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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搞什麼啊?領隊大發脾氣,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江承宇覺得平時怎麼樣都無所謂的,現在什麼時候,她自己是不是不知道啊?
拿前途來玩?
瘋了吧?
顧安寧有些愣愣的看著江承宇,她的腦子有點亂,因為找不到路。
馮婷婷是女生,看她的樣子,覺得可能是中暑了。
「大概中暑了,趕緊送回去。」
顧安寧接受批評的態度還是不錯的,領導說什麼,她也就認了,不多說一句,也不狡辯,錯了就是錯了。
這真是一個很大的失誤,應該將公事和私事分開的,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噹噹……
「進來。」
領導罵了人,火氣也降了將來,總體來說顧安寧是個好同志,可是和那個洋鬼子不清不白的傳聞中,會讓人有那麼一點的不舒服,覺得她是靠後面力量的。
本來是打算打電話去她所在的軍區跟她的領導好好說的,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
培養一個人才不容易,不能輕易的將她給毀了。
他也是帶了一點情緒在裡面。
馮婷婷從外面進來,端著一杯水和兩片葯。
「報告,安寧姐是中暑了,所以去看醫生了。」
顧安寧一愣,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是因為這個……」
看到這裡領導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說她什麼?
「既然中暑了就好好去休息,安寧啊,組織對你的照顧你自己是看得見的,不要讓培養你的首長失望。」
他頗為意味深長的說著。
同志是好同志,這種時候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驢了。
顧安寧回到房間里,蒙上背上睡了一天,誰敲門都不開,江承宇都快把門敲碎了。
馮婷婷看著江承宇的樣子。
「你喜歡她吧?」
江承宇覺得這些人真是俗,動不動上來就你喜歡她,對一個人好,就得喜歡她?
顧安寧到底有什麼好讓他喜歡的?
是她漂亮了,還是風情了?
同志情不行嗎?
馮婷婷用鼻子噴著氣。
「我奉勸你一句,你就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江承宇指著自己的鼻尖,他是癩蛤蟆?
顧安寧覺得這樣不行,她的心情反反覆復的,這樣下去,不說別的,就是工作絕對會有影響的,這樣也不好。
領隊也許別的說的不對,但是自己這個臉是真的丟不起,不能辜負領導們對自己的希望。
晚上六點左右的時候,在酒店全部的隨隊過來的人員,全部撤離,移送到一個特別的地方。
領隊在車上再三的交代著。
「首先你們是內地軍人,不能丟了我們的臉,在來每個舉動如果不妥自己要注意,不要為祖國丟臉。」
駐港兵和他們雖然有些不同,可是在某種形式上又有些相同。
所有的眼睛都是他們的身上,九七是否順利過渡,這是上面每次開會都說的主題。
進駐軍區,顧安寧笑笑,這下子就離的更遠了,更不好見了。
其實休息的時候,真的有想過要放棄的,既然是這樣的,放他幸福,自己過自己的不是挺好的。
可是自己的道德感和所有的感情都在強烈的譴責自己,在自己不懂的那些歲月里,那個男人是怎麼陪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而自己現在遇到這麼點麻煩就想放棄了。
安寧將行李收拾好,換好衣服。
枯燥的排練永遠都是一樣的,重複在重複,到了這裡來,上面有規定,每周只有周日可以出去。
出去的時間也有限制的,畢竟大部隊和樂團來表演是不同的。
*
「那散會吧。」王梓飛在原位坐了幾十秒,一直到Eva狐疑的問他。
「怎麼?還有什麼事情嗎?」Eva有點納悶,不是已經開完會了?
王梓飛站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好像那個女人消失了,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
也許是因為那天自己將她扔下,所以她生氣了吧。
很是奇怪,來的快,去的也快。
從會議室離開,遇見將視線投向自己的人,就面帶微笑的還回去,依舊是那個和氣的joe。
可是又有些不同,心思像是被打亂了,每天坐在同一個位置,休息的時候,會偶然想起那張臉。
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是寧珈。
對寧珈他真的很抱歉,可是荒唐的是,自己愛上了別人。
他明知道是不對的,可是任由事情發展成這樣,如果講給別人聽,別人肯定以為他是一個瘋子,畢竟才見過兩次面,愛嗎?
接起電話。
「喂……」
寧珈住院了,只是小手術,不至於要命,可是她嬌弱的很。
王梓飛下班的時候,買了一束花帶了過來,醫院裡有他給寧珈請來的保姆。
「好漂亮的花兒啊。」寧珈勉強坐起身,接過花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嗅了嗅。
她帶著小心翼翼看著王梓飛的臉,其實最近都會是這樣,只要她看向王梓飛就都會有這樣的表情,王梓飛覺得很悶,她到底是怕自己什麼呢?
