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封后
陽春三月，在《她殺》的拍攝接近尾聲的時候，由白少寧執導、柒染編劇、林窈主演的傳記電影《絕代佳人》正式在全國各大院線同步上映。
對於十幾歲或者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說，岑嫤的名字太過陌生，如果不是因為她生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兒子，只怕早就會被老一輩遺忘在歷史的洪荒中。
很多年輕的觀眾都是奔著「岑子陌他女朋友飾演他媽」這個噱頭走進了電影院，然而當他們坐在黑暗中，看著熒熒發光的大銀幕里演繹著那個足以照亮整個時代的美人短暫、熱烈又悲哀的一生。
當林窈飾演的岑嫤在影片的最後，孤獨又洒脫地在那片藍紫色的桔梗花叢中閉上眼時，就連對情情愛愛沒什麼興趣的糙老爺們兒都忍不住紅了眼圈。
珠沉璧碎，月墜花折。
岑嫤在影壇上可能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經典作品，甚至也沒有什麼足夠權威的獎項來證明她的出色。
但是沒有人能否定她存在的意義，她的風華絕代，她的敏感憂鬱，她的為愛而死，幾乎讓上個世紀所有的女演員都黯然失色。
從電影院里離開的觀眾都不約而同地在網頁上搜索起岑嫤的個人簡介和相關影視作品，他們一邊自發地懷念讚美這位昔日的玉女掌門，一邊感慨道——
林窈在本片中的出色表現，至少也能為她拿到一個影后提名。
從照片上看，林窈和岑嫤並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是在電影里，林窈整容般的演技讓大家忘記了所有的違和，全身心投入到飛蛾撲火一般慘烈的愛情悲劇中。
有人想起之前白少寧前幾天在首映儀式上被問到和林窈合作的感想時，白導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甚至親口說出——
「她令我驚艷，如果我還能多活五十年，我想再為她拍攝一部《絕代佳人》。」
白少寧在天朝導演界的地位數一數二，雖然獎盃數量上沒有顧秉均的多，但是因為他偏愛文藝片，又加上早早收山，反倒是讓那些喜歡「借古諷今」的文藝青年們把他捧上了神壇。
不過比起顧秉均的圓滑溫和，白少寧的嚴苛和挑剔也一向為眾人所知。
要知道，他拍攝了幾十部電影，唯一公開讚譽過的女演員就是他的繆斯——岑嫤。
就連當年的一位一線影後為了博得他的一句稱讚，在劇組裡恨不得玩命，拍戲的時候因為失誤，指甲被活生生掀開，十指指尖鮮血淋漓，她都沒有叫過一句苦，反而去外面用雪塊擦了擦血后，接著投入到拍攝中。
饒是如此，白少寧也只不過在殺青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很努力」。
所以，白少寧這句導演生涯中至高無上的評價一經出口，迅速在影壇和網路上引起熱議。
「白導向來偏愛天賦型女演員，雖然我們現在都說『勤能補拙』，但是天賦這個東西，真的是嫉妒不來。」
「大小姐是『絕代佳人』沒毛病，但是岑嫤悲劇收尾的一生具有藝術性，所以才能拍成電影……大小姐這種人生贏家拍出來的個人傳記電影確定不會是部爆米花商業大片？」
「22333，樓上好腦洞。名門出身的大小姐，隱姓埋名來到娛樂圈，結果獎項拿到手軟，圈內人緣路人緣都好到爆，然後還有一個好萊塢A—list級別的大導演哭著喊著要求被·潛規則……恕我直言，現在芒果台的三流天雷偶像劇都不這麼拍了。」
「我已經替白導把名字想好了，《絕代佳人2之人人都愛林小窈》，海外授權的譯名更簡單了，直接就是大寫加粗的《Mary·Sue》，嘻嘻。」
「陳獨秀同志請坐下，下面請李大釗同志發言。」
隨著《絕代佳人》上映天數的增加，大家對這兩位美人的關注度也居高不下，所以《絕代佳人》的票房、話題度和熱度自然也就成為同期電影之中的佼佼者。
豆瓣的評分已經給出了「8·9」的高分，並且還在有向上浮動的趨勢。
「其實岑嫤的悲劇就是因為她下決心要愛一個人愛到至死方休，到了最後就成了自己與自己較勁了。」
