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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開刀呢?」
醫生沉了一口氣,慢慢的解釋給他聽:「在開刀的過程中有各種各樣的情況出現,也許心臟會偷停,停頓一秒兩秒,也許就會失去過去一切的記憶,當然這種情況還是少見的,但是不能排除,這種算是老天的眷顧了,在來就是在手術的過程中你的身體發生了強烈的抵抗,這樣在撤除體外循環機,用你的新的心臟去呼吸,如果機器撤掉,你的呼吸沒有跟上來,那麼……」
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這方面權威的醫生,關於病人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他必須要一一都告訴他,其實就目前來看,恐怕是植物人的可能性更大,不過世事無絕對。
王梓飛點點頭。
醫生一個小時后從病房裡走出來,劉菁跟著他去了一邊在說話。
劉菁說話的時候很少,絕大部分都是在聽。
顧安寧收回視線,要起身,可是腳下軟了一下。
「二姐……」顧海濤有點擔心。
顧安寧虛弱的對這海濤笑笑。
「沒事兒,就是坐太久了。」
她起身走進了病房裡,王梓飛看著她進來,伸出手,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
「醫生說如果我動手術的話,也許我會有一半的可能忘記你,你說好笑嗎?」
顧安寧笑了,可是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真的不好笑。
她笑意盈盈的握住他的手,吸吸鼻子坐在他的身前。
她知道動手術是唯一的一條道路,自己不能看著他死。
「傻丫頭,不想笑就不要笑,笑的比哭都難看……」
顧安寧聽到他的話,依然是笑。
王奶奶走進醫院的時候看見了劉菁,劉菁迎了上去。
「飛飛,怎麼樣了?」
她不能受到這種打擊的,她還沒有死呢,孫子怎麼可能要死在她的前面呢?
這是她不允許的。
劉菁的聲音很是沙啞,也許是在這裡每天休息不好。
「要儘快的去香港……」
王奶奶突然很生氣,是不是香港就真的那麼好?
「你別總是香港香港的,這裡也有醫生,這裡也能治……」王奶奶突然發了脾氣。
劉菁真是變了,不過就是去了香港,現在不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人,張口閉口就是香港。
劉菁不想和王奶奶吵,因為吵起來也沒有意義,救不了她兒子的命,如果吵架就能延續飛飛的生命,那麼她會吵的。
「如果香港做不了,我就送他出國,美國不行去英國,英國不行就去法國,無論花多少錢,就算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救我兒子……」
劉菁很是偏執,她現在不信任這裡的醫術,她一定要帶著王梓飛走。
王奶奶知道她的心情,可是安寧也是一樣啊。
「你帶著飛飛走了,安寧怎麼辦?你不能這麼做人的,他在沒有手術前看不到安寧,你覺得他會跟你走嗎?」
這是現在最大的問題,王梓飛抗拒做手術,王奶奶也不想,她還是想採用保守的治療法,如果真的動手術,要是過程發生點什麼意外,那麼她的飛飛……
如果不動手術,好好的調養,她相信飛飛會挺過去的。
劉菁閉著眼睛。
「我考慮不到那些,我什麼都不想管,只要我兒子活著就行,她要什麼我都給她……」
王奶奶一愣,這不對啊,之前雖然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可是那時候劉菁說過如果安寧願意放棄。
「也許安寧願意跟著去呢……」
王奶奶認為這事要在顧安寧身上下功夫不會太難,畢竟安寧不是木頭,可是現在看著劉菁的意思,她是完全的要拆散飛飛和安寧?
劉菁無力的撐著頭。
「飛飛和她必須分開,他的情緒都是因為那個丫頭才會出現波動的,醫生說了,如果他想手術,那麼他的心情必須穩定下來……」
王奶奶傻眼了。
進了病房看著王梓飛的臉,老太太還是沒忍住,擦了一把臉,坐在他身邊。
「你媽說要帶你去香港。」
她淡淡的說著。
顧安寧站起身,快速走出了病房,只留下他們祖孫在病房裡。
王梓飛沒有感覺到一點的意外,因為也許都預料到了。
「我不會去的。」
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去的。
王奶奶嘆口氣。
「你聽奶奶的話,你先去,然後……」
然後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劉菁說飛飛手術后也許是離開這個世界,也許是什麼都忘記了,也許健康無比。
可是最後到底是會哪一個,她不清楚。
「不。」
他的態度依舊是那麼的堅決。
他不想離開這裡,也不能離開這裡。
他接近顧安寧這麼久,如果自己一走,她要是移情別戀了怎麼辦?
絕對不。
王奶奶也是沒有辦法。
*
「媽,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安寧有些詫異的看著婆婆。
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掉,有點傻愣愣的看著劉菁。
劉菁真的不想在說話了,讓旁邊的醫生對她講,那人說了很多,顧安寧努力去抓住要點,可是卻抓不住,她的思緒很是混亂,很是亂。
「媽,我不在意的,我可以……」
劉菁握住顧安寧的手,她的力氣很大,上面的寶石戒指弄的安寧的手很疼。
劉菁的語氣像是囑託又像是懇求,更多的是強硬。
「不可以,媽知道對不起你,可是現在飛飛的情況,如果他真的沒了,那麼我不能耽誤你,如果他好了,我自然不會阻攔你們什麼,可是安寧啊,媽媽求你站在我的立場去想想,我兒子真的禁不起折騰了,如果他什麼都忘了,我要怎麼對他說你是他的妻子?他的思緒會混亂的,我不想讓他有混亂的時刻,他必須清靜的調養,當我這個做媽媽的求你……」
劉菁的眼淚掉在顧安寧的手背上,順著她的手背往下,掉在地上。
顧安寧慌張的站起身,推開劉菁的手。
她左右撐住自己的額頭。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她轉身就跑了,這簡直就是太荒唐了。
她不能接受,難道媽媽愛師哥,她就不愛嗎?
