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不能長生嘛（五）
拓羽好人榮家棋在B的家裡待了很久，回去的時候榮錚坐在沙發上，看樣子回來挺久的了，臉色不好。
榮家棋本來是打算進去的，一看她哥那臉色，決定還是撤了為好，省得戰火燒到她的頭上。
「那個，我先走了，我還有事兒呢……」
王拓羽拉著榮家棋的手，榮家棋這個悲劇，用眼神瞪著她，你們倆要吵架帶著我幹嘛？
王拓羽也瞪了回去，你看著。
榮家棋沒有脾氣的找了一個最遠的地方落座。
榮錚坐在這裡三個小時了，他還以為她失蹤了呢。
「去哪裡了？」
王拓羽也是一個角色，自己進了廚房拿了兩個布丁出來，扔給榮家棋一個，自己窩在沙發里就吃，當沒有聽見他說話，或者聽見了，乾脆就當他是在放屁。
榮家棋眼皮子跳跳的疼，她覺得這事兒要變大啊，拓羽也是，問你話就說唄。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差點被車撞了的……」
「她不會說話？」
榮家棋也來脾氣了，他跟誰呢？
他以為他是皇帝啊？
每次都是這樣，難怪拓羽不願意搭理他，就是一神經病，將東西仍在一邊。
「我還有事兒，我走了……」
說著拎著包穿上鞋就跑了，心裡氣不過又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
「就我哥那樣的，跟誰欠他似的，你看著吧，拓羽要是不跑才怪呢，我們就是出去一會兒，回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像是審犯人一樣的審我們……」
榮家棋等電話通了就開始一頓的嗷嗷，氣死她了。
她以後找老公絕對不能找這種，要不然兩天她就氣死了。
王拓羽現在明白，你跟他生氣你生不起，乾脆盤著腿悠哉悠哉的吃東西，當做耳邊風。
「能不能先別吃……」
王拓羽站起身，將東西放在一邊，不吃就不吃被，反正也不能死人。
「那我去睡覺了，我累。」
榮錚臉跳了一下。
王拓羽進了房間，深呼吸一口氣，攤攤手，爬上床，才上床就聽見咣當一聲。
榮錚跟著她進來了。
「說說看，你去哪裡了？」
下午約好她吃飯，結果讓他等了好幾個小時，還關機。
王拓羽坐在床上。
「家棋不是說了嘛，我們準備去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發生車禍了……」
「電話呢？」
王拓羽下了床去外面找電話，從包里拿出來才發現估計是沒電了，關機了。
「關機了，可能是沒電了吧。」
「家棋的也沒電了？」
王拓羽看著榮錚的臉，本來都上床了，可是聽見他的話又折了回來，走到榮錚面容伸出手指著他的臉。
「榮錚，我不欠你什麼，你沒有道理要求我做什麼，不是嘛？」
不做灰姑娘最大的好處就是，她有足夠的後台可以讓她不用像任何人妥協。
榮錚看著指在自己臉上的那根手指，可是她還是在繼續。
她被慣壞了，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她現在很惱火，她是煩人嘛？
那根手指指點指去的，榮錚伸出手打掉她的手，王拓羽傻眼了。
很疼。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打她？
冷戰開始了。
一句話不肯說，飯也不吃，就是睡覺，打算活活餓死。
榮錚覺得她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思維了，是不是可以不這麼兒童了？
他第一次覺得煩，覺得也許是不合適。
他足夠大，她太小，這就是差距，代溝。
王拓羽白天去上課的時候，下床就跪在地上了，頭有點暈，其實她挺餓的，可是說好不吃就不吃，不然多難看啊。