「雖然岑嫤的一生都是身不由己的悲劇，但是我欣賞她為愛而死的勇氣和自由。當她在桔梗花叢中與世長辭的瞬間，雖然我也哭了，但是心裡還是為她高興的。」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看的首映，只想說林窈美得簡直難以置信——有一幕是岑嫤和那位楚先生吵架，然後她崩潰大哭的戲碼，林窈就坐在泥土裡，面容扭曲抽搐，換個人在大銀幕上做出這個表情一定就是恐怖片，但是林窈在那樣極致的歇斯底里的表演里，她的美貌竟然不減損半分……別說男人了，我一個女人看著都心動。」
「贊成樓上觀點，我在三刷的時候特意看了周圍觀眾的反應——目瞪口呆，爆米花都從嘴裡掉出來了。」
「我覺得大小姐這個角色比前幾個月上映的《少年游》里那個妝容精緻嫵媚的合歡宮宮主更漂亮——她越瘋魔，她的美貌和氣質就越攝魂奪魄。」
而專業的影評人這次也沒有對這位「銀幕新人」有諸多挑剔，事實上，林窈在《絕代佳人》中貢獻的，不僅是她出道以來最優秀極致的表演，也是足以讓其他女演員自慚形穢的表演。
不瘋魔，不成活。
雖然柒染手段卑鄙，目的也不單純，用最精緻的陷阱把林窈逼到了絕地，但是不得不說，林窈能最精準的拿捏這個神經質又憂鬱脆弱的角色，並且奉獻出這場令人嘆為觀止的表演，還多虧了柒染步步為營的心理催眠。
沒有人知道林窈曾經為了這個角色都付出了什麼代價，又經歷了多少苦難，但是《絕代佳人》上映之後，所有人都將為林窈驚為天人的演技所折服。
「白少寧再一次成功的打造了一個時代的傳奇——一次是他發掘了上個世紀的明珠岑嫤，一次是他讓那顆明珠的光彩在新世紀重新閃耀。柒染還原了女主角痴情和執迷不悔的個性，而林窈也將主人翁的神經質表現得生動傳神。」
「該片絕不是一部簡單的愛情電影，岑嫤為愛而死的行為固然令人感嘆，但她作為一個女人的一生遭遇卻更讓人震動。岑嫤追求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情了，其實在她心底深處，她反抗的是作為女人的一切壓抑。」
「白少寧的電影向來不會讓我們失望，而《絕代佳人》，是我近兩年看過的數十部電影中最接近完美的那一部。」
「該片主創人員的把握恰到好處，同時岑嫤對虛幻情愛的偏執追求，隱秘地展示了人的一種無法直抒的需要：瘋癲、虛幻與沉迷，使該片及岑嫤的形象具有超凡脫俗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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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在事業上一路飄紅，自打進入電影圈以來，一部《真面假相》奠定了她「票房靈藥」的基礎，《少年游》又為她贏得了第一座電影界的重量級獎盃，現在上映的《絕代佳人》也是口碑票房雙豐收，還沒有下架，經歷一番歲月的沉澱，就已經被天朝的年輕男女捧為「愛情寶典」——
一份註定不會善終的愛情，和一場刻意為之的死亡，卻是岑嫤戲劇性的人生經歷中唯一能自己掌握的自由。
她用鮮血和眼淚賜予了這份扭曲的愛情史詩般的不朽。
整個娛樂圈的業內人士都知道，林窈現在距離成為一線，就只差一座影后獎盃。
但是作為她的男朋友，也是當下被熱議的初代玉女掌門岑嫤的兒子，岑子陌近日就格外的不順。
《她殺》剛剛殺青，岑子陌本來正猶豫——
他是應該照例做一個「甩手掌柜」，和窈窈繼續休假遊玩？
還是他親自操刀這部電影的後期剪輯，好儘可能不留遺憾，完美的完成自己和窈窈的首次合作？
等他糾結半天，林窈用一張滿滿當當的行程表告訴他殘忍的現實——
你的女朋友是現下天朝最當紅的國民妖精，片約代言接到手軟，真正能做主的根本就不是岑導你，清醒一點吧。
林窈：想約會？麻煩讓我的經紀人排一下檔期：）。
岑子陌當即讓自己的經紀人——何尚（……）也整理了一份自己的行程安排表，他將兩張行程表並排放到一起，然後就捏著放大鏡——他的行程簡單，只有幾行字，但是林窈的檔期滿，不用放大鏡看，就只能裝訂成小冊子了——開始認認真真地將他和林窈的行程進行對比重合。
