子——楚陌。
天真的沈神醫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救下的這個病秧子能認出了自己，而且這病秧子居然是自己那個未曾謀面的林窈表妹的暗（痴）戀（漢）者（粉）！
因為沈清行剛好和林窈長了一模一樣的鳴鳳眼，所以就被楚陌扒了馬甲。
楚陌雖然不像這輩子的岑子陌那麼放飛自我，但是臉皮也不薄，他單方面在心底以「妹夫」自居，當時為了掩人耳目，給沈清行賜了「蘇」這個姓氏，並一力把沈清行這個只會看病救人的神醫提拔成了自己的首席心腹。
因為當時林窈頂著「罪臣之後」的名聲去世，楚陌又怕污了她的清名，所以他並沒有對著沈清行傾訴衷腸，而是壓下了他心底所有的話語，悶聲不吭地把沈神醫照拂培養成一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軍權、政權、財權，甚至楚陌自己的身體健康都交付給了這位來路不明的攝政王，比起經常因病缺席早朝又空置後宮的雍元帝，沈清行這個攝政王明顯比皇帝還要滋潤。
不少陪著楚陌打江山的老臣暗地裡勸諫過他，小心蘇清行功高震主、心懷不軌，陛下仁善愛才，可別捧出一隻白眼狼。
但是這些密折都被雍元帝一一駁回，甚至在朝上大發雷霆。
因為楚陌信任沈清行甚至勝過信任他自己。
沈清行能不感動么？
感動啊！
在古代，能遇到這麼一個為你報仇、給你權力、又絲毫不猜忌的明主，多少心懷大志之人做夢都能笑醒。
沈清行不過是日行一善，結果人家病患湧泉相報，用娛樂圈的話來說，彼時因為學醫心性單純的攝政王就被楚陌這個披著白蓮花皮的狐狸精圈成了「死忠粉」——
楚陌這個愛豆，阿不，主公顏值高、脾氣好，「實績」亮眼又特別「寵粉」，更別提沈清行還是在他做「練習生」的時候pick了他，用自己的醫術一路養成，看著他一統三國，C位出道。
而且沈清行是真的沒有像別人猜測的那樣，葯死雍元帝，自己上位——他本來就志不在此，又大仇得報，若不是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主公三天兩頭吐血，他估計早就回民間當他的神醫了。
不得不說的是，沈清行並不是領導型人才，他更適合做輔助性工作，他可以做輔佐君王的攝政王，卻不能做一國之君。
反倒是看似乖張又脆皮的雍元帝，總是有他自己特殊的收服民心的技巧，滿朝文武都對他又愛又恨，是一個不走尋常路但是又十分具有個人魅力的領導型人物。
不過楚陌對沈清行也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坊間都有編織他倆君臣亂倫的小黃文了。
沈清行可以不在意同朝大臣的誹謗，但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娶的三妻四妾用敬佩又惋惜的奇怪眼神看著自己。
攝政王覺得自己快要憋到便秘了。
在攻打下大周之前，楚陌帶著沈清行和一隊心腹，刨了人家天順帝的陵寢，遷進了自己新修的皇陵里。
那是沈清行第一次看到主公爆發出那麼強烈的情感。
楚陌發瘋似的要殉情陪葬，心頭血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吐，沈清行不得已，只好犯上，把他打暈了。
等楚陌醒來后，便長嘆一口氣，給他講了一個冗長又卑微的暗戀故事。
男主角是彼時還是個質子小透明的楚陌，女主角是沈清行那個死了快一年的表妹林窈。
沈清行聽完后，一臉「我日了哈士奇」的表情。
兼任太子太傅的攝政王面無表情的想，整個大雍都嫉妒本王很可能是三朝元老，他們應該看看那個墳頭長草的前朝淑怡貴妃，能讓兩任帝王為她神魂顛倒，那才是真絕色！
確定自己並沒有因為一雙鳴鳳眼而被狗血的當成表妹替身，而是單純的愛屋及烏、雞犬升天后，沈清行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一旦接受了表妹這個禍國殃民、顛倒眾生的「滅國妖姬」設定后，一切都能說得通了呢：）！
把多年積壓在心底的秘密說開后，楚陌就更加心安理得地支使起自己的「大舅哥」了——
修改《周史》，為林家平反，給一座牌位舉辦封后大典，順便日常挽救一下作死的主公。
沈清行可真是個嘴硬心軟的老實人，遇到這樣不著調又戀愛腦的主公，他居然沒有脫粉回踩！
如果要是放在現代的粉圈，沈清行覺得自己一定是楚陌的「親爹粉」——
就是那種一邊罵臭小子你個「坑爹貨」，但是又跟在後面任勞任怨擦屁股的國民好爹。
他苦中作樂的想，陛下公開表示要為白月光——昭元皇后守貞，而他又是昭元皇后的哥哥，至少那些寫君臣亂倫小黃文的可以停筆了，就連茶樓里的說書人也開始講起帝后二人可歌可泣的愛情。
除了攝政王，沒有人知道雍元帝連昭元皇后的小手都沒摸過。
呵呵。
不過沈清行畢竟只是神醫，還不是神，他最終還是沒救下楚陌，眼睜睜地看著年僅二十九歲的一代明君駕崩在自己面前。
所以第二世，沈清行帶著執念又走上了學醫的老路。
