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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子懿只是隨便的一句話,可是江承宇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這李莫愁和丁春秋到底是什麼關係,據他所知應該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啊?


  高子懿有點煩,主要的原因是她自己,其次的原因是顧安寧,她在來之前,其實以為自己是不會來的。


  顧安寧回來的時候,神情不錯,反倒高子懿像是被人甩了的那個。


  「今天玩什麼了?」她心不在焉的問著。


  安寧將自己的泳衣收好,笑笑:「沒什麼,就是學了游泳,子懿。」顧安寧看了高子懿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高子懿愣愣,然後搖頭。


  「沒事兒。」


  反正也就是兩個月,好混,到時候在說吧。


  王梓飛開著車到了家的大門前,意外的看見了寧珈。


  他停下車,慢慢從車裡走出去。


  「怎麼來了?」


  寧珈想不透,到底是誰?


  不會是沒人,那個夾在她和王梓飛之間的人會是誰呢?


  難道是劉菁介紹給王梓飛的?


  之前她是一直以為是顧安寧,可是不對啊,要是顧安寧的話,事情早就穿幫了,而且劉菁也不希望王梓飛和顧安寧再在一起不是嗎?


  所以不會是顧安寧。


  「joe……」她抬起頭看向王梓飛,去拉他的手。


  王梓飛後退了一步。


  「有話說吧。」


  他的神情很冷。


  寧珈這回是徹底擔心了,這不行啊,他們馬上就要訂婚了,過一個半月父母也要過來了,王梓飛現在的狀態根本就不行。


  「你是不是遇見覺得比我好的了?如果是這樣……」寧珈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她現在全部都亂套了,自己很亂,明明上一秒才想過的事情,下一秒自己就會推翻。


  王梓飛嘆口氣。


  他不想騙寧珈。


  「嗯。」


  簡單的一個字,徹底把寧珈打入了無盡的深淵,他怎麼能那麼輕巧的說,是?

  他沒有良心嗎?


  她想鬧,可是想起Eva的話,不行,現在不能鬧,要是鬧開了,對自己沒有好處。


  「joe就是因為失憶,你才變成這樣是嗎?」


  王梓飛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每個星期,對她的喜歡都會多一點,多那麼一點。


  好感一直在上升,他知道比顧安寧好的,有,比她優秀的更是有。


  「我不想騙你,寧珈我們……」


  他很想說,要不就算了吧。


  之前覺得過了三個月就一定會斷得了,可是現在他不想去傷害兩個人,如果可以,那麼他抱歉,只能傷害寧珈了。


  寧珈覺得頭暈,她擺著頭。


  「你不要跟我說,我不要聽……」


  說話啊,要說什麼呢?


  寧珈的頭很混亂。


  「如果你在三個月後堅持我們要訂婚,那麼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不想將寧珈逼的太緊,他想,她自己應該會看明白的。


  寧珈是絕對不可能放手的,事情走到今天,哪裡還有她的退路?

  她的退路早就已經被封死了,後面就是懸崖,跌下去就是死路,她只能往前走。


  「那個人不會是叫顧安寧吧……」


  即使不願意承認,心裡最大的隱患,依然是她,如果是她自己怎麼辦?

  她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也不敢去找顧安寧。


  王梓飛有點詫異,寧珈怎麼會知道?

  他敢說和顧安寧在一起的時候,他格外的小心,自己和她的身份都太過於敏感,他心裡清楚,自己不能給顧安寧帶來麻煩,不然她會很慘的。


  寧珈捂著頭。


  「你不要問我,不要問我……」


  看著寧珈離開,王梓飛無奈的重新坐回車裡,如果自己愛過的那個,不是她而是顧安寧多好,這樣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


  coco收回視線,看著劉菁。


  「你還想打算繼續瞞下去?」


  coco不明白,劉菁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會犯這麼大的錯誤,這樣的事情瞞得住嗎?

  事情一旦扯開,joe的反應可想而知。


  劉菁害怕的就是現在王梓飛知道后的反應,她什麼都敢賭,可是兒子不敢賭。


  她唯一做錯的就是應該當初把兒子送到國外去,這樣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現在她是兩難。


  顧安寧暫時是不會說出來,可是要是萬一呢?

  這邊還有個寧珈,寧珈她是肯定不會讓她說出來的。


  劉菁收回視線,寧珈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離開?