怎麼能這樣說呢,就算師哥沒了,她願意守著他,就這樣過一輩子,如果師哥忘記了,她只要努力讓他想起來就好,為什麼要讓她離開?
不。
顧安寧很固執,她認為不行的,就是別人在說什麼都不行,絕對不行。
醫生看著劉菁,嘆口氣。
「如果真的不行就帶著她一去去吧,你可以讓她留在家裡,只要不讓joe見到她就可以了……」
劉菁看著遠方。
「如果我兒子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
她是一個自私的母親,如果王梓飛最後只是示意,那麼她不想顧安寧在出現在他的世界當中,這樣飛飛就可以留在她的身邊,他之後要娶誰,要愛誰,哪怕就是一個要飯的,她都不會管的。
如果飛飛真的走了,那麼對於顧安寧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所以,她不會帶著她去的。
劉菁起身,抿了抿唇,出了醫院的門。
王奶奶在病房和王梓飛都說了什麼,沒人知道,不過老太太出來時候的情緒不太好。
眼眶紅紅的。
她出了病房的門嘆口氣,看著顧安寧的臉,將安寧抱在懷裡。
在心裡想著,安寧啊,不要怨奶奶,奶奶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沒有辦法了,也許劉菁在生活方面有問題,可是她是絕對不會去害自己孩子的,她在來之前覺得劉菁說的話就是錯誤的,可是在看見飛飛之後,她改變了想法。
他現在就靠著呼吸機在喘氣,如果在發病……
「安寧啊,聽奶奶的話,在走一步吧……」
顧安寧從王奶奶的懷裡掙脫。
她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叫她離開,她存在就真的那麼會影響到師哥的健康嗎?
顧安寧搖頭,王奶奶也一直在哭,哭的讓安寧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王奶奶終於還是離開了。
回到家的時候心情顯然是不好,一直很是低沉。
紀蟬和她說了幾次話,她都像是沒有聽見,要紀蟬再三的重複她才勉強應了一句,也就是簡單的一句嗯。
紀蟬知道飛飛的情況肯定是嚴重了,不然老太太是不會這樣的,只是到底嚴重成什麼樣了,這個她不清楚。
老太太起身回了房間,她捶著心口,為什麼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呢?
晚上王寶臣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王奶奶,看著紀蟬換著鞋一邊問著。
「媽呢?」
紀蟬寡淡的一勾唇:「從回來就這樣了。」
王寶臣皺皺眉,以前飛飛也住院可是老太太也沒有這樣啊,難道……
他的心裡波動了兩下,快速上了樓去敲老太太房間的門,沒有得到應聲就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紀蟬在下面將上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收回自己的視線。
果然是血濃於水啊。
她在心裡淡淡的嘲諷著。
王寶臣進了房間里,看著老太太在發獃,走過去。
「媽,飛飛……」
王奶奶勉強深呼吸一口氣,看著兒子慢慢的說著。
「要做手術……」
王寶臣聽了鬆了一口氣,以前是沒有那技術,既然現在能做,那就做啊。
「要是擔心錢方面,不用擔心,我……」
他是怕老太太擔心這個,雖然這個家不是他在掌管,可是飛飛要是做手術差錢什麼的,他還是能幫一把的。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對自己怎麼樣,當老子的就不深究他了。
王奶奶看著王寶臣的臉。
「只有一半的機會……」
王寶臣臉上才鬆掉的那口氣凝固在臉上,變得很是滑稽,他沒有在說話,臉色有些落寞的看著地面,好像是很傷感。
「他媽說要帶他走……」
王寶臣突然站起身。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帶走,我自己的兒子,我能給治療,就在這裡治療……」
飛飛他是絕對不會讓劉菁帶走的,絕對不能。
王奶奶閉著眼睛。
「劉菁想讓飛飛和安寧離婚。」
王寶臣覺得劉菁的神經有問題,開什麼玩笑,就因為生病就要離婚,那結婚的時候她去想什麼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煩躁的在地上來回的走著。
她到底還要怎麼樣?
現在還敢回來跟自己搶兒子?
紀蟬看著王寶臣的樣子,上前將茶水放在柜子上。
「怎麼了?」
王寶臣將王奶奶對她說的話對這紀蟬說了,紀蟬心裡一驚。
看來是病的很重啊,要離婚?
為什麼要離婚呢?
這點是紀蟬想不透的,就算是做手術飛飛真的發生了什麼,顧安寧也是一樣的解脫了,為什麼一定要離婚呢?
等等……
紀蟬記得那時候看過一個病例,說是病人可能會遺忘……
原來劉菁打的是這個主意,王梓飛忘了自己的老婆嗎?