他有時候真的很想大聲的吼給她聽,說別那麼或者那樣看著我,我不舒服,就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他不太喜歡太過於嬌柔的女人,這是他最近得出的結論。
「身體有好一點嗎?」
心裡很煩,可是一個男人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他是清楚的。
不會在錯下去。
寧珈點點頭,將花束交給照顧自己的人,伸出手去拉住王梓飛的,王梓飛坐在她的床邊。
「joe,也許你忘記了我,可是不要緊,我們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相處,我相信,你總會愛上我的,給我一個機會,來照顧你好不好?」寧珈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自己很自私,這個時候怎麼可以提這種請求呢,我太不要臉了……」
寧珈收回自己的雙手,捂著臉啜泣著。
王梓飛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用木棍給捅了一下難受。
可能寧珈也感覺到了吧?
感覺到了自己的分心,所以她很不安,這是他的理解。
既然這樣,閉上眼睛,拉著她的手。
「我們訂婚吧。」
沒有猶豫,也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他現在想明白了,只有這樣,只有寧珈成了他未婚妻,這樣他就可以約束住自己的行為。
寧珈喜極而泣,她捂著自己的唇,不敢去相信,這是真的嗎?
「joe……」
她撲進王梓飛的懷裡,他輕聲安慰著她。
***
「去哪裡了?」劉菁和coco顯然是在等他。
王梓飛將外衣扔在沙發上,走過去坐下身,雙手交纏在一起,看著劉菁的方向:「我要訂婚了。」
coco對這王梓飛搖搖頭。
這個傻子,你跟誰訂婚啊?
劉菁馬上就想到了一張女人臉,寧珈?
王梓飛不想在托下去,那就這樣吧,先訂婚,至於結婚,到時候在說。
站起身:「過幾天我會和寧珈訂婚。」
coco張著嘴巴,寧珈?
哪裡出現的女人?
劉菁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兒子一直很優秀,這是所有人都看見的,可是她現在不敢肯定了。
她覺得joe很蠢,不然寧珈那麼拙劣的謊言他怎麼會看不出?
是自己的錯,可是他在拿自己的錯來懲罰自己是吧?
「我不同意。」
如果讓一個騙子進家門,她寧願去找回顧安寧算了。
「媽……」他很無力,做了這樣的一個決定,他也很累。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確定她說的就是?」劉菁反唇相譏。
王梓飛皺眉。
「什麼意思?」
他有點不懂,現在到底在說什麼。
「沒什麼,你上樓吧,好吧,我會讓你的訂婚進行下去。」
劉菁突然轉變了主意。
她在腦海里冷笑著,那個寧珈是打定了主意,覺得她不敢說是吧?
她想訂婚是吧?
很好。
太好了。
她劉菁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什麼怕過的事情。
是,和顧安寧說的時候她是怕,可是她以為就用自己會害怕想牽制住自己?
金獅集團全面宣布,集團副主席王梓飛先生訂婚。
他的母親是一個神話級的人物,曾經他的繼父在金融領域一個新聞都可以叫正根圈子搖晃,他是商業巨子,訂婚自然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
媒體鋪天蓋地的新聞,全是頭版頭條。
在醫院養身體的寧珈,像是吃了仙丹一樣,臉色和氣色恢復的都很快。
一個星期以後已經出現在了化妝間。
「這樣可以嗎?」化妝師彎著腰身服務,細心的問著寧珈。
這顯然又是一個灰姑娘嫁入豪門的故事。
寧珈對這化妝師點點頭。
她已經通知了爸爸媽媽,他們這兩天就會到了。
寧珈臉上掛著笑容,她握緊拳頭,終於要到了那個關鍵的時刻,她終於要站在他的身邊了。
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
是啊,所有的報紙,可是顧安寧在裡面是根本看不到這些娛樂報紙的,她每天接觸的依舊是軍事報道,濃重的顏色,立體的字跡。
周末休息,有半天的假期,幾乎是想都沒有想,還是給他去打了電話。
安寧告訴自己,這些都不算什麼,就算結婚還能離婚呢,更何況現在他只是有了一個女朋友而已。
Eva接起電話,將電話撥了進去。
「joe,顧安寧找。」
Eva對顧安寧很是歉意,她也覺得這個女人她有些看不懂。
寧珈都知道把握的信息,可是到了她的身上,她卻一點都不用。
明明那些信息會馬上將人帶到她的身邊。