榮錚一直到她走，用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給榮家棋打了一個電話，讓她給王拓羽帶點吃的。
王拓羽上課的時候肚子一直在叫喚，餓的，餓的她是眼冒金星。
她覺得能減肥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她就餓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腦子裡一直在想著，下課之後要去哪裡吃什麼。
看看手錶，怎麼還有這麼久啊？
餓的胃疼，趴在桌子上，挺不住了，她想吃飯。
旁邊遞過來一條巧克力，王拓羽抬起頭，一看是巧克力，是B。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巧克力是那麼的好吃，真的很好吃。
B看著自己的女神，他淡淡的笑。
有的愛情應該是這樣的吧，只有付出，不要回報。
下課的時候他和她一起離開的，他推著他的車，拓羽和他保持著一個人的距離。
「吵架了？」
能讓女孩子如此悶悶不樂的原因，恐怕就是這個吧。
奇怪的很，他覺得他是一個怪人，正常人不是應該嫉妒的嘛，可是他心裡只有祝福。
有那麼一點的小奢望，希望她會來到自己身邊，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
王拓羽玩著自己的手。
「我說不好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很不高興，可是又很煩惱，總之就是很亂……」
說了一半還是咽了回去，她沒有辦法對別人說自己的感受，包括榮家棋。
少女是敏感的，至少這個時候是，在她喜歡別人的時候生生給斷開了，也許她和A沒有未來可是在那種情況被人生生給弄斷了，她心裡會記著一輩子，無論那個人是不是榮錚。
B不知道可以怎麼安慰她，看著她走遠，覺得她的背影有點孤寂。
其實她就是一個孩子，一個喜歡哭喜歡鬧的孩子，前輩子活的太順，沒有違背自己意思的事情發生，一直到榮錚出手，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畢竟是喜歡過的，可是又是在這種情況下到他身邊的，心裡的不甘委屈全部凝集到了一起。
B在日記上面淡淡的寫下，她，很煩惱。
回到家裡，將鞋子踢在一邊，坐在地毯上，抱著電話，在電話跟媽媽撒嬌。
榮錚是半夜回來的，喝多了。
解開領帶，扯了下去，他簡單的沖洗了一下，上了床她就一直在動。
她本來都睡著了，可是他上床的聲音很大，她就是聾子她都醒了，可是繼續裝睡，不裝睡不知道能幹嘛。
榮錚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王拓羽躲了一下，抱著被子繼續睡。
她睡沒睡，榮錚會不知道？
已經兩天了，就是什麼氣也差不多該生完了，抓著她的手。
「疼……」
榮錚已經漱過口了，可是酒味兒還是很重，因為疼所以王拓羽跟著手轉了過來，榮錚笑笑，還成。
還知道疼。
「吃飯了沒有？」
不說話，沉默。
不說話是吧？
堵了她一嘴的酒氣，王拓羽不太喜歡酒的味道，其實她也很少喝，一喝就高，還是喝飲料比較適合她。
捶打這他的胸口，想讓他走開，可是他就是不走開，上不來氣，沒有辦法呼吸了。
她越是掙扎，榮錚越是用力的抱緊她，將她死死的囚禁在懷裡。
沒完沒了的將自己嘴巴里的酒氣全部渡給她。
好不容易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張著嘴巴，像是一條上岸的魚。
榮錚的大掌撫摸著她的頸項，一下一下的，有時候輕點，有時候重點。
「不要亂生氣。」
王拓羽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霸王，他說什麼就得是什麼，別人說的都不算。