何·單身狗·尚對這對天天給他狗糧塞一嘴的秀恩愛狂魔看不順眼已久，此時看著岑子陌一臉孤家寡人生無可戀的模樣，忍不住幸災樂禍地說起了風涼話：「不就是三個月么，小龍女和楊過十六年沒見面，王寶釧和薛平貴十八年沒見面，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岑子陌面無表情道：「是啊，你最有出息了，和你女朋友都三十三年沒見面了，還一點也不著急。」
剛過完三十三歲生日的何尚：「……」
旁邊正好經過的趙梓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何尚臉都紅了——
堂堂二流世家的繼承人，尚矣娛樂的老總，旗下有上百位環肥燕瘦的美人兒，結果長這麼大連個戀愛都沒談過……果然還是他的名字（何尚=和尚）天生克桃花么QAQ！
趙梓琳來公司是找經紀人談續約問題的，之前因為和河崎紀江公布戀情，結果自己的老東家翻臉不認人，所以她才在倉皇之中籤了尚矣娛樂的一年期合同。
尚矣娛樂的風氣很好，可能因為兩位老闆都不是那種色慾熏心的人，所以同公司的明星也都還算潔身自好，就算有幾個找金主抱大腿的，也沒敢把尚矣娛樂攪得烏煙瘴氣。
在大魔王的手底下還指望著你的「乾爹」能給你撐腰？有點錢和勢力就以為資源任你挑選，娛樂圈都可以橫著走？
笑話。
迄今為止，整個天朝，能和岑子陌叫板的明星，除非是林窈包養的（……）。
何尚和岑子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企業文化竟然出人意料的融洽溫和，而且對旗下藝人護短到沒話說，所有無的放矢的黑料都絕不姑息，儘可能的保證每一位藝人的資源和名譽。
在娛樂圈拼搏沉浮了十餘年的趙梓琳也無法不被這樣的公司動容，所以她今天過來，是想再續三年合同的。
沒想到順便聽了這麼一段尚矣娛樂的傳統表演節目——大老闆與二老板之間相愛相殺的日常。
趙梓琳還是很有眼色的，她看何尚臉都紅了，眼睛也不敢看自己，連忙告退，不敢再多停留，省的聽到一些更勁爆的八卦。
岑子陌意味深長地看著趙梓琳的背影，「嘖」了一聲：「挺聰明個女人，怎麼身邊竟是招一些爛桃花呢？」
何尚差點被嚇得跳了起來，他回頭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說誰是爛桃花呢？」
「我又沒說你。」岑子陌打量著自家損友通紅的耳根，小處男，真純情。
岑大導演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也是個「純情小處男」的事實了——畢竟第一次和林窈接吻，他激動的手心都汗津津的。
看著何尚一臉的不信任表情，岑子陌便從善如流地改口道：「好吧，我就是在說你。」
何尚：「……」
他默默運氣，道：「就算不是梓琳，你下次好歹在公司員工面前收斂一點——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岑子陌沒有女人那副細膩的心腸，所以他沒有去挑某些曖昧的字眼，反而抓著另一個重點不放。
他彷彿十分認真地打量了何尚片刻，隨即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發出了一聲誇張的驚呼：「原來你的臉還在這兒吶！嘿你不說我都沒發現！」
何尚：「……」算了算了，殺人犯法。
岑子陌每天氣一氣何尚的日常任務完成，就施施然揣著兩張行程表，準備離開。
在他和何尚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低不可聞地說了一句：「你若是想追趙梓琳，我可以給你創造機會。」
何尚一愣，連忙抓住岑子陌的手臂，壓低聲音急吼吼道：「祖宗你可消停一點吧，人家小情侶都是普通人，你可別為了讓我脫單就動用你們家的勢力去棒打鴛鴦！那樣太陰損了知不知道？」
普通人？
岑子陌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且不說河崎紀江的身份多麼疑點重重，就是趙梓琳，不也是一個親眼看過他給那個越國書記開瓢后，還能面不改色和自己面對面坐著吃火鍋的奇女子么？
他「哦」了一聲，道：「我既然有足夠的勢力，為什麼還要用棒打？」