  開始的時候,她是打算趁著訂婚讓寧珈身敗名裂,可是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太過於衝動了,如果寧珈當場被拆穿身份,那麼她一定會說出來的。


  *


  安寧跟思陽和姑姑通完話,嘆口氣。


  高子懿端著臉盆走了進來。


  「給思陽打電話?」


  安寧點點頭,看著照片里兒子的小臉,心裡很暖。


  她還有一個很有力的後備軍呢,雖然小點,可是一點都不比別人差。


  高子懿覺得顧思陽太過於早熟,對於小孩子來講,其實不好。


  「安寧啊,我想了半天,你說他可能永遠想不起來嗎?」


  她有問隊醫,可是隊醫說這東西都是沒有絕對的,可能明天就會想起來呢。


  既然這樣,還不如直接說了就算了,那直接把他搶回來不就完了?


  顧安寧搖搖頭。


  「不知道。」


  這個事情不好說,沒有絕對的。


  「要不,你拿著你們結婚的照片,還有反正就是證據了,去找他去,告訴他,你是他老婆。」


  她不累,高子懿看著都累,真的,她覺得繞的彎子太大了,還不如直接說了呢。


  顧安寧搖搖頭。


  高子懿放下臉盆,掐著腰,站在她眼前。


  「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到底什麼才可行?就這麼一星期見一面?安寧啊,不是我潑你冷水,你要知道他現在要訂婚了,可能每天回家都要陪未婚妻的……」


  高子懿很急。


  男人和女人之間就那麼點事情,要是真發生什麼了,你說安寧是要他還是不要?


  不要他吧,這不是他的錯,要他吧,可是……


  高子懿的臉色變得很是尷尬。


  同樣的問題,顧安寧不見得是沒有想過的。


  她一樣想過。


  如果師哥真的結婚了,或者真的跟別人……


  她怎麼辦?

  可是到最後都沒有一個結果,她深信一個道理,就是說,他失掉的是記憶,可是愛人的感覺是不會變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和別人怎麼樣了,那她……


  那她……


  其實每次都是一樣的,同樣的問題到了這裡,她就不會在想下去。


  至少不會在深切的想下去。


  「在等等看吧……」


  高子懿抓著顧安寧的手,坐在她的旁邊。


  「你告訴我,你不會是為了他媽著想吧?」


  就那樣的媽,就應該馬上告訴他,讓他自己看明白,自己的媽媽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自私了。


  就因為想獨佔兒子,就讓別人離婚,這是有病行,要是沒病呢?

  是不是也要找出一個借口來?

  顧安寧笑笑沒有說話。


  高子懿狠狠掐了顧安寧一把。


  傻子。


  就是一個大傻子。


  「他媽應該好好燒燒香了,上輩子做什麼好事兒了,遇到你這麼個好媳婦兒……」


  馮婷婷從外面推門進來。


  「兩位師姐,老師找。」


  高子懿的個性在哪裡擺著,她很不容易和別人稱為朋友,所以對馮婷婷也是不冷不熱的,有時候說話直,會噴馮婷婷兩句。


  馮婷婷個性還可以,知道搞音樂的人脾氣都怪,越是優秀的,脾氣越是怪,對於高子懿這樣的,她已經習慣了。


  顧安寧那樣的才是異類。


  「師姐,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啊?」馮婷婷小心翼翼的看著顧安寧的臉。


  因為總是想這件事情,她現在晚上睡覺做夢都夢到了,這樣很有害她健康的生活啊。


  顧安寧不解的看著她。


  「怎麼了?」


  馮婷婷看著高子懿先離開了,才放心大膽的問了出來。


  「師姐你和奧斯卡是不是真的有……?」


  師姐有個孩子,可是不是前夫的,因為年齡對不上,那孩子是誰的?


  顧安寧拍拍馮婷婷的肩膀。


  「好好練自己的琴就好……」


  馮婷婷看著離開的人,很是鬱悶。


  這和沒有說什麼分別?

  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要是不是,倒是解釋啊,自己會聽的,不解釋那……


  馮婷婷吐吐舌頭,快速進了練習室。


  沒有什麼大事兒,只是在曲目上做了改變,上面覺得當初所選的曲子不夠能表達出祖國兒女的心聲,在裡面換了一首曲子。


  高子懿今天很毛躁,老師聽著她拉的琴,怎麼聽著跟要人命似的?


  「高興高興,洋溢起來……」


  高子懿心裡想著,我心裡滿滿都是煩躁的,還讓我高興,我高興得起來嗎我?