就算是劉菁想,可是她想顧安寧也沒有那麼笨。
「哎6」紀蟬輕輕嘆了一口氣。
王寶臣看著她,眉頭緊鎖:「你嘆什麼氣?」
紀蟬看著遠方淡淡的說著。
「當然我可能是多想了,我是覺得那個彭孝禮去世了,留下一個女兒,劉菁和彭孝禮是那樣的關係,自然是希望親上加親,這樣顧安寧就成犧牲品了,一個女孩兒才嫁人沒多久,就讓人家離婚,而且還是做婆婆單方面的意思……」
王寶臣一直覺得自己心裡不舒服,紀蟬的話徹底將他心底所有的不滿推升到了極點。
他讓人備車,紀蟬將衣服拿給他。
「我就不去了,你去了不要跟劉菁吵,試著和她講理,如果安寧是她的孩子呢,她不能這樣做啊……」
紀蟬為王寶臣將衣服穿上,為他整理整理。
王寶臣坐上車,想起以前關於他和劉菁的種種。
到了醫院,他從車子里下去,慢慢的走上台階,後面的人快速跟在他的後面。
遠遠的看著站在病房外的女人熟悉,可是又陌生的很。
從那一次她離開這裡,王寶臣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劉菁,知道她回來,可是心裡也沒有過多的感覺,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
可是這一次,兩個人跨越了千山萬水,這樣重逢,而且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劉菁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了,她成熟了,而且身上帶著一種貴氣,而這種貴氣是來自另外的一個男人給予的。
王寶臣的心裡猶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管他有沒有對不起劉菁,可是劉菁的所作所為已經將他心裡所有的愧疚都抵消了。
劉菁轉過頭打算坐在旁邊休息一下的時候,看見了遠方的那個男人。
這麼多年 ,第一次見面,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曾經的劉菁流著眼淚發誓說,如果在看見這個男人,一定要用刀子狠狠的插在他的心臟上,那樣咬牙切齒的恨意,可是到了今天,真真的見了面,心裡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劉菁想,果然是沒有愛就沒有恨。
王寶臣所做的種種,也許在她的記憶里被沖淡了,那段婚姻在她的生命里已經被抹去,被覆蓋住的,是彭孝禮對她的深情。
王寶臣走了過來,後面的人沒有跟上,只是停留在很遠的地方。
走到劉菁的面前,他什麼都沒有說,劉菁也沒有說話。
終於他還是打破了沉默。
「聽說你要帶著飛飛離開?」
一張口就是火藥味,不得不說紀蟬準備點燃的火,這一刻燃燒起來了。
那個男人的女兒就是那麼的好?
好到她要拆散別人好好的家庭?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劉菁點點頭,她不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她是飛飛的媽媽,有權利替他決定未來。
「是,我要帶他走。」
王寶臣忍耐已久的火氣終於爆發了,他嫌惡的看著劉菁,彷彿她是什麼細菌攜帶體。
「飛飛是我兒子, 你沒有權利帶走他,還有你就這樣做母親的嗎?隨意的決定別人的人生?聽說你想讓飛飛離婚?」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沒有大腦。
劉菁聽到王寶臣的話,看著他的臉,這張臉真的是比以前更加的齷齪了,當初她怎麼會嫁給這種人呢?
想到這裡劉菁很想吐,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他自己錯了,現在還來指責自己?
「我沒有權利?需要我來告訴你,你和紀蟬都做了什麼嗎?」
王寶臣面色鐵青,他在控制自己不要出手,這個女人就是這樣,說話時時帶著嘲諷。
「我們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讓你拋夫棄子到了香港就跟人家結婚了?劉菁你現在馬上離開……」
劉菁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顛倒黑白的人,那麼眼前的人就是。
老天給了她機會,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飛飛在踏進這片土地上,絕對不會。
「那天我逃出去,你知道我回過家嗎?需要我將詳細的情節講給你聽嗎?寶臣,我懷孕了,記得這句話嗎?」
劉菁憑空就扔出了一記地雷。
炸得王寶臣是心神俱裂。
她怎麼會知道?
劉菁不屑的扯著唇角。
王寶臣的臉色有點發白,不可能的,她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
王寶臣沒有在說話,劉菁慢慢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情緒,這些都過去了,如果不是因為父親過世,這些都不算什麼的,誰讓她自己眼睛瞎了呢。
可是搭進去的卻是她父親的一條命,所以紀蟬,只要有機會,她是不會放過紀蟬的。
「你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來,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劉菁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嘲諷。
王寶臣本來是興師問罪的,結果卻是鎩羽而歸,他覺得自己很是狼狽。
上了車,當車子啟動了起來,他還處在失魂當中。
怎麼會是這樣?
回到家裡,進了卧室,紀蟬跟了進來,王寶臣閉著眼睛。
「你暫時不要進來。」
說完這句話他就躺在了床上,紀蟬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將房門細心的為他帶上。
院子里。
「怎麼回事兒?」紀蟬冷著臉問著跟著王寶臣去的人。
那人也是很無奈。
「我沒有上前,只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這樣了。」
紀蟬不耐煩的揮揮手,那人就離開了。
劉菁說了什麼,讓他這樣大受打擊?
難道是說自己害了她父親?
紀蟬咬著指甲,不會的,不會的。
之前劉菁也說過,可是他沒有信不是嗎?
紀蟬覺得自己的心很是混亂 ,難道是王梓飛將那個人跟劉菁說了,然後劉菁帶著人去見了王寶臣?
紀蟬在原地來回的走著,她抱著胳膊,不會的,不會的。
怎麼辦?
自己也不能去收買那個人,她為什麼就偏偏是楊衛國的妻子呢?
紀蟬想不通,楊衛國原來並不是這裡的人,這事情為什麼會弄的這麼巧呢?
王寶臣躺在床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劉菁竟然是知道的,她竟然看見了自己和紀蟬,王寶臣覺得狼狽。
她為什麼不鬧?
為什麼要偷偷的跑掉?
現在竟然成了他是被動的一方,如果劉菁一定要帶飛飛走,他有什麼立場去阻止?
王奶奶站在窗子前,看著樓下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淡淡的收回視線。
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她不想在去追究了,畢竟王妃也這麼大了,結婚了,如果紀蟬真的有什麼事情被扯出來,小妃以後怎麼辦?
說她自私也好,什麼都好,她想如果飛飛跟著劉菁去了香港,這一切就該平靜了。
她活這麼大年紀,只求家宅平安,她真的不想看見那樣的場面,如果老天真的有靈的話,那就等到她離開人世,只要她看不見了,她就沒有什麼好傷心的。
到時候隨他們的意。
至死對不起安寧……
對於顧安寧,王奶奶的心裡真是有著莫大的愧疚,她那麼好,哪裡都好,可是這樣一來,安寧勢必要受到傷害。
嘆口氣。
第二天王寶臣去上班,走的時候沒有吃飯,也沒有和紀蟬說過一句話,紀蟬昨天是在客廳睡的,她的臉有些憔悴,這麼多年第一次這樣,眼睛下方掛著黑黑的顏色。
紀蟬看著王寶臣離開的方向,慢慢收回視線,她現在心裡越來越不敢肯定了。
她知道現在沒人能拿她怎麼辦,可是如果他要提出和自己離婚怎麼辦?