大魔王微微一笑：「所以，我打算挑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好日子，送他一枚子彈，聊表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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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陳玉突然發現之前有關林窈為了拍《絕代佳人》疑似患上抑鬱症的新聞再次被翻了出來。
與此同時，本來因為《絕代佳人》的熱映，演技飽受好評的林窈也被暗搓搓指為「本色出演」。
雖然現在大陸上常用的微博、貼吧、八組、知乎娛樂版的輿論還算好聽，都是在心疼林窈演戲賣力的，但是在兩岸三地開放的論壇里，明顯就不那麼把林窈的身份當回事兒了。
【理討，林窈十三歲到十九歲之間閉門不出，是不是因為她患有心理疾病？】
——之前屢屢傳出她因為《絕代佳人》罹患抑鬱症，還住了一段時間的院……看了電影之後，我覺得再正常的人演完這麼壓抑神經質的角色，也該瘋的差不多了。
——剛回京城的大小姐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這在世家之間不是秘密吧？
——卧槽，難不成大小姐真的有心理疾病？有沒有人知道詳細一點的，求扒！
——早就想說了，林窈本人特別霸道強勢，世家舉辦的酒宴人家都砸了好幾場，估計是因為心理有問題，所以才容易情緒失控吧？
——我的媽，我說她飾演神經質又瘋狂的岑嫤怎麼毫無表演痕迹，原來是本色出演啊！
林窈當笑話看一樣，十分悠閑地倚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一字一句地念道：「如果林窈的脾氣和岑嫤如出一轍，我不得不懷疑，岑子陌最終會像他的父親一樣，忍受不了她的喜怒無常，然後選擇離開她。」
陳玉剛剛結束了和公關部的通話，聽了這話，連忙走到林窈身邊，嘗試安撫她：「阿窈，你別生氣，我現在已經讓法律部起草律師函了，現在小泉正在找出幕後主使，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林窈輕笑一聲：「玉姐，我能有什麼想不開的？」
她如蔥段般纖細白皙的指節輕輕敲在手機屏幕上：「真正想不開的，是他們。」
陳玉：「……」總覺得這個小祖宗在憋大招。
「只是我想不明白，」林窈歪著頭，狀似天真地問道：「他們為什麼反覆在重複那幾句話？就不能黑出一點新意么？」
陳玉沉聲道：「你是說他們抓著你『抑鬱症』不放？」
「那倒沒有，畢竟我只要出示一張醫院證明，就能打消全部的謠言。」林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他們為什麼非要把『本色出演』這個標籤貼在我身上呢？」
「因為評委會不會把票投給一個『本色出演』的演員。」
一道熟悉的男音從背後響起。
林窈耳朵微動，頭也不回就覺得身子一輕，然後她的「寶座」就從沙發變成了岑子陌的大腿。
陳玉看見岑子陌來了，頓時放下心來，連忙出去並帶上門，儼然忘了這是自己的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林窈把手機扔到一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冷落了好幾天的男朋友。
岑子陌冷著臉道：「我要是不來，只怕某個小沒良心的就得毫無頭緒地自己處理這攤子破事兒了。」
林·小沒良心·窈咯咯笑著，也不反駁他的話，只是愛嬌地撅起嘴，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口：「不就五天沒給你打電話嘛，我這不是怕你剪輯的時候分心么！」
兩輩子加起來，走了三十多年高貴冷艷風的林窈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個動作多麼的幼稚，語氣也甜甜軟軟，像撒嬌一樣。