  沒一會兒前面的鋼琴聲咚咚的響了起來。


  高子懿停下手,聽著刺耳的鋼琴聲看過去。


  「江承宇你有病吧,會彈嗎?」


  江承宇咣當將琴蓋一扣,轉過身看著高子懿。


  「我其實挺想問的,你到底學過拉琴沒有?你以為你拉的是二胡?」


  高子懿要起身,顧安寧拉住她的手,高子懿只能無奈的坐在位置上。


  「我告訴你,我拉琴的時候,你還在喝奶呢。」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高子懿算是把看家的本領都使了出來,一邊聲音幽轉唯美的拉著,一邊猙獰的像是夜叉的臉看著江承宇。


  江承宇這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最高境界。


  這個絕對是。


  你看那張臉,要是孩子看了,估計肯定會哭,可是在聽聽她音樂里的優美,簡直是變臉高手啊。


  顧安寧覺得高子懿和江承宇絕對有戲,這樣的兩個人要是生活在一起,肯定好玩,不會鬱悶。


  收掉最後一個音,高子懿很是活靈神現的看著江承宇,江承宇挑挑眉,轉身就離開了練習室。


  江承宇一走,高子懿的肩膀就耷拉了下來。


  煩!

  回到房間,高子懿咬著手。


  「你到底怎麼了?」顧安寧拉住高子懿的手,問著。


  高子懿嘆口氣。


  「我今天給何昊陽打電話,她說……」


  *


  拎著自己的衣服上了車,王梓飛將墨鏡戴在她的鼻樑上。


  「今天要幹什麼?」


  她問著。


  他聳肩:「我們去看電影吧。」他的胳膊搭在右側一點,轉著車頭。


  顧安寧猶豫了一下,看電影?

  「放心,別人不會看見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將帽子戴在她的頭上,頭真是小,這樣一看,就是初中生啊。


  安寧昨天沒有睡好,因為高子懿覺得煩,陪著她聊天到了半夜。


  她不覺得這對自己會成為一個問題,可是子懿的個性就是那樣的,那樣的機會擺在眼前,可是自己卻不能去,應該會覺得有點失望吧。


  可以理解。


  後面一輛計程車,女人壓低帽檐拍拍司機的椅背。


  「跟住前面的那輛車,不要跟丟了。」


  司機覺得有意思,難道是抓姦?

  「抓姦嗎?」


  寧珈尷尬的笑著,果然是顧安寧,王梓飛去哪裡,他也沒有認識的人,所以接的那個肯定是顧安寧。


  雖然臉,她還沒有看到。


  王梓飛開著車,兩個人時不時會說上兩句,絕大部分都是她在說,聽她說話挺有意思的。


  有時候他會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將車子開進地下,然後自己下車,走到她的一側為她打開車門。


  「請。」


  顧安寧從另一側下來,兩個人進了電梯。


  寧珈拉拉帽檐,跟在後面,沒錯,絕對是顧安寧。


  要是別人,她可以跑到那個人的面前甩耳光,可是顧安寧,她能怎麼辦?

  她怎麼會在這裡?


  寧珈轉念一想,就知道了,自己看來需要幫她一把了,可是這個新聞要怎麼捅出去呢?


  王梓飛和顧安寧兩個人進了裡面,因為他們進去的晚,已經開演三分鐘了,摸著黑坐下身。


  寧珈跟在後面,坐在不遠的地方。


  寧珈看著帶著帽子和墨鏡的那個人,她想不透。


  自己從小那麼大就開始學大提琴了,父母都是這方面的教授,可以說她起點就比別人高。


  到小學遇見高子懿的時候,那時候所有人都說她是一個天才,高子懿是笨蛋。


  在後來出現了何昊陽,可是自己一直都是領頭的,如果顧安寧沒有出現,這一切也就是這樣的結局了。


  她的世界本來很完美的,她也不會插j別人的世界里。


  可是顧安寧出現之後,自己的一切就都亂了。


  自己才是專業第一名的成績進來的,可是大家都在看那個最高分的,她只不過是學習好了那麼一點罷了,如果自己從小將注意力都放在學習上,她相信自己也是可以的。


  老卞明明是覺得顧安寧趕不上自己的,結果現在老卞最為得意的恐怕是教出了顧安寧這個學生吧?


  寧珈反過頭看自己,她看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她得到了比任何人都好的機會,出國。


  可是回來之後,整個世界就跟變了一樣,沒有她的位置,就好像是在專門跟她作對,她做什麼,就是錯誤的,人家做什麼就是對的。


  到底還要她怎麼樣?