他已經大仇得報，但是從政不能救死扶傷，只有學醫才能。
沈清行這輩子成功地把二十九歲的岑子陌從鬼門關門口拉了回來，甚至在這個時空還復刻了當年的封后大典。
前·攝政王表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可以功成身退的時候，岑琮把電話打了過來，語氣平靜甚至有幾分無奈的說道：「他倆在火場失蹤，現下生死未卜。」
哦。
還沒有來得及「脫粉」的沈清行掙扎了整整五分鐘，最終用「好人做到底，不差這一次」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帶領希爾家族的救援分隊沿著水路一路搜尋。
岑子陌不會游泳，但是林窈是會的。
所以比起潛艇開始在水下搜尋屍骨，沈清行覺得他倆至今還活著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當搜尋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沈清行看到在甲板上漂流的兩個小可憐時，明明覺得能生還已經算是上天保佑了，可是看著他倆狼狽憔悴的模樣，還是心軟了。
他一手一個把這對不省心的帝后拎上了救援船，準備了熱水和乾淨的新衣服，又一次自動自覺地承擔起老媽子的重任時，猛然意識到，他現在已經從岑子陌的親爹粉變成了「陌窈」的CP粉。
這艘救援船其實是岑子陌名下的豪華遊艇之一，配有橡木鑲板以及鍍金欄杆的大樓梯一直延伸到甲板，頂部是由熟鐵支架支撐的玻璃穹頂，使自然光灑滿大樓梯。樓梯頂部的牆上鑲有一盞鍾，鍾兩側雕刻著象徵高貴和榮譽的寓言人物。
船上除了基本的餐廳、浴室、公共休息室外，還配有室內游泳池、健身房、私人影院、圖書館和小花園。
遊艇內部依舊是岑子陌偏愛的法式裝潢，上等的柚木和黃銅裝飾，吊燈和壁畫，印度和波斯的地毯，休息室里擺滿路易十五風格傢具，風格類似法國的小特里亞農宮沙龍，壁爐上的雕刻作品是《凡爾賽宮的狩獵女神》。
洗了一個熱水澡后，岑子陌和林窈換上了乾淨的衣物，看起來又是之前光鮮亮麗的好萊塢「金童玉女」了。
雖然沈清行就是醫生，但是這對「金童玉女」偏偏都有著不同尋常的佔有慾，所以並沒有讓沈神醫動手，而是像兩隻死裡逃生的小動物，彼此舔舐著對方的傷口。
岑子陌還好，只有手腕一道刀傷，用沈清行調配的藥粉止住血，然後用乾淨的紗布包紮好久完事了，對於前世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小林將軍來說，這都是小意思。
而林窈的傷就比較難辦，因為她除了嘴唇乾裂外，就是落水的剎那因為衝擊力留下後背一片青淤。
岑子陌就在她的裸背上擦了藥油，然後狠下心把青淤都揉開，林窈本來就怕疼，再加上是在自己未婚夫手裡，就更心嬌了，一邊哼哼唧唧地慘叫，一邊撲騰著逃離岑子陌的「魔掌」。
但是岑子陌手腕受傷，本來就不能太用力，根本就按不住活蹦亂跳的林窈。
不過狐狸精是個心機boy，他只是「嘶」了一聲，林窈頓時就乖了，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腿上不再掙扎。
只不過當岑子陌像擼貓一樣揉她的後背時，嬌貴的林窈喵還是哼了兩聲，她這一副「我委屈但是我不說」的模樣惹得岑子陌心疼極了，一邊給她推背一邊在她的脊背上烙下憐惜的吻。
收拾好身上的傷后，兩人坐在餐廳里開始吃早飯，而沈清行就像幼兒園園長一樣坐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看今早的晨報，餘光還在打量這兩個不省心的熊孩子。
看著吃了苦頭后格外乖巧的帝后二人，前·攝政王嘆了一口氣：「說吧，這次又是惹到了誰？」
林窈從咬著筷子頭，眨了眨眼睛，討好地笑道：「表哥你怎麼知道是人為，不是意外？」
沈清行冷笑道：「我毫不意外你倆拉仇恨的能力與天賦，即便是意外，那也一定是老天看不下去眼了。」
林窈：「……」
林懟懟不是沒有反駁的話，只是嘲諷力MAX的表哥眼下正是她和子陌的救命恩人，實在不好懟回去。
但是岑子陌就沒有這個顧慮——你可以懟我，但是你不能懟我家窈窈，你既然懟了，就別怪我嘴炮。
於是他單手支著腦袋，懶洋洋道：「不遭人嫉是庸才——有錢有才長得又好看是我和窈窈的錯么？」
像是意猶未盡似的，岑子陌還似笑非笑地看了沈清行一眼：「有的人倒是一帆風順，平平安安的……真是令人羨慕呢！」
沈清行：「……」
君臣之情就像一盤沙，不用（枕頭）風吹，走兩步就散了：）。
林窈倒是還念著兄妹之情，不痛不癢地拍了岑子陌一巴掌，示意他閉嘴，收斂一點。
她打著圓場道：「其實昨天那些人是沖著我來的，我本來是為了躲開子彈，翻身掉下水實在是意外之舉——至於著火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清行不動聲色道：「我不認為目標在你，小蠢貨——能光天化日之下大張旗鼓地在片場狙擊你，偏偏又沒有成功，甚至沒有向水裡補兩槍，匆匆放了一把火就收尾的刺殺，怎麼看都像是請君入甕。」