岑子陌心裡都為她這副難得的嬌憨模樣軟成一汪水，但是面上卻克制著不肯表露出來：「不是五天，是六十四個小時十八分零三秒。」
林窈：「……」我男人在記仇方面，真的是天賦異稟。
林窈從沙發縫裡把手機摳出來，然後把岑子陌當大型抱枕倚靠著，接著翻看起論壇里的評論來。
因為這個論壇在大陸的流量不算大，所以她的小妖精們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到達「戰場」，把這些陰陽怪氣的黑子們都噴回去。
現在，林窈粉絲後援會已經帶著剪輯好的視頻登上了這個論壇，直接用林窈演繹過的角色剪輯，來證明到底她是不是「本色出演」。
「不過一件小事兒，我覺得都不用咱們出手，我家小妖精們就能把他們擺平。」
岑子陌環著林窈的腰，把她往上抱了抱，讓她坐的高一點，好和他的視線平齊。
「窈窈，灣島那邊不在林家的勢力範圍，所以你不知道，這件事，還沒完。」岑子陌的話雖然聽著有些嚇人，但是他的模樣太雲淡風輕，即便林窈知道自己面對一個陌生的惡意勢力，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反正還有他在嘛。
所以林窈蜷著身子，在岑子陌身上挪一挪，蹭一蹭，好像一隻小貓在給自己壘窩一般。
就在她快把岑子陌蹭出真火的時候，她才抬頭，笑嘻嘻道：「你剛才說的評委會是怎麼回事兒？」
岑子陌心裡有些驚訝又有些驕傲——誰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智商低？瞧，我家窈窈多聰明！
他耐心解釋道：「你聽說過夏雨萱么？」
「……夏雨荷的妹妹么？」
若不是岑子陌的雙手都扶著林窈的腰肢，一定會忍不住去捂臉——我錯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會下降！
「夏雨萱是灣島一個一線女演員，在東南亞那邊很有些名氣。」
林窈聳聳肩道：「可是我沒聽過。」
「我也沒聽過。」
這對把「無知」說得都理直氣壯的小情侶面面相覷，靜默幾秒，同時笑了出來。
岑子陌正了正神色，接著道：「夏雨荷……不是，夏雨萱……好了，窈窈別笑，我查到夏雨萱不僅買通了水軍在論壇上黑你，還讓當地的各大娛樂媒體、報紙雜誌都報道不利於你的言論。」
林窈並不把這個跳著腳的陌生女演員放在心上，懶洋洋道：「理由？」
「因為你是她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目的？」
「她想踩著你，拿到下個月的金馬獎影后。」
「哦，金馬影后啊……等一下，你說什麼？！」
岑子陌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又縱容的笑意：「是的，窈窈，你憑藉《絕代佳人》拿到了今年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提名。」
我屮艸芔茻！
林窈剛才因為太過舒適溫暖而升騰起來的睡意立刻被驅散了，她坐直身體，甚至沒注意自己正好坐在了某一個會讓蠢棠被鎖章節的部位，壓得岑子陌忍不住悶哼一聲，下意識躬起身子，差點把臉埋進林窈的懷裡。
結果毫不知情的林窈十分嚴肅地推著岑子陌的肩膀，拉開兩人的距離：「子陌，說正事兒呢，你別撒嬌。」
岑子陌：「……」撒你妹，不對，撒你哥的嬌！
林窈沒有注意到岑子陌生無可戀的表情和有些渙散的眼神，認真分析道：「這就是頒獎禮之前的公關戰么？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競爭。」
岑子陌眼神放空：「嗯，以後你遇到的會越來越多，畢竟之前你拿視后和金像獎的時候是爆冷，而這次金馬獎影后，你和夏雨萱都是熱門。」
只不過夏雨萱這一招實在是下作，為了強行給自己的競爭對手貼上「本色出演」的標籤，她居然把林窈之前的心理情況給曝光了。
這已經是人身攻擊了。
若是林窈的抑鬱症沒有痊癒，只怕會因為這場公關戰複發，從而越發地想要避開人群和鏡頭。
一想到林窈病中木木獃獃的模樣，希爾家族的少主就很想「小題大做」一回——
這才不是一個女演員為了拿獎盃的公關輿論戰術，她這就是在挖老子的心。