氣鼓鼓的看著他，可是也不敢說什麼，他喝酒了，自己還是少惹的為好。
可是榮錚不可能會放過她的。
榮錚最先開始喜歡上的，就是她的身體，讓他沉醉。
一知道他要做什麼，她又開始鬧，她到底是什麼啊？
王拓羽推開他，要跑，她現在和給人家暖被的有什麼區別啊？
不能有自己的自由，要圍著他轉，他說什麼是什麼，晚上他想怎麼樣就得怎麼樣，她也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好嘛？
榮錚拉著她的頭髮，動作比她還快呢，她腳才落地，就被人從後面給抱了起來，仍在床上。
「你沒完了是吧？」
王拓羽一直在吼，說她不是洋娃娃，榮錚本來氣就沒順，加上酒有點上頭了，她不讓，他就偏要。
拓羽一直哭，一直哭，哭的他心煩。
別的女人希望的東西，她都有，她還在哭什麼？
摟著她的腰身固定好，沉下去。
「我到底是什麼，我到底是什麼啊……」
榮錚聽不見，他只會讓她跟著沉淪。
又是一場根本就沒有勝算的戰爭，王拓羽迷茫，她喜歡榮錚的身體，就像是榮錚喜歡她的身體一樣。
他們開始的時候就是因身體開始，沒有愛。
就算以前有的那些，現在早就被磨沒了，她不會灰姑娘，可是她的命比灰姑娘不如。
就是把自己往角里逼。
醒過來的時候還是被他給弄醒的，榮錚指著手裡的兩條領帶。
「哪個好？」
她隨手指了一個，根本就沒去看。
冷戰似乎是結束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是才開始。
她什麼都不想要，不想要他，不要他的一切，只想離開。
可是她現在被囚禁了，這和囚禁有什麼分別嘛？
不能跟奶奶說，不能跟媽媽說，不能跟爸爸說，要跟誰說？
如果再不說，也許她會瘋的。
她不想這樣生活，她怕榮錚。
害怕。
她要的愛情是從牽手開始，不是從肉體開始，這一切都讓她覺得窒息。
榮錚打好領帶，彎下身輕輕碰觸了一下她的唇。
「不要鬧了，我去上班了……」
鬧？
他還是只以為她是在鬧，不不，榮錚你根本就搞不清楚，我要的是什麼。
王拓羽從床上收拾好自己的衣服，簡單的拿著自己的證件，就跑了。
沒錯跑了。
榮錚晚上回來的晚，發現人沒了，腦子都要氣炸了，給榮家棋打電話，榮家棋立馬就傻了。
「沒有啊……」
「家棋，我希望你最好別騙我……」
榮錚的聲音陰陰的，榮家棋吞吞口水。
「哥，我真的沒有看見，她去哪裡了？你可別把人給弄丟了，到時候怎麼跟她奶奶交代啊……」
榮錚一直坐在客廳里，就一直那麼坐著，姿勢也沒有變。
王拓羽就這樣沒了，跑了。
榮錚沒去找，倒是給榮家棋急的，馬上要火燒房了。
不停的給她媽打電話。
「媽，怎麼辦啊，拓羽跑了，要是出了什麼事兒……」
榮夫人也沒有想到會弄成這樣，畢竟拓羽以前是喜歡榮錚的，現在這麼看，倒是 有點不一樣了。
她本來是不想管的，孩子們的婚姻是她屬意的，現在看，貌似拓羽這孩子……
榮夫人心裡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怎麼說呢，畢竟是王拓羽喜歡榮錚在先的，現在又這樣鬧。
「實在不行，那就散了吧……」
榮家棋心裡一驚，這是她媽說的話？
不對啊，她媽一直挺喜歡拓羽的，現在這是……
「媽，你是開玩笑的吧……」
榮家棋覺得這隻能是開玩笑了，榮夫人在心裡嘆口氣，小女兒就是有點缺心眼。
她喜歡拓羽那是喜歡她性子好，夠開朗，可是如果這個小丫頭成了她兒子的絆腳石，她還喜歡的起來？
她是兒子重要還是一個外人重要？
榮家棋心裡算是明白了，她媽在喜歡誰，可是榮錚是她兒子，誰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重要。
