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譚垣
《三世·桃花》拍攝現場。
「譚垣，譚垣，譚垣！」經紀人壓低聲音咆哮道：「別看了聽我說話！」
譚垣若無其事地轉過臉，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帶了點心虛。
沒錯，當紅小生·外表酷炫狂霸拽·譚垣，私下裡其實既不酷也不拽，甚至還有點弱有點二，經紀人文瀾就跟養兒子一樣操心，替他挑劇本接代言打造男神形象，所幸譚垣還算聽話，目前沒鬧出什麼大亂子。
他眼神深邃沉靜，用粉絲最愛的「低音炮」嗓音低聲道：「文姐……我錯了QAQ……」
文瀾：「……」
「你相中林窈了？你倆才拍了一個月的戲你就喜歡上了？」文瀾不只帶譚垣一個藝人，所以這一段時間沒有跟組，畢竟只是拍電視劇，又能搞出什麼幺蛾子。但是沒想到譚垣真不讓她省心啊！
「你不知道，她可好了……」譚垣就跟被教導主任抓住早戀的高中生一樣，低著頭又膽怯又勇敢表達自己的心聲。
「譚哥，到你了。」旁邊的場記提醒道。
「恩。」譚垣果斷又擺出一副明星范，矜持又謙和地點點頭。
文瀾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養的「兒子」走向那個「狐狸精」。
「第四百六十場第一鏡，開始！」
「啪」的一聲打板，所有人把目光都聚焦在布景中的演員上了。
乾冰升起裊裊的白煙，白玉欄杆粉荷花，倒真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站在岸邊餵魚，手裡捧著一個精巧的紫玉食盒，明明應該是嫵媚妖嬈的顏色，可是她站姿挺拔筆直，表情冰冷凜然，自帶一股生人勿近、不可褻玩的氣場。唯有低頭餵魚的時候表情才會微不可查的柔和一點。
突然，她彷彿心靈感應一般側過頭去，眼睛裡帶著不自知的欣喜與愛慕，她張了張口，剛剛反覆思索醞釀的話最終只剩下一句——
「予歸。」
冷冰冰的語氣平板地念出來者的名字，就如同仙界其他的不熟的神仙一樣，可是尾音卻微微上揚，兩個字咬得又輕又軟，便無端多了點撒嬌的意味。
「小九。」予歸上神一襲白衣，笑容甚至有點沒心沒肺，彷彿又回到了千年之前，他是個資質廢柴活得樂觀逍遙的宗門小透明，而她則是他在後山撿到的靈寵。他站到她面前，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卡——」張平瑞脾氣還不錯，很少發脾氣，叫停之後握著捲成紙筒的劇本進到布景里給他倆講戲：「予歸，你記住你對鳳君是對自己靈寵的寵溺，不是對你情人的寵溺，懂么？你分不清這倆『寵溺』也行，你摸你寵物的頭幹嘛那麼小心翼翼？手抖個屁啊！直接摸頭，你家養寵物了沒？平時怎麼摸它的就怎麼摸鳳君！她是女神但她也是你的小九懂么？」其實張平瑞沒說「靈寵」和「寵物」是不一樣的，在修真世界，靈寵是你的半身，是和你同生共死的戰友，是全世界唯一不會背叛的存在。因為現實生活中沒有這種設定，也就沒有這種感情，所以很難表演到位，不過現在的人大多把寵物當兒子養，多少也能擦點邊，所以也只能這麼演了。
譚垣：「……」鳳君是予歸的靈寵可林窈是我的女神啊，摸女神的腦袋還能跟摸自己家狗頭那麼隨意么？
林窈也能看出譚垣面對自己的緊張，這種小心翼翼地喜歡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畢竟兩輩子身份使然，她遇到的基本都是霸道總裁那一款，搞得她都被追出審美疲勞了。雖然她不喜歡譚垣那種弱唧唧的性格，但是這樣的他倒也挺可愛的。
她笑眯眯地對譚弱雞說：「譚前輩，我之前看過您和梓琳姐對戲，兩個人之間充滿張力，我特別佩服您，我知道我是新人，演技還有很多不足，沒法讓您那麼快入戲，您可別嫌棄我。」