噫，聽說她在東南亞那邊很有些名氣？
希望等到金馬獎過後，她可別和那個出賣過窈窈行程的、叫孫什麼的女演員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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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灣島北市國父紀念館。
夏雨萱穿了一條冰藍色的修身長裙，裊裊婷婷地出現在了星光大道上。
她挽著男伴的手，掛著模式化的微笑對著兩側的媒體揮手。
天朝女五大刊之一的《時裝》特派記者隨便拍了兩張，就興緻缺缺地放下了相機。
跟著他過來的實習記者小聲問道：「趙老師，你為什麼不多拍兩張啊，夏雨萱可是今晚影后的的熱門人選！」
「咱們是《時裝》，只認衣服不認獎盃。」趙磊調整著焦距，省的耽誤下面的拍攝。
實習助理小小聲道：「可是我看夏雨萱穿的是CC家的春夏高定唉！」
趙磊嗤笑一聲：「不過是想要刷品牌好感度罷了，她就是穿一百條CC家的高定，也未必能撈到一個『品牌摯友』。」
而且真正和這些奢侈品牌親的，哪有穿當季禮服的啊，林窈去年十一月在金像獎上穿的禮服，可是CC今年才推出的春夏高定。
等到夏雨萱走近，趙磊更是連拍特寫的心情都沒有了——
遠看還是個挺漂亮的女人，怎麼走近一看，妝容那麼厚重？和今天穿的禮服風格完全不搭啊好吧！
夏雨萱明明還不到四十歲，怎麼皮膚狀態那麼差？
為什麼？
當然是她剛敲鑼打鼓拉起來的公關戰，被人一巴掌按下去了唄。
夏雨萱知道今年自己的贏面不大，因為她也偷偷看過《絕代佳人》，並且差點在電影院哭成傻逼。
偏偏她又因為CC品牌代言的事兒和林窈單方面結了仇，所以乾脆仗著自己是灣島人，本土作戰，想佔領高地打林窈一個措手不及。
她知道林窈家世雄厚，但是林家再厲害，手也伸不到灣島，畢竟兩岸還沒正式統一，多少得避避嫌啊！
所以她才會趁著林窈對灣島不熟，提前買通灣島各大媒體報刊，想要在金馬獎投票之前，給林窈貼上一個「本色出演」的標籤。
結果等到第二天，她特意喬裝去報亭買娛樂報紙，翻看了十幾份都沒有找到林窈任何的黑料報道。
等到她氣勢洶洶地找這些光拿錢不辦事的豬隊友們算賬時，發現所有人一夜倒戈，不是直接掛斷電話，就是支支吾吾告訴她趁早收手，別得罪了大人物。
夏雨萱本來還是不信的，可是當她發現自己金馬獎之後的所有行程全部被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推掉后，也不由得開始后怕起來——
難道過了金馬獎，她就沒有以後了么？
在這種提心弔膽的精神折磨下，她今晚還能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出現，已經算是心理強大了。
夏雨萱的神經一直緊繃著，所以也沒注意到所有的目光和菲林都轉向了她的身後。
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停在了星光大道的盡頭。
在車門打開的下一秒，穿著一身黑色唐裝的岑子陌率先走了出來。
他上一次走星光大道，還是十二年前帶著《微生》劇組，所以對於灣島的媒體來說，他的變化簡直天差地別。
之前的岑子陌，是一個穿著白色西裝，臉龐精緻稚嫩又不諳世事的小王子；
眼前的岑子陌，是一個穿著黑色唐裝，眉眼俊美冷冽又不怒自威的大魔王。
他沒有理會媒體和粉絲的尖叫，而是轉身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紳士地彎下腰，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能讓岑子陌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的人，不做他想。
在大家震天的尖叫聲中，一隻嬌小柔嫩的手掌輕輕搭在了岑子陌的掌心裡。
不同於其他女星會在下車時故意凹出一個造型來展現自己的傲人胸圍，林窈另一隻手壓在胸口處，靈巧又不失優雅地……蹦到了岑子陌的懷裡。
灣島媒體：「……」喂喂喂，這就過分了啊！