王梓飛想,自己應該已經有好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
顧安寧。
「不見。」
Eva想張開嘴說什麼,可是答應劉菁的話,只能委婉的轉告給她。
「對不起,joe現在很忙,要不然明天吧。」
可是這個時間的顧安寧,她要先是祖國的戰士然後才能成為自己。
這裡不是她的家,她不能隨心所欲的來,不是想來就來的。
她每周也就只有這麼半天的假期。
「麻煩你告訴他,我等他,我到六點之後會離開。」
安寧覺得這沒有什麼,她用了自己全部的努力,如果最後依然換不回來他,那麼她放棄。
沒進努力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輕易說放棄的。
她在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塊三明治和一瓶水,坐在下面,曬著太陽。
他們的工作已經算是好的了,不用風吹不用日晒,只是訓練而已,所以這些不算苦。
她就像是一塊頑石,坐在那下面嚼一口麵包,然後喝一口水,看著前方,在慢慢收回視線。
Eva掛了電話,走到窗子邊,往下看了一眼,因為樓層太高,所以也看不清,不過她知道哪位正牌的夫人坐在下面,而那個假冒的,現在就要成為王梓飛的夫人了。
王梓飛下班的時間比以往提早了兩個小時。
他的車子出去的時候,看著台階下面的她,坐在花台附近,在看什麼東西,從車窗慢慢看出去,打開車門。
「你到底想怎麼樣?」
為什麼總是來打亂他的生活呢?
顧安寧一直在看曲譜,說實話在太陽下面看東西對眼睛是很不好。
看看就會花了,可是這個時間她又不能不用,白白浪費了很是可惜的。
抬起眼睛看向他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的,習慣了一下,才看清是他的臉。
將自己的譜子收起來,站起身。
微笑著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
王梓飛覺得這個女人每次出現都是要來挑戰自己耐性的,將她推進車裡。
隨手扔給她一份報紙。
「看清了沒有?」
顧安寧一字一句的看著,她在仔細的看著,看的不是他即將要訂婚的消息,而是他的成就。
原來他真的很優秀啊,以前在家裡只是當一個煮夫,當時一定特無奈吧?
這麼優秀的人只在家裡幹活兒,是不是很委屈呢?
幸虧是他來了這裡。
這樣很好。
心,酸酸澀澀的。
可是唇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閉上眼睛,過了會緩緩張開,淡色的瞳仁此時仿若沾上了墨筆,眼底深處卻浮動著淡淡的暖意和笑容。
「你很優秀。」
王梓飛詫異的看著她,記得她不是挺喜歡哭的,看到這樣的新聞竟然連一滴眼淚也沒有?
看來對前夫也不是怎麼在乎嘛。
顧安寧不哭了。
她決定以後都不哭了,一滴眼淚都不要掉,永遠不掉。
「你看見了,我有很好的未婚妻,也許我們會馬上結婚,然後生一個女兒。」
他說的不是空話,他現在已經確定了前進的方向,那就不會改變,這一切也許馬上會很快的就實現了。
顧安寧的笑容里夾雜了一絲苦澀,不過馬上被掩蓋了過去。
她笑笑,點點頭。
「這樣啊……你要聽我說實話嗎?」
王梓飛讓司機下去,自己坐到駕駛的位置。
顧安寧沒有動,她依然坐在後面,車子啟動起來。
她看著車窗外,慢慢的看著。
「我喜歡你,不是喜歡身為金獅集團副主席的你,我喜歡的你,擁有很漂亮的笑容,我喜歡你,那是一種感覺,慢慢積累起來的感覺,不是一見鍾情,我是一個很木訥的人,我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喜歡。」
王梓飛在前面開車,聽著聽著就沒了聲音,他從後視鏡看過去,那個女人依然保持著很優美的坐姿,閉著眼睛,唇邊依然掛著笑意。
「我就如你說看到的,我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愛好,活著是為了所謂的責任,我喜歡我的工作,喜歡我的生活,同樣,我也喜歡你。」
王梓飛踩住剎車。
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啟動車子。
這次換他來說。
「也許你喜歡的,都不是帶有那麼富貴的我,可是我的家庭不會允許我娶一個離過婚,或者是結過婚的女人,我自己也不認為我要娶的是這種,我不否認,我對你有好感,可是這種好感不足以讓我做出拋棄母親和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曾經那個女人是她。
可是現在卻換成了真的另外的人,也許她比自己美,也許還很年輕,也許自己見了她,也會捨不得去傷害她的,也許……
「就三個月好嗎?」
王梓飛帶著顧安寧去了自己的遊艇,只有兩個人出海了。
他也想簡單的活著,快樂無憂的活著,可是很難。