想到這裡,紀蟬身體有點發冷。
他是想和劉菁重歸於好嗎?
不行,彭孝禮是死了,可是自己沒有死。
王奶奶放下手裡的筷子,她是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有,紀蟬坐在位置上,心裡想著各種可能面對的問題,她的心很焦躁。
「怎麼,沒有胃口?」
王奶奶突然看著紀蟬淡淡的說著。
紀蟬有些不自在的笑笑,她現在摸不準王寶臣知道了什麼,老太太知沒知道她心裡就更沒有底子了,笑的有些心虛。
「沒有,只是擔心寶臣早上沒有吃飯……」
王奶奶聽了紀蟬的話,嘆口氣。
算了不看別人也要看小妃的面子和寶臣的面子,畢竟紀蟬對寶臣和小妃是真心的,小時候她對飛飛畢竟也沒有過分,雖然她的目的不純粹,想的可能用這個讓飛飛和他母親製造誤會,可是對飛飛還是用了真心的。
那些她都是親眼看見的。
「劉菁要帶飛飛回香港……」她淡淡的說著。
紀蟬一愣,然後點點頭。
「寶臣和我說了。」
王奶奶起身,看樣子是要上樓,在半途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原地。
「如果你不想曾經的那些事兒被牽扯出來,那麼就不要在中間攪合了,飛飛都知道了,寶臣早晚也會知道,如果他走了……」
王奶奶嘆口氣,閉上眼睛。
就這樣吧。
孫子留在這裡也救不了,不如跟著他媽媽離開。
「以後對安寧好點,她是為了誰才會這樣的,你心裡要有數……」
老太太說完直接踩著拖鞋上了樓。
紀蟬坐在椅子上,滿臉的都是驚慌失措。
她……知道了是嗎?
紀蟬想起身,可是起身的時候手碰到了碗碟,裝著稀粥的碗灑在地上,弄了一地都是白色,到處都是。
麗紅聽見聲音,從廚房跑了出來,有些納悶的看著女主人。
紀蟬的臉色發青,完了。
如果媽知道了,自己以後在這個家要怎麼待?
紀蟬有些憂心重重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媽到底是知道了多少?
*
顧安寧過的很是混亂。
她現在一天幾乎是不講話,而且海濤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顧安寧有意無意的總是避開姐夫的媽媽,這讓海濤看的有點不明白。
他覺得很是奇怪,按理說就是關係不好也不會這樣的,而且姐夫的媽媽看起來很好溝通的樣子。
「姐,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啊,你不告訴我,我也猜不到啊?」
這已經說不上是海濤問的第多少次了,可是每次顧安寧什麼都不說,就跟一個悶葫蘆一樣,讓海濤很是鬱悶。
顧安寧每次都是一樣的說辭,說自己沒什麼。
可是海濤知道,要是沒什麼,是不會這樣的。
顧安寧一天比一天瘦,跟床上的人幾乎在同時的消瘦,她不想,可是想起婆婆和那個醫生對自己說的話,她就很想逃避。
她不退,就說明她要看著師哥死,她退了,也許死的人就是她。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單位打電話,說假期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這時候顧安寧才發現自己的假期真的很短,她現在哪裡都不想去。
王梓飛清醒的時候,會讓她回部隊里,等他不清醒的時候,無論她說多少的話,他都是聽不見的。
顧安寧走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在門上敲了兩下。
突然一陣反胃的感覺涌了上來,她捂著嘴,試圖壓下去。
「進來。」
顧安寧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醫生對顧安寧的印象很深,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的婆婆和丈夫。
劉菁帶著私人醫生過來,這樣的情況現在是根本就沒有的,什麼樣的人家會有私人醫生?
而且據說還是很著名的專家,這些人就是出診恐怕都不便宜吧,所以醫院對王梓飛的病情很是關注,第一是要學習看看人家到底是怎麼做的,第二就是怕真的要是出了事情,這樣的人家不好惹。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醫生看著顧安寧的方向。
安寧深呼吸一口氣,走到醫生的對面,坐下身。
「醫生,我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嗎?」
醫生點點頭。
「當然可以。」
「我……愛人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現在安寧就像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婆婆說的那麼嚴重?
一開始她也不相信就真的病到那種程度了,可是最近他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長到讓她害怕。
醫生很是為難,你說他說實話吧,他怕病人家屬頂不住,要是不說吧,要是以後真……
「我只能這麼說,你是一個女人,為自己多考慮一步吧……」
醫生也是很同情顧安寧,他看的出來那個婆婆對她似乎不算是太好,如果兒子沒有了,這個媳婦估計就要被趕出來了,畢竟那樣的人家這種事是不少見的。
他覺得顧安寧可憐才會給了她這樣的建議。
顧安寧眼一暈,坐在地上。
「小姐,你怎麼了?」
醫生趕緊起身去扶起她,顧安寧的眼前一片黑色,她試著緩緩的去看著眼前的人,過了好半天才勉強看清眼前的人。
醫生翻著她的眼睛。
「你這是勞累過度,多喝點糖水,血糖過低,自己要懂得保護自己……」
顧安寧在醫生的辦公室里坐了很久,才慢慢的起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邁開的是哪一隻腳,出了醫生的辦公室,將背靠在牆上,閉著眼睛。
她到底要怎麼辦啊?