王拓羽啊，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榮錚跟沒事兒人似的照樣上班，下班，榮家棋那邊嗓子都腫了起來，王拓羽三天沒有消息了，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榮家棋覺得榮錚太過於冷血了。
「哥，拓羽是因為你跑的，你是不是應該……」
榮錚冷著臉看著榮家棋。
「煩惱你看見她之後告訴她，她可以不用回來了。」
快到斬亂麻，這樣繼續下去，難保有一天他自己都變了，還是算了吧。
榮錚出門的時候，手在扶手上面停頓了一下，可是還是走了。
有些事兒是不能勉強，既然她不開心，弄的自己也不開心，那就算了。
榮家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男人的心海底針，說變馬上就變，變的你暈頭轉向的。
榮錚是真的說到做到了，他再也沒有問過一句。
彷彿是好像從來就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過似的，家裡她的東西全部讓傭人清理掉了，凡事屬於她的痕迹一併處理乾淨。
王拓羽哪裡去了？
躲在顧思陽那裡，雖然不說，可是她哥不是傻子。
顧思陽想這事兒他真沒有辦法插手，如果她真不喜歡榮錚，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手，留在他身邊，他給王拓羽辦了轉校。
王拓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一星期之後她的手機終於開機了，她心裡有點發抖，看著手機馬上又關掉了，她怕一開機就不停的有電話進來，反覆幾次，眼睛一閉，還是打開了。
可是很安靜，有很多的簡訊，她咬著唇。
榮錚，你放了我吧。
點開，全部都是來自一個人的，榮家棋。
拓羽，你跑哪裡去了？
拓羽，你在不回來我生氣了。
拓羽，你別躲了，我哥說他以後不會見你了……
榮家棋不是沒有問過顧思陽，可是顧思陽這人深沉的很，說沒有見過，並且就真的像是沒有見過，說是要往家裡打電話，榮家棋害怕，就說王拓羽出去玩了，她就是擔心。
王拓羽看著簡訊，還是給榮家棋打了一個電話。
榮家棋開口就不停的罵，然後罵完了自己開始哭。
「你怎麼能這樣啊？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你嚇死我了，你再哪裡啊？」
王拓羽只能說謊。
「我才到哥哥這裡，家棋我不會回去了，我要跟我哥在這邊……」
榮家棋表示理解，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吧，做不成姑嫂她們還可以做朋友的。
「拓羽……」
榮家棋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怎麼說。
王拓羽應了一聲。
「你真的不喜歡我哥了？」
她問的小心翼翼。
王拓羽沉默，喜歡是什麼？
什麼又是喜歡？
「不喜歡了……」
她太小，接觸這些事情太早，現在已經弄不清，什麼是愛情，也許她理解中的愛情有偏差，是不對的。
榮家棋覺得遺憾，可是也鬆了一口氣。
「那你放心吧，我哥說到就會做到的，我媽都已經知道了……」榮家棋沒有說，這次榮夫人很贊成，對王拓羽很不滿，可是這些話都是他們自家人說的，自然不會說給王拓羽聽：「我哥他……」
想想榮家棋還是沒有在說下去，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你離開，就會有人補上的，不是嘛。
她只能說榮錚和拓羽沒有緣分。
王拓羽大概也明白了，榮錚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包容她的小性子，其實有時候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可是她扛不住了，真的扛不住了，她想逃脫，她也真的逃了。