「……」
他看著挽著自己手的女人。
其實在他的心裡,顧安寧是屬於很強勢的那種女人。
見到自己第一面,她說,我喜歡你,我要成為你的妻子,你要成為我的丈夫。
像是現在她可以那麼自然的去握住自己的手,他記得寧珈每次要握住他手的時候,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可是顧安寧的臉上很淡然,好像就彷彿是應該這麼做的。
手心貼著手心的溫度很高,也很熟悉,覺得怪。
看看自己沒有被握住的那隻手,很奇怪的感覺。
「我……」
顧安寧帶著微笑看著他說:「朋友之間也可以握手的,我們就是這樣的。」
她說了假話,她從來不會是那樣的。
顧安寧是一個很保守的小女人。
她不能接受誇張的口紅顏色,不能接受自己變得太潮流。
她穿的衣服永遠都是部隊里發的那幾套,她的鞋子永遠都是布鞋,膠鞋。
這麼多年,她習慣了一個叫王梓飛的人站在她的身邊,來照顧她。
可是現在那個人都丟了,曾經開玩笑的時候,他說,如果我走丟了,你要找回我,所以她現在在努力找回。
不在乎他心裡是不是會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很不要臉。
將遊艇停下,他去拿魚竿。
今天的風很小,是個釣魚的好日子。
很奇怪,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這裡,不想讓其他的人看見她。
或許他心裡是怕別人說他在即將訂婚前,還這樣吧。
他甩出去魚竿,顧安寧站在欄杆邊看著他的側臉。
王梓飛扔給她一瓶防晒油。
顧安寧搖搖頭。
「我不會用。」
王梓飛笑笑,然後一點一點擦在自己的身上,女人怎麼會連這個都不會呢?
顧安寧學著他的動作。
「這裡很熱,要不要進去?」
他指的是船艙裡面,畢竟裡面什麼都有,比在外面曬太陽的好。
寧珈從來沒有來過,也不知道他有遊艇。
也許這是他要預留的一個小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小秘密。
「上次我離開,你生氣了?」
顧安寧搖搖頭。
「沒有,因為現在是和部隊在一起,所以只有周末有半天的假。」
王梓飛一愣,半天啊?
「我今天是全天假。」
她笑著說,好像是說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其實時間是過的很快的,悠悠閑閑,天就黑了。
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可是氣氛卻讓他覺得很舒服,有時候工作多了,腦子真的會累,很想停下來,休息一下。
他在睡覺,可是顧安寧並沒有叫醒他,看著他的臉。
……
信箱出現一張美麗的明信片
翠綠的山腳木屋裊裊的煙
但我驚訝的卻是背面
你熟悉的字跡竟已相隔多年
那一句話是你離開的玩笑話
擱在我心裡匯成堆成了塔
你就這樣的撥開了它
在信箱前我也就是那個木偶
線等著你來拉
你說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
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像是陷入催眠的指令
我已開始昏迷不醒
好吧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
你的誓言可別忘記
不過一張明信片而已
我已隨它走入下個輪迴里
……
他起來的時候,她看著他的臉,王梓飛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很怪,有水跡。
他有些迷茫的看著她,哭了?
顧安寧笑著抖抖自己的手,那上面有水,可能是不下心弄到了他的臉上。
原來是水?
「回去吧,我要來不及了,下個星期你教我游泳好不好?」
他覺得自己絕對是變態了,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睡得這麼好。
下了遊艇,他提出要送她回去。
「不要了,你很累了,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可以回去的。」
她的臉一直保持著一種微笑的弧度,其實更像是貼上去的,被固定好的弧度,要怎麼笑好像都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她只是要照著做。
王梓飛看著她慢慢離開,她蹦蹦噠噠的往前走,轉過身看著他臉的時候,會眯著眼睛,然後擺擺手。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安寧轉過頭,臉上的全部的笑意都丟掉了。
她憋著不讓自己哭,可是忍不住。
努力的吸著鼻子,看著天空。
他會想起來的,對嗎?
