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殺戮與救贖
末了,夜梟忍不住再次問道:“先前那四個人是誘餌?他們怎麽會甘心送死?”
這話讓在場的人覺得多餘,包括劉振雄,因為情況已經明了,相互設局,現在就是憑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多說無益。
“嗬嗬,有人拋下了鉤,總得有魚去吞鉤啊,是不是?” 夜梟問這話,就是下意識想拖延下時間,不想對方居然回答了。
回答的人是那個後現身的少年,仿佛體會到了夜梟的別有用心。
“這吞鉤的魚麽,本身就是該死的魚,殘忍嗜殺、荼毒平民,落在我們手裏,隻有死中求活一條路,還得祈求我們信守約定,不累及其家族無辜。”
這個少年自然就是天棄,曾經出現在天罰城東部的神奇夜遊兒,另一個少年,就是他曾經的對手、現在的搭檔天老大。
天棄離開仙客來後,再次遇到了天老大,不打不相識,兩人聯起手來,在亂世中自保有餘,順帶還保護了來投靠他們的刀疤臉等人。
他們拒絕投靠任何大勢力,憑自己的喜好行事,少年人曾經有過的理想並未完全泯滅,間或還來點懲惡揚善、鋤強扶弱的行動,這就自然與在這一帶一手遮天的龍虎壇杠上了。
知道龍虎壇不會放過自己,兩個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決定擒賊先擒王,也在尋找分壇壇主劉振雄落單的機會,而今天,劉振雄為了消無聲息地跟上前麵的誘餌,屏退了所有人,正是好機會。
聽了天棄的回答,夜梟在慢慢品味,所謂疑心生暗鬼,現在對方隨便說什麽,他都覺得別有深意。
天老大和劉振雄隻是認為對話的兩人沒有找到最佳出手機會,正在互相摸底,天棄卻從夜梟的態度中揣摩到了一絲異樣,所以更加不急於出手。
場中的對峙依然劍拔弩張,容不得夜梟反複考量,此時,恰好帶在身上的龍虎壇特配傳訊法器有了響動,夜梟拿起來看了一下,瞬間有了決定。
“劉壇主,這次我被派過來,除了協助壇主緝拿相關人犯外,還有更重要的秘密使命,剛才接到了緊急通知,所以必須得趕過去,至於這兩個少年是不是目標人物,請劉壇主自行甄別,我把手下留下來協助壇主。”
夜梟指一指傳訊法器,說完就徑直拔腿開路,至於那些屬下,已經殘缺不全了,為了大計就全都犧牲了吧,回去應付過了龍虎壇的審查,還可以重新組隊訓練。
他也知道,即使自己離開了,留下來的三人於公於私都會拚個你死我活,但他卻無所偏袒,隻要自己不直接麵對這樣的尷尬就行了。
假如劉振雄取勝,那個神秘的少年殞命,那就說明自己判斷失誤,哪有天命之主輕易消失之理。
假如兩個少年反殺了劉振雄,最多給自己脫罪增加些麻煩,反正臨陣脫逃的事已經做了,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看著夜梟離開,劉振雄目瞪口呆,直到其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慢慢回過神來。幸好兩個少年以為這是一出戲,沒有趁機發起襲擊。
落單的劉振雄並不慌亂,就算掉進了精心設計的陷阱,作為曾經的一方霸主,現今的龍虎壇分壇主,怎會被兩個少年嚇到,盡管這兩個少年行事詭異縝密,絕非一般的少年。
劉振雄伸手,“唰”一聲拔下了背在背後的長刀,長刀彎曲如夜空中的彎月,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握刀的手很穩。
夜色下,劉振雄的狀貌雖然不是特別清晰,以至於年齡都不好判斷,但舉手投足間,給人的感覺,就是信心十足的盛年男子。
天老大和天棄在不可思議中,終於確定夜梟是真的離開了,兩人心意相通,決定管它什麽詭計陷阱,先幹掉眼前這個大敵,再應付其他。
天老大搶先出手,先前一閃而沒的光華,此刻如同流星劃過長空般襲向敵人,被劉振雄的長彎刀挑起,“劈裏啪啦”碰撞出連綿不絕的火花。
天老大見難以收效,再次以身化刀,撲向前來,天棄見狀,腳踩陣法,以雙拳為鋒,也殺向對方。
劉振雄並未因此顯得窘迫,反而長刀大開大合,越發使得虎虎生風,逼迫得兩個少年不斷避讓犀利的刀鋒,充分顯示了雄霸一方的實力。
劉振雄使刀使得性起,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刀路在雄渾之餘越發玄妙,到後來,竟仰天發出連聲長嘯,顯見是氣脈全通餘力不斷的表現。
兩個少年受到壓製,漸漸取全守之勢,尤其是天棄,畢竟經曆的戰陣不多,一時之間捉襟見肘,應付艱難。