掛了電話，換了電話卡，和曾經說再見，再也不見。
重新開始了新的旅程，顧思陽很忙，成天成天的在實驗室，王拓羽也搞不明白他怎麼就那麼忙，有時候她給他送飯去，看著他在裡面做實驗，她哥是一個很贊的男子，最棒的。
每天的課業結束后，一個人抱著書本去打工。
再次撿起來了打工，她想讓生活充實一些，偶然會上網看見榮家棋，可是她總是隱身，這一切就好像真的全部都斷了聯繫。
B在日記本上寫下，也許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在見到女神了，她不在這裡了。
周末要去給他的奶奶過生日，偶然的在一間酒店看見了王拓羽，開始他沒感覺是，後來認真的看過去一眼，是她。
「HI。」
還是那張臉，可是曾經單純的笑容已經沒有了。
兩個人坐在外面，曬著太陽。
「你們……」
「分手了。」
王拓羽說的很是簡單，榮錚是說到做到的人，他沒有找過她，也沒有煩過她，這樣似乎很好。
B試著和母親說，他想轉校，留在爺爺的身邊，他母親笑著打趣問著。
「是想留在拓羽的身邊，還是想留在你爺爺的身邊？」
全學校都知道他們，因為他們很像是情侶，每天在一起，有時候說說話，有時候就是一個笑容。
在B的眼睛里，他只是陪著她走過一段的人，她是拿他當朋友看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慢慢的划著船，她坐在船頭雙手挑著水，然後往他的臉上潑水，他躲開。
「人為什麼要談戀愛呢？」
B沒有辦法回答，這是他能力以外的問題，他也不懂。
她就是一個混時間，混功課的人，有時候看著顧思陽，其實自己也想努力，可是努力不起來，有點好笑，斯羽那麼好，為什麼她和斯羽一點都不一樣呢？
難道是因為被分開的緣故？
給斯羽打電話，拓羽覺得落寞，斯羽活的很開心，周圍有趙敏有連城，可是她身邊呢？
小女孩兒總是想的多。
B說他媽媽要過生日了，他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王拓羽想想，也許她能幫忙，畢竟她是女的，知道女人喜歡什麼。
兩個人上街，她小心的給他出主意，他也會選擇，然後選擇要還是捨棄。
王拓羽看見一個地方賣風鈴的，風輕輕一吹，就有聲音傳出來好好聽，叮叮噹噹的，進去一問。
這哪裡是風鈴啊。
太貴了。
還是算了。
最好笑的就是，那人說這是從麗江帶過來的，王拓羽更覺得好笑，如果她想要回中國去買好了，用得著在國外買中國的東西嘛？
錢為什麼要給別人賺？
可是那個風鈴她真的很喜歡。
B其實想送給她，可是師出無名，只能作罷。
他不想破壞得來的友誼。
一個女人踩著高跟鞋進了裡面，也是看上了那串風鈴，和店主簡單的商討一下，刷了卡，提著那串風鈴離開了，王拓羽一直看著，一直到再也沒有了。
她想，她要告訴爸爸，讓爸爸去麗江幫她買一串風鈴。
兩個人從裡面走出來，向左慢慢的走著，那邊女人挽著榮錚的胳膊。
「看好看吧，是麗江的呢，真是有緣分……」
榮錚笑笑。
顧思陽打電話過來，說是晚上沒有辦法過來吃飯了，讓她自己在外面吃，王拓羽嘆口氣。
十天裡面，她至少有七天是見不到哥哥的。
一個人在家裡光著腳上網，才上去，就看見屬於榮家棋的消息。
「拓羽……」
榮家棋是聽說她哥要結婚了，她是沒敢問，聽別人說的，可是這事兒估計假不了。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想去看看她。
王拓羽說你想來那就來啊。
榮家棋沒有想到王拓羽又開始打工了。
「你又不缺錢……」
王拓羽看著榮家棋：「我有點找不到我活著的意思，想找點事情來做……」
不想變成一個廢人，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範圍的工作，可就是她閑。