眼淚疙瘩不斷的跌落,就只是幾秒的時間,整張小臉已經全部是淚水。
王梓飛看著那個背影越走越遠,一直到不見,明明是那樣明媚的笑容,可是他卻覺得她是在哭。
只不過是眼睛和嘴巴在笑,可是心卻在哭。
沒有回家,而是又上了遊艇。
開著向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看著平靜的海面,用手撫摸著醒過來濕潤的那一塊。
他確定,那是眼淚。
真的那麼想念嗎?
他嘆口氣,抱著腿坐在甲板上,看著前方。
*
「小姐?你是不是錢包丟了啊?」
計程車司機看著後面都要哭暈了的客人問著。
哭的這個慘,到底是怎麼了?
顧安寧兩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她一直沒有睜開眼睛過,可是眼淚就是不斷的出來。
江承宇無奈的做著勞動,拿著抹布這裡擦擦,哪裡擦擦,然後一甩,搞定。
馮婷婷看著他的樣子,果然是大少爺。
「喂,今天不是你休息嗎?怎麼換成安寧姐休息了?」
馮婷婷一直覺得江承宇心裡是喜歡顧安寧的,不然不會這麼做的,雖然他的嘴巴在否認。
江承宇抱著頭,翹著腳。
「我願意,你管得著?」
她付錢下車的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來想對司機說聲謝謝,可是一張口就是破音。
司機看著裡面,原來是大陸的啊,是不是想家了啊?
小姑娘看著真可憐,哭成了這樣,其實大家都是一個國家的人。
「姑娘,加油!」
馮婷婷和江承宇兩個人閑來無事打著嘴架,要不也不知道日子要怎麼過。
「喂喂……怎麼樣?見到了嗎?」
江承宇一看見顧安寧回來,將抹布往馮婷婷的頭上一仍。
馮婷婷大吼大叫著。
顧安寧沒有說話,只是往裡面走,江承宇拉住她的手。
「喂喂,到底……」
他沒有在說話。
「師兄,可以借我抱一下嗎?」
江承宇傻傻的點點頭。
顧安寧抱著他的腰,用了很大的力氣,他的衣服都被她捏皺了,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一直在哭。
那種哭聲是委屈的,是不甘的。
馮婷婷本來是想提醒他們,這樣做不好看,可是聽著顧安寧的哭聲,完全已經破音了,要怎麼傷心,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江承宇覺得自己才像是罪魁禍首的那個人,想拍拍她,可是跟他無關啊?
手掌僵硬的可以,像是大熊掌一樣,還是落了下去,拍在顧安寧的後背。
「其實有的時候男人說不喜歡,心裡也有喜歡的意思,應該是這樣的吧……」
他的手掌落下去的力量很重,因為自己是完全沒有感覺的。
馮婷婷本來聽著顧安寧的哭聲,自己也很想哭,因為有想家裡了,可是看著江承宇的動作,她又想笑。
江承宇的臉有些猙獰,因為懷裡的那個女人在擰他的肉,真的很疼。
他呲著牙,對馮婷婷招招手,那意思讓馮婷婷來頂一會兒。
馮婷婷搖搖頭。
她身子板這麼小,不行的。
她往後退了兩步,江承宇咬著嘴,比著拳頭,意思,你不過來我揍你哦。
馮婷婷將食指和中指彎在一起摳像自己的雙眼,然後倒在地上,表示自己瞎了,什麼都沒有看見。
江承宇明明看著她的手指沒有碰到眼睛。
江承宇無奈的嘆口氣。
哭過發泄之後,她覺得很舒服。
第二天訓練的時候,除了眼睛有點腫,其他的都還好。
「嗯,今天安寧的感情很到位,要把那種快樂的歡快的感覺拉出來,在高興一點……」
江承宇聽了老師的話,很想哭。
昨天哭成那個德行,今天拉這種曲子,她不會瘋嗎?
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吃午飯的時候,大家去打飯,老師和顧安寧挨著肩膀走著。
「你這裡地方……」老師對著顧安寧說著話,安寧在仔細聽著,兩個人有問有答的。
顧安寧的表面,你看過去,你絕對不會相信,她是昨天哭成那個樣子的人。
因為她很淡定,真的很淡定,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老師看著她的臉,也知道她身上的一點事情。
也是擔心,怕她出了什麼事情,畢竟是敏感的時期,要是真發生了,不好處理。
「安寧啊,昨天怎麼了?」
這眼睛還腫著,不是能騙人的。
這個老師是在北京軍區任職的,最為得意的弟子就是高子懿,所以對這個顧安寧不陌生。
也是託了高子懿的福氣。
顧安寧笑笑。
「沒有關係的,沒有睡好,我很好的,吃的好,睡的好。」
老師沒有在說話,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能解決,別人在多說,也不過是安慰罷了。
吃飯的時候,馮婷婷抱著自己的小飯缸一屁股坐在顧安寧的身邊。
「給,多吃菜。」
馮婷婷將肉絲都挑到顧安寧的碗里,他們的伙食很好的。
顧安寧捏捏馮婷婷的臉蛋。
馮婷婷其實之前也聽了很多傳說,反正傳說嘛,各種各樣的都有,她是什麼版本都聽過,其實不認識的,聽著就跟真的似的,比如顧安寧跟那個奧斯卡的關係。
在所有人的角度會覺得,你顧安寧就真的那麼好,一個外國人,憑什麼那麼幫你?