天棄經過這些時日的鍛煉,已然跨進初階武者的門檻,與所謂的武道結合更為緊密,而天老大更不用說,按天棄的估計,在二人第一次相遇時,就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初階武者。
以此判斷,劉振雄多半已超越初階,至少是初階的巔峰,不然不會麵對兩個初階,還如此應付裕如。
由此可見,龍虎壇真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正當兩個少年窮於應付之際,劉振雄卻起了憐才之心,並未趁機痛下殺手。
這個世界盡管卓越的人不少,更有傳說中神乎其神的天縱之才,但至少在劉振雄這個層麵,見得還是比較少。
如眼前兩個少年,小小年紀,無論心機、行事還是自身實力,都是上上之選,如能招入自己麾下,那才算得上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甚至今後發展得好,可能自己都要仰仗這兩個少年。
打定主意的劉振雄,卻並不急於擺明態度,以其閱人無數的經驗,看得出兩個少年的心高氣傲,知道空說無益。
他打算進一步以實力逼迫或幹脆擒下二人,再來展開說項,反正這一帶是自己的勢力,不怕耽擱出意外。
盡管為了隱蔽性,今晚雙方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個偏僻的死角,避開了龍虎壇的巡察路線,但時間久了,聽到動靜的屬下會慢慢找過來。
他覺得這兩個少年插翅難逃,不僅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然而,就在這時,兩個少年的攻擊發生了變化,變化最先來自天老大。他的攻擊從出手成刀到以身化刀,漸漸都被敵人壓製,於是再次產生變化。
以萬變應不變,達到某種極致時,一樣會非常管用,天老大的功夫似乎就在追求這樣的境界。
心中有刀,心無外物,引萬物成刀,刀刀斬向對手。
受片刻間充盈的刀意牽引,天棄的攻擊也陡然一變,拳意追隨著刀意,拳頭不再直接攻向對手,但處處都有重拳出擊,令人防不勝防。
劉振雄心中詫異,暗道還是低估了這兩個少年,兩人現在使出的功夫不是一般人有緣修習的,看來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淪落至此了。
不過他並不氣餒,反而覺得收服這樣的人才更有意義,於是招式收緊,長刀密不透風,要將封鎖場間的刀意、拳意斬開,直至斬斷敵人的戰意、戰力,萬不得已,也不排除斬掉敵人的性命。
雙方陷入了苦鬥,漫天飛舞的刀意、拳意不隻是一種意境,它會傷人,劉振雄手中的長刀勢大力沉,更是致命攻擊。
在這個過程中,場間的戰鬥,開始產生了變化,從勢均力敵,到一種疊加效應開始顯現,讓那把長彎刀無論攻防都很吃力。
這種疊加效應來自於兩個少年刀意與拳意的疊加,就好像海潮湧起,開始是前浪引導後浪,漸漸地後浪推動前浪,讓刀招與拳招力量疊加著倍增,越來越勢不可擋。
招式之間無縫連接,沒有空隙,也就沒有破綻。
那把長彎刀失去了對戰場的掌控,如同被海浪衝擊的舢板,逐漸隨浪沉浮,劉振雄身不由己,漸漸有了想逃離的衝動,然而卻無機可乘。
看來等不及援手了,劉振雄把心一橫,強提一口真氣,咬破舌尖,刹那間,強大的力量衝擊四肢百骸,仿佛一跺腳就會大地震顫,手中長刀也如紙糊般失去了重量。
這是劉振雄多年來修習的秘法,輕易不敢示人,此時為了搏命,不顧一切施展了出來,一瞬間大幅提升戰力,短時間能媲美中階武者。
隻是這秘法卻不能持久,需要速戰速決。
一刀刀斬出,氣勢不斷攀升,長刀所向,刀意、拳意盡皆辟易,兩個少年以秘法織就的漫天殺氣開始潰散。
攻守之勢很快逆轉,按照常理,此時該考慮撤退以避鋒芒的是兩個少年,趁熱打鐵,趁機狠狠打壓敵人甚至趁其病要其命的,應該是大展雄威的劉振雄。
隻可惜,已經膽寒的劉振雄,擔心著這一波氣勢一旦衰竭,被勘破虛實的敵人困死,那今天可能會成為特殊的日子——自己的祭日。
而兩個打出火性的少年,無端地把封城後看到的太多血腥、殘暴都算在了劉振雄這個一方大勢力代表的頭上,起了除暴安良的心思,不僅沒有逃避的打算,反而步步緊逼,以命相搏。
於是,當劉振雄再一次戰退二人,殺出一條通道時,他毫不猶豫地抽身跳起,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逃離致命殺戮。
他不在乎逃向哪個方向,這是他的地盤,隻要逃離這個遠離大本營的死角,重新回到巡邏必經之地,就會驚動眾人,運氣好,驚動兩個巡察使,這兩個小子插翅難逃。
可惜劉振雄這裏剛啟動,還來不及慶幸,就發現有影子飛快掠起,從斜刺裏衝向自己,一副兩敗俱傷的玩命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