功課學的不是很好，一般般，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出息，她想如果她爸爸媽媽只有她一個女兒，一定會哭的。
她好像很不優秀呢。
心裡有壓力，斯羽為什麼就那麼好呢？
不想比較，可是心裡不由自主的會去想，為什麼斯羽就那麼優秀呢？
她們是雙胞胎，可是為什麼差這麼多？
王拓羽覺得她的人生似乎有點一塌糊塗。
她什麼都不會。
好像是除了會花錢，就是一個廢物了。
這種想法讓她很是鬱悶，可是這是現實的，現實中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野心，沒有慾望，混吃等死。
榮家棋覺得王拓羽的情緒有點消極，可是她也說不好是怎麼回事兒，本來想說她哥那事兒的，可是想想還是算了吧，要是拓羽心裡不舒服，到時候更難過。
「你沒有交男朋友？」
王拓羽難得笑笑。
「幹嘛，采陽補陰啊……」
兩個人終於沒心沒肺的彼此大笑了起來。
B的日記本漸漸的多了起來，關於她的畫也多了起來，一個人分享。
整整一個房間，他出去上課的時候就鎖起來，不然外人看見，那是屬於他自己的。
沒有想過會有一天給王拓羽看，只是想自己靜靜的保存對她的那份青春的愛。
也許不會很遠，也許明天他就遇上了另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可是這個不一樣，她是初戀，是暗戀。
是甜甜的夾雜著淡淡的苦澀，淡淡的酸澀。
B：「為什麼你看著很不開心呢？」
王拓羽支撐著下巴：「你家裡有沒有比你了不起的人呢？」
B 搖頭，不理解。
「我家裡，我爸很了不起就是很會掙錢的那種用我媽的話說，我爸是那個時代的王子，白馬王子，我媽是灰姑娘，可是灰姑娘是個很了不起的音樂家，大提琴拉的很贊的，我姐雖然不是天才，可是學習很棒，是個難得聰明的姑娘，我哥你看見了，那是天才，除了畫畫方面……」
拓羽說話的時候會有自己的小動作，禁禁鼻子。
「你看我，你在我身上找到什麼優點了？」
王拓羽苦惱啊，她有沒有一些別人拿出來就可以說的優點啊？
嬌生慣養？
脾氣大？
一說就是缺點啊，很是煩。
她不說B從來沒有想過，可是她一說，他那麼一想，是了。
可是喜歡人就是一種感覺，和有沒有優點有衝突嘛？
「為自己活著就好，何必在意其他人呢，活著多累……」
王拓羽伸出手，B愣住，看著她。
拓羽抓著他的手握住自己的，然後輕搖了兩下，自己有點神經的笑了出來。
「朋友，如果沒有你，我恐怕要去跳河了，感謝……」
說的是豪氣萬丈，然後抱住他的身體，B渾身僵硬。
「對不起了，佔了你的便宜……」
她笑著蹦著挑開了。
這是B第一次擁抱她，或者說他只是一個被擁抱者，暖暖的，第二次握住她的手。
他一整晚都沒有睡，一直在畫畫，畫的是一雙手，想將自己心裡的感覺畫出來，可是下筆感覺不對，不對。
他不挺的斯著畫紙，不是這樣的感覺，不是的。
為什麼留不住呢？
B的母親望著孩子的房間，屬於他的時間越來越少，聽說拓羽和男朋友分手了，如果是這樣，她跟她說說，她是不是會看在同情的份上……
不行。
他們是朋友，是哥們，是心腹。
什麼可以談不可以談的都有，王拓羽甚至開玩笑的說。
「如果你喜歡的是男人，也許我可以介紹我哥給你認識，我看他也差不多了……」
顧思陽的生活除了實驗室，王拓羽想不到別的。
B臉一抽抽。
依然是一起上課下課，他們是情侶的聲音越來越大，王拓羽這學期比較努力，成績還算是能見人。
學校邀請榮錚回去演講，他給推了，因為沒有這個時間可以浪費。
交代秘書將桌子上的東西拿走，榮家棋發了一份郵件給他，點開，看了一眼，從頭到尾然後刪除。
彷彿從來也沒有看過的東西一樣。
榮錚是一個很有自控力的人，至少在沒有王拓羽的時候他可以這麼說。
榮家棋覺得她哥越來越變態了，越來越像是一個冰塊，一點溫度都沒有了，徹底沒了。