沒有姦情,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實她自己也相信過,不過見到顧安寧的第一眼,她覺得也許有點誤會。
因為顧安寧的個性,怎麼說?
稍微過格一點的事情,都不像是她會做的。
江承宇將飯缸扔到桌子上,馮婷婷本來打算問問,到底她和奧斯卡是什麼關係,被江承宇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昨天哭的跟被風颳走了似的,今天看看這臉?」江承宇問著馮婷婷:「像是變戲法的不?不,像是變臉的不?」
馮婷婷覺得這是他們之間的戰爭,自己不參加,她是和平軍。
「額,我嗆到了,要死了……」馮婷婷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咳著。
江承宇看著馮婷婷的臉,算了,還說什麼啊?
可能搞音樂的都是瘋子。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演的很像?
*
顧安寧洗完了自己的飯缸,往回返,要回自己休息的地方,在小門外面看見一個人,從後面看過去,很像……「子懿?」她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高子懿順著聲音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顧安寧,張著手就要衝進來。
守門的兩個士兵無奈的將她攔下來。
「證件。」
高子懿很是無奈,自己看著像是香港人嗎?
在說自己還穿著軍裝呢。
「同志,一起的。」
這高子懿一看就是香港片看多了,還一起的。
守門的人也很無奈,這裡和大陸不同,不是說賣個面子就行了,必須要嚴格的執行,敬禮。
「請出示證件。」
高子懿吐吐舌頭,趕緊將自己的證件拿了出來。
高子懿和顧安寧抱著啊啊叫著。
「我以為你這次不會來了呢。」
畢竟都這麼多天了,沒有看見她。
高子懿嘆口氣。
「別提了,那障礙是重重的,差點就見不到同志了,直接掛在病床上了……」
這裡高子懿和顧安寧是最熟悉的,所以話也多。
顧安寧先是帶她去參觀,高子懿點點頭。
「本來昊陽也在名單里的,可是發生了一點變化,她要出國,所以沒有來。」
高子懿覺得這裡果然是比自己那邊發達一點,雖然她只看見了一點。
「安寧,你見到他了嗎?」
顧安寧苦笑著,點頭。
高子懿拉著她的手。
「快說快說,一定很轟轟烈烈吧……」
半個小時之後。
「就這樣?」
高子懿看著自己的手,她要是手裡有點什麼東西,她一定要砸下去。
對準她的頭腦砸下去。
有沒有這樣的傻子?
別人的錯誤幹嘛要她來買單?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才是他的老婆,那個哪裡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女人,可以滾了……」
這不要臉的,人家還有老婆呢,還要當未婚妻,到底是那個不要臉的?
高子懿心裡想著,肯定是嫁不出去,肯定是醜八怪。
衝動只可以是一會兒,安靜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老同學就是他媽的太善良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越是善良越是被欺負。
抱著顧安寧的身體,高子懿拍拍她的背。
「安寧,我知道可能很苦,但是請你堅持下去,不要害怕,後面還有我,還有你的家人,對了還有何昊陽,別忘記了,我們是三劍客啊,你在前面大膽的往前沖,他是你的愛人,那永遠都是你的,不會變成是別人的……」
當高子懿打算感性的時候,她可以很感性的。
高子懿其實覺得挺憋屈的一件事。
顧安寧流產的時候她是沒有看見,可是聽她姑姑說,那打擊……
算了都過去了。
*
劉菁心裡在盤算著一些事情,重重出口氣。
「媽……」
劉菁順著聲音看過去,站起身。
走到王梓飛的身前,她兒子真是高啊。
像誰了呢?
看著他的領帶,伸出手,做母親的就是這樣,即便是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母親依然會出手幫兒子將衣服撫平。
「訂婚典禮往後托三個月。」
劉菁一愣,他不是說要馬上舉行嗎?