回到了病房裡,嘴巴里發苦,而且反胃的感覺一直都在,她想壓下去,可能是哽咽得太厲害,完全壓不下去,可是到了衛生間又什麼也吐不出。
「海濤……」勉強開了口。
顧海濤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等著許憶寧出月子,孩子就喝奶粉吧,他姐這樣,他是看不下去了。
「給姐,沖碗白糖水。」
顧海濤聽見她說要喝水,趕緊去外面買糖,他的腳雖然好了不少,可是和正常人還是有分別的,他那麼一跑,醫院走廊上的人都在看他。
顧海濤一口氣買了五袋白糖,然後抖著手給顧安寧沖。
顧安寧接過,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額頭馬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
其實水有點燙,可是她現在都感覺不出來了,喝什麼都疼。
嘴巴里都是火炮。
顧海濤覺得無奈,盡量安慰著顧安寧,從醫院出來,海濤想著,自己還是先準備錢吧。
他姐的個性他太了解了,她是不會用婆婆的錢的,她手裡能有多少啊,還是自己給準備。
海濤回了家裡,看見許憶寧抱著孩子,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好,可是他也是沒有辦法。
「你明天出月子是嗎?」
他突然這麼一問,許憶寧一愣,點點頭。
「怎麼了?」
難道姐夫……
顧海濤的臉色也很糟。
「孩子讓他吃奶粉吧,你去醫院陪著我姐,她情緒很糟糕……」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可是那個人是他姐姐啊,在這種時候自己不幫她,誰能幫她?
自己最慘的時候,是她用一雙手將自己攙扶起來的,沒有他二姐,就沒有他的今天。
許憶寧只是愣了一下,馬上點頭。
「行,我跟我媽說一聲,我現在就能出去,你等著我,我穿衣服。」
顧海濤按住她。
「還是在等一天吧,不差這一天了,你得養好身體。」
許憶寧心裡有點著急,情況到底有多糟糕啊?
等許媽媽回來,許憶寧把自己的話才說出口,許媽媽就甩了臉子。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當媽媽的?才出月子就要給孩子掐奶,你知道孩子喝慣了母乳,他不可能喝奶粉的,這麼一折騰,可能就會生病……」
許媽媽覺得自己的女兒完全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想去看安寧那就去看好了,看完就回來不就行了,幹嘛還要給孩子斷奶?
許憶寧不能說這是海濤說的,不然媽媽一定會將矛頭指向海濤。
「媽,安寧現在情緒不對,我得去勸著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回來,孩子我喂不了,在說喝牛奶不也是挺好的……」
許媽媽就是不管,總之就是一句話,不行。
晚上許爸爸回來,聽了許媽媽的話,把許憶寧單獨的叫進屋子裡。
許憶寧知道父親的嘴嚴,就將全部的情況說了,許爸爸一聽。
「行,你放心的去吧,我明天就出去買奶粉。」
要是沒有顧安寧,說實話憶寧和海濤也過不到今天,他們夫妻之所以一點摩擦都沒有,那是因為顧安寧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給解決了,沒有了材米油鹽的問題,自然就沒有多大的衝突。
許爸爸同意了,許媽媽自然攔不住許憶寧,許憶寧晚上最後給兒子餵奶。
親著兒子的小臉,她很是內疚。
「好兒子,你姑姑現在遇到麻煩了,要是沒你姑姑,說不上今天就沒有你的出生了,所以要體諒媽媽好不好……」
孩子什麼都不懂,只是吃,吃飽了就睡。
早上許爸爸就出去買奶粉了,許憶寧穿好衣服,嘆口氣看了母親懷裡的兒子一眼,孩子哭的很厲害。
許媽媽也滿臉都是眼淚,你說她養的這是什麼孩子?
一點事兒都不懂。
「憶寧啊,你聽媽媽的話吧……」
許憶寧別著臉,就出了家門,出了門她還能聽見孩子的哭聲,她揉揉自己的胸口。
許憶寧見到顧安寧的第一眼,差點都沒敢認。
上次她去婆婆家看自己,這才幾天啊,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給了顧安寧一個深深的擁抱。
「安寧……」
許憶寧覺得其實老天爺挺奇怪的,你說像是顧依寧那種,為什麼就沒有懲罰呢?
安寧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許憶寧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顧安寧很累,靠在她的懷裡,她說了很多,許憶寧斷斷續續的聽著,然後最後拼接了出來。
她捂著嘴。
顧安寧睡得不熟,時不時會睜開眼睛看看,許憶寧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告訴她。
「姐夫沒事兒,你睡吧。」
憶寧知道自己聽見的是不能告訴海濤的,開始的時候她很是憤怒,很想去找安寧的婆婆說說,可是因為顧安寧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不能動,就是這個時間她冷靜了下來。
想想,人家也是做母親的,看著孩子這個樣子……
許憶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怨她,因為自己也是一個母親,如果自己的兒子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會怎麼選擇呢?
事情她沒有說出去,因為安寧不肯對海濤講,就是因為怕海濤激動壞事。
等顧安寧醒了,安寧坐在許憶寧的一旁。
「你打算怎麼做啊?」
許憶寧覺得真的是沒有辦法選,怎麼選?
叫安寧離開姐夫?
這不像話,可是不離開,你說如果真的有那些個可能……
如果姐夫真的死了……
許憶寧想著,也許現在離開,王梓飛到了香港,就算是出事兒了,只要瞞著安寧,說他沒事兒,這樣安寧也能活下去。
安寧搖頭,她站起身。
「我後天要回去上班。」
許憶寧張著嘴巴,現在還上班?
顧安寧走進了病房裡,許憶寧的眼淚就在眼圈裡打逛逛。
顧海濤買飯回來,讓她先吃,許憶寧推開飯菜。
「你自己吃吧。」
她心得多大才能吃下去東西?