看見他，臉上老是刮著冷風，讓她覺得冷，不敢接近。
榮家棋不想讓榮錚以為王拓羽還在想著他，所以從王拓羽的部落格里偷了一張她和B的合照，那是他們校慶時候的照片，可是榮家棋將身後的背影全部剪掉，她說哥，你放心吧，拓羽已經交了男朋友。
榮家棋只是覺得拓羽雖然從來不說，可是這件事上榮錚先交女朋友的，她看著替王拓羽生氣，所以她要替她扳回一城。
榮錚依舊是那張臉，一整個下午都在開會，喝了很多的黑咖啡。
秘書 有點扛不住了，她從中午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吃，小心的按了按腹部，這份錢真是不好賺啊。
雖然工資高，可是她不是鐵打的。
一整個下午，弄的所有人都有點挨不住，榮錚板著一張臉，看著前面，像是分心了，可是他能很快的找出你的問題，一針見血的指出來，這樣別人也就不看他了。
他是有點不專心。
分了就分了，這是她要的。
他不是那種有一大把時間去哄女人的男人，王拓羽是小，可是再小也是有自己思維的，和自己在一起，她總是覺得自己逼迫她了，也許開始的就不好，那這樣就算了吧。
大家分開對誰都有好處。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里，繼續工作。
工作狂人說的恐怕就是他這種了，每天睡眠的時間只有不到四個小時，剩下全部貢獻給了工作。
＊
快要過年的時候劉菁讓王拓羽回去，可是她沒有回香港，只是回了爸爸和媽媽的家。
作為家裡的老女兒，她有權撒嬌，挽著爸爸的手臂右手拉著媽媽的手。
媽媽有點老了，爸爸依然年輕，其實看著她媽就是一般人，可是她爸太帥了，越老越有味道，王拓羽想，愛情這東西就是一個網吧和綠豆的關係，看對眼了，就誰也改變不了了。
這麼想著挽著父親的手更重了。
「我將來就要找我爸爸這樣的……」
斯羽沒有回來，媽媽說斯羽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了，拓羽想她明白那種感覺的。
撅著嘴。
「有我不是一樣的，難道你們喜歡斯羽多過我？」
王梓飛揉揉女兒的頭髮，心裡沒有說。
要是真的比一比的話，都是他女兒，他都疼，可是老大個性比較獨立，掛心的比較多。
小的本身就開朗，所以放心的多。
那父女倆在前面挽著胳膊走，顧安寧推著車在後面老遠的位置，聽著前面的兩個小姑娘說。
「你看，多般配，男的帥，女的靚……」
安寧搖搖頭，心想你看不出他年紀啊。
王拓羽喜歡零食，顧安寧不讓買。
「就吃那些沒營養的，回家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
王拓羽拿著手裝作麥克風得樣子，送到爸爸的唇角。
「王先生，請問你是怎麼受得了跟這位女士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的？」
她媽就是萬年的老古板。
顧安寧在後面拍著女兒的背，她一縮，喊著疼。
「我老媽打人，惱怒了吧……」說著突然去抱媽媽的胳膊，笑嘻嘻的貼著她的臉：「媽，你是用什麼手段把我爸騙上手的？」
顧安寧嘖一聲，王拓羽吐吐舌，不說就不說被。
回去的時候正好路過花園，和小時候沒有多大的改變，將手裡的袋子交給爸爸，自己去打悠悠。
有時候想，還是回到童年最為快樂，什麼都不需要去想。王梓飛接過顧安寧手裡提的，看著她們坐在哪裡，自己站在一邊，微微的笑。
這個年過的不算好，她太姥姥身體有點不好，畢竟年級大了。
其實她明白人總要有離開的一天，可是想想心裡難過。
老人都九十多了，耳朵背了，說話要很大聲才聽得見。
王拓羽嘟囔著。
「買一個助聽器多好啊……」
這樣說話，也許她都沒有聽見。
安寧拍拍女兒的臉。
「老人帶那種東西很不方便的……」