畢竟岑子陌不會游泳的事全世界都知道。
比起謀殺林窈，這次行動倒更像是逼岑子陌下水，然後一把火燒了船隻，引來劇組其他人員的騷動，讓他無法在第一時間得到救援。
岑子陌神色淡淡，並不意外這樣的推測，反正自打他接手希爾家的大部分勢力后，更大手筆的刺殺也不是沒有遇見過。
只是他們為什麼總是不聽話，枉顧他的警告，又一次把窈窈拖入局中？
年輕的少主眼睛里流露出沒有溫度的笑意：「看來人們總是喜歡自尋死路，是么？」
沈清行毫不客氣的回復道：「是的，看來岑先生你也很有自知之明，明知道不會游泳也要為愛下水。」
岑子陌對沈清行的「不分尊卑」沒有絲毫意外，畢竟在他的夢裡，沈清行委實是楚陌身邊一個很特殊的角色，而且相當的毒舌，每次把奄奄一息的楚陌救過來后都會一臉高冷的大開嘲諷，足以把楚陌再氣暈過去。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了，還裝什麼生分客氣啊！
岑子陌微微一笑，和善道：「攝政王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朕，更瘋狂的事情朕也不是沒做過，怎麼，難道現在你還不知道窈窈在朕心中的地位？」
沈清行一噎，他沒想到岑子陌這個不信鬼神的現代人對「古穿今」這種非科學事件接受的這麼良好。
但是他很快就調整過來，嗤笑一聲：「那本王還真應該慶幸現在是社會主義，不然遇到你這麼個『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昏君，大雍遲早要完。」
「喂喂喂！」林窈聽了半天，不樂意了，挑眉道：「怎麼聽表哥的意思是把本宮當成了那種狐媚惑主的禍國妖妃？」
沈清行一懟二全無壓力：「不然呢？小蠢貨你以為你是一代賢后么？」
林窈雖然沒做過皇后，但還是理直氣壯道：「當然，我要是做皇后，那一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沈清行笑了：「我就說為什麼你這麼蠢還活得這麼開心，原來是想的美。」
林窈已經學會在和無良表哥的對話里屏蔽關鍵字（比如「蠢」）了，她摸了摸自己嬌艷的臉頰，美滋滋道：「不用想我也很美。」
沈清行：「……」
岑子陌居然還在旁邊頗為認同的點頭，誠懇地誇讚道：「窈窈古今中外第一美，又是那麼的善良謙虛溫柔可愛（？），江山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
林窈滿意地湊過去親了他一口，回敬道：「子陌是我兩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又是這麼的睿智低調優秀強大（？），即便沒有江山又如何，只要有他在，浪跡天涯我也甘之如飴。」
沈清行看了看他們身處的不亞於凡爾賽宮的奢華遊艇，按住自己跳動的太陽穴，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姿態道：「戀愛使人智商降低，果然沒錯——你們不打算參加今年的春晚么？也許可以報名表演相聲或者小品，畢竟你們蠢的令人發笑。」
這對不要臉的「互吹」帝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攝政王可真是惡毒，他一定是在嫉妒我們的恩愛和美貌。」
沈·攝政王·清行：「……」
他現在突然有些後悔把這倆熊孩子救上來了，就應該讓他倆接著在海面上漂著，也算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
林窈和沈清行畢竟是血親，她軟了口氣：「表哥，其實你長得也不差。」
岑子陌接了一句：「可惜嫉妒使人醜陋。」
林窈道：「不過你放心，我和子陌不以貌取人——我們交朋友從來不看他長得好不好看。」
岑子陌點頭道：「反正都沒我和窈窈長得好看。」
然後他倆一起開心地笑了起來。
沈清行聽完這一段「相聲」，壓抑著自己弒君弒后、大義滅親的衝動，站了起來，一臉冷漠：「臣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點事，陛下和娘娘您倆先笑著，臣告退。」
他覺得小蠢貨表妹的穿越是「新生」，而自己的穿越根本就是「歷劫」吧？！
如果自己保持著記憶再經歷幾個有岑子陌和林窈的輪迴，也許真的就能飛升成仙，立地成佛：）。
－－－－－－題外話－－－－－－
窈窈、表哥、狐狸精，三個嘴炮有三層關係——君臣、兄妹、夫妻，所以相逢必然是一場混戰_（：з」∠）_
另外，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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