怎麼要開始拖后了?
王梓飛看著劉菁,無奈的說著。
「我喜歡上一個,她離過婚的……」
劉菁嘴裡的不行才要說出去,可是接下來王梓飛的話,讓她全部吞了下去。
「我不想瞞著你,她叫顧安寧,很平凡的一個女人,感覺很怪,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只要給我三個月,三個月就好。」
劉菁的視線開始躲避王梓飛的,沒有說好,也沒有說反對。
一直到王梓飛走出去,劉菁跌在沙發上。
安寧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是嗎?
joe說,只要三個月,三個月真的能完事嗎?
劉菁覺得全部都混亂了,也許一開始就真的不應該那麼做。
王梓飛進入公司,他的神情變得很冷,有點奇怪。
一個人不會突然轉變感覺的,可是他似乎本來就是應該這樣的。
Eva覺得很不習慣。
她習慣了說說笑笑的joe,可是眼前的人,現在除非是工作,不然一句話也不說。
王梓飛現在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當他把訂婚典禮拖后的消息告訴寧珈,寧珈哭了。
哭得很慘,可能比演員哭的都好看,叫人覺得可憐,可是他就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
反倒是那天,當自己醒過來,看著她微笑的看著自己,臉頰那灼熱的感覺……
伸出手去摸摸臉。
「joe你變心了是嗎?」寧珈在電話里質問。
是。
他在心裡回答她。
「三個月後,我們不訂婚,我說道做到,但是現在我不能。」
掛了電話按下內線。
「Eva三個月以內,我不想見到寧珈或者聽到她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很無情。
三個月後,他也會這樣拒絕另外的一個女人,他相信,他會的。
出神很久,心思不能集中在工作上,這樣的情況是前所未有的。
看著皮夾子裡面的那張照片,有的時候,他會覺得,像是他和顧安寧,可是這不可能。
也許只是覺得好看,所以放在裡面的,一定是這樣的。
*
寧珈被掛了電話,跌坐在沙發上,什麼意思?
什麼叫推到三個月後?
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為什麼要推后?
寧珈要去見王梓飛,可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她是見不到的。
走到哪裡都會碰壁,如果他不想讓她見,她是見不到的。
是不是劉菁將所有的話都說了?
一定是這樣的。
寧珈覺得自己完了。
她看著自己買回來的那些準備訂婚用的,自己買的白紗禮服,她失聲痛哭。
為什麼要這樣?
給了她希望,現在又要讓她失望?
*
「衣服很合適。」王梓飛這是第一次看見顧安寧穿軍裝。
怎麼說呢,有點那個意思,很是帥氣。
也許她天生就是穿軍裝的人,個子高挑,很是好看。
顧安寧黑了一點,不過依舊是那副微笑的樣子。
「你不是說要學游泳嘛,我可以免費教你,不過你有泳衣嗎?」
王梓飛問著她。
這三個月里,他想把她當成女兒,當成一個心裡的秘密來疼。
具體是什麼位置,他不好說,也不想給定位。
顧安寧搖搖頭。
「我沒有,要去買嗎?我要換一下衣服。」
穿著這身衣服,太過於顯眼,暫時她還不想惹麻煩。
如果和他一起鬧上頭條,她敢說,自己會很慘。
王梓飛帶著她去買泳衣,顧安寧借用人家的換衣間換下了身上的衣服,出來的時候江承宇還有高子懿、馮婷婷給出了很多的主意。
江承宇和高子懿是知道的,馮婷婷只是以為她要去學游泳而已。
「這個如何?」他指著一款黑白雙色的,很健康。
顧安寧腦海里飄起江承宇的話。
「男人是肉食動物,你買一件很性感的泳衣,然後把裡面的墊子拿出去,貼在他的身上……」
高子懿一拳敲在他的頭頂。
「你到底會不會教?那叫輕浮……」
顧安寧笑笑,搖搖頭,王梓飛讓她自己選,她還是選了一款露的幅度比較大的。
只是後背而已。
王梓飛有些詫異的看著她,覺得她不像是會喜歡這種款式的人。
顧安寧是覺得,現在這種時刻,別人說的話,自己都要聽,不要因為自尊或者是別的因素而拒絕,她的自尊,現在已經被她丟棄了,只要是可能有的機會,她都要把握住。
其實兩個人可以去的地方很少,加上她的時間也就那麼一點。
「你們在那邊生活苦嗎?」
他問著。
顧安寧笑著給他講。
「不會的,我們那裡,有兩個活寶,一個叫高子懿,一個叫江承宇……」
可以說,沒有他們,也許自己少了很多的快樂。
其實有的人和人相處,需要的就是磁場。
就比如現在,王梓飛不能想象自己和寧珈待在一起超過一個小時,因為他會受不了。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寧珈的性格,太過於嬌弱。
他不太喜歡那種性格的人,相比較來說,他更喜歡顧安寧這種多點。
感覺很好,很舒服,不是戀人,只是朋友。
「你以前沒有學過?」
他問著。
顧安寧搖搖頭,扶著她踩著放下去的小梯子,這裡是沒有關係的,可以遊玩。
顧安寧總體來說,怎麼說呢?