然而，林窈真不是故意要秀這麼一波的。
她第一次坐林肯，眼睛又忍不住看向今晚格外好看有氣勢的岑子陌，所以美色誤人，一腳踩空。
若不是她身手敏捷，借力跳進他的懷裡，那她絕對會出一個大丑。
岑子陌十分默契地攬著她的腰，怕她直接踩到地面會扭傷腳腕，所以讓她幾乎是騰空轉了一圈，才把她放在地面上。
兩人互相給對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挽著手臂，同時踏上了星光大道。
林窈今晚穿了一條銀紅色的裸肩收腰及地禮服，光滑的緞面上加了一層墜著米粒大小銀色珠子的歐根紗，奢華貴氣中又多了幾分朦朧的飄逸。
在閃光燈集中的地方，媒體們這才發現，岑子陌今天穿得唐裝居然和林窈的禮服是一個料子的，雖然顏色不同，但是細細看去，他黑色的衣料中會閃過一抹銀紅色的遊絲。
至於他們倆明目張胆佩帶的情侶配飾，更是閃瞎了灣島媒體的眼睛。
趙磊按快門的手指幾乎晃成一道殘影，雖然現在紅毯才過大半，但是他知道，林窈已經是當之無愧的最佳著裝。
有一個媒體記者是一個爽直的姑娘，她快言快語道：「岑導，你這次是以什麼身份陪大小姐走紅毯？」
是啊，這又不是你的《她殺》，雖然《絕代佳人》沒有男主角，但是導演白少寧總歸還是在的。
岑子陌十分淡定：「我是《絕代佳人》的出品方兼藝術顧問。」
很快，旁邊又有一個記者趁機問道：「剛才我看陌神你抱著大小姐下車，是捨不得大小姐走路么？」
這個問題看著平淡無奇，但是在場的人精都下意識把眼睛放在了林窈的腹部。
林窈抿著嘴笑道：「我又不是小美人魚，哪有那麼嬌氣。」
岑子陌驚訝地轉過頭：「窈窈，那你以為我每天都要堅持跟你說一句『我愛你』是為什麼——因為我怕你變成泡沫呀。」
林窈愣了兩秒鐘，湊到他耳邊輕語了一句什麼，岑子陌正要轉臉追問，結果被林窈推了一把，指了指兩邊目瞪狗呆的媒體，才勉強正色道：「還有什麼要問的么？沒有我們就先進去了。」
灣島媒體：「……汪。」
早知道他倆是這個畫風，我們還帶什麼聚光燈啊！
剛才在岑導瞪過來的眼睛里，我們覺得自己在發光！
岑子陌挽著林窈直接往裡走，其間和夏雨萱擦肩而過。
林窈不認識她，但是岑子陌已經看過她的照片，甚至知道最近她自己把自己嚇成了什麼樣。
最可怕的永遠都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和對自己死法的猜測：）。
「岑，岑導……」夏雨萱之前沒見過岑子陌，當這個傳奇導演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他明明對著自己的女伴極盡溫柔地笑著，但是她卻感覺到針對自己襲來的鋪天蓋地的冷意和殺氣。
林窈聞聲，有些好奇地探過頭去，但是被岑子陌側身擋住視線。
「子陌？」
頭頂傳來岑子陌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不過是不相干的人，別污了窈窈的眼睛。」
夏雨萱張口結舌，看著岑子陌和林窈相攜而去的背影，下意識想追上去，她要道歉，她悔過了。
可是她的男伴沒有岑子陌的細心和體貼，沒跟上她踉蹌的步伐，結果她太過急促，一下子就摔在了星光大道上。
……於是夏雨萱得到了今晚最多的一次鏡頭。
「附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讓金馬帶動電影的巨輪，如金之純真，如馬之奔騰，為藝術獻身，至善，至美，至真……」
伴隨著主題曲的響起，灣島電影金馬獎正式拉開了序幕。
林窈和岑子陌坐在一側，中間隔著一條過道，另一側坐著夏雨萱。
她幾次欲言又止，可是岑子陌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後來她想著林窈是個女孩子，嬌嬌柔柔的，應該挺好說話，所以就抻直脖子想跟林窈搭上話。
結果剛才一直當她不存在的岑子陌頓時冷下臉，轉過臉，警告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壓在自己的嘴唇上，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
「噓。」