許憶寧覺得自己的心口就憋著一塊什麼,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死了。
顧海濤是以為她放心不下孩子。
「你放心吧,孩子媽會帶好的……」
許憶寧想,不行,起身進了病房裡。
凡是顧安寧走到哪裡,許憶寧就跟到哪裡,她怕安寧想不開。
半夜的時候顧安寧是被噁心給噁心醒的,她捂著唇跑向衛生間,許憶寧到底是懷過,生過孩子的人。
她在心裡禱告這,千萬不要是,千萬不要是。
不是她狠心,而是姐夫真要出個意外,加上安寧的個性,如果真是,安寧這輩子就都毀了。
她焦急的等在外面,看了王梓飛一眼。
他依舊在睡,一整天有四分之三的時間都在睡,許憶寧收回視線。
姐夫,你不要怪我,我是安寧的朋友,我就必須替她想。
顧安寧從衛生間里出來,許憶寧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憶寧……」
她才吐完,臉色很不好。
許憶寧拉著顧安寧不肯鬆手,顧安寧嘆口氣,只能跟著她。
「你要帶我去哪裡?」
醫生都下班了,只有一個值班的。
聽了許憶寧的話,讓顧安寧去憋尿。
顧安寧有些詫異的看著許憶寧。
許憶寧將顧安寧推出門外。
「醫生,是懷孕了嗎?」
*
顧依寧覺得最近劉鵬對她有點冷淡。
她心裡想著,果然是到嘴的肉就不香了。
劉鵬以前覺得什麼問題都沒有,可是在家裡這回待的時間一長,所有的問題就全部出現了,一個人的生活習慣也許能瞞得了一時,可是不能瞞一輩子的。
首先從做飯開始,顧依寧只要一進廚房就說自己反胃不行,開始劉鵬也沒當回事,可是做好了飯她不吃,要是吃也是兩口,然後就找借口出去,大概一小時之後會回來,身上帶著菜的味道,劉鵬知道她是去外面吃了。
在來劉鵬說了,喝那種飲料不好,畢竟裡面都是色素,可是顧依寧不聽。
劉鵬將白開水給她晾好,結果她一口都不和,就是喝汽水。
如果說這些劉鵬都可以忍受得了的話,那麼顧依寧的生活習慣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東西她拿出來就扔在哪裡,絕對不會將東西在擺回去,而且脫掉的衣服一團一團的,扔的到處都是。
劉鵬大清早起床就看見衛生間里堆滿的衣服,他嘆口氣。
依寧換衣服換的很勤快,可是她根本就不洗衣服的。
劉鵬算是明白了,顧依寧為什麼跟她媽那麼好,估計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媽肯定常常來幫她收拾屋子。
「依寧,起床了……」
因為怕她吃不好,今天劉鵬特意出去買的肉,打算給她加餐。
顧依寧的作息時間是,不到十點絕對不起來,劉鵬這麼一喊,她不耐煩的翻了個身。
這人真是討厭,這次為什麼在家裡逗留這麼久?
怎麼還不走啊?
依寧恨恨的想著。
劉鵬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將她挖起來,將飯菜擺在她的眼前,結果因為她沒有睡好,心裡不爽,所以對這菜就來了脾氣。
「誰讓你弄這些了,我現在能吃這些嘛,拿走拿走……」
說話推搡期間,整碗肉就扣在了劉鵬的腳背上。
你想啊那肉是劉鵬大清早就起來蒸的,為了能讓肉進味兒,整整蒸了快一個半小時,這個溫度絕對是有的。
顧依寧看了一眼劉鵬的腳,翻著眼睛,覺得也死不了就蒙著被子繼續睡了。
劉鵬看著自己的腳,本來想繼續忍的,結果脾氣沒有控制住。
戰友的事兒,加上自己收拾家裡的怒火,連帶著這碗肉一起爆發了,將腳上的碗碰一聲就踹飛了。
他不是沒脾氣的人,畢竟有句話說的好,老子什麼樣,兒子什麼樣。
他已經夠謙讓了,在家裡他什麼時候做過活兒?
可是自己回來這兩天,家務都是他做,他給她做飯還做出錯來了?
顧依寧聽見聲音,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看著劉鵬。
這次劉鵬是被逼急了,他跳上床,將顧依寧從被窩裡拉起來,顧依寧都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大耳光就照著她的面門打了下去,打得顧依寧有些懵。
隨即她才曉得,自己被打了,這個該死的男人,他竟然敢打自己?
顧依寧懷著身孕,她怕什麼。
她反手就去打劉鵬的臉,可是劉鵬很有技巧的不碰她的肚子,揪著她的頭髮,耳光就跟天女散花一樣落在依寧的臉上。
依寧是徹底被打懵了。
開始她還能掙扎掙扎,可是劉鵬雖然個子小,力氣可不小。
顧依寧換了幾下手就開始處於下風,劉鵬也不是真要打,只不過覺得她欠教訓。
依寧哭著,喊著。
「你打我?我要跟你離婚,你個癩蛤蟆……」
她不說還好點,她一說劉鵬的火氣又上來了。
打到最後顧依寧連個屁都不敢放了,她抱著劉鵬的胳膊。
「老公,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不這樣了,你別打我了,我的肚子好疼……」
劉鵬怕真的碰到肚子了,趕緊下地打電話,就這個功夫,顧依寧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就衝出了家。
劉鵬看她那個樣子,趕緊去追。
可是依寧可不管,她現在根本就不管懷孕沒懷孕,她要離婚。
正好前面有車,伸出手攔住計程車上了車,拍著司機的後背。
「開車……」
「依寧……」劉鵬知道自己過分了,可是也是她先錯的,他追在後面。
司機一看顧依寧鼻青臉腫的樣子,趕緊踩了油門。
他在心裡嘆口氣,打老婆的男人實在太多了,這個社會就賦予了男人這樣的權利,雖說他也是男人,可是看著還是覺得可憐啊。
顧依寧坐在後面捂著臉哭。
她怎麼會嫁給這種人?
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她不要生了,她要離婚。顧依寧讓車子開到自己家的樓下,她沒有穿鞋,身上也沒有帶錢。
「對不起,你等我一下,我上去,一會兒讓我家裡人送錢下來……」
司機表示理解,顧依寧推開車門,她別的地方都沒有受傷,只是臉上有些狼狽。
這大冬天的,就是穿著大衣都冷,何況她這就穿著睡覺的衣服出來了,一出車門抱著胳膊,才進了樓門就看見有人下來,顧依寧想退回去,可是往哪裡退啊?