  她現在退出,不跟她們搶了,可是顧安寧現在又返回頭來跟自己搶王梓飛。


  她到底要幹嘛啊?

  怎麼什麼都是她的?

  寧珈昨天睡不著的時候,其實腦子裡想了很多,她想破壞顧安寧在王梓飛面前的形象,可是自己要是說她也是一個學校的,那麼王梓飛肯定會多想。


  以前是覺得只要擁有他夫人的名分就夠了,可是現在不。


  顧安寧已經將自己推向了絕路,這是她逼自己的。


  自己已經退到了香港,可是她還不放過自己。


  寧珈站起身,憤怒的離開了電影院。


  「怎麼回事兒啊……」後面看不到的人發出小聲的抱怨,真是的,不看進來幹嘛?


  看完電影,他帶著她去散步,找的都是人比較少的地方。


  顧安寧自己很少出來,所以就是對香港一點也不了解,在她看來,是比自己的城市發達,可再好也沒有自己的家好。


  她想每個人心裡肯定都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沿著小路慢慢走著,他看見有賣花的走過去,她站在另外的一邊,看著他。


  「要買什麼花兒?」


  他看了半天,捨棄了那些示意著愛情的花束,買了一束康乃馨。


  「送給你。」


  顧安寧接過,她不知道什麼話語,也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是接下。


  「可能在一個多月,我也許會回去一趟。」她淡淡的說著。


  其實多想,帶著他一去回去,然後就不回來了。


  可是也只能是想想。


  王梓飛一愣,他跟寧珈說的是三個月,她馬上就要回去了嗎?


  一起吃午餐,她笑的很開心,坐在一片花海之中,一直在微笑。


  王梓飛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想,人果然放縱的時間是短的。


  不可能會是永遠的。


  送著她回去,一個人無聊的開著車子,不知道要去哪裡,電話響起,他按掉。


  他按掉之後,寧珈在打。


  寧珈系著圍裙,繼續撥打電話。


  他接起電話,無聲。


  「joe我新學了兩手,要不要過來試試?」


  從現在開始,她不會指望老天幫自己,事情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能幫助自己,別人不行。


  她不會在笨笨傻傻的看著他們越走越近,這樣是不行的。


  王梓飛進來的時候,寧珈站在門口等著他。


  他準備脫鞋的時候,寧珈突然蹲在了地上。


  這讓他很不習慣,他收回腳,不希望看見寧珈這樣的卑微。


  是自己錯,也不是她的錯,為什麼要這樣呢?

  「為什麼不脫了?寧珈看著他的腳說著。」


  王梓飛脫掉自己的鞋子,寧珈將拖鞋給他穿上,然後站起身接過他的衣服,像是一個勤勞的小媳婦兒。


  「我學做了紅酒牛排,要不要試試看?」


  寧珈笑著,很是俏皮的樣子。


  可是王梓飛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另外的一個女人。


  她笑的時候根本不會注意的,其實眼角已經有了細紋,她笑的時候眼睛會自動的變成彎月,很是好看。


  「寧珈……」


  「坐啊。」寧珈拉開椅子,看著他。


  兩個人都在僵持著,最後是王梓飛妥協了,他坐下身。


  寧珈見他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身。


  「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如果可以,你以後可不可以來我這裡住?」


  寧珈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的樣子。


  她切了一塊放進嘴巴里。


  「哦,味道可能不太好,你要做好心裡準備……」


  王梓飛還沒有吃,放下刀叉。


  「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自己搬進來住?

  寧珈理所當然的說著。


  「你現在都沒有時間和我培養感情,以前我覺得你是事業忙,可是joe你給別人機會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同時給我,我才是最應該享受那個福利的人不是嗎?」


  王梓飛被她問的啞口無言。


  「就按照我說的做,行不行?」


  她的語氣變成了懇求。


  王梓飛搖搖頭。


  「寧珈,我不會和人婚前同居的,在我們沒有定下來之前,我想我不會和你發生什麼。」


  為了避免以後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必須要將話說明白,不然到時候大家都很尷尬。


  寧珈想到過會是拒絕,可是沒有想到,他會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


  是怪他對顧安寧的感情太堅貞了呢,還是應該為他們感動呢?