有點笨。
教了半天還是不會,王梓飛覺得好笑。
就好像是看見一個很嬌小的,好玩的在學游水。
他把住她的腰身,用自己的腿,將她的腿掰開。
「要像青蛙一樣的往兩邊蹬水,是蹬水,不是叫她踹水玩。」
顧安寧是個笨人,可也是一個勇敢的人,她再一次嗆了水。
水從嗓子眼嗆了進去,鼻子里也有,鼻子很酸,嗓子好痛,想咳,可是咳不出來。
她從水裡找到可以保住的東西,就不撒手了,攀在他的身上咳著。
這個並不是事先綵排好的,而是她真的嗆了,這是嗆水的第一個反應。
她的雙腿夾著他的腿,抱著他的腰身,有些狼狽。
王梓飛無奈的笑笑,為她將前面的頭髮挑開,捧著她的臉問著。
「嗆到了?」
安寧不停的往外咳水,很不舒服。
「要不然上去吧……」他提議著。
畢竟她這已經是第六次了。
顧安寧搖頭,她很固執。
她現在對所有的事情偶讀固執,認為如果這件事她做不到,那麼以後的事情,她都會做不到的。
她知道自己這是病態,可是心裡扭轉不過來。
王梓飛拉著她的手,下面雙腿和雙腳用力,拉著她的手往前行,她慢慢跟著。
安寧低下頭,將臉埋進水面,後面的腳使勁兒踢著。
王梓飛覺得還不錯。
「我要試試自己來。」她說著。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不會有人總是牽著她手的,她要試著自己來。
王梓飛鬆開手,跟在她的旁邊,主要她才學,你不讓她自己來,那會打擊她的積極性,放手吧,其實心裡根本不放心的,因為她這兩下子,保證會沉下去的。
顧安寧撲騰了兩下果然,就像是他說的,沉了。
她喝了一大口水,想跳起來,可是腳下沒有地方讓她踩,越是想掙扎,越是往裡面掉。
她張著眼睛,水越喝越多,其實這個過程,她是有感覺的。
王梓飛潛下水,游向她,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游向自己。
他伸出手拖著她的腋下,將她給託了起來。
這次是真的怕了。
她咳著,頭髮一縷一縷飄在水面上。
他有點生氣。
果然不行。
「今天到這裡就好了。」
上了甲板,扔給她一個浴巾。
安寧坐在甲板上,她現在好飽,喝水都喝飽了。
「這個需要循序漸進的,你這樣急於求成是不行的……」
他覺得自己這個老師當的也有問題,就不應該讓她自己去的。
顧安寧看著水面,低聲說著。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如果等著我慢慢來,也許他就走遠了……」
兩個人沒有在說話。
*
「江承宇,你為什麼回國啊?我以為你會在外面呢。」
對於江承宇高子懿也不陌生。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江承宇會回國,而且進了部隊,這和他給人的感覺不符。
江承宇挑眉,他怎麼聽到了一絲不屑的意味呢?
「那你怎麼還沒結婚啊?都老姑娘了……」
高子懿就討厭別人說這個。
不結婚怎麼了?
大不了自己過,有什麼了不起的?
何昊陽也沒有結婚啊,搞音樂的都是這樣的,哪裡有時間去認識別人?
在說眼前有這麼個例子,還結什麼婚?
自己老婆都會忘記。
「那師兄你幹嘛不結婚?」
江承宇討厭師兄的稱呼,想起一個聲音,和藹可親的說著。
「叫師哥,叫師哥我給你糖吃……」
高子懿直接站起身,不甩他。
「還師哥,我還李莫愁呢……」
奇怪,以前安寧那樣喊王梓飛她覺得沒有問題,可是自己在嘴裡重複一下,突然就想起來了李莫愁和丁春秋,這是怎麼了?
高子懿敲著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