她只能硬著頭皮,將臉地下,試圖用頭髮遮擋著自己的臉。
樓上的人下去,這一看,這不是顧家的大丫頭嗎?
之前顧媽媽還宣揚說呢,是首長的兒媳婦。
顧依寧快速上了樓,身手敏捷的簡直不像是孕婦。
樓上的兩個人走下去。
「是顧家的大女兒沒錯把?」
「恩,你看那樣子,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被打了……」
「我就說嘛, 你說她那性格不可能不鬧矛盾的,你看她妹妹結婚那天給她鬧的……」
就這樣的,嫁進誰家都是一天八頓打。
顧依寧在門外敲門,可是顧媽媽腰動不了。
「誰啊?」她喊著。
真是煩人,不知道家裡沒人嘛,敲什麼門。
顧依寧用力在門上砸著,氣死她了。
「開門……」
顧媽媽一聽,不對啊,這聲音是依寧的,她趕緊要下床,可是動了一下,腰疼的鑽心,墨跡了半天才過去開門。
司機以為顧依寧跑了,就跟著上來了,顧依寧有點尷尬。
這是什麼人啊?
看見自己這樣,就不能當把雷鋒不要錢了?
顧媽媽勉強走到門前,彎著腰身,每走一步都痛苦極了,推開門。
「你給他拿十塊錢。」
說著顧依寧什麼都沒有管,就進了母親的房間,她快要凍死了。
依寧上了床,用被子包住自己。
顧媽媽還沉浸在自己看見的那張臉上,依寧被打了?
司機有點不好意思的打算她的思緒。
「我還趕著上工呢,能不能先把錢給我?」
顧媽媽全部的怒火全部對這司機就使出去了。
「你給我滾,沒看見這邊有事兒呢嘛,你眼睛是瞎的啊……」
司機本來也沒打算怎麼樣,可是聽見顧媽媽這一罵,火氣來了。
他推開顧媽媽,進了屋子,將拜訪在門口邊上的電話拿起來就砸在了顧媽媽的腳前。
顧媽媽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下,這個人砸了自己的電話,他想幹什麼?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
司機翻著白眼笑了出來。
「行了,那十塊錢我也不要了,當是給你買補藥吃了,說話之前請先動動腦子,我沒有欠你什麼,坐車不給錢,沒錢就別坐,活該你們倒霉。」
之前還覺得那個客人挺可憐的,現在看,可憐的人必有可恨之處。
司機扭頭就走了,顧媽媽氣得,她勉強將房門關上回了屋子裡。
「 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怎麼好好的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媽媽心裡想的更多的是,想著顧依寧可能是叫她婆婆給打了。
她這個心疼啊,自己養的孩子,被人像是氣球一樣的打成這樣。
顧依寧嗷嗷的叫著。
「我要離婚,這個孩子我不要了,我要離婚……」
誰說什麼也沒用,這次她離定了。
顧媽媽有點懵,離婚?
她在說什麼渾話,肚子都成這樣了還離婚?
「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顧依寧就將事情說了,顧媽媽是火冒三丈的,氣死她了。
平時看著劉鵬還不錯,沒想到這個小子敢打依寧。
你等她去找他的,簡直是不要臉。
他不想想當初依寧是怎麼嫁給他的?
那是他死乞白賴求來的,不然依寧能嫁給他嗎?
他現在是將肉吃到嘴裡,所以就不當回事兒了是吧?
顧媽媽現在真想馬上衝到劉鵬的面前,恨不得讓他馬上切腹自殺,可是她的腰……
顧媽媽哎呦了一聲,她的腰啊。
躺在床上,顧依寧還在哭,根本就沒管顧媽媽疼不疼。
這娘倆,一個在哭,一個在叫。
顧爸爸回來的時候就聽見卧室里的哭聲,一進門就看見依寧花貓一樣的臉。
顧爸爸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情況?
「你……」
顧依寧還沒說話呢,顧媽媽先上場了。
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去拉顧爸爸的手,她的腰實在是太疼了,可是她心裡委屈啊。
家裡有男人是做什麼的?
這個時候就要體現了。
「她爸,依寧被打了,你看劉鵬把她打的……」
顧爸爸也是有點懵,劉鵬打的?
顧爸爸聽著顧媽媽把全部的經過說了,可是覺得不對,有地方不對。
他將視線看向依寧。
「你到底在家裡做了什麼?」
顧依寧抿著嘴巴,她覺得現在爸爸是不是別人的爸爸?
為什麼第一時間不覺得自己是委屈的,要說自己有錯呢?
依寧的個性顧爸爸太了解,她不說他也能想出三分。
「她爸……」顧媽媽還在叫喚。
顧爸爸起身將午飯給她們準備好,就準備要出去了。
顧依寧看著自己的爸爸就是這種態度,這樣的家人讓她心寒。
她還有什麼指望?
就連自己的家人都是這樣,還怪劉鵬打她?
顧媽媽覺得顧爸爸這次也是過了,不管依寧怎麼樣,現在孩子被打成這樣,他當爸爸的不得馬上打車過去削劉鵬?
顧爸爸才要出門,聽見外面的敲門聲。
「誰?」
「爸,是我。」是劉鵬的聲音。
顧爸爸一聽,臉子也冷了下來,他是知道肯定是依寧不對,可是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呢,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出這樣的狠手?