  不。


  寧珈不相信有拆不散的人,特別是在這種的情況下。


  她放下自己的刀叉,喝了一口紅酒。


  「你不喝嗎?味道還不錯。」


  王梓飛站起身。


  「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他轉身離開了。


  寧珈一個人無聲的流著淚,撕咬著牛排,做的太老了,很難吃。


  她咣當一聲,將擺放好的蠟燭全部揮落到地上。


  他們一個一個都在逼自己,他這樣,劉菁是,就連Eva也是。


  *


  王梓飛回到家裡,coco在看電視,腿上擺了一些吃的。


  「回來了。」


  王梓飛點點頭。


  「我媽呢?」


  coco指指樓上,王梓飛上去了。


  coco放下手裡的零食。


  「joe……」


  王梓飛站住腳看著她。


  「我是說假設,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了,你最親近的人,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coco小心翼翼的問著。


  王梓飛聳肩。


  「我最親近的,是你還是媽媽?」


  coco尷尬的笑笑:「我就是問問,我想知道,如果被自己的親人騙了,你會怎麼樣?」


  其實像她啊,當時很恨阿姨,可是阿姨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家人,她現在固定每星期去看阿姨,她覺得joe應該會比自己還大度吧?


  王梓飛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應該會再也不見他吧,畢竟被自己最親的人騙,我覺得很慘。」


  他說著上了樓。


  coco傻在後面,看來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


  王梓飛進了母親的書房。


  「你回來了,吃過晚餐沒有?」


  劉菁即使手上有再多的事情,只要回到家裡,王梓飛一出現,她的活動幾乎都是圍著兒子轉的。


  站起身,準備給他弄晚餐。


  「媽,你說會不會曾經我愛過的那個人不是寧珈而是顧安寧呢?」


  他聯想著coco的話,很是莫名其妙的就蹦出這麼一句。


  劉菁聽到他的話,額頭上和後背都是冷汗。


  勉強微笑著。


  「怎麼會這麼想?」


  如果他細看的話,可以看到劉菁微笑的那個唇角是在抖動的,而且很是明顯。


  王梓飛看著劉菁,這麼長久以來,第一次這樣直接的開口問道。


  「我愛過寧珈是嗎?」


  他看著母親的眼睛。


  劉菁沒有說話,過了很久點點頭。


  「是,你愛過她,然後是我反對……」


  王梓飛想,果然這個世界不會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


  笑笑:「我回房間了,我已經吃過了。」


  想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要笑,笑容收斂了起來。


  他走出去,劉菁鬆開自己的手心。


  她撐著自己的頭。


  抓過一邊的電話。


  「Barry,你過來一下,我的頭好疼……」


  *


  Barry看著劉菁,很是無奈。


  「最近失眠?」


  劉菁在自己的頭上畫著圈,一直到Barry的手按在她的太陽穴上,她才勉強鬆開自己一直糾結的眉頭。


  「今天joe問我,那個女騙子是不是他曾經愛過的人,我說是。」


  Barry在她頭上的手頓了一下。


  「為什麼要對joe說謊?」


  Barry知道劉菁在心煩什麼,說到底就是這個謊言。


  謊言為什麼要被稱為謊言,因為它總有一天會被拆穿的。


  劉菁嘆口氣。


  「不知道,怕他恨我吧,我現在想想,我考慮的太不周到了,如果我想謝絕他和任何人接近,我應該將他送到國外去的。」


  可是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孩子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她的身邊,小時候沒有機會照顧他。


  Barry慢慢說這話么,試著鬆懈她的神經。


  劉菁閉著眼睛,想起joe才醒的時候。


  「你是誰?」


  雖然個子那麼高,可是他的神情很是迷茫,像是看不見未來。


  劉菁將他攬在懷裡,抱著他的身體。


  她兒子活了,終於活了。


  「joe是媽媽啊,我是媽媽……」


  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他的世界就整個是從頭開始的,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吃飯,不知道要如何的去走步,一切的一切都要重頭開始學習。