他的嘴角天生帶著上翹的弧度，哪怕不笑都帶著三分笑意，只是他此刻的氣勢太過驚人，讓灣島的夏雨萱第一次認識到娛樂圈大魔王的威名。
接下來的時間，夏雨萱都老實得像一隻鵪鶉，縮著脖子，不敢再往林窈那邊看去。
好不容易等到岑子陌離座，不再擋著林窈了，夏雨萱越發急切，小聲叫起了林窈的名字。
她這一段時間的精神壓力太大了，以至於在她呼喚林窈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聽到頒獎嘉賓提到自己的名字。
「我非常榮幸來介紹本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演員。」
台上站著長身玉立的岑子陌，拿著題卡，念道：「《十全十美》，朱紅。」
「《孤島》，常年茹。」
「《年華正好》，夏雨萱。」
「《血菩提》，任曦。」
「《絕代佳人》，林窈。」
林窈看著岑子陌站在那裡，望向自己笑意盈盈的眼睛，只覺得自己剛才提起來的心臟又安安穩穩地落回了原處。
岑子陌可沒準備去把這五位提名演員挨個讚美一遍，他等屏幕上的VCR放完，直接拆開了信封，看著上面的題卡愣了一瞬。
本來還分散給五位提名演員的鏡頭都對準了難得怔愣的岑大導演，他眨了眨眼睛，迅速略過眼睛里的酸意，對著話筒宣佈道：「獲獎的是——」
整個會館都忍不住把目光凝聚在頒獎嘉賓微微顫抖的嘴唇上，期待他念出自己想要聽到的名字。
然而，嘴長在岑子陌臉上，就只能念出他想要聽到的名字——
「《絕代佳人》，林窈！」
現場瞬間淹沒在熱烈的掌聲中，林窈金馬封后，多少還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
她在《絕代佳人》里的表現實在是無可指摘，一切值得稱道的表演，在她這裡，都被比的平庸而黯淡。
稀里糊塗就失利的夏雨萱還有木楞，她眼睜睜看著林窈優雅地起身，快步走上舞台，沒有接過獎盃，而是先去擁抱了岑子陌。
她離得近，能看見自家狐狸精被長睫毛框起來的桃花眼都紅了一圈，頒獎嘉賓比她這個新晉影后都激動。
岑子陌覺得林窈封后，比自己第一次捧起奧斯卡小金人都來得刻骨銘心。
不僅因為他覺得林窈的表演和努力都實至名歸，如果這個獎項不給她，他會比她更難受；
還因為，他曾經寸步不離地守了她一世，知道她內心的委屈與執念，也知道她是多麼渴望著這份認同。
即便影后和皇后是不同的概念。
但是在林窈的心裡，它們都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稱謂。
她是至貴鳳命，緣何不能為後？！
岑子陌至今都記得《周史》中對於林窈的記載——
「生而高貴，千嬌萬寵。」
她合該站在雲巔之上，就像一隻高高在上的小鳳凰，恣意地享受著榮光和跪拜。
林窈接過獎盃，站在話筒前，看著下面的觀眾，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當初進娛樂圈，多多少少就是奔著「影后」這個后位來的。
時光荏苒，不過四年，她就站在了自己預定的高度上，接受著鮮花和掌聲。
「哇哦，我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我這就成為影后了？」林窈懵懵地眨了眨眼，下面的電影人們都發出了善意的鬨笑。
但是剩下的笑聲很快就被撲面而來的狗糧噎了回去。
因為站在旁邊的頒獎嘉賓岑子陌突然上前，扳著一臉懵逼的林影后的肩膀，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為你加冕，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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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漢的小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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