顧依寧在屋子裡聽見了劉鵬的聲音。
「不要讓他進來,讓他滾,我不想看見他,我要離婚……」
依寧就跟瘋了一樣的喊著。
她絕對不能這樣過了,她要離婚,一定要離婚,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地獄,她受不了了。
顧媽媽也叫著,她想下床,可是腰實在是動不了。
「你讓他進來,我今天得好好的問問他,憑什麼打我女兒?這個小兔崽子……」
顧媽媽真想拿刀把劉鵬給抹了。
顧爸爸開了門,劉鵬顯然也是匆忙之間出來的,衣服都是亂亂的。
「爸……」劉鵬有些尷尬的開口。
顧爸爸把他讓進來。
顧依寧下了床,從卧室里沖了出來,對這劉鵬大叫大跳的。
「我x你媽,你給我滾,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要跟你離婚……」
劉鵬皺著眉,顧爸爸也皺著眉。
「你給我閉嘴。」顧爸爸大吼了一聲,顧依寧這才算是勉強沒有了聲音,可是抽泣的聲音不斷。
顧爸爸將劉鵬讓進客廳里,指著沙發讓他坐下,劉鵬坐下身。
「你跟我說說,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出手?依寧現在還大著肚子呢。」
顧爸爸看著劉鵬問著。
劉鵬特平靜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他一點沒有添加誇張的成分,甚至當場就將自己的襪子給脫了。
「爸,我是氣急了,才出手的,我不是故意的……」
劉鵬也不想鬧成這樣的,可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責任的,顧依寧也有。
顧爸爸一聽,覺得汗顏啊。
顧依寧抿著嘴不說話,這時候她倒是不叫了,也不喊了。
可是顧媽媽護孩子,就在屋子裡罵劉鵬。
「當初是你死乞白賴的求著要娶我女兒,現在是嫁給你了是吧?你不想想,就你那個樣子,我家依寧那是下嫁,從結婚你給過她什麼?」
劉鵬一聽,心裡想馬上回過去,可是忍住了。
畢竟這次是他不對,他衝動了。
顧爸爸本來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完了,畢竟依寧這懷孕呢,能離婚嗎?
在說也是她自己不對,雖然心疼,可是真要離了婚,就依寧這樣的也不好找,在說孩子怎麼辦?
可是顧媽媽可不幹,她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屋子裡嗷嗷的叫喚。
她現在腰不能動,顧爸爸是不能打,罵了也沒用也就懶得管了。
「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
他眼不見心為凈。
顧媽媽讓劉鵬給他媽打電話,劉鵬知道自己媽媽要是來了,事情肯定鬧的更糟,他是沒有想到老丈人竟然走了,這事他不是因該管的嗎?
可是顧媽媽不管,顧依寧也不勸,她現在是委屈了,就要婆婆出來給個說法。
劉鵬沒有辦法,打吧。
劉母沒一會兒就帶著保姆來了,兩家人坐在一起。
劉母一看顧依寧的臉,瞪了劉鵬一眼,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打人了?
以前可沒有這種傾向啊?
再一聽事情的經過,顧媽媽講的,覺得自己家孩子真是有點過分了,不說別的,你說依寧懷孕,就不能下這樣的手。
「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劉母當場就打了劉鵬幾下,雖然是意思意思,可是也是用了力道,畢竟是自己孩子不對。
可是顧媽媽這麼一看,可不這麼想。
「親家你就別裝樣子給我看了,咱們今天就說說這事該怎麼辦?當初你兒子不要臉的往我家鑽,一定要娶我家的依寧,現在怎麼樣?什麼意思?」
劉母盡量都放低自己的姿態了,畢竟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對。
可是越是聽到後面越是覺得顧媽媽有些得理不饒人。
她實在沒有忍住就還了一句。
「當初也是你女兒勾搭我兒子上床的,不是嗎?」
一句話憋得顧媽媽差點吐血。
顧媽媽覺得劉鵬媽媽完全沒有來道歉的知覺。
「我說親家,你這樣說,我可就不能在說什麼了,既然這樣那就離婚吧。」
顧媽媽現在不怕畢竟顧依寧懷孕呢,怕的人應該是劉鵬家才對,畢竟肚子里的孩子是姓劉的。
可是劉母覺得自己該說該做的,她都做了,看看兒子的腳,就是因為依寧懷孕,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他們家這樣依依不饒的,那就離吧,看誰怕誰。
劉母站起身,看著顧依寧的方向。
「媽問你一句,和不和我回去?和我回去,以後劉鵬在敢動手,有我和你爸給你做主,要是不回去……」
顧依寧覺得劉母這就是威脅。
她威脅自己什麼?
她現在都後悔死了,怎麼就會嫁給劉鵬了呢?
「我不回去,我要離婚……」
顧依寧真的想離婚嗎?
不見得,只是覺得自己委屈憋屈,她現在需要劉鵬來道歉,就是跪在她的腳下求她,她還要想一想呢。
可是現在你看看婆婆的態度?
哪有一點求她的意思?
劉母看著顧依寧的態度這麼強硬,過去拉起兒子的手。
「走吧……」
不能過,那就趁早散夥,這樣也好。
顧依寧和劉鵬實在不合適。
劉鵬也是能忍的他都忍了,他看著顧依寧的方向。
「依寧,我錯了,我們回家吧,我以後肯定不動手……」
今天真是他過分了,可是岳母的話也很過分。
顧依寧將臉撇到一邊。
「想讓我原諒是吧?行,你跪在我的腳下,求我啊,劉鵬,你不想想,我嫁給你的時候,是你求來的,你現在這麼對我,我憑什麼跟你回去?你自己回去吧,這個孩子我不會要了。」
劉母一聽顧依寧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嚴肅。
「你說真的?孩子不要了?」
顧媽媽和顧依寧梗著脖子。
「當然。」
「那是肯定的,你們劉家了不起,在找媳婦兒給你們生孫子吧,我們家依寧命薄,受不起,明天我就帶她去醫院流了……」
劉母全部的耐心到此為止都沒有了。
「鵬鵬跟媽回家,行,費用我們家出,還有離婚的事宜,我過兩天來談。」
說著扯了劉鵬一把,人就出去了。