  他看著別人拿著筷子,自己也去模仿,可是姿勢很怪,拿不起來。


  開始的時候他很惱,因為自己這麼大,不是孩子了。


  那時候劉菁將全部的工作全部都推掉了,就陪在joe的身邊,她抓著joe的手,側著臉,溫柔的告訴他。


  「慢慢來,媽媽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教你……」


  從他會拿筷子,會拿湯匙,會走路,走路不會在怪異,會自己穿衣服,扣扣子,這些都是劉菁親眼看見的,也是親眼目睹的。


  她會給兒子洗臉,然後幫助他剃鬍子,告訴他,應該是這樣的刮。


  那一年之中是劉菁一生之中最開心的日子,因為沒有別人。


  只有他們母子在醫院相依為命。


  沒人來打擾他們。


  她的joe真的很棒,一般的失憶的要撿回以前全部的腦子,會需要三年到五年一個過渡的時間,可是王梓飛沒有,他在很短的時間裡恢復的很快。


  他的個性是劉菁給扭轉的。


  joe童年的時候,自己沒有參與過,所以他的個性很冷。


  現在有機會在重新來過一次,她不想讓兒子在不快樂。


  她的joe是快樂的,是陽光的。


  劉菁從來沒有騙過王梓飛,一句話都沒有,可是今天打破了慣例,她說謊了。


  在那種情況下,她選擇了說謊。


  她的心很疼,不知道以後的局面到底會變成怎麼樣的。


  Barry看著劉菁的臉,劉菁抓著Barry的手。


  「Barry你會理解我是吧?」


  劉菁的情緒很是激動。


  Barry是看著劉菁和王梓飛一起好起來的,自從彭先生去世以後,劉菁的精神一直就不怎麼好,可以說,是joe換回了她的新生,在很多人看來,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自私。


  可是站在Barry的角度,他卻覺得劉菁是一個可憐的母親。


  她因為沒有付出過,所以想努力的付出,想為joe設計好一個美好的世界,可是誰能想到joe在腦海里深深的記憶著,曾經愛過的那個人,雖然記不起來了,可是感覺還在。


  這一切都讓劉菁覺得害怕。


  如果兒子想了起來,那麼只有兩條路,那麼是恨她,要麼是離開她。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joe能待在她的身邊。


  Barry嘆口氣。


  同樣的母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幫誰好了。


  從劉菁的書房退出去,聽見好像是有人跌倒的聲音,Barry狐疑的看向右側,走過去。


  「joe……」他在門上敲了兩下:「我進來了?」


  推開門走進去,聽見衛生間有吐的聲音,狐疑的走過去,推開衛生間的門。


  他狼狽的坐在地上。


  「Barry……」


  Barry有點頭疼,他這是怎麼了?

  將他扶起,攙扶到床上。


  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Barry看著地面上的酒瓶子。


  「你自己喝的?」


  不想要命了是吧?

  王梓飛呵呵笑著,試著坐起身,可是眼前好暈。


  「Barry我自己都快看不起自己了……」


  他真的要看不起來自己了。


  曾經愛過的,現在不愛了,所以他就愛上別人了,可是知道和那個別人是沒有結果的,還在折騰。


  如果但凡他有一點理智,現在就該回頭,就該不見顧安寧的。


  這樣的三角關係拖得他很累,快要垮了。


  他是真心的喜歡那個女人啊,想不顧一切,想拋開一切和她在一起。


  可是心裡愧疚……


  他拍拍自己的心口。


  「很疼,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又不能不做,做了又會想,自己太不是人了……」


  Barry撐著頭。


  他伸出手去拍拍王梓飛的肩膀。


  「joe,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跟著感覺也是沒有錯的……」


  他能說的只能是這麼多。


  Barry覺得事情也許馬上就要被拆穿了,主要還是看劉菁怎麼選擇。


  劉菁約顧安寧見面。


  顧安寧緩緩從她派來的車子上下來,走進餐廳里。


  沒人,只有她們兩個。


  今天本來和他約好了,可是沒有辦法,她爽約了。


  「坐。」


  劉菁看著顧安寧的臉。


  安寧坐下身,她不知道這次要跟她說的又是什麼。


  「你在跟joe,不飛飛見面是吧?」


  劉菁知道自己是肯定阻擋不住了,現在她只能求,顧安寧會放棄在內地的一切,跟joe在這裡紮根。


  安寧點點頭,她的神情很是拘謹。


  劉菁伸出手,橫過桌子,然後拉住她的手。


  「安寧,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你來香港好嗎?放棄你的工作,待在飛飛的身邊,只是以顧安寧的身份,這樣可以嗎?」


  劉菁想想,覺得自己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太妥當。


  「你所損失的,我都會補償給你,如果要打官司的話,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


  顧安寧縮回自己的手。


  她所接受的教育里,責任是第一位。


  是,她愛王梓飛,但是這種愛和工作是沒有衝突的。


  她生長的地方,是培養了她的地方,在所有人都在懷疑她的時候,是她的部隊,是她的領導,是她的朋友們給予了她自信,哪裡有生她養她的人,哪裡有她熟悉的親人。


  哪裡有她最為敬愛的奶奶。


  顧安寧心裡對於劉菁提出的話,有點失望。


  她不說話,劉菁著急。


  「你不是愛joe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為他捨棄你的工作?你曾經也答應過我的,你可以過來,難道你現在就不行?」


  還是不夠愛吧,如果愛為什麼會有選擇的去做?