譚垣再弱雞也是在娛樂圈久經沙場的，所以即便大腦在冒桃心：「女神跟我說話了！女神笑得真好看啊！」嘴上卻正兒八經地回答：「沒有沒有，你的演技很出色，不比我們差什麼，咱倆都拍了一個月的戲了，就別叫前輩了，叫我譚垣或者譚哥阿垣都行。」
林窈的笑容親切了幾分：「譚哥。」
譚垣有點失望。
暗戀最悲傷的不是一張好人卡，而是人家覺得你真可愛！林窈很想摸摸他的狗頭，但是還是放棄了。
文瀾一眼不錯地從頭看到尾，快氣出更年期了。她承認林窈並沒有勾引譚垣，而且林窈長相演技都十分出色，為人又落落大方，給人感覺乾淨大氣，是個好苗子。但是譚垣，你好歹是國內當紅小生，能不那麼慫嗎？
你喜歡人家，趁著拍戲幹什麼不行，什麼連摸人家頭都不敢，現在丫在這裝純情，去年怎麼還敢對著人家岑導硬呢（……）？
今天的戲份結束后，林窈匆匆卸了妝就往酒店趕，今天她三哥從京城趕到這裡探班，順便談個生意（……）。
一進房間，就看見她哥一邊吃蘋果一邊在看電腦。她本來以為是什麼股票期貨或者是私密文件時，聽見略耳熟的一聲凄厲地喊叫：「於子歸！你就那麼愛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林窈：「……」
「呦~我們大明星回來啦，」林空放下蘋果麻利的站起來，扶著林窈的肩膀按在沙發上作出一副捶腿捏肩的伏低做小樣，一邊狗腿地問：「殿下拍戲是不是很辛苦啊？小的給您打包了鹿鳴台的養身湯，現在還熱乎著呢，小泉子，快給殿下倒一碗。」
林窈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把她三哥呼到一邊去了。
「丫的這麼能演怎麼不進娛樂圈？！」
小泉跟著林窈的時候像個中二非主流少女，但是面對林空的時候就像個訓練有素的女間諜。她明明是個IT高手技術流，卻總是被林空當成打雜的，用一堆雞毛蒜皮的破事支使地團團轉。最神奇的是她乾的一點也不比家裡專業的傭人差。她用一隻巴掌大的骨瓷碗盛上六分滿，然後配上同套的湯匙，穩穩地端到林窈的面前。
林窈接過來，慢條斯理地用湯匙順時針攪了攪，然後舀了半勺，湯匙底部停在湯麵上幾秒，然後才被林窈喝掉。整個過程林空和小泉都幾乎靜止了，雖然林窈吃飯林空看了七年了，但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肅穆起來。林窈吃東西的步驟和小動作很多，看起來就像是按照一整套的規矩模板做了一遍而已，但是卻並不刻板做作，反而高貴優雅，讓周圍的人忍不住小心安靜起來。林空之前只知道妹子吃飯吃成了一場藝術，後來聽到老媽和姑姑說話才知道，這像是他那未曾謀面的祖母的那套皇室規矩。
穿越過來七年了，林窈其實在潛移默化間改了很多當年做娘娘的習慣，至少她洗手不用花瓣水了，洗完手也不需要十二條蠶絲手絹擦乾，睡覺也不用傭人住在自己腳踏那守夜。尤其是吃飯，很多步驟她都簡化了，要不然這一碗湯，對面坐著天順帝，她能品半個時辰。現在兩分鐘喝完后，林窈擦了擦，或者說拭了拭嘴角后，才開口說話：「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
「老爺子好得很，前兩天我去看他，沒進大門呢，隔個花園都聽見他跟別人打電話，中氣十足的。」林空跟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接著啃蘋果：「就是很想你。」
林窈現在在外地拍戲，每天都打電話回去，大體也知道爺爺怎麼樣。他老人家最近看完了《漢武舊夢》又開始追《三世·桃花》，雖然是從鳳君出場開始看的，但是那也很不可思議了。林窈真得很難想象一位古稀之年的老革命，每周認認真真守在電視機前，看一群俊男靚女騰雲駕霧，虐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