王拓羽難得跟老太太聊了一個下午，看著她睡著，馬上就要過年了，按理來說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在過年的前幾天，老太太去世了，王拓羽哭的是死去活來的。
要說論感情的話，她比不上王斯羽和太姥姥的感情，可是心裡就是難過，就差那麼幾天了。
王斯羽沒有買到飛機票，是連夜做火車回來的，臉上沒有眼淚，拓羽一邊哭一邊想，真是絕情啊。
可是後半夜看著斯羽自己跪在那裡，大家都累了，只有她一直跪在那裡守著，拓羽想，有的人痛，是不會表現給別人看的。
媽媽的情緒很差，舅姥爺雖然沒哭，可是臉色也很不好，徐驍舅舅哭的是最慘的一個，明明那麼開心的人，哭成那個樣子。
她走過去陪斯羽，跪下。
「去休息啊……」
斯羽可能有點感冒，鼻子不通氣，說話聲音很不好聽，拓羽想，她一定是感冒了。
拓羽想安慰安慰斯羽，可是不知道說什麼，看著老太太的照片，覺得明明昨天還那麼好的。
太姥姥是老死的，不是因為生病，只是睡了一覺就過去了，大家都說沒有遭罪這是幸福過去的，可是他們心裡就是難過。
到了後半夜，她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有點難受，可是看過去，斯羽還是筆直的跪在那裡，這就是她和斯羽的不同。
拓羽抱著斯羽，哭了出來。
「你要是難受，你要哭出來……」
最為了解王斯羽的，就是王拓羽。
雙胞胎，某些時候，心電感應還是有的，知道她難過，難過的沒有辦法表達出來。
她哭花了臉，王斯羽只是靜靜的流淚。
送走了太姥姥，這個年還有辦法過嘛？
斯羽說要回去，拓羽去送她。
將包包交到她的手裡。
「斯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對她笑笑。
王斯羽將妹妹擁在懷裡。
「拓羽啊，有時候人生就是很簡單的，要什麼，就去爭什麼。」
拍拍妹妹的背離開了。
太姥姥去世，榮錚的母親來了，畢竟兩家有交情。
王拓羽沒有跟榮夫人說話，因為沒有話要說。
榮夫人倒是覺得這孩子有點變了，小時候吧，嘻嘻哈哈的，就是長大了也一直是那樣，可是現在看著她站在一邊，就像是一隻玉蘭花，美麗漂亮，可是怎麼感覺有點冷呢？
王拓羽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帶著碩大的墨鏡，就那樣站在哪裡，榮夫人覺得這丫頭可能是長大了，現在性格也淡定了。
送走了拓羽，沒一會兒榮夫人也要離開，榮夫人拉著王拓羽的手。
「拓羽啊，以後給阿姨做乾女兒吧……」
榮夫人的意思很清楚了，兩家有這樣的交情，不可能不往來的，但是王拓羽現在不適合她兒子了，所以這樣的關係以後會比較好接觸。
王拓羽是個很笨的人，可是榮夫人這話一說，她馬上就明白了，難得聰明一回。
有些勉強的牽牽唇角，她現在不能笑的。
「好，乾媽……」
榮夫人一愣，沒有想到她答應的那麼快，心裡有點奇怪和怪異。
回到家裡幫著舅姥姥收拾太姥姥生前留下來的東西，有些照片看見了，心裡就難受難受的。
都是她和斯羽小時候，太姥姥帶著她們的照片，用手在上面摸著，明明前幾天還能感受到溫度的人，可是現在就這樣沒了，無聲無息的。
舅姥爺說讓她帶著舅姥姥去香港玩幾天，因為家裡這個房間永遠都有人住，現在沒人了，她心裡難受。
拓羽一下子又哭了出來，明明都告訴自己不想哭了，還是沒有忍住。
哭的最慘的依舊是徐驍，因為他奶奶是一手把他拉拔起來的，那份感情別人根本比不上。
王拓羽抱著顧安寧的脖子。
「媽媽，你會老嘛？」
安寧知道女兒最近的情緒不太好，拍拍女兒的肩膀，將她抱在懷裡，就像是她小時候受驚了一樣安慰著，一直拍著哄著。
「媽媽不會老的……」
其實誰都知道是謊言。
王拓羽難得在媽媽的懷裡睡著了，很溫暖，有媽媽的味道，抱著媽媽的腰身，努力吸啊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