  顧安寧聽見劉菁的話,站起身。


  「阿姨,站在師哥的角度,你是一個好媽媽,可是你對我有過一點公平嗎?在那種情況下,你跟我說,我能做什麼樣的選擇?今天依然是您在說,可是這裡不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在那座不繁華的城市,那是我和師哥的根基,我不會來香港,我也不會放棄他。」


  顧安寧的情緒有點激動。


  之前她什麼都忍了,劉菁做的對或者不對,她也沒有打算說,可是今天她提出的要求,真的很過分。


  她所熱愛的工作是什麼?

  不是隨口就讓她拿來比較的東西,它是神聖的,和她的愛一樣。


  她的工作和師哥是兩個最神聖的地方,所以無論如何,該死她的,她不會在讓了,也沒的讓。


  劉菁對她很是失望。


  「你就是這麼愛他的,你知道他在這裡可以有多麼大的前途,可是回去呢?哪裡他不開心的……」


  顧安寧反唇相譏。


  「那是您的想法,您沒有問過他,也沒有給過我們公平,如果您要公平的話的,當初這麼會讓我打電話打不通,您的心裡是希望,我永遠不要聯絡上你們的,不是嗎?」


  顧安寧實在不能在說下去了,快步離開了餐廳。


  還要逼自己到哪裡?


  她還能往哪裡去退?「顧小姐,請等一下……」


  顧安寧擦了一下自己的臉,轉過頭去看他。


  看著有點面熟,可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你……」


  Barry推推自己的眼鏡,對顧安寧笑笑。


  「我們在內地應該見過的,那時候我給joe檢查……」


  顧安寧想起來了,是那個醫生。


  「對不起……」


  Barry笑笑:「可以陪我走一走嗎?」


  Barry說了很多關於王梓飛動完手術之後的事情,那些都是顧安寧所不知道的。


  「我知道我說這些,你可能認為我在偏袒Elaine,可是顧小姐Elaine她也是萬不得已的……」


  Barry跟彭孝禮還有劉菁都是多年的朋友了,雖然劉菁做的不對,可是作為一個母親,還是希望顧安寧能理解一下


  Barry看著顧安寧的臉。


  「還在怨恨她是嗎?」


  顧安寧消了一點的氣,她有些抱歉的看著Barry。


  「我是不太能明白,為什麼她認為她的選擇就是對的,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上次選擇離婚,如果他想起來,他會恨我的,這次我不能在退了,來到這裡,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什麼都不會,我要在這裡做什麼呢?」


  她希望能和王梓飛一起拿這個主意,如果他說他要在香港,那她是不會有話說的。Barry想,也許劉菁最後會失望的,顯然顧安寧不會將自己的未來放在這裡。


  劉菁坐在位置上,想著顧安寧說的話,自己的頭就更亂了。


  她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Barry看著顧安寧。


  「顧小姐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顧安寧看著他,並沒有點頭,因為她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Barry推推眼鏡。


  「在joe沒有想起來之前,請不要告訴他,你們曾經結過婚,和一切的種種,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


  Barry顯得很是為難。


  ……


  「我從來沒有想說,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我師哥,在我師哥的心裡,他渴望母親,所以我不會說他母親的不好……」


  她和王梓飛是一樣的人,同類人,對於母親的渴望,她自己很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已經經歷過絕望,所以她絕對不會讓師哥走自己的老路。


  高子懿有一點說錯了,不是自己善良,而是她愛那個男人,捨不得看著他收到傷害。


  Barry送著顧安寧離開,看著她上了車。


  他想,顧安寧和劉菁愛著的是一個男人,所以……


  **

  顧安寧看了一眼手錶,她想,他應該已經離開了,自己臨時推了他,心裡應該會不高興吧?

  其實她不是很喜歡現在的師哥,因為眼裡沒有拿到防備,聽了Barry話,她想她可以理解劉菁的心,因為自己也是做母親的。


  可是少了那層防備,他就是對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


  一個人走在小路上,踩著曾經和他走過的路,顧安寧很認死理,王梓飛帶著她走那條路,她就一定要走哪條路過來,不然就認為司機是在騙她。


  司機也很是無奈,本來想幫她省錢,可是既然她不需要,那就算了。


  午後的陽光很是舒服的打在臉上。


  後面的男人穿著黑色的休閑褲,白色的襯衫,跟在她的後面。


  其實沒有想到她還會來,以為是有什麼事情牽絆住了。


  自己都要離開了,可是心裡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在等等,會有奇迹的。


  他一直覺得顧安寧的身上帶著某種勇敢,至少如果是他喜歡暗戀一個人,他是絕對不會衝到那個人的身前說,我喜歡你,你要成為我將來的妻子,他是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和她相處,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就是兩點一線的活著。


  在她的身上你看不到煩躁,有點像是那種生活在山林里的人。


  自己的車就那麼明顯的停在路邊,可是她就是沒有看見。


  王梓飛跟在她的身後,踩著她留下的腳印,然後一步一步踏著她的步子前進。


  對花店的老闆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這次挑選的是茉莉花。


  「送女朋友吧。」


  老闆對他也有印象了,覺得好像是在電視里看過,可是想想,也有可能,畢竟這裡人很少。


  包好交給他。


  「加油!」


  將花藏在自己的身後,追上她。


  「這麼巧?」


  將花舉到她的眼前。


  王梓飛真的很喜歡她笑的那一刻,慢慢的眼睛開始變成了月牙,然後他看見的是最純真的笑容。


  不是很美,因為她本身就不是美人。


  如果用花來將她比喻的話,那她不是玫瑰,因為沒有那麼濃艷,是茉莉。


  看著小小,並不稀奇的花朵,看著也沒有什麼特色,只有在彎下腰閉上眼睛,輕輕將香氣嗅到鼻子里,你才會發現,原來她的味道才是最棒的。


  顧安寧接過花。


  「謝謝。」


  兩個人沿著鄉村小路慢慢走著,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怎麼過來了?」


  不是說有事情嗎?

  顧安寧看著他的臉,停下腳步,王梓飛跟著她停下腳步。


  「有一個長輩,希望我來香港生活,我拒絕了她。」


  王梓飛詫異。


  「為什麼?」


  「我喜歡我的工作,就跟我喜歡你一樣,如果我說我真的很喜歡那份工作,它步僅僅是一份工作,還是我生活的所有,它帶著我所有的美好,從認識那個人開始,到結婚,一直到失去,他們是同時存在的,如果是你,你會讓我放棄工作到這裡來嗎?」


  王梓飛的心不舒服。


  那個人應該是她的丈夫吧。


  不想去知道,他們是怎麼樣開始,怎麼樣去結束,因為這和自己無關。


  「當然不要,理想和夢想是最重要的。」


  「那也就是說,如果我要嫁給你,你母親想讓我來香港,可是我不想來的話……」


  「那麼我會去陪你。」


  嘴巴里不經意的就飄出這麼一句。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


  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的直覺一直都不準的。


  顧安寧笑著一隻手拿著花束,一隻手牽起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一直是那樣的,乾乾燥躁的,讓人握著很有安全感。


  「我很喜歡你的手掌,她握過嗎?」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會是怎麼樣的答案。


  王梓飛反握著自己的手,此刻在他的腦子裡,什麼道德,什麼禁忌都全部去見鬼。


  「沒有。」


  這樣的答案,安寧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該笑。


  記憶里的那雙手一直牽著她的手,走過了很多崎嶇的道路,一直化作一盞明燈在為她前進的而將生命作為燃燒的火焰,也不是不知道的,只不過認為她的愛是靦腆的,只要自己知道,相信他就是知道的。


  可是安寧現在才知道,他是不知道的。


  自己不說出來,別人怎麼會知道呢?


  他留下那封信,其實心裡也是覺得有些把握不住的,按照自己的個性,就一定死等在家裡。


  如果他想起來了,應該會表揚自己吧?


  「覺得我很不要臉吧?明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是……」


  她輕輕嘆口氣。


  王梓飛不喜歡看見她嘆氣,因為覺得好像是會把運氣都嘆走一樣。


  如果她是不要臉,那麼他也是,在明知道不應該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和她勾勾搭搭,自己才是最不要臉的那個。


  王梓飛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愛情,明明不被祝福,可是當事的雙方依然在堅持。


  就怕是跟他們是一樣的吧,明知道不對,可是已經控制不住了。


  他不知道三十年後,自己是不是還會記得這個女人,也許那個時候他的孩子已經很大了,他甚至忘記了,曾經那樣濃烈的愛過一個女人,愛情也許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他和